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堯清越哆哆嗦嗦地走過幾具屍體, 偏眼不敢瞧那死狀凄慘的殘屍斷臂,嘴裏念念有詞, 各路神佛皆拜了個遍。

保命的符紙時刻捏在手心以備不時之需,因為太過緊張,手心出汗,甚至濡濕了符紙。

轉過院子裏的一座假山時,斜刺裏猛地竄出一道黑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住她的胳膊, 就将她往陰影裏按去。

堯清越心口咯噔一下,下意識就要催動靈力,猛地近前一瞧, 瞧見一張清麗面孔,心髒才算重新揣了回去。

“別出聲。”花絮晚蹙眉, 壓低聲音道。

堯清越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快速地眨動眼睛, 飛快往假山之外的空地瞅了幾眼,結果自然什麽都沒有瞧見。

她将手搭在花絮晚胳膊上,想将人推遠一點, 不料手剛握上去, 對方便痛呼一聲。

“你受傷了?”堯清越頓時不敢碰她, 手臂尴尬地懸在那裏,關切道,“我帶了傷藥,替你瞧瞧吧?”

在找到女娲族隐居地之前, 花絮晚可不能出事, 這可關乎着她的身家性命!這麽一想,原本僅是關切, 此刻則更平添一分焦急。

花絮晚瞧見她神情緊張,不由愣了愣,輕咳一聲:“別擔心,只是手臂上被抓了一道罷了。”

此刻那狐妖已經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她們暫時安全,花絮晚這才有心思打量堯清越。

她見對方依然緊緊盯着她的傷口,那神情真切,絲毫做不了假,似乎她的傷勢就是此刻她唯一關注的事,不由下意識調笑道:“堯師姐,你特意來花家,難不成是來找我的?”

堯清越一聽,當即道:“當然是來找你的!”說得毫不猶豫,且斬釘截鐵。

花絮晚頓時愣住,心頭劃過一抹異樣。她隐瞞身份,行走在外,見識了無數的人,當然不乏關心愛慕之輩。但如此熱切真摯,且絲毫沒有猶豫的回答,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轉念想到尋找聖女的重任,那點兒女情長的心思又瞬間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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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晚嘴角的笑容淡了淡,微微偏開視線,道:“那真要多謝師姐特意來找我了。只是那狐妖委實兇狠,師姐實在不該來此。”

堯清越撓了撓腦袋,滿心疑惑不解。最初似乎是花絮晚生拉硬拽着要她一起來花家,怎麽這會兒又說她不該來?

而且不知是否她的錯覺,總覺得花絮晚突然對她冷淡了許多,那态度簡直是裝都不裝一下了!你身為探子奸細的職業素養呢!

堯清越默默腹诽,假裝沒看出花絮晚态度冷淡。反正不管對方态度如何,都不妨礙她跟着花絮晚去找隐居地。

她就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糖,粘在花絮晚身後。花絮晚在前頭開路,全程沒有言語。

二人不發一言轉過不知幾道白牆,遠遠的,便聽到前頭兵器相交的聲音。

二人隐在暗處,默默觀察。便見後院一個開闊空地之處,被砌的嚴絲合縫的石板上到處流着鮮血,好幾處低窪甚至盈滿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刺鼻的血腥味直往鼻孔裏賺。

堯清越蹙眉看過去,便見院子裏橫七豎八倒着幾具屍體,身形有男有女,從衣着的華麗程度來看,死的還不是小人物。

一個衣着褴褛的紅衣女子站在中心,背對着堯清越二人,鋒利的手抓正從一個年輕男弟子胸口抽出。

男修搖搖欲墜,緊接着噗通倒地,胸口的鮮血在地上漫延成了河,身體猶自抽搐,手指不甘地抓住紅衣女子的殘破的裙擺。

“他在哪兒?”紅衣女子一腳踩在男修手背,俯身盯着他。

垂死的男修嘴裏發出赫赫的聲音,氣若游絲道:“你說……什麽?”

男修只是花家普通弟子,并不了解花家上層人物的陰私。紅衣女子注定問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殺了對方。

堯清越眼睜睜瞧着那紅衣女子在此大開殺戒,緊張地連口水都不敢咽一下。待到紅衣女子轉身進了另外一個院子,她才慢慢籲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見花絮晚竟然緊接着跟着進了那道門。

堯清越登時急了,一把拽住花絮晚的胳膊,壓低聲音道:“你還跟着去?你不要命了?”

花絮晚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堯清越跟着一瞧,讪讪放了手,但還是堅持道:“你到底想要找什麽東西?非得跟着她走?”

花絮晚定定注視她,像是在沉吟,片刻後才道:“我需要的東西,在一個人身上。”

頓了頓,見堯清越沒有追問,又接着道,“而整個花家我幾乎都走了一遍,除了花家禁地。而那道門,正巧通往禁地。”

“你說,我要找的人,會不會就在禁地中呢?”

堯清越當然知道花絮晚要找的是什麽,她要的無非是在花玉容手上的魔王之戒。這家夥,她分明想進去撿漏啊!

但清楚故事走向的堯清越知道,花絮晚不是撿漏的那個,她是被撿漏的那個。人家花玉容有主角金手指,花絮晚有個什麽?別一進去就被九娘子咔嚓了!

堯清越說什麽都不讓花絮晚進去,拉扯間再次牽動了花絮晚手臂上的傷口。傷口裂開,白色繃帶隐隐泛出血色,同時血腥味蔓延開。

驟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視線攫住了她,後脖頸受刺激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堯清越一寸寸扭頭,瞧見了紅衣女人站在白牆黑瓦的月洞門下,一瞬不瞬盯着她們,整個人驚地倒抽一口涼氣。

她她她……她怎麽又回來了!?

堯清越登時不和花絮晚拉扯了,人也畏畏縮縮地躲在人家身後,鴕鳥般地露出半顆腦袋,默默觀察。

花絮晚手指按在腰間劍柄上,神色自若對上紅衣女子的目光。

紅衣女子連瞳孔都是紅彤彤的,鮮紅的仿佛滴血的眼珠子注視着二人,半晌,女人嗓音響起:“好久沒見故人,沒想到你還活着。”

堯清越一會兒看看紅衣女子,一會兒又瞅瞅花絮晚。這倆還有什麽淵源?

紅衣女子往前飄了幾步,走在二人近前,看了花絮晚片刻,又搖搖頭道:“是我瞧差了,你不是她。”

“幾百年過去了,曾經的故人,是不是都不在了?”

她慘白的面孔露出一絲悵惘,眼中出現追憶神色。

堯清越剛心道,這九娘子也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樣子,猛然就見紅衣女子臉上肌膚皮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湧動,青筋浮起,伴随着黑色細線逐漸将其整張臉覆蓋,神情也漸漸變得猙獰。

花絮晚對此不感意外,抓住堯清越的肩膀帶人飛速後退。

退到幾百米開外,便見九娘子竟然不知什麽時候緊跟着而來。

随身帶着一個累贅令花絮晚施展不開,她也顧不得藏拙,将堯清越放下,扭身便拔劍迎上九娘子。

堯清越在一旁瞧得心焦,這兩人動作太快,她的符紙難以定位,一時也派不上用場,只能站在原地幹着急。

“你與她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要好了?”

耳邊突然穿來一到溫軟清澈女聲,堯清越下意識扭頭一瞧,便見花玉容坐在輪椅上,好端端地呆在她的身旁。

清冷精致的面容上似笑非笑,嘴角挑起的弧度是她最熟悉的陰陽怪氣,斜斜睨過來的鳳眸卻帶着點意味不明的勾引味道。

勾引?堯清越搖晃腦袋,将不合時宜的想法都倒出腦海。

花玉容單手撐着下巴,冷笑道:“怎麽,你回答不了?”

“我最近好像沒惹你吧?”堯清越無奈,“你就非得跟我這麽說話嗎?”

花玉容偏過臉,側顏泛着淡淡的粉色,光影勾勒出精致線條,嗓音淡淡道:“你竟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為什麽要回來?”

“難不成是為了這個女人?”花玉容冷聲道,嗓音猶如十二月的寒風那般冷冽。

“我那是……”總覺得要是回答說是為了花絮晚,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堯清越莫名心虛,眼神游移,撒了一個小謊。

“我是擔心你,才忍不住回來的。”堯清越清了清嗓子如此道,觀察着花玉容的表情。

花玉容黑眸沉沉,既沒動怒,也無欣喜,只盯着堯清越的臉瞧。

堯清越被她看得心裏惴惴不安,不知說服對方沒有。已知劇情花玉容能夠收服狐妖,而花絮晚顯然不是狐妖的對手,那麽只要說服花玉容提前動手,就能保住花絮晚的性命。

“花師妹,我看你這麽胸有成竹地坐在這裏,一定有對付這狐妖的方法吧?”堯清越蹲在花玉容跟前,試探性的扯住花玉容的袖子撒嬌搖了搖。

花玉容冷冷看着她,一把拍下扯住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冷漠看着院中打鬥的一人一妖:“不幫。”

啧,出師未捷身先死,她這還沒開口請求呢,就被未蔔先知的花玉容給拒絕了。

堯清越咬牙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荷包,裏面藏着一疊提前繪制好的雷電符,各路神佛保佑,保佑她準頭好一點,不要連花絮晚一同劈中。

那要是都劈中了?唉,那可能就是花絮晚命中有此一劫吧。比起被狐妖掏心弄死,還不如被她的符紙電個半死,至少性命是保住了是吧?

堯清越上前一步,正想動手,不料胳膊霎時被人拽住,然後花玉容的嗓音咬牙切齒響起:“你就非得幫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她也不是非幫不可,這不是花玉容不肯幫忙嗎?

堯清越努力睜大眼睛,作出無辜而又懇求的表情,以求能令花玉容心軟。

花玉容臉上盡是不虞之色,眉間的褶皺都能夾死一只蚊子。不過片刻,她微微點頭,寒聲道:“你回來,我幫你。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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