第31章

第31章

怕能解決問題嗎?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反倒會助長壞人的氣焰。

堯清越頓了頓,猶猶豫豫放開環抱着胸口的手, 想到自己在花玉容那裏,大概已經屬于首先要解決的任務對象,便不由鼓足勇氣,挺了挺胸脯。

“花玉容,你以為我怕你?”她色厲內荏道,同時悄悄留意自己的影子。

花玉容目前應是重生前期, 唯一的保命手段就是魍魉。沒準此刻,那心魔就藏在她的影子當中,待時而動, 準備給她致命一擊呢。

花玉容挑了挑眉,目光下意識落在堯清越的胸口處。

薄薄的裏衣沾了水, 貼在身上,露出堯清越線條美好的身體曲線。

她手指一頓, 微微偏開視線,目光注視堯清越身旁的清澈池水,若無其事道:“師姐為何對我會有此種誤解?”

仙池倒映着一站一坐兩道身影, 粼粼的水面将二人的臉都切割成了無數的閃着光的碎片。

堯清越順着花玉容的目光看去, 跟着瞅了瞅池身側的水池, 沒發現任何東西。

但為求保險,她稍稍動了動腳,側過身子,擡腳時池水激蕩, 平靜的水面破碎的更加厲害。

“那就是你怕我了!”堯清越繼續色厲內荏道, 同時為助長氣焰,還擡了擡下巴。

花玉容這人, 因自小不良于行,所以睚眦必報,心眼比針尖還小。她總記恨那些人,擁有她所沒有的東西的那些人。

而她堯清越,親緣友緣無一不備,身體倍兒棒,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可以被花玉容嫉恨的地方可太多了。

花玉容微笑望着她,好整以暇地順了順耳際的碎發,坦然道:“那師姐倒是說說看,我怕你什麽?”

堯清越見她底氣十足,并不怕被她揭破真相,心裏不由猶疑起來,遲疑道:“因為……你怕我說出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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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容眸光一閃,表情卻巋然不動,似乎不解,循循善誘道:“什麽秘密?”

這個人,好像真的不怕诶。她到底有什麽依仗啊?她就這麽自信,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們逐月宗的地界解決她?

堯清越懊惱地咬了咬嘴唇,将自己毫無血色的嘴唇都咬得紅潤潤的,踟蹰片刻,結結巴巴道:“我……我什麽要告訴你啊!”

多說說錯,那些小說中,能活到最後的,往往不是最聰明的,而是最少言寡語,能守住秘密的。

若她将花玉容放出九娘子的事情說出來,那自己今日,恐怕真走不出這靈泉仙池了。

“師姐不說,我卻有兩個秘密,要告訴師姐呢。”花玉容單手支腮,笑意不達眼底,黑眸中的惡意幾乎要溢出眼眶。

堯清越緊張望着她,堅決道:“我對別人的秘密不感興趣!”

“這是關于師姐的,師姐難道不關心嗎?”

關于她的?她能有秘密?她最大的秘密,不就是她穿越者的身份?堯清越将信将疑看着她,花玉容總不會連這個都知道吧?

花玉容沒打啞謎,望着堯清越驚疑的神色,笑眯眯道:“第一個秘密,堯師姐可知道下毒之人是誰?”

那……那就是你嘛。堯清越聽言,不由松了口氣,同時在心中悄悄腹诽。也許是其他人,但花玉容的嫌疑明顯最大。

花玉容掃她一眼,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堯清越的腹诽,嘴角上揚的弧度微微一緩,嗓音裏露出些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慢悠悠道,“那下毒之人,正是你疼愛有加,精心呵護的堯豆豆。”

堯清越茫然看着她,比起震驚,更多是荒謬。堯豆豆一個三歲的小豆丁,她上哪裏去找毒藥?又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她下毒?

她跟豆豆又沒有仇……等等。

有沒有一種可能,豆豆下毒對象,是原主,而非她呢?

她曾經不小心,看見過豆豆幼嫩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傷痕。當時還狠的咬牙切齒,要找到傷害小孩之人。結果瞧見自家小孩微妙的眼神,堯清越登時明了。

這傷害豆豆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她堯清越本人啊!

那問題又來了。如果毒真是豆豆下的,她小小年紀,又是從什麽途徑得到這種見血封喉的毒藥的?

那毒還有沒有剩下?小家夥一不小心誤食了怎麽辦?

花玉容見堯清越臉上神色漸漸從漫不經心,變得凝重,不由了然地嗤笑一聲。

果然如此,再深的感情,在威脅到自身的時候,都一文不值。堯清越顯然也不是例外。

她覺得理所當然的同時,卻又因為堯清越跟身邊那些薄情的人沒有任何不同,而湧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失望。

她本來以為,她是不同的。然而堯清越哪裏與別人不同呢?花玉容理不清頭緒,也拒絕去想。

她收起情緒,情緒冷淡得就好像是這一池逐漸恢複靈泉仙池一般,淡淡道:“我想并非下毒,而是那孩子人妖混血的身份,讓她擁有能與蛇類通話的能力。”

經花玉容提醒,堯清越不由恍然大悟。

她記得自己曾在院中看到蛇類,還好幾次。她最初還以為是花絮晚動的手腳,卻原來一切都是豆豆的關系。

得知真相,堯清越瞥花玉容一眼,心情有些複雜。她因為這個小小的誤會,而懷疑了錯了兩個人。花玉容,就是其中一個。

堯清越嗫嚅片刻,心虛氣短道:“花師妹,抱歉,我之前誤會你了。”

她咳嗽一聲,鄭重其事地和花玉容欠身,不好意思道:“我之前誤會你是花絮晚,所以才說了那些不好聽的話。這些都是巧合……”

她并不指望得到花玉容的諒解。但做錯事,就是做錯事,她沒必要抵賴。

而且,她只是為了自己心裏好受,才會跟花玉容道歉。不然這麽點事情她大概會在心裏惦記很久,然後自己內耗難受。

花玉容面上不由閃過一抹愕然,她絕沒想到堯清越首先關注,竟然是這個。

她頓了頓,目光奇異望着她,濃濃的失望散去,重新湧現的,竟是一種十分古怪的情緒。

堯清越,怕不是個傻子?她到底在關注些什麽?

“你……你不介意她給你下毒?”花玉容頓了頓,忍不住追問道。

堯清越茫然看着她,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花玉容指的是誰。

她露出奇怪的表情,反問道:“我為何要介意豆豆給我下毒?”

幹掉這種虐待兒童的人渣,難道不是每個有責任的公民都應該幹的事嗎?現代有法律來制裁,而在這個修仙世界,複仇就更加正義了。

她何必要介意豆豆幹掉原主呢?等等……

花玉容根本不知道她是原主啊,所以在她的角度看來,就是豆豆弑主?

堯清越想明白這個,不由煩惱地蹙了蹙眉,一時想不到好的借口搪塞,只能含糊道:“反正我不介意啦……”

“你并不是堯清越。”花玉容卻在這個時候,驟然放出一顆炸彈,炸地堯清越差點腳底打滑,當場撲倒在仙池之中。

堯清越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個箭步沖過去,一腳踩上池子壁沿,單膝跪地,一手扒住花玉容的輪椅扶手,另一手用力捂住花玉容的嘴。

堯清越渾身濕漉漉地,傾身過去靠近花玉容時,仿佛将花玉容抱在懷中。

花玉容被她捂住嘴唇,面色也淡定地的不得了。深不見底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堯清越濕漉漉的面頰。

堯清越剛從池水裏起來,不僅黑發濕濕貼在面頰,脖頸,就連纖長卷翹的長睫上都帶着晶瑩的水珠。

花玉容對上堯清越瞪得圓圓的杏眸,半晌,微微一笑,雙眸眯成月牙。

堯清越與她眼睛對上,驟然手心一燙,下意識将手縮了回去:“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堯清越小聲嘀咕道,同時意識到自己姿态不妥,忙松手想要站起來。

手腕卻驀然被花玉容一把拽住,然後整個人順着手腕上的力道,被牽得往花玉容跟前一倒。

花玉容高高在上俯視着她,臉上帶笑,白生生的面孔上黑眸沉的吓人,血色淡薄的嘴唇卻吐出柔軟的嗓音:“師姐既然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又為何要捂我的嘴呢?”

她稍稍傾過身子,綢緞一般的黑發滑落肩頭,漆黑的發絲掃在堯清越的臉上,讓堯清越頓感心驚肉跳。

“還是說,你心虛。才不敢讓我說話?”

堯清越偏過臉,想站起來,手腕卻被花玉容緊緊拽住,一時使不上力氣。

她扯了扯,沒扯動,不禁氣道:“你放手!”

花玉容不僅沒有放手,反倒攥得更近,嘴角揚起惡劣的弧度,與她的距離只在咫尺之間,呼吸相聞:“我就是不放手,師姐又能如何?”

好近,近得她都能聞到花玉容身上幽幽的冷香。這冷香無孔不入,帶來一種惑人的力量。

堯清越的心髒噗通亂跳,臉頰也不受控制紅了起來,手腳更是沒出息的發軟。

她雖然理智上準備遠離花玉容,但是毫無疑問,花玉容本人的皮相和氣質,其實很對她的胃口。不然她受魍魉影響之時,根本不會對花玉容生出那種心思。

“你……你再這樣……我可就誤會你在勾引我了啊!”

冰涼的指腹在堯清越光滑的手腕上留戀地摩挲了一下,驟然松開。

花玉容目光直勾勾盯着堯清越濕漉漉的緋紅面頰,半晌才收回目光,低垂眼睫:“師姐可以放心,我并沒有揭穿師姐的心思。”

堯清越驟然得了自由,連忙手忙腳亂往身後退去,然後噗通一聲,毫不意外跌進身後仙池。

半晌,她從池子裏爬起來,呸呸幾聲,吐掉嘴裏池水,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警惕地盯着花玉容:“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到底想幹什麽?

花玉容真被問住了。她知道最好的選擇,就是不管不問,看着堯清越去死。不管是理智上,還是感情上,她都明白,堯清越對她來說,是個不穩定因素。

就這樣看着堯清越靜悄悄的死掉,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她總覺得不甘心。憑什麽,她能夠毫無知覺,不知道任何真相幸福死去?

如果她得知被親近之人背叛的真相,那張清秀稚嫩的小臉上,會露出何種表情?崩潰,不敢置信?還是傷心絕望,抑或者憤怒?

堯清越是個奇怪的人,她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但總在她覺得她是個無欲無求的人時,對方卻總能打破她的印象,讓她發現,堯清越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俗人。

心智之薄弱,比之任何一個修士都不如。但就是這樣一個心智薄弱的俗人,卻次次打破她的固有印象,令她屢屢意外。

所以,她才沒有殺她。

花玉容心想着,深沉的黑眸定在堯清越忐忑的小臉上,半晌神色淡淡道:“你可知,你身上這毒,早已經侵入肺腑。那藥師峰弟子的診治結果的确無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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