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堯清越才走出境內居沒多久, 就聽身後有人叫喚。扭頭一看,見是個穿粉衣的小丫鬟。

那丫鬟腳步匆匆, 懷中還緊緊抱着一把油紙傘,見到堯清越,登時松了口氣,連忙道:“堯小姐,這是我們小姐讓我給你的。”

堯清越不好對着小丫鬟發火,聞言不由撇撇嘴, 伸手将那油紙傘接過來。

她小聲咕哝道:“還算花玉容有良心。”正猶豫該不該讓小丫頭帶話,便又聽那丫頭道:“我們小姐還說,傘就不用還了。”

“哦?”堯清越見小丫頭臉上似有躊躇之色, 眉心登時一跳,單手夾着傘, 擡了擡下巴道:“你們家小姐,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說?”

小丫鬟努力咽了咽口水, 結結巴巴道:“小姐說……說傻子碰過的東西,她不要……”

她就知道,花玉容這家夥,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枉她不計前嫌, 眼巴巴過來, 就為了告訴她小心蘇苒苒。

她若真讓小丫頭帶話,花玉容信不信還是兩說,但肯定會嘲笑她多管閑事。但花玉容說錯了嗎?她就是在多管閑事啊。

堯清越當即把臉一板,二話不說将油紙傘扔回小丫鬟懷中, 怒氣沖沖, 扭頭就走。

小丫鬟倉皇而茫然抱着傘,呆呆望着堯清越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 直到對方背影消失,才驟然反應過來,不由急的哎呀一聲,苦着小臉。

待會兒回去,該如何跟小姐交代呢?同時悄悄在心中埋怨自家小姐,小姐明明有心和堯小姐交好,又何必說這些刺人的話惹人家生氣呢?難怪堯小姐不理她了。

“回來了?”

花玉容坐在窗邊,手中把玩着一枝梅花,花瓣本覆着一層冰雪,經室內溫暖的空氣融化,立即化為水珠,綴在花瓣上,美得晶瑩剔透,更襯得那執花的手指冰肌玉骨。

花玉容瞥了眼丫鬟抱在懷中的油紙傘,語氣淡淡:“她說什麽了?”

小丫鬟小心翼翼瞅着她,斟酌道:“倒是沒說什麽……只是堯小姐走時,似乎十分生氣。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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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花玉容垂下眼,手指輕柔撫弄着柔軟的花瓣,腦海之中浮現出堯清越那張無辜的臉,胸口不可抑止地升起一股躁郁。

“把這東西扔了。”她病恹恹道,雙頰是經冷風吹過後不正常的暈紅,轉眼瞥眼見那丫鬟懷中的油紙傘,冷冷道,“連這傘一起,都給我扔了!”

既然無法不受影響,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

“堯清越,你回來了。”堯豆豆蹲在院子裏,聽到動靜,扭頭,面無表情盯着籬笆門。

堯清越推門進去,見堯豆豆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根枯樹枝,正百無聊賴地在地上戳洞玩,就不禁心頭一樂。

小家夥平常表現的跟個小大人似的,其實喜好跟普通小屁孩也沒倆樣嘛。

她故作不虞,雙手叉腰道:“說了多少次了,要叫阿姐!”

堯豆豆不理她,收回目光,戳一下泥地,突然開口道:“你是不是不高興?”

堯清越聞言不由一愣。

她一直都知道堯豆豆直覺敏銳,但她沒想到小家夥竟然如此細心,連她一點情緒變化都能瞧出來。

她頓了頓,故意道:“你這麽厲害?這都能看出來?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為什麽不高興?”

堯豆豆擰起小小的眉頭,好似思索了一陣,遲疑道:“你……去見花玉容了?”

說完,堯豆豆自己愣了一下,瞬間想到一些不好的傳聞,看着堯清越的目光也變得十分古怪。她只是年齡小,又不是傻,自然能看出花玉容瞧着堯清越的眼神代表什麽意思。

她扔掉手中的枯枝,着急去拉堯清越的袖子,滿臉嚴肅道:“她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花玉容一看就對堯清越不安好心,沒準堯清越在她那裏吃了什麽暗虧。

堯豆豆颠起腳尖,焦急地小臉通紅,固執地要扒堯清越的衣服看“傷勢”。

堯清越連忙蹲下來,安撫住過分擔心的小家夥,好笑道:“好啦,她沒對我做什麽。”

本來還因為花玉容的關系有些生氣,這會兒因為有“寶貝女兒”的擔心,堯清越只覺得心中那點氣悶,完全消失不見了。

堯清越眼眸一閃,趁機抓住堯豆豆逐漸肉乎乎的小手輕輕捏了捏。經過幾個月的将養,小家夥的臉雖然還是瘦巴巴的,但是小身板和四肢,卻逐漸壯實起來。

堯豆豆無神的大眼睛無語地盯着自己被捏住的小手,堯清越知道豆豆不喜歡她動手動腳,不由讪笑着縮回手,不敢造次。

她咳嗽一聲,轉移話題:“話說,你怎麽知道我去見花玉容了?”

豆豆瞥了眼她的頭頂和肩膀,一本正經道:“花玉容住的院子裏種了一片白梅。那白梅品種特殊,葉子邊緣呈現黑色鋸齒狀,剛好與你身上的吻合。”

堯清越聞言,不由伸手将自己肩上的樹葉拍下來,拿在手中細看,果然如堯豆豆所說,與一般的梅花葉子不同。

她手中執着那片葉子,欲言又止,正準備開口,突聽遠處驟然轟隆一聲巨響,整個逐月宗的建築都跟着震顫起來,仿佛天崩地裂。

堯清越悚然一驚,眺目遠望,便見一座高塔轟然倒塌,伴随着灰色的煙雲,場面十分壯觀。

堯清越目瞪口呆,耳畔卻又聽到堯豆豆鎮定的嗓音:“那是煉丹房,正常。”

哪個煉丹房每月不炸上幾次的,沒什麽好稀奇的。堯清越的心放了下來,但緊接着想起什麽,又立即提了起來。

不對,她們逐月宗丹藥一脈式微,宗門內也沒什麽醉心煉丹的修士。這一次煉丹房被炸,并不合常理。

按照原著,在九娘子破出封印的前幾日,貌似就曾經發生出藥師峰炸丹房事件,只不過被讀者一目十行略過了。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那一次炸丹房事件發生後的第五天,便是禁地封印完全失控的那一日。

她不能再等了。得先帶着豆豆出門躲躲風頭。等風頭過去,再回逐月宗找花絮晚。

堯清越想着,抱起堯豆豆就往屋子內走去,邊走邊快速道:“豆豆,你趕快收拾東西,跟我出門做任務去。”

說完,便将堯豆豆放在地上。堯豆豆仰頭看着她,觀察片刻,也沒追問為什麽,噠噠地跑到自己的小房間,一言不發地整理包裹。

堯豆豆的東西不多,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堯清越将她的小包裹塞進乾坤袋中,然後再次提起小孩,步子利落地朝着屋外走去。

剛才趁着堯豆豆整理東西時,她已經趁機寫了幾封信,拜托自己相熟的師妹帶給自己平日關系還不錯的幾個師姐師妹們。

“務必要将信送到對方手上,拜托了。”堯清越遞出信,只剩最後一份,手指不由頓了頓。

那師妹見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捏着一分薄薄的信,沉默不語,也不知在糾結什麽,便問道:“你手上這封不用送嗎?”

堯清越咬了咬牙,還是将最後那封塞進對方手中,鄭重道:“最後這封,師妹能送到就好……別的就無所謂了。”

反正以花玉容的脾氣,估計看都不看就會将她的信給扔了。她做這些無用功也不知道為什麽。

大概只為了滿足她那份多餘的善心吧。堯清越自嘲一笑。

這一次出門,回來後大概再也見不到花玉容了。她和花玉容的緣分,若無意外,到此為止。

堯清越看着遠處黑壓壓的濃雲,情緒莫名惆悵起來,感覺自己就跟失戀了似的。

失戀?

堯清越頓時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憂郁地想,她這還沒開始就夭折的戀情,算哪門子的失戀啊。

懷中的豆豆感應到堯清越的情緒,忍不住擡起臉來注視她,無神的雙眼帶着擔憂。

堯清越回過神,伸手撫摸着小家夥毛茸茸的發頂,一臉悵惘道:“大人的煩惱你不懂。”

堯豆豆默默看她一眼,重新将腦袋縮回她的肩窩處。還能開玩笑,看來沒什麽事。

是夜,堯清越所在的屋子一反常态黑黢黢的,似乎主人已早早歇下。

花玉容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當她想着堯清越,想着對方身上的病情時,不知不覺間,人已經到了堯清越的院子外邊。

本想眼不見心不煩,不想那人不在眼前,她情緒反而越加煩躁。而且,以她對堯清越的了解,她自個兒暗自生悶氣,對方八成一無所知。

但她為何要生氣?花玉容迷茫地盯着黑黝黝的屋子,仿佛希冀透過黑洞洞的窗口,看到那道令自己煩惱的身影,然而瞧了半天,卻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因為堯清越完全不将自己放在心裏,因為堯清越對誰都能親親熱熱地喊出一聲“花師妹”?可她離堯清越遠一點,難道不正是她所求的嗎?

隔壁夜歸的潘九霄剛巧回家,撞見花玉容呆在堯清越院子外,不由露出詫異之色:“花師妹?你在這兒幹什麽?”

花玉容收回思緒,神色淡淡道:“沒什麽,看看月色罷了。”

潘九霄仰頭看了眼頭頂的彎月,不明所以哦了一聲,“花師妹呆在堯師妹院子外頭,我還以為你是來找她的呢。”

花玉容面色冷淡,不置一詞,目光在那黑漆漆的院子裏一觸即離:“景色看完了,我也該回去了。”

說罷,花玉容推着輪椅,調轉方向。潘九霄頓了頓,突然出聲喊住她:“花師妹,你該不會不知道堯師妹出門做任務的事吧?”

花玉容推輪椅的手指登時僵住,身形也當場凝滞,半晌才道:“你說什麽?她什麽時候走的?”

潘九霄看她一眼,奇怪道:“就今天傍晚。堯師妹走前,給我及常師妹幾個都送了信,難道你沒收到嗎?”

花玉容的面孔驟然僵住。她确實沒收到堯清越的信,不僅沒收到,白天時,兩人還不歡而散。

可連常應春都能收到堯清越的信,獨獨就她沒有,她在堯清越心中的分量,竟連常應春都比不上嗎?

花玉容臉色十分難看,幸好夜色深沉,與她隔了一段距離的潘九霄并沒看出來。

“怎麽會……”花玉容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過了許久,才緩和了臉色,溫聲道,“信我确實收到了,我來這兒也的确是看風景。”

潘九霄暗自嘀咕,這風景有什麽好看的?難不成靜外居比境內居景致還更漂亮不成?不過既然花玉容如此說,她便不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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