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堯清越聞言, 不由呆呆看着她,半晌遲疑地擡手, 摸摸自己的脈搏。
砰砰砰,心髒跳得十分急促,除此之外,身體卻莫名有些發冷,不知是否和中毒有關。
花玉容說那師弟沒騙人,那她豈不是真的命不久矣?可是這身體不是已經死過一回了嗎?為什麽還要死一次?
堯清越一個趔趄, 力氣登時從四肢百骸抽走,緊接着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倒在身後水池之中。
靈泉噗噗噗, 争先恐後地湧入她的口鼻,眼前的世界頓變得模糊起來。
池水微微晃蕩, 通過清澈而幹淨的水面,堯清越模模糊糊看見花玉容端坐岸邊, 精致眉眼沉靜,靜靜凝視她。
那張臉在模糊的水霧之中,依然漂亮的驚心動魄, 深深地烙印在堯清越的腦海之中。
花玉容, 不會又在騙人吧?
昏迷之前, 她心中快速閃過這個猜測,不過片刻,立馬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你醒了!”
堯清越剛剛睜眼,視野便被一張瘦巴巴的小臉塞滿, 耳邊是稚嫩而嘹亮得近乎尖銳的童聲。
堯清越吃力從床上撐起身體, 靠在床頭,喘息一聲:“我這又是怎麽了?”
堯豆豆趴在她床頭, 擔憂望着她:“你昏迷了三天。”
堯清越表情一頓,怔了怔,腦海之中不由浮現出花玉容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突然拽住小孩瘦巴巴的手腕,将臉湊近,嚴肅道:“豆豆,那蛇咬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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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麽?”堯豆豆先是疑惑,緊接着意識到堯清越什麽意思,一張黑瘦的小臉登時變得慘白,蝌蚪似的大眼睛也瞪得滾圓。
堯清越見狀不由焦急,這麽大的事情這孩子怎麽還發愣呢?見她半天不答,急的就要扒掉堯豆豆的衣服查看對方的身體狀況。
堯豆豆回過神來,連忙拽住堯清越的爪子,結結巴巴:“不、不咬我……”
不咬啊?不咬就好。不咬就好。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那畢竟是毒蛇啊!
堯清越松了口氣,轉而又嚴肅地告誡道,“那萬一蛇不小心咬了你怎麽辦?那些蛇有劇毒吧?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以再玩蛇了知道嗎?”
堯清越語氣平常,絮絮叨叨,就好像在警告堯豆豆不許玩火,玩火尿床似的。
堯豆豆迷茫望着她,有些搞不清楚此刻狀況。堯清越到底知不知道,是她指示小黑小青們咬死壞女人的。現在還害得堯清越即将命不久矣。
一想到堯清越的病情,堯豆豆就不由垂下小腦袋,枯黃的頭發也跟着沮喪着垂了下來,好像一只無精彩的的小貓。
“對不起……”
堯清越聽到對方細弱的嗓音,嘴角挑起一絲笑,驀然用力揉了一把對方的小腦袋:“你跟誰道歉呀?”
堯豆豆揚起臉來,小臉皺皺的,眼眶通紅,顯得更醜了,她嗓音帶着哭腔,哽咽道:“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叫小黑它們……”
堯清越豎起手指,靠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微笑看着堯豆豆,壓低聲音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嗎?”
堯豆豆呆呆望着她,看着堯清越眸中了然的神采,鼻子一酸,驀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她只是不想再挨打了,所以才反擊,但她沒想到對方那麽輕易就死了。
她懷揣這個秘密,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想和這個不知哪裏來的姐姐平靜地生活。但她沒想到自己曾經犯的錯誤,會害死姐姐。
堯清越吓了一跳,手足無措将堯豆豆抱在懷中,手指輕輕地拍着對方小小的肩膀,哭笑不得道:“好啦,別哭啦。為娘知道你受委屈了。”
悄悄地觑了眼堯豆豆,見堯豆豆皺着小臉兀自哭鼻子,似乎沒注意她言語之間占她的便宜。
堯清越大着膽子,将小家夥抱在懷中,用下巴摩挲一下小孩軟軟的頭發。
經過幾個月的将養,小孩的頭發依然枯黃,但是觸感卻柔軟了許多。堯清越摸上去,像是在摸什麽小動物的毛發,那手感別提多舒服了。
她掂了掂手中輕飄飄的重量,不滿意地捏了捏小孩瘦巴巴的臉頰:“為娘離開這幾天,你有好好吃飯嗎?”
堯豆豆吸了吸鼻子,聞言不由瞪她一眼,張口便喊:“堯清越,我在跟你說正事!”
堯清越就喜歡小孩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用力點了點她的大腦門,笑嘻嘻道:“吃飯難道不是人生大事嗎?”
“你……你都快……你還跟我開玩笑!”堯豆豆一急,又要哭,豆大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堯清越見狀,登時不敢再逗,舉起雙手投降,求饒道:“好啦,我錯了。豆豆女俠原諒我吧?我們來說正事好不好?”
堯豆豆繃着小臉,又恢複成她慣常的面無表情,只是眼眶還有點紅:“你知不知道……”
堯清越打斷她的話,手指抓起堯豆豆一縷細軟的頭發,在手中把玩:“即将命不久矣?”
“那藥師有沒有說,我還可以活多久?”
堯豆豆繃着小臉:“三年。”
“三年啊。還不錯。”堯清越微微一笑,一點不當回事。
堯豆豆急了,下意識直起身來,卻牽扯自己的頭發,痛得嘶了一聲。
堯清越心虛,登時松開手,查看小孩的腦袋。堯豆豆營養不良,本來頭發就沒幾根,光禿禿的,再揪掉幾根,豈不是要變成禿子?
堯清越欲蓋彌彰地伸手蓋住堯豆豆的腦袋,一本正經道:“放心吧,沒禿。”
堯豆豆揪住她的手腕,氣得咬牙切齒,瞪圓了豆豆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啊!”
“你說了嘛,我還有三年好活。”堯清越鎮定回望她,對上堯豆豆迷茫的眼神,登時樂了。
她伸手揪了一把小孩的臉蛋,笑呵呵道,“比起立刻斃命,我這不是還可以活好久嗎?”
吓死她了,差點以為自己只剩下幾個月的性命了。沒想到還能活三年。這條命,本來就是偷來,現在還回去,好像也無所謂。
正在這時,屋外冷不防傳進一道溫潤悅耳的嗓音,不一會兒,那人的身影便出現在大門處。
藥師峰病房大門并未阖上,花玉容坐着輪椅,呆在門邊,目光複雜落在堯清越的臉上,意味不明道:“堯師姐可真是高風亮節,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真令師妹我佩服萬分。”
明明是誇獎的話,卻說得陰陽怪氣的。
堯清越驀然對上花玉容的視線,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聽到堯豆豆跟她說她快死的時候,她都沒什麽感覺,一旦對上花玉容,她卻害怕起來。
但她都是快死的人,她怕花玉容幹嘛?
“豆豆,姐姐渴了,你能不能替姐姐燒一壺茶水來?”
“可是……”堯豆豆看看堯清越,又瞅瞅花玉容,嗫嚅道。
堯清越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沒事的,花師妹不會對我做什麽。”說着,将一旁茶幾上的茶壺塞進小孩懷中。
堯豆豆抓着茶壺,轉身朝門口走去,途徑花玉容身邊之時,忍不住繃着小臉,面無表情瞪她一眼。
花玉容輕慢地回了她一個表情,擡了擡下巴,漫不經心地掠過小孩,這才看向堯清越。
“你好像……并不難過?”不傷心,也不憤怒。堯清越當真對自己的生死無所謂?
“花玉容,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跟我打啞謎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堯清越想清楚了,花玉容如果真的想殺她,根本沒有必要捅破她的病情,靜靜等她死期到就可以了。可對方偏偏就這麽幹了。
為什麽?堯清越想了想,覺得大概是花玉容的惡趣味發作,想看她得知真相後崩潰的模樣?
“師姐身上的毒,連藥師峰的大長老都束手無策呢。”花玉容慢悠悠道,眼尾微微上翹,眼神直勾勾地,緊緊盯着堯清越的臉。
堯清越點點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花玉容啞然失語,就僅僅這樣?
她不信堯清越真對自己的生死無動于衷。她或許只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病有多麽嚴重。
然而花玉容卻失望了,她沒能從堯清越臉上看到任何動搖的表情。
“如果我說,我能救你呢?”花玉容不甘心道,目光依然緊緊追随着她。
堯清越愣了片刻,猛然瞪大眼睛,直直朝花玉容看去。如果能活命,她當然不想死。但是大魔王會那麽好心救她?
花玉容單手支腮,漫不經心地看向她,嘴角露出一絲輕慢的笑意,黑眸之中似乎湧動着什麽,“堯師姐,你很好。我怎麽可能舍得讓你死?”
聽聽,這話說得。就好像她堯清越是花玉容什麽人似的。堯清越努力控制表情,不讓花玉容看出自己動搖,咳嗽一聲道:“哦?師妹如此神通廣大,竟然連我這身劇毒都能解?”
花玉容微微一笑,黑眸閃爍注視她:“自然。因緣際會,我多了些保命的手段。正巧能解師姐之困。只是要救人,卻不能沒有報酬。”
“親兄弟還明算賬,我總不好白救師姐一場?”尾音拖長,帶着些意味深長。
堯清越心道,果然來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花玉容這人又不是啥熱心人士,怎麽可能随随便便救人呢?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攥緊,一瞬不瞬注視她:“你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花玉容一字一頓重複,慢悠悠道,深邃的目光将堯清越從頭到腳端詳一遍,心中生出一絲迷茫。
對啊,她究竟想要什麽?若說想瞧堯清越的熱鬧,靜光其變,不是更好?何必自己參與其中,惹這麽多的麻煩。
還不是她對堯清越……花玉容頓了頓,忍不住将心中那個想法壓制下去,嘴角挑起一絲譏诮,“堯清越,我想要你……”
堯清越聞言,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識雙手環抱自己胸口。
驟然對上花玉容漂亮精致的面孔,還有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她動作又是一頓,遲疑地放下手來。
若說花玉容真的看上她的美色……這指不定誰吃虧啊。
怕就怕花玉容并非觊觎她的□□,而是話中有話,比如将她制成傀儡,或者讓她當奴隸什麽的。
正當堯清越浮想聯翩之時,卻聽花玉容後半句話:“……将堯豆豆送給我。”
堯清越不由阿了一聲了,打斷滿腦子的詭異幻象,想也不想,當即拒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