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終山祭 21

第21章 終山祭 21

“自石器時代起, 終山脈中的懸岩洞內便已經有了人類活動的跡象……我們今日會路過懸岩洞,到時候大家可以拍照留念。”

紅姐手裏揮着小旗子, 像模像樣給大家講解終山的歷史發展。

今日霧散,紅姐如昨天所說帶大家進終山,而他們進山的路正是民俗街通往終山的那座吊橋。

齊硯悄悄觀察,見宋雨通過吊橋時神色還是慌張,顯然前兩天在吊橋上的事給她留了很大的陰影。

但讓齊硯覺得奇怪的是,曹建已經失蹤一天, 宋雨的表現卻十分淡定,根本沒把曹建的失蹤放在心上。光頭和曹建相繼失蹤,是個人都能猜到他們此刻已經兇多吉少, 可作為曹建的女朋友,宋雨的表現也太平淡了, 絲毫不像之前表現出來的感情深厚。

怎麽回事?齊硯抓心撓肝想知道。

白卿卻道:“你什麽都想搞清楚,在外面是衙門裏當差的?”

齊硯沒繃住:“我就是個學生!”

“是麽, 以你這事事都想搞清真相的樣子,我以為你是衙門的人。”白卿一哂。

齊硯表情一怔,白卿這話突然點醒她。這話本是個逃生游戲, 而非探案解謎……她之前一直陷入自己的節奏中, 被好奇心驅使着, 下意識想要去搞清楚整個故事的全部真相。但其實往簡單了想,她不需要去知道這個話本中全部的事實內幕,只需要想辦法離開!

找到世界之“眼”或“心”,這才是最緊要的關鍵。

白卿的聲音再次傳來:“只剩三天多了, 要抓緊啊。”

不用她說齊硯也知道, 這次進終山是一個關鍵。

紅姐在前面帶路,一直滔滔不絕說着, 而齊硯跟在後面想着自己的事。

半途,大家登山都累了,在一處觀景臺停下來休息。霍铮和唐珊珊靠近齊硯,問她今天有什麽打算。

Advertisement

“暫時沒有,先跟着紅姐走話本劇情,看看到底會怎麽發展。”齊硯想到翠蘭說的話,提醒道:“今天估計會有危險,要小心。”

她說得太篤定,霍铮和唐珊珊不敢怠慢,頓時繃緊了神經。

唐珊珊低聲問:“齊姐姐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齊硯看了眼遠處坐着的紅姐,還有魂不守舍的宋雨,簡要把昨夜聽見的事說了。

“……所以,今天進這個終山肯定是個圈套,我們暫且抛開鬼怪之類的不談,按照這個劇情走向,紅姐和白水鎮應該是串通好的,騙游客進來趁機把游客當做祭品獻給那什麽終山神。”

霍铮和唐珊珊表情越來越凝重。

“那我們今天在這山裏豈不是……”霍铮壓低嗓音,頗為急切:“現在這些路還是旅游開發過的區域,有路标标記方向。但這山這麽大,如果紅姐想把我們帶進深山之中簡直太容易了。到那時咱們人生路不熟,那就是任人宰割了。”

這也是齊硯擔心的,恐怕也是這個話本設置的難點。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唐珊珊讷讷問:“總不能直接跑吧?”

齊硯搖頭:“肯定不能跑,不僅跑不了,咱也沒處可跑。”

他們困在這個話本中,想要離開,只能遵循規則。

霍铮看向齊硯,問:“齊小姐有什麽想法麽?”

齊硯嘆了口氣,道:“咱們現在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根據紅姐的指引過這個話本的劇情,肯定會接觸到關鍵劇情點,我認為今天進終山是十分關鍵的一步。不僅僅是危險,也是一個突破口,或許我們能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世界之‘眼’。”

“你覺得這個什麽世界之‘眼’在山裏?”

“不能确定,但是民俗街的幾個地方咱們都逛過,祠堂雖然沒有機會深入調查,可鼓樂祭臺是查過的,那裏肯定沒有離開的方法。”

紅姐身為引導NPC,帶他們走的一定是話本的劇情點,那麽這終山裏肯定有他們想要的答案。

……

休息好後,他們繼續往山上去。

宋雨垂首跟在紅姐身後,亦步亦趨。齊硯有意無意觀察她的樣子,不是她戒備心重,實在是宋雨的樣子讓人不得不在意。回想進入話本第一天起,這個膽子很小的姑娘就一直處于瀕臨崩潰的邊緣。

如今,她男朋友已經沒了,她的精神狀态也越來越差,在齊硯看來已經有點兒失魂落魄的意思了。眼神空洞,走路姿勢好像也怪異起來,一定要說的話,像一具行屍走肉。

齊硯暗暗心驚,不敢離她太近,退開一定距離。

紅姐帶他們又走了好一段山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周圍的景色就變了,路變得越來越陡峭,樹叢茂密,顯然是往終山深處走去。

齊硯心道不妙,和霍铮唐珊珊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幾個好歹組隊經歷過祭壇那一遭,多少算有點兒默契,當下都離紅姐更遠了點兒。

又走了大概五分鐘,沒等霍铮出聲質疑,紅姐已經先停下來,指了指上面一處平臺,道:“上面就到了,咱們這趟的核心景點——懸岩洞。”

這一路直到這裏,遇到的游客和村民都不少,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正常,好像這裏是最熱鬧最值得一看的景點。

紅姐帶着他們邁上最後一層臺階,入眼便是一座溶洞的入口,洞口上方擺着牌匾,上書“懸岩洞”,看這匾額和字跡,應該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并非後世為開發景點特意打造。

洞口有其他人,看着還有別的導游帶的團,不過每個團人都不多,最少的私家團三三兩兩個人,最多的也就像他們之前那樣六個人。如今他們減員到了四個,在這些團裏人數屬于中等。

這次紅姐沒讓他們自由活動,還是帶着進去的,進洞之後還像模像樣的講解,恍惚間齊硯差點兒以為自己真是在旅游。

“懸岩洞向來以奇、美、幽著稱,是整個終山山脈人類的起源。”

奇這個字,往往和怪相通,奇怪奇怪,千奇百怪。在齊硯眼中,這個懸岩洞确實可以稱為又奇又怪。

洞中千萬年沉澱累積出的石筍、石鐘乳和石柱組成各式各樣的景色,有石森林、雕花石柱、甚至還有石瀑布群,紅姐說這需要十五萬年才能形成。

縱使齊硯心裏始終戒備着,但還是被置身在這溶洞奇景中蠱惑,竟然真的欣賞起了風景,被紅姐帶着走入溶洞深處。這懸岩洞內到處石柱林立,形态萬千,真正是洞中石森林的奇觀絕景。

洞中與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幽靜,而且越往深處走越靜。這種靜不僅僅是聽覺上的,更是仿若會影響到人心的,尤其是帶有蠱惑人心的奇妙之力,讓人仿佛放下心底所有的焦躁。

如果齊硯這時候足夠清醒,便會察覺異樣。此時此刻,不僅僅是他們,連同其他所有游客們,都被各自的導游指引着往洞最深處而去。甚至,所有人的表情都開始産生變化,包括她和霍铮唐珊珊在內,都露出了一種在清幽環境下身心放松的安逸閑适的表情。

“醒醒,快清醒點兒小朋友!”

一股寒意從指尖傾瀉而出,猛地鑽進齊硯眉峰之中,她被凍得一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齊硯驚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識觀察周圍的情況。霍铮和唐珊珊一臉癡呆的表情跟在紅姐身後,絲毫沒有察覺到此刻越來越濃烈的危險。

“卧槽……”齊硯在心裏大喊:“我差點兒……丢了魂!”

是不是丢魂不知道,但确實跟癡呆似的。

“幸虧有你!”齊硯低着頭往前走,很怕跟紅姐察覺她清醒了。

但清醒了也有清醒的不好,她跑不了,暫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學着傀儡的樣子跟在隊伍中往前走,還低着頭怕人察覺。

“怎麽辦啊咱們?就這麽稀裏糊塗跟着走?”

白卿說:“我不知道。”

“……”

問她根本就是白問。

齊硯只能自己想辦法,她決定跟着紅姐繼續走,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距離她找到離開的方法也很近了。

随着深入,游客隊伍越來越壯大,齊硯發現之前三三兩兩的人都漸漸彙合到了一起,大家都像是被蠱惑了,排着隊往前走,沒人提出任何異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不再是剛才的細小窄道,映入齊硯眼中的是一處堪比演唱會大舞臺的石洞廳堂。

廳堂內以無數石筍石柱支撐,有的石柱上方有水滴下,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還有的上面天然形成各式各樣奇妙的雕花,宛如鬼斧神工。廳內以燭火點燃燈柱,整個光線呈昏黃色,配以燈柱各式各樣的奇異形狀和色彩,更顯得猶如地府陰郁。

齊硯仰着頭看,洞廳內除了天然形成的石柱外,還有人工打造的殿臺桌案,仔細看去,像是一座祭臺。

她驀地皺起眉,又是祭臺,結合從翠蘭那聽來的話,這裏恐怕就是要獻祭他們這些無辜游客的地方!

和他們去過的地下祭壇不同,這裏才是白水鎮人向終山神獻祭的地點!

……

偌大的終山山脈中藏着這麽大一個祭壇,而看這祭壇藏在溶洞深處,此處的年代估摸也十分久遠。

齊硯跟着游客大隊往前走,悄悄湊到最近的石柱看了看,發現這竹子上的雕刻歲月痕跡與青銅鹿臺下壓着的那座祭壇相差無幾。

“祭壇之上的兩尊雕像,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耳邊傳來白卿的聲音,“石刻雕琢而成的鹿與龍,乍一看沒什麽,但仔細看的話……那頭鹿的前蹄踩在了龍身逆鱗之上。”

齊硯微微一驚,心中問:“什麽意思?”

“本尊雖非人類,但對你們人類之間的尊卑還是了解的。古時皇室以龍為尊,在你們人類中可使用龍為象征的是什麽人不必我告訴你吧?”

“這鹿為白水鎮鹿氏家族圖騰,照這兩尊石刻的樣子來看……這白水鎮鹿家的先祖,是有意要将這以龍為象征的某些人踩在腳下啊。”

齊硯略微思考,道:“昨天在青銅鹿臺下發現那處祭壇時我就察覺了……那座祭壇絕非白水鎮人所建,而應該屬于過去某代皇族。那斬刑刑具,以龍為尊的祭壇,再加上萬人坑,我能腦補出來的大概跟古代帝王大墓和殉葬制度有關。這終山山脈裏,恐怕葬着古時某位咱們不知道的帝王。”

“最開始我沒想明白白水鎮和這山裏埋着的皇族有啥關系,直到昨晚從翠蘭那聽見那些、再加上今天到這溶洞中所見的一切,我猜這恐怕是一次邪惡的反抗。”

白水鎮人反抗的是邪惡,而自己本身也是邪惡。

齊硯話沒來得及全說完,隊伍最前頭就已經開始出現騷動。幾個帶頭的導游走上祭壇,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群白水鎮村民站到了一起。

齊硯悄悄瞥眼看過去,紅姐站在祭壇邊緣,依然是一副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齊硯不敢多看,怕紅姐察覺到自己早已清醒。她只敢偷偷摸摸挨到旁邊的唐珊珊和霍铮身邊,伸手去掐他們,試圖讓他們趕緊清醒過來。

但這些人不知道中的是什麽邪,根本無濟于事。

齊硯只得在心裏向白卿求救:“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至少把他倆叫醒?”

白卿問:“你還挺在乎他們?”

“畢竟組隊一場,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他們倒黴,我也不太忍心。”

她這麽一副心善的樣子,白卿沉默着打量她幾眼,最後輕輕一笑,道:“我試試,娘子可要記我一人情。”

齊硯差點兒被她噎着,要不是怕被發現指不定都要咳嗽出聲:“幹什麽突然叫我娘子?!”

“呵,我以為你會更在意記人情這個點。”

齊硯臉都漲紅了,憋着沒出聲:“跟那比起來人情什麽的都不叫事!”

白卿淡道:“靈契已結,咱們都沒有反悔的機會。”

這事兒提起來齊硯就覺得憋屈,她只是抽個新手簽文罷了,結果莫名其妙結個婚,就這麽把自己搭進去了?哪怕結婚對象貌若天仙、世間罕有,那也不行啊!她多少還是個有原則的人。

原則不原則的現在都顧不上,祭壇上的村民和導游都開始了行動。他們操縱機關打開了祭壇最裏面石壁上的機關,新的洞口出現在衆人身前,聚集到一起的游客們突然變得更加興奮,争先恐後想往那洞內擠。

這洞中廳堂內擠了不少人,齊硯來不及細數到底有多少個,粗略一看怎麽也有三四十人。

這麽多人,居然全都失心瘋了一樣,不由自主往那一看就危險的洞裏沖。

齊硯被人群擠着向前,一邊在心裏催促白卿快做點兒什麽,一邊豎着耳朵聽那些村民說話。

“四十九個外鄉人,過了今天,又能太平三年。”

“真能太平嗎?”一個中年男人質疑道:“原本只需要獻祭兩個孩子,如今硬生生變成七七四十九個外鄉人!我們三年一次出去騙這些外鄉人進來,就算再怎麽藏在深山之中,恐怕早晚也要引來警察!”

“早晚?”另一個女人說:“上次事情過後,不就已經有警察來過終山封山找人?要不是這洞穴隐蔽,咱們這白水鎮早就完蛋了!”

這兩人都是帶人進來的導游,齊硯聽懂了他們的意思,導游都是假的,實則全是把人從外面騙進來殺的!

“夠了!都住口!”年長的老人喝止他們:“這是我們白水鎮守墓人後代的命!為了活下去,我們必須這麽做!沒人能忤逆命運,在先祖從帝王墓中逃出來在此落腳時,我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老人手中的拐杖重重點地,“與這終山帝王墓永生永世糾纏!以子孫後代的性命為祭換得茍且偷生!我們白水鎮鹿氏世世代代被這詛咒折磨,只不過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辦法,用四十九個外鄉人作為交換,能讓咱們的子孫幸免于難!讓他們遠遠離開白水鎮!永遠不要再回來!”

老人每句話的聲音都越來越大,語調越來越高,許是情緒激動,這老頭說到後面不僅嗓子劈了,還開始咳嗽。

“太公!”

“老太公!”

幾個年輕的紛紛上去扶她,只有紅姐依然在看戲,目光時不時往他們這邊瞟。

是了,齊硯想到這個話本世界,除了紅姐這個接引NPC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是圍繞話本故事設定的NPC,就像是游戲裏上了發條的零件,日複一日重複做着該做的事。

這個新手話本,他們應該也不是第一批玩家,這些NPC恐怕就是不停重複這些事,應該根本沒有自我意識,意識不到自己只是個沒有未來的固定NPC。

除了紅姐,身為接引NPC,她非常清楚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她冷眼旁觀看着一切,對所有事都心知肚明,但不到最後的節點絕不會出手,這是話本給她設定的規則。

齊硯大膽猜測,紅姐現在應該對玩家不具備危險,她現在不能動手,如果不是規則限制她,就她每天那種看獵物似的眼神對着他們,随時都能對他們下手。既然她一直沒動手,就證明規則對她設置的時間限制很大。

想到這,齊硯悄悄掀起眼皮,與掃視過來的紅姐對上視線。

視線交彙,紅姐微微挑眉,露出一個會心的笑。這次帶的這個小朋友很有意思,她在這個世界做過上百年接引NPC,帶過數不清多少玩家,好久沒遇到這麽膽大又機靈的新人了。

新人嘛,初來乍到,光頭和情侶那種才是最常見的。可能NPC們什麽都不用做,他們自己就已經先踩雷暴死。就算活下來,最後也會像宋雨一樣,被恐懼侵蝕理智,成為NPC随意啃噬侵占的一具軀殼。

紅姐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一直呆在新手話本裏。因為在這裏,她才能不停欣賞那些人類最真實的發自內心的恐懼。

啊——恐懼的滋味多麽美妙啊!紅姐眼底的興奮開始蔓延,如果眼前這個小朋友能露出這種眼神就更美味了!

只可惜,她現在還不能對玩家出手,但是沒關系,她還有別的辦法來幹擾話本的進程。就只是這樣按部就班下去太無趣了,那個小朋友顯然已經清醒了,那不如就送她一份大禮!

與此同時,齊硯催促白卿喚醒霍铮和唐珊珊。

齊硯眼睜睜看着一縷白煙在空中凝成一把……錘子……然後毫不猶豫分別在霍铮和唐珊珊腦袋上錘了一下。

“啊!”

唐珊珊痛得輕呼一聲,想擡手去捂腦袋,卻又被一股無形中的力量給禁锢住了雙手。

霍铮比唐珊珊要稍微穩重點兒,他從催眠中驚醒,看到眼前的情景瞬間吓得冷汗直冒。齊硯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話,就看見他右手泛出刺眼的光,光芒褪去後一把短而鋒利的匕首握在了他手上。

“……”

好家夥,霍铮這是吓得直接把新手簽文抽到的武器拿出來了。

如今看來,他們三人裏只有她還隐藏着簽文真實的一面……

也不對,唐珊珊那個鴉羽翅膀和霍铮這匕首,都只是停留在表象,并不知道具體能發揮出多大的能力。

眼下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齊硯按住霍铮的手臂,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她一手拽住唐珊珊,另一手按着霍铮,三人繼續往洞口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人已經從洞口前消失,齊硯蹙眉,洞口太深,還有光反出,裏面的情形在這邊看不見,全然不知道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麽。

唐珊珊壓低聲音,急道:“要是懸崖峭壁,我們過去就要掉下去摔死了!現在什麽都不做,不是坐以待斃嗎?”

齊硯聞言輕飄飄看她一眼,一個眼神裏似乎有千百種含義。

唐珊珊猛地一怔,因驟然清醒帶來的驚恐糊掉的腦子重新清明起來。對啊,她抽到的簽文是鴉羽,那她怕什麽懸崖峭壁?就算出了那洞口就直接自由落體她也不怕!不僅不怕,她還能帶着霍大哥和齊姐姐一起飛!

唐珊珊瞬間挺直了腰板。

……

齊硯三人的小動作紅姐都看在眼裏,她輕輕笑了聲,又瞥眼看行屍走肉一般的宋雨,突然對之後的發展有了興趣。

唐珊珊走在齊硯前面,她打定了主意,不管洞口後面到底是什麽,她都要帶着霍大哥和齊姐姐立刻逃離。

眼看唐珊珊一只腳已經踏出洞口,齊硯突然聽見白卿提醒:“離開之後想辦法去祠堂,有古怪。”

“什麽意思?”

齊硯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得到答案,腳下已經踏空整個重心跟着前傾,一頭栽了下去。

“啊——”瞬間的失重讓齊硯本能喊出聲,下一刻她淩空而起,想象中的墜落沒有發生,她覺得大概是唐珊珊出手了。

可當她睜開眼去确認的時候,發現唐珊珊只帶着霍铮一個人……

那我……齊硯震驚的轉頭,白煙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像抓一只小兔子一樣抓着她,把她拎上山崖。

齊硯無語極了:“你不能換個唯美溫柔一點的方法嗎?你看小唐,她都知道抱着霍大哥!”

她的控訴換來白卿一聲冷哼:“呵,所以你很期待被她抱着?”

“……這都什麽跟什麽?我只是期待被救!能更溫柔的被救就更好了!”這只狐貍的占有欲真的太強了,齊硯覺得,在這只狐貍的觀念中,自己是她的所有物,不僅任何人不能傷害自己,也不能讓任何人碰。

太窒息了,被這樣的一只大妖當做所有物盯着實在太窒息,齊硯想着,早晚有一天她得找到辦法徹底脫離這個話本世界,然後順便擺脫這只妖怪!

三人腳踏實地站在山崖上,居高臨下往下看,這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那些掉下去的人八成屍骨無存。

“宋雨呢?”唐珊珊突然想起她來。

齊硯默了默,道:“不知道,掉下去的話都是兇多吉少。”

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話本世界裏的NPC,而宋雨和他們三人一樣,都是活生生從現實世界誤入這裏的倒黴鬼,連死都不能安生。

唐珊珊一時又有些難過:“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我們以後,該怎麽辦呢?”

他們現在對話本的了解還太少,一個新手副本都還沒通關,【導語】也好幾天沒吭聲了,關于這個話本世界的更多規則她們知道的還太少。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通關這個話本,活着最重要。”

齊硯拍拍身上的土,道:“我們去祠堂看看。”

“去祠堂?”霍铮有些驚訝。

“嗯,剛才那幫鹿家的村民在談論今晚的祠堂祭奠。”齊硯把白卿偷聽來的話轉述一遍:“‘今夜子時,封印祭祀照常進行,死了這麽多外鄉人,足以平息帝王之怒。屆時白水鎮三年太平,我們的後代子孫在外面也能一帆風順。’”

那幾個村民之前争論獻祭的事時,霍铮唐珊珊還沒醒過來,後來他倆清醒了,那些人談論的聲音又小了,正常根本聽不見。是白卿化作的煙跑去偷聽,這才聽見的。

現在他們一頭霧水,還是齊硯簡要給他們解釋了才明白。

“所以……這白水鎮鹿家其實是某位帝王守墓人的後代?”霍铮推推眼鏡。

齊硯想得更多,突然搖了搖頭,說:“我覺得不像是守墓人,更像當年的修陵人。”

“你是說,修建陵墓的那些人?”

“不錯,而且不是一個家族,而是當時所有活着的修陵人聚集到一起,在這裏改名換姓統一姓鹿,一代代繁衍生存了下來。”齊硯道:“守陵人和修陵人僅有一字之差,但意義卻差距甚遠。如果是守陵人,根本沒有獻祭活人鎮壓平息帝王怒的必要。只有修陵人,當年原本應該死亡卻違背旨意逃出生天存活下來的人,才會一代代不擇手段不惜獻祭自己的子孫後代也要鎮住這山裏的帝王怒。”

齊硯的猜測很符合邏輯,唐珊珊聽罷氣道:“哪兒來的皇帝這麽不講道理?他讓別人給他修陵墓,修完還要別人死!”

“古時帝王多有殉葬制度,你看那祭壇下的萬人坑就看得出來……不僅如此,所有給帝王修建陵墓的人都很難逃出升天。因為怕被盜墓,所有知道陵墓內外設計結構的人,都逃不過被卸磨殺驢的命運。”

唐珊珊氣道:“那這山裏埋着的是哪個皇帝?太不講理了。”

霍铮笑道:“這話本中的故事恐怕都是杜撰,且不用太講究邏輯,恐怕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是哪位帝王了。”

齊硯偷偷拜托白卿幫忙探路,那只狐貍懶得不行,大爺一樣。齊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動她,最後以自己這次通關副本後一半的獎勵為籌碼,才讓她同意跑腿。

一半的獎勵啊!雖然齊硯現在還不知道通關一次副本會給什麽獎勵,但這不妨礙她提前肉痛。

得了齊硯的承諾,白卿凝聚出一縷白煙自戒指中鑽出,成了一根有實體的線,在空中擺出箭頭的形狀指引方向。

這道有實體的白煙吸引了霍铮和唐珊珊的注意力,唐珊珊驚訝地湊上前問:“齊姐姐,你這戒指還能指路嗎?”

齊硯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不是戒指的功能,為了保護白卿,不讓任何人惦記上,她只能讪笑着點頭。

“好神奇!”

許是小孩子心性,唐珊珊對戒指很好奇,甚至下意識想上手去摸。

手還沒碰上齊硯,白煙掉了個頭化作一根棍子形狀,對着唐珊珊一頓亂揮,沒真的打到她,但卻張牙舞爪、威脅氣勢很足。

“哇!”唐珊珊是個沒什麽心眼兒的單純孩子,見這戒指裏出來的白煙能随意切換形态,頓時更加興奮,覺得它好玩,“你還能變成什麽樣子?能變個可愛的洋娃娃嗎?”

白煙化成的棍子一頓,随即彎彎曲曲在空中彙成一個大大的“?”。

“撲哧。”齊硯沒忍住笑出聲,她從這個問號裏看出了白卿的無語。

“你還能變問號!再變個嘆號我看看?”

回答她的是白煙化作的六個點。

一路從終山下來,有唐珊珊叽叽喳喳倒也無聊,她小孩子心性,看個會變形的白煙能都能看許久。

白煙最後停在一片迷霧前,三人停下腳步,望着眼前的濃霧。

白卿的聲音傳來:“濃霧遮蓋住了吊橋,穿過吊橋才能去往祠堂。”

吊橋上會出現怎樣的危險,誰都說不好,但這又是唯一的路……

唐珊珊自告奮勇:“不如還是我帶着你們飛過去吧?”

這确實是個注意,但齊硯搖搖頭,道:“如果有危險,空中想必也不會安全。”

霍铮也附和說:“畢竟吊橋懸在空中,如果這上面有危險,那從空中穿過這片霧想必也不會多順利,到時候在空中反而不好做出反應。”

副本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主線故事已經梳理出來,在這個時候吊橋還被迷霧所遮擋,要說沒有危險誰都不信。

“新手副本不應該有死局,就算正面戰鬥也不會強到咱們應付不來。”霍铮邊說邊把匕首攥緊,道:“我走前面,萬一有什麽危險我先頂着。”

唐珊珊連忙道:“咱們三個一起想辦法!霍大哥你一個人萬一打不過呢?”

就算新手副本裏的怪再弱,也不會弱到一個普通人就能輕易搞定。到了這一步,他們這個臨時三人小隊一起走到了這裏,三個人聯手通關這個副本還是有很大大概率的!

齊硯不覺得一個人逞英雄是正确的選擇,她邁步上前,道:“我的戒指也能做武器,一旦有危險咱們兩人都可以抵擋。至于小唐,她的能力最适合帶咱們躲避危險,在關鍵時刻能夠保命。”

她看向唐珊珊,鄭重道:“所以小唐的任務很關鍵,待會兒到了橋上,不管遇到任何危險,我和霍大哥都能抵抗住,你要觀察形勢,在最合适的時機帶霍大哥飛走!”

唐珊珊一驚,急問:“那你呢?”

霍铮也蹙眉看她:“第一個還是讓她先帶你走……”

齊硯搖搖頭,認真地說:“你們忘了我戒指裏的白煙能帶我跑嗎?”她擡手晃晃自己手裏的戒指,“她很厲害,至少能保我的命。”

她堅信,在關鍵時刻白卿一定能保護她,但她只能保證自己,無法保證那兩人。保護她是白卿主動會做的,但保護那倆人,自己求白卿估計都沒用……自己已經付出一半的獎勵讓她帶路了,再付就真的付不起了……

三人就此協商一致,然後由霍铮打頭,齊硯和唐珊珊殿後,一步步踏上濃霧中的吊橋。

站在吊橋上,周圍的濃霧仿佛将她們裹進了另一個世界,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無比幽靜。

霍铮握緊匕首往前走,每一步都非常小心。

齊硯手指上的戒指不停閃爍,好像是白卿感受到了什麽。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吊橋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隆——

如爆炸一般,終山山崖像是要坍塌一樣劇烈震動,吊橋跟着不停晃動,将三人的重心完全破壞。

三人牢牢抓住吊橋的繩索,一丁點兒不敢松懈。

下一刻,一條青色巨影從山谷中竄出,紅口白牙沖着三人咬下來。

齊硯心驚膽顫地仰頭望着這條憑空竄出的巨影,而它還在不斷引發更加距離的震動,不僅是吊橋,周圍的所有山石都在劇烈震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