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吃完飯, 堯清越想去收拾碗筷,卻被花玉容趕了出來。她只好和豆豆跑到院子裏消食。
一大一小抱住肚子, 躺在院子裏的搖搖椅上,一齊懶洋洋的,晃蕩着雙腿。
堯清越看着晚霞時,察覺身上有道強烈的目光,就在院子的某個角落。
她擡眼一瞧,就見蘇冉冉橫躺在不遠處的地上, 表情惡狠狠盯着她們。
堯清越嘿了一聲,從搖搖椅上跳下去,雙手背在身後, 慢悠悠踱步過去。
她蹲下,故意逗她:“蘇小姐, 你怎麽還在這?”
蘇冉冉冷哼一聲,竟然沒罵人。
堯清越心中奇怪, 挑了挑眉:“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蘇冉冉眉梢一動,剛想說話, 猛然瞥見堯清越身後的小孩, 登時抿起嘴唇, 重重呸了一聲。
她就是死,也不會吃嗟來之食!
“不餓?不餓就算了。”
堯清越咂咂嘴,失去逗人的心情,起身準備離開。不想剛剛站起來, 蘇冉冉的肚子就咕嚕叫了起來。
堯清越不由側眸打量她。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一臉虛弱,眼底青黑。臉色憔悴的吓人。對方恐怕好幾天沒有休息, 也沒吃過東西。
堯清越內心生出一點點同情,轉念想到對方幹的那些事,瞧她不服氣的臉,那點同情,又瞬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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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揪了一把地上的雜草,在手中把玩,笑眯眯道:“你餓了,你直說啊。我又不是什麽壞人。”
蘇冉冉瞪着她,鋸嘴葫蘆似的,也不知道在犟什麽。
堯清越再接再厲,道:“你求我一聲,并發誓以後絕對不找我們的麻煩,我就給你吃的。”
蘇冉冉聽言,雖有堯豆豆的威脅,還是破功,朝着堯清越呸了一聲,怒道:“滾!我不會屈服的!”
堯清越:“……”
堯清越抹了把臉,将手中的雜草扔到蘇冉冉的臉上,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那你還是餓着吧。”
這種千金大小姐,就是缺少社會毒打,堯清越打算給她一點教訓。等她什麽服軟,再把人放了。
當天夜裏,天空下起小雨。
因為溫度太低,小雨凝結成冰,變成沙沙的小雪。
堯清越半夜醒來,聽到院子裏的□□聲,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掀開被子,冷風從被子外灌進來,睡在她旁邊的豆豆都被凍醒了。
“堯清越?”小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堯清越連忙将被子蓋回去,将小孩裹成一個蟬蛹,拍着哄着,才讓小孩重新入睡。
修士們凍一凍雖然死不了,但蘇冉冉還是個小孩子,恐怕會凍壞吧?
堯清越猶豫着,開門出去。
走到院子裏,便見少女縮成蝦米形狀,緊緊貼住牆壁,單薄的衣裳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籽。
堯清越走過去,垂眸見少女臉頰凍得通紅,閉着眼睛,一會兒喊爹娘,一會兒喊阿姐,對比屋內睡得香噴噴的豆豆,不由生出恻隐之心。
這麽大的孩子,在現代,恐怕還在上初中呢。
她認命将人背回去,因為沒有房間,只能将蘇冉冉安置在柴房。
堯清越回屋之時,蘇冉冉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不再發熱。
第二天,堯清越端着碗,走進柴房去看蘇冉冉。
蘇冉冉艱難地從草堆上爬起來,掀開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被人蓋上的棉被,瞧見堯清越進來,登時怒了:“堯清越!我不會放過你的!”
見堯清越不答,只看着她,不由頓了頓,又怒道:“你準備将我關到什麽時候!”
堯清越瞥她一眼,遲疑道:“我也不知道。”
看着對方這個怒氣沖沖的樣子,恐怕時間不會短。
她對這少女的态度,總是反複橫跳。一會兒同情她,一會兒厭惡她。
這會兒,堯清越雖端着早飯進來,但對蘇冉冉的情緒卻是讨厭居多。
“你肯定餓了,我就放在這裏。”她說着,将碗擱在一旁,冷冷道,“反正你愛吃不吃。”
說完,不等蘇冉冉發火,轉身開門出去了。
蘇冉冉确定堯清越出門,過了許久,視線才轉向桌上的早飯,又是死死瞪了許久,才身形踉跄着從草堆上爬起來,狼吞虎咽吃起來。
堯清越坐在柴房門外,聽到屋內的動靜,這才輕輕籲了口氣。
這個蘇冉冉,脾氣可真不小。要不是現在她忙着精練自己的劍訣,她才懶得關着她。
堯清越打算過去天,等去參加宗門大比的日子,就将蘇冉冉丢出去。
面對堯清越的種種做法,花玉容雖然心中不解,卻也不會說些什麽。
這幾日堯清越為了和人比試,天天不見人影。這不,剛剛吃完早飯,人就跑個沒影。
而蘇冉冉兀自呆在柴房裏,也不消停,嚷嚷着要喝水。
對方倒是抓住了花玉容的軟肋,或許是因為堯清越的關系,花玉容不敢殺她。
想到堯清越與她說話的情形,蘇冉冉不由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怪女人。
既然不敢殺她,那她還怕什麽?蘇冉冉的氣焰重新嚣張起來。
她把筷子砸到門上,大聲嚷道:“我渴了!我要喝水!”
不過一會兒,花玉容打開門,面無表情注視她。
蘇冉冉對上花玉容冷漠的目光,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目光落在她的雙腿上,臉上又露出譏諷之色:“你是腿殘了,不是耳朵聾了,沒聽到我要喝水嗎?”
花玉容定定看她一秒,蘇冉冉以為她會發火。不想花玉容溫溫柔柔地笑了笑,回頭喚道:“豆豆。”
一個小女孩從外面跑進來,手上端着一杯水,遞給蘇冉冉。
蘇冉冉擡手接過,想起什麽,突然停住:“你們沒下毒吧?”
花玉容雙手支腮,笑吟吟道:“同樣的計謀,我怎麽會用兩次呢?”
堯豆豆仰着小腦袋,面無表情,大聲嚷道:“愛喝不喝!”
蘇冉冉:“……”
蘇冉冉接過那杯水,一飲而盡,将水杯還給豆豆。
豆豆像只勤勞的小蜜蜂,捧着水杯,又噠噠地跑了出去。
臨近午時,堯清越還沒回來,蘇冉冉無聊,又開始作妖。大聲嚷着要去如廁。
花玉容煩不勝煩,冷眼放蘇冉冉出了柴房。
蘇冉冉想幹什麽,她不用腦子都猜得到,不過想放松她們的警惕,然後逃出去。
索性無聊,就暫時陪她玩玩。
蘇冉冉如廁時,小院裏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紀月鳴手上拎着一籃子東西,站在堯清越院子門口徘徊。
門開了,對上的卻不是堯清越的臉。
也是不巧,堯清越出門練劍,沒碰到紀月鳴。紀月鳴沒有提前打探過堯清越的行蹤,所以剛好和她錯過。
“……是花師妹啊。”見着花玉容,紀月鳴雙眸立時閃過一抹失望,轉瞬即逝。
花玉容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溫聲道:“是大師姐。大師姐是不是找越兒有事?”
前幾日還稱呼清越,今日都升級為越兒了。紀月鳴怔了怔,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尴尬了片刻,将手中的籃子遞給花玉容,咳嗽一聲道:“這是山下果農送的梨子,麻煩你給師妹。”
山下果農也不是第一次給她們這些逐月宗弟子送果子了。往年,都是雜役弟子幹的活,完全用不着紀月鳴親自來幹。
可紀月鳴發現,若不是特意去找,她和堯清越,完全碰不上。遂找了這麽一個蹩腳的理由過來見她。
花玉容瞥了眼手上的籃子,瞧着面前這個所謂光風霁月的大師姐,心中的惡意,怎麽都控制不住。
她微笑出聲:“大師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紀月鳴正色道:“花師妹但說無妨。”
花玉容扯了扯嘴角,拿起手中的梨子,柔聲道:“越兒和我說過,她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大師姐。”
紀月鳴聞言,不由愣了愣,清雅的面孔上出現迷茫之色。
堯師妹哪裏對不起她?不僅沒有對不起她,反倒是她,忽視師妹良多。
花玉容嘴角上揚,直視紀月鳴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她說,過去曾對大師姐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如今想來,不過是那時她混同了對大師姐與師尊的身份。”
“大師姐在她心中,如師如母,她最敬重不過……”
紀月鳴的神色徹底愣住,片刻後,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花玉容在說什麽?她分明是堯清越的師姐,怎麽也不可能是她的師尊。
花玉容摩挲着黃澄澄的梨子,道:“大師姐也知道,越兒入門時,羽仙尊者就閉關了。那時她年紀尚小,是大師姐将她親手帶大的。”
紀月鳴心中升起一股荒謬之感,嘴角扯了扯。
她想反駁,帶着堯師妹的師姐并非只有她一個,怎麽師妹不将別人看作父母,卻将她看作父母?
然而內心深處,卻又不能完全反駁。
堯師妹入門的時候,大概還沒有十歲。她比她年紀幾歲,又是所有弟子的大師姐,堯師妹因此依賴她,将她看作長輩,也是有可能的。
紀月鳴一臉失魂落魄地走了。
花玉容目視對方離開,這才拎着籃子,回到院子裏。
她瞥了眼籃子,表情不快,随手扔在角落。
蘇冉冉從茅廁裏溜達回來,撞見這一幕,登時笑了,幸災樂禍道:“花大小姐,你怎麽了?不開心啊?”
她作勢颠起腳尖,眺望離開的紀月鳴,不懷好意道:“剛才那人是誰?你跟她有過節?”
因這幾日受過的苦,她瞧花玉容,越發不順眼:“我知道了,那人是你那小情人的大師姐。”
蘇冉冉一拍手掌,陰陽怪氣:“小情人移情別戀,這也在所難免。”
“畢竟花大小姐,你現在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