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堯清越覺得這些黑色魔氣, 有點像棉絮。
摸上去,甚至軟綿綿的。只是或許因為沾染了些許霧氣, 同時又濕漉漉的,纏上來時,帶來一種惡心的黏膩觸感。
她揮了揮手,像是甩螃蟹似的,将這些魔氣甩掉。
黑色霧氣不甘地在她身旁繞了一圈,像是瞧着美味佳肴, 舔上去卻淡而無味,嗷嗚一口下去,又哇得一聲吐出來。
堯清越因為這個想象, 手臂上不自覺浮出雞皮疙瘩。
都說魔氣會迷惑人心,但她卻沒有絲毫感覺。這些黑色霧氣, 除了遮擋她的視線外,并不能給她造成其他阻礙。
她走着走着, 發現霧氣不知何時散了。
放眼一望,才發現院子裏有不少人。都是臨仙宗的熟面孔。修士們或坐或站,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
她們看見堯清越, 也很意外, 但一想到堯清越與花玉容的關系, 則心中了然。
未婚妻身陷囹圄,堯清越怎麽可能呆得住。
她們與堯清越點點頭,與她一起行動。
衆人一行朝着花家的正殿走去,突然有耳朵靈敏的修士聽到打鬥聲。大家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堯清越跨進門檻時, 正見一道纖瘦的雪白身影朝她飛來。
她連忙伸手,一把攬住對方的腰肢, 因為慣性,還朝後退了好幾步。
花玉容倒在她的懷中,仰頭看見堯清越,黑眸不由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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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清越見她臉色慘白,唇邊還有血漬,忍不住擔憂道:“你沒事吧?”
花玉容搖搖頭,握住她的手,示意她要小心。
堯清越這才擡眸,看向正殿。
正殿中央,花承平持劍站在那裏,只是如今的花家家主,格外狼狽,不複昔日光彩。
男人發髻散亂,黑發淩亂搭在肩頭,瞳孔漆黑無光,一瞬不瞬盯着花玉容,連絲活人氣息也無。
傻子也能看出來,花承平不對勁。
身旁,臨仙宗弟子魚貫而入,紛紛拔劍擋在堯清越二人跟前:“師妹,你帶花師妹和常師妹先走,這裏有我們!”
堯清越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她這才發現,在正殿的角落,躺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常應春無聲無息躺在那兒,不知生死,臉色比花玉容還要蒼白。
堯清越深吸一口氣,勉強扶住花玉容,然後繞過打鬥的衆人,抱起常應春跑到門口。
“花玉容,你還能走嗎?”堯清越背着人,實在騰不出手再抱一個,對花玉容道。
花玉容瞥了常應春一眼,點點頭,善解人意道:“可以。”
三人出了花家,身後與魔物打鬥的衆位師姐們,也很快抓住花承平,與她們在門口彙合。
花家出現這樣大的變故,但好在有驚無險。除了常應春不知為何陷入沉睡,完全沒有轉醒的跡象。
臨仙宗弟子卧房內,負責醫治的醫師長老按着常應春的脈搏,良久,皺眉道:“雖然生機未絕,但她陷入迷障,恐怕一時醒不過來。”
堯清越和花玉容站在一起,對那長老道:“長老,那據您推斷,常師妹什麽時候能夠醒來?”
長老搖搖頭:“被魔氣迷惑的修士,或許永遠沉睡下去,直到身死道消的那一刻。也或許三五天就能醒來。全看其意志是否堅定。”
圍在床邊的修士聞言,不由露出惋惜之色。也不是她們對常師妹有什麽意見,只是觀常師妹日常一行一言,實在不像是那種堅毅之輩。
堯清越頓了頓,心中反而松懈了一些。她也不與衆人說什麽,牽着花玉容的手走出屋子。
二人站在屋檐下,見着一個神色悲苦的中年女子。
堯清越對花玉容道了一句稍等,走到那中年女子身旁,低聲安慰了幾句。
中年女子聽了她的話,臉上出現感激之色。
堯清越與她道別,轉身回到花玉容身邊。
二人回院子之前,花玉容狀似無意提起剛才那一幕:“剛才,你與那女修說了什麽?”
堯清越道:“我在安慰她。”
她相信常應春能夠醒來,三五天不行,三五年難道還不行嗎?
但避免有負衆望,她才沒有言明。
接下來,關于花家人的消息,陸續傳到堯清越耳中。
臨仙宗掌門,連同各位長老,一起審問花承平,嚴刑拷打,卻什麽都沒問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謝漫天和花清逸,也都不知所蹤。
在堯清越和花玉容婚禮的前一天,聽說在花家後院的井裏,找到了謝漫天和花清逸兩人的屍體。
然而這一切,都和堯清越她們沒關系了。
堯清越早提前幾天,趕回堯家,忙着婚禮的一切事宜。
婚禮盛大而豪華,迎親的隊伍招搖過市。
堯清越牽着花玉容的手,拉着她上了轎辇。二人坐定,她扭頭看花玉容嬌媚的容顏,也不禁露出喜悅的笑容。
豆豆擠在她們中間,身上穿着喜慶的紅襖子,小腦袋上被人簪了亂七八糟的名貴簪子。
小家夥腦袋一動,小腦袋上就緊跟着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豆豆的很高興中,夾雜着一絲郁悶。明明是堯清越的婚禮,為什麽她也要打扮成這樣,坐在她們中間?
剛才丫鬟給她梳頭,紮的太緊,扯的她頭皮生疼。豆豆忍不住用小手撓了撓腦袋。
堯清越見狀,連忙伸手替豆豆松松發髻,親親豆豆的小臉蛋,憐愛道:“你先忍忍。”
小家夥滿頭珠翠,是堯靈仙君的傑作。豆豆與堯家沒有血緣關系,但因堯清越的重視,堯靈仙君願意多寵愛她一點。
但顯然,堯靈仙君的寵愛,對小家夥來說有點過于沉重。
堯清越收回思緒,道:“等會兒下轎,我就讓人給你摘了。”
豆豆聞言,不由仰頭看她,抿唇點點頭。
接着,堯清越笑着與花玉容對視一眼,悄悄地握住對方的手指。
真沒想到,竟有一日,她會和花玉容成婚結道。
堯清越神情恍惚走完婚禮全程,恍惚着與花玉容坐在喜床上,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就這樣,和花玉容成婚了?她撫住胸口,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安。
即将到來的魔潮,就像懸而未落的劍,始終挂在她們頭頂,不知哪一天,就會猝然落下。
她總覺得,一切得來的都太過容易。
花玉容盯着堯清越,黑眸水波粼粼,漂亮的就像秋天最透徹的湖水,心中充盈着柔軟和喜悅。
目光落在堯清越的喜服之上,神色稍稍頓了頓。這身喜服,是她沒日沒夜,辛苦趕制出來的,花了她不少心思。
但也許是因為時間太過匆忙,總覺得那些花紋過于簡單,沒達到她心中的華美。
她總想,讓她們的婚禮更完美一點。
她見堯清越直挺挺坐在身旁,半天沒動,不由柔聲道:“娘子,夜深了,咱們安歇吧。”
堯清越登時渾身一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雖說不排斥和花玉容成婚,但對于要和對方發生親密接觸,她還是覺得有些別扭。
如果現在說不願意的話,花玉容絕對會翻臉的吧?
花玉容微笑凝視她:“怎麽了?擔心什麽?”
堯清越搖搖頭,給自己鼓鼓氣,用靈力吹滅燭火,攬着花玉容躺了下去。
深夜,她還是借着月色,瞧見花玉容的臉好紅。她不用照鏡子,都能知道自己臉上,必定與花玉容一樣。
二人都是劃船的新手,初時都帶着小心翼翼。堯清越攥緊被角,猛得倒抽一口涼氣,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花玉容原本鎮定的嗓音,出現波動,慌忙道:“怎麽了?要不要點燈看看?”
點燈?那怎麽行!她還要臉呢!
堯清越說什麽都不肯亮燈,于是又摸索着劃船。
咳,總之……一言難盡,一夜好眠。
第二日,二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堯清越披衣起來,看見花玉容的臉,還覺不好意思。
花玉容鳳眸凝視她,淺淺一笑,紅着雙頰吻了吻她的臉頰。
堯清越勉強壓下羞澀,與她交換一個吻。
二人對鏡梳妝,又是一通親熱,等到出門,太陽都快落山了。
堯清越與花玉容去吃午飯,擡手剛剛舀了一勺甜粥,就見花玉容的貼身丫鬟神色古怪。
這丫鬟叫丹雪,在花玉容身邊呆了幾年。之前一段時間,回了花家主宅,等到她與花玉容成婚,才又回到花玉容身邊。
她頓了頓,對丹雪和顏悅色道:“你有什麽事?”
丹雪臉色露出一絲忐忑,小心翼翼瞅她一眼,又見花玉容對她點點頭,這才嗫嚅道:“蘇……蘇大小姐來了。”
她見兩位主人都看着她,不由越發緊張,道:“蘇小姐已經等了一個晚上,她說找小姐有事。”
堯清越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丹雪口中的這個蘇大小姐,是花玉容的前未婚妻,蘇寄靈。
蘇寄靈來幹什麽?難不成是替妹妹蘇冉冉報仇的?
她回想蘇寄靈的性格,覺得對方應該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
畢竟昨夜,她就見過蘇寄靈,對方特地來觀禮,而給她們二人送上結婚賀禮。要報仇,幹嘛不在昨夜動手?
她沉吟完,擡眸見花玉容正一瞬不瞬盯着她,不由莞爾道:“怎麽,前未婚妻找你,你怕我生氣啊?”
堯清越拍了拍花玉容的手,特別灑脫道:“放心,我明事理的很。”才不會吃這種沒影的飛醋。
花玉容聽言,眸色反倒暗了暗,不動聲色笑了笑。
無懼無憂,無憂無誤。因不在乎,才會灑脫。明明今日是她們的新婚燕爾,她卻總覺意難平。
堯清越絲毫不覺,對丹雪道:“正好,請蘇小姐過來吧。”說着,她還朝花玉容笑了笑。
花玉容淡笑不語,任丹雪去請蘇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