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這若不是幻覺, 她怎麽會看見花玉容站在她面前呢?

堯清越将信将疑望着她,花玉容走過來, 牽住她的手,讓其摸自己的脈搏,笑道:“你可以确認一下,我是不是真的。”

堯清越摸了摸對方的手腕,少女手腕柔軟,肌膚細膩, 脈搏清晰地跳動着。

她又确認了片刻,睜大眼睛,怔怔盯着她的腿。

果真是花玉容, 她的腿,真的好了?

雖然已經确定她的身份, 但堯清越還是不可置信。

這才短短幾天,殘了十幾年的腿, 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好了?

“只是暫時的。”花玉容見她身上濕漉漉的血水,頓了頓, 揭開狐裘, 披在堯清越身上。

她朝她解釋:“還未完全好, 每天大概只能站立一個時辰。”

現在僅僅這樣站着,她的雙腿便針紮一般,疼痛難忍。可她太想站在堯清越身邊,讓對方瞧一瞧自己正常的身體。

堯清越見花玉容額頭滲出的冷汗, 就知道對方在勉強, 連忙拉着她,在水池邊沿坐下。

堯靈聖君笑眯眯瞅着這一對小情侶, 雙手環胸靠在一旁,插嘴道:“你都不知道,本尊騙她時,小家夥有多生氣。”

“小小年紀,氣性這麽大。一言不合,就要和本尊斷絕關系呢!”

堯靈聖尊一開口,堯清越就回想起這二人聯手欺騙她的事,而對方一口一個小家夥,好像她是什麽不懂事的小孩,讓她又羞又氣。

“你們一早就說好的,是不是?就為了看我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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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容不知如何回答,面色僵了僵。

堯清越既羞恥,又生氣。合着她剛才慷慨激昂,結果在別人眼中也不知有多可笑。

她尴尬地腳趾都要扣出一座城堡,氣鼓鼓瞪花玉容一眼。

“還你!”她解開狐裘,砸花玉容身上,頭也不回跑了。

花玉容想追,急得走了幾步,腳底傳來密密麻麻的針刺感,痛得她僵在原地。

堯靈聖君見狀,不由語氣涼涼道:“行了,小越兒自己會想明白的。她只是不好意思,你也不用追的這麽緊。”

花玉容聞言,抿了抿唇。

回頭見女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道:“聖君是否有話,要對我說?”

其實堯靈聖君将她帶來時,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只讓人醫治她的腿。等她的雙腿稍稍能夠站穩時,才肯讓她出門。

不過堯清越倒确實沒說錯,對方之前對堯靈聖君說的那番話,她一個字也沒落下。

花玉容思索,堯靈聖君此舉,都是為了堯清越。她曾聽說過堯家有一位受寵的小輩,才幾歲時,就被送到逐月宗,沒想到,竟然是堯清越。

想到這裏,她正色道:“晚輩可以發誓,會好好待越兒的。”

堯靈聖君看着她的臉,目光卻越過她,看見了其他什麽,她低道:“本尊想要你一個保證。”

“聖君請說。”

堯靈聖君頓了頓,遙望遠方,嘆息道:“那孩子,将來或許會做一件傻事。到時候,我希望你不計一切代價去阻止她。”

花玉容的黑眸微微睜大,她遲疑片刻,認真道:“聖君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會和她在一起。”

堯靈聖君勾了勾唇,拍拍她的肩膀:“放輕松,如果你阻止不了。那便請你,救她一命。”

“聖君此話,是說越兒會遇到危險?”花玉容蹙了蹙眉,神情愈發嚴肅起來。

堯清越交友簡單,且本人擅趨利避害,做任務都不愛接危險的那種。

她想不到她身邊還能出現什麽危險。除非,是她本人都難以避免的事情。

花玉容不由想到下一次魔潮。

堯靈聖君見她神色凝重,反倒笑了笑:“到時候,你自然就懂了。”

只希望,花玉容真的有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喜歡小越兒,願意為了救她,放棄一切。

***

堯清越才跑出院子,就停下腳步。她躊躇着是否回頭,面子上又拉不下來。

正猶豫間,紀月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堯師妹,你怎麽了?”

堯清越擡頭,見着紀月鳴,眨了眨眼睛:“大師姐。”

紀月鳴的神情有些憔悴,打量着堯清越濕漉漉的裙子,關切道:“師妹,你沒事吧?”

堯清越垂眸瞅瞅自己身上的裙子,忙從口袋裏掏出黃色符紙,貼在身上,念了一聲禦風訣。

一陣狂風驀然平地卷起,将堯清越身上的水汽都吹得幹幹淨淨。

狂風不僅卷走她身上的水珠,更将猝不及防的兩人吹得東倒西歪。

狂風走的快,去的也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堯清越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道:“沒什麽,就随意轉轉。”

紀月鳴也從地上爬起來,尴尬地整理了一下淩亂不堪的衣裙,見堯清越頭頂狂亂的發型,忍不住咳嗽一聲道:“師妹……以後用符,當小心一點。”

堯清越随意耙了耙頭發,不以為意點頭。

紀月鳴見她頭頂頑強的亂發,手指蠢蠢欲動。到底沒有這個勇氣動手。

與她一起走了一段路,沉默許久,才低聲道:“關于師妹的婚事……”

堯清越好奇她想說什麽,安靜望着她。

紀月鳴深吸一口氣,手掌輕輕地在堯清越的肩膀上拍了拍,柔聲道:“堯師妹如果不願意,我可以帶你走。”

“什麽?”

“我是說……堯師妹并不想與花玉容成婚。有我——有我們逐月宗在,誰都不能逼迫你。”

她直視她的眼睛,在那雙清澈的杏眸裏,瞧見了自己的身影。

曾幾何時,這雙杏眸,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身影。

可如今,物是人非。

紀月鳴心中驀地一酸,剛剛鼓足的勇氣,一點點洩氣,她偏開視線道:“我……我和潘師妹,都能幫你逃走。”

兩人在岔路口站定。

堯清越仔細端詳着她,見紀月鳴神情閃爍,雙眸似有千言萬語。一會兒看她,一會兒又偏開視線,實在古怪的很。

堯清越飛快眨了眨眼睛,好似看出了什麽,又好似沒有。

她頓了頓,抿唇道:“大師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紀月鳴游移的目光不由頓住,愣愣望着她。

堯清越道:“我不同意成婚,并不是因為我不願意。我只是覺得太快了,還不到時候。剛才在大殿上,我也說過了。師姐應該聽到才是。”

“我以為……”紀月鳴臉色蒼白,讷讷道。

以為什麽?以為她畏懼堯靈聖君的權勢,所以不敢說真話?

堯清越沒事解釋,只是抿唇一笑,結束這個話題:“不過,還是要謝謝大師姐和潘師姐。”

“你們的心意,我就心領了。”

紀月鳴聽完,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對着堯清越堅定而清澈的目光,到底還是長嘆一聲,失魂落魄走了。

望着紀月鳴離開的背影,堯清越擦了把額頭的虛汗,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最好是她會錯意,大師姐不是那個意思。反正不論對方如何,她都打算裝聾作啞。

宗門大比結束,逐月宗弟子也即将啓程回宗門。但因花玉容需要治腿,堯清越便打算再呆上幾個月,等花玉容完全治好了再說。

這期間,紀月鳴曾經來找過她,都被她以各種借口打發走。

紀月鳴大概也懂了,漸漸地,就不再來了。

客房處,紀月鳴坐在床上打坐。

她雙腿盤膝,手指捏訣,努力進入修煉狀态。

可以往心無旁骛的心态卻蕩然無存,她努力逼出丹田靈力游走全身一圈,不但沒有進入狀态,反倒因為強行運行靈力,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良久,紀月鳴睜開眼睛,擦掉唇邊血跡,垂眸盯着腰間的本命劍。

本命劍上,挂着一只紅色的劍穗。

劍穗被編成粗糙的繩節,下面挂着一塊剔透的玉佩。這手藝粗糙的劍穗,是堯清越替她編的。

她珍惜地摩挲了一會兒,半晌,輕輕嘆息一聲。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是逐月宗的首徒,師尊長老,以及其他師弟師妹,都對她給予厚望。

可如今,她卻沉迷兒女情長,荒廢修煉,甚至還因為師妹的一句話,影響道心。

紀月鳴咬了咬牙,一把将劍穗扯下,捏在手心。師妹已經看開,她沒道理還沉湎于過去。

她收拾完行囊,站在堯家門口,托丫鬟去找堯清越。

她心情忐忑等了許久,聽到動靜,擡眸時,看見的卻是花玉容的臉。

她捏着劍穗,驚訝望着她,失聲道:“花師妹……你的腿?”

她雖聽說花玉容一直呆在堯家,但這幾日,對方忙于治腿,所以兩人還不曾遇見過。

花玉容款款走來,手指勾了勾自己的漆黑的長發,溫柔如水道:“怎麽,大師姐很失望?”

面對她這陰陽怪氣,火藥味十足的一句話,紀月鳴頓了頓,有些啞然。

花玉容輕描淡寫掃她一眼,勾唇笑了笑:“大師姐勿怪,我跟你開玩笑呢。”

紀月鳴蹙眉,嗯了一聲。她朝她身後瞅了瞅,問道:“堯師妹呢?”

花玉容往旁邊一步,擋住她的目光,道:“大師姐有什麽事,告訴我也是可以的。”

紀月鳴握緊劍穗,沉聲道:“有一件東西,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所以我想親自交給師妹。”

花玉容瞥了眼她手中的劍穗,驀地冷笑道:“大師姐,你和越兒之間,有什麽是我這個未婚妻,不能知道的?”

沒想到花玉容竟然直接翻臉,紀月鳴有些吃驚,但更多的卻是了然。

她早就發現了,花玉容對她敵人很深。但就算堯靈聖君意屬花玉容,她和堯清越之間的師姐妹之情,也容不得旁人來置喙。

紀月鳴的臉色也冷了下來,擰眉道:“花玉容,你的未婚妻,難道不是另有其人?”

她至今也沒聽到這兩人解除婚約的消息,對方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的?

“在堯靈聖君那裏,我便是越兒名正言順的妻子。”花玉容反唇相譏,黑眸冷冷的。

紀月鳴:“……”

兩人之間,無形的硝煙猛得騰起。

二人身後,堯清越藏在大門後,手指緊緊扒住大門,盯着兩人,緊張得直咽口水。

要死要死要死!

她本來出門打算跟潘九霄告別。不想走到大門處,潘九霄沒瞧見。倒是瞧見花玉容和紀月鳴對峙。

她現在跳出去,絕對會成為靶子,引火燒身,所以打死她也不要出去。

堯清越正暗自後怕,不想肩膀驟然被人拍了一下,然後潘九霄的聲音,大大咧咧在她身後響起:“堯師妹,你窩在這裏幹什麽?”

花玉容與潘九霄表情一頓,朝大門處看來。

堯清越心中已經天崩地裂,面上卻巋然不動,頂着衆人的目光,硬着頭皮跨出門檻。

“好巧啊,大家都在這裏啊?”她讪讪一笑,心虛不已地打了個招呼。

紀月鳴看着她,道:“師妹,你特意來送我的?”

堯清越打了個哈哈,沒有回答。

紀月鳴頓了頓,哂笑了一聲,将手中的劍穗遞給她:“罷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師妹,這個劍穗曾經是你送給我。現在,物歸原主。”

堯清越猶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地要命。

這個劍穗,明顯是原主送給紀月鳴的,代表着原主對紀月鳴的情誼。現在紀月鳴将其還給她,證明紀月鳴想通了。

她不接,表示她對紀月鳴還有想法。她接了,豈不是承認曾經對紀月鳴确實不一般?

癡戀紀月鳴的那個人不是她,但花玉容不知道啊!

花玉容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堯清越感覺對方目光熾熱的要将她腦袋洞穿。

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潘九霄突然擠在二人中間,搶過紀月鳴手中的劍穗,動作飛快地塞進堯清越懷中。

然後不等堯清越反應,她又按住她的肩膀,将人往花玉容的方向推過去。

“好了,完璧歸趙。”

潘九霄拍拍手,見衆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臉上,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莫名道:“怎麽了?都看着我幹什麽?”

堯清越捏着燙手山芋,在心中感嘆卷王鄰居神經大條,面上讪讪一笑。

花玉容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指緊了緊,盯着紅色劍穗,意有所指:“既然人家還給你,那越兒可要好好收藏,千萬別弄丢了。”

堯清越立即對她讨好一笑,忙說不敢。

花玉容冷哼一聲,黑眸冷冷的,堯清越又感覺自己的脖子涼飕飕的了。

紀月鳴失魂落魄望着二人相處,結果冷不防自己胳膊被人一帶,調轉了方向。

潘九霄心中感慨這三人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故作不解道:“大師姐,你愣着幹什麽?咱們得盡快回宗門,和掌門彙報任務呢。”

紀月鳴聞言,這才收回注意力,對潘九霄點點頭。

眼見紀月鳴等人的身影消失,堯清越才徹底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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