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終山祭 22
第22章 終山祭 22
山石劇震, 吊橋在空中岌岌可危。
而沖過來的巨獸形貌更讓人震驚不已。
這是一條無比巨大的巨蟒,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此蛇頭部形似三角, 雙目如兩只紅燈,血盆大口中獠牙似尖刀閃着寒光,血色的蛇信像一條紅鞭,光是看一眼便讓人遍體生寒。
巨大的蛇身覆蓋着翠綠色的鱗片,尾巴猛地抽向旁邊的山體,瞬間将那塊山石擊碎。
齊硯下意識揉揉眼睛, 她緊緊抱住吊橋的鐵鎖,顫聲道:“它……它背後有翅膀!”
這是條會飛的蛇!
也難怪,不然它怎麽突然出現在這懸在空中的吊橋之上?
“是螣蛇,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見到它。”白卿的聲音自戒指中傳出,難得一改往日的懶散, 認真中充滿警惕。
齊硯死死抱着鐵鎖,急問:“你、你認識它?!它也是妖嗎??”
與她的驚恐相比, 白卿就顯得冷靜多了:“螣蛇是神獸,和妖不同,未修成人型, 但已通達神域, 只差一步便可列入神位。”
她說得這些齊硯一竅不通, 也懶得去搞清楚,“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打過它!”
白卿輕呵:“若是真正的螣蛇,我全盛時期自诩不是必勝也是打個五五開的。”
齊硯是個抓重點的小天才,頓時絕望哀嚎:“你說你全盛時期!可你現在不是啊!”
白卿額角青筋猛跳, 這小朋友慣會抓重點, 但卻總是抓偏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Advertisement
“我明明還說了‘如果是真正的螣蛇’這個前提。這話本之中的螣蛇, 明顯是個假貨!”
她們只說幾句話的功夫,那螣蛇已經撲将過來,背後翅膀快速忽閃,看上去不似尋常鳥類那般靈敏,好像跟唐珊珊那個也沒法比。
但那不起眼的翅膀帶起的速度卻極快,眨眼間便已經撲到眼前,蛇信直奔霍铮而去,像一杆鐵槍直直刺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霍铮本能用匕首去擋,哐——得一聲撞擊,那匕首竟真的頂住了蛇信的一擊,可霍铮卻覺得自己整條手臂都麻了,除了還能握住匕首之外再沒有一分力氣。
匕首勉強擋住螣蛇一擊,但後續霍铮已再無抵抗之力,只這一下便已經注定敗局,只待蛇口收縮獠牙穿透他的身軀。
齊硯大驚失色,吼道:“小唐快帶霍大哥走!!”
“可……”唐珊珊回頭看她,“可你怎麽辦……?”
“管不了那麽多了,你帶一個人最穩妥!快點兒!我有辦法!”
“好、好!”
只兩句話的時間,眼看着螣蛇将要把霍铮攔腰咬穿,以唐珊珊的速度恐怕很難趕得上。
齊硯急得眼睛通紅,到了這一步,她不希望看見隊友死在自己面前,哪怕只是個臨時隊伍,她也希望能三個人一起出去!
怎麽辦,怎麽辦?!
千鈞一發,一道白影自戒指中沖出,瞬間化作一道刺眼白光直沖向螣蛇,寒光自眼前劃過,那螣蛇突然哀嚎一聲,仰頭向後退去。
白影在空中凝結出實體,輕紗白衫的女子手握長劍,出塵如仙,傲視而立。她長劍直指螣蛇,秀眉輕蹙,不怒自威:“孽障,退下!”
見她現身一劍擊退螣蛇,齊硯反應極快,猛地推一把唐珊珊,催促:“快!帶霍大哥走!”
白卿現身讓霍铮和唐珊珊震驚不已,兩人幾乎全都愣在原地,得虧齊硯開口提醒,否則這争取出來的時間就要浪費。
有了奇人相助,唐珊珊不再猶豫,瞬間召喚出鴉羽,直接帶着霍铮沖上空中,躲螣蛇遠遠的。
許是見有人騰空而起,螣蛇的注意力轉移過去,沖她們撕心裂肺吼叫,雙翅震動就要沖過去追擊。
白卿眉尖蹙着,滿臉不悅地提劍擋住螣蛇沖去的方向。
劍光閃爍,重重砍在螣蛇堅硬如鐵的鱗片上,火花自劍下飛濺出,晃得齊硯眯了眯眼。
眼看白卿和螣蛇在空中纏鬥,她也不耽誤,拽着鐵鎖往吊橋對面跑,不管空中的戰鬥是否激烈,她只管先跑上去再說,一直在這吊橋上太過危險,一個不小心吊橋斷裂她就只能葬身山谷了!
空中戰況激烈,白卿手中的劍次次砍在螣蛇鱗片上,除了最開始那一擊砍斷它的蛇信外,其他攻擊皆被鱗片擋去。
白卿心中煩躁,她靈力恢複未到兩成,無法召喚出自己的“雪骨”,否則只一劍此獸便已斷掉七寸。
眼前這畢竟不是真正的螣蛇,連與它纏鬥都要費些心力,這讓白卿再次意識到自己此時靈力未恢複的事實,頓時心煩氣躁。
片刻功夫,齊硯連滾帶爬沖向吊橋對面。眼看山路已經在眼前,吊橋的鐵鎖卻在此時斷裂,齊硯腳步踩空一頭栽下去。
“齊姐姐!”
唐珊珊驚呼出聲,白卿瞬間分了心低頭瞧去。只見齊硯雙手牢牢攥住鐵鎖一角,整個人被斷掉的鐵鎖吊橋帶着撞向山體。
尋常人這一撞必定五髒受傷,白卿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反應,用盡大部分靈力揮劍斬向螣蛇七寸。她手中的劍不是斬盡天下神魔的“雪骨”,但只要以她的靈力包裹也照樣能達到削鐵如泥的地步。
白卿輕喝一聲,利劍裹着她此時大部分的靈力砍在螣蛇七寸鱗片之上,瞬間将其整個斬斷。
劍脫手,白卿本人化作一道煙沖出去,直奔将要撞向山體的齊硯。
無論如何,此刻必須要護她周全!
齊硯緊緊閉着眼睛,她現在心裏就四個大字“在劫難逃”,這樣撞在山上肯定要疼死,怎麽也得去了小半條命!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襲來,她感到自己撞上了一個柔軟的身體,那人将她牢牢接住擋在她和山體之間。
沖擊的慣性帶着她們一起撞向山體,把她抱在懷裏的人悶哼一聲,熟悉的馨香被山風帶過,吹進齊硯心中。
她猛地睜開眼,看見白卿那雙好看的狐貍眼中藏了一絲一觸即散的痛意。
“你……你……”齊硯想開口問什麽,可山風太大,她一張嘴就灌進嘴裏,迫使她閉上嘴。
白卿眼底的痛散去很快,而後變成平時見得最多的懶散,以意念傳遞給她:“別動,咱們上去。”
齊硯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就感覺白卿雙臂攬住她的腰身,一個縱身便将她帶了上去。
螣蛇被斬落,唐珊珊趁機帶着霍铮上來,三人在上面彙合的時候,白卿已重新回到戒指中。
看齊硯身上半點傷都沒有,唐珊珊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問:“剛剛……那個仙女姐姐呢?”
仙女姐姐……
齊硯腦子懵懵地轉動,最先想到的居然是白卿那出塵如仙、如冰似雪的一襲銀絲雲紋白衫,她一人執劍而立擋在螣蛇面前、那斬斷螣蛇七寸、氣勢如虹的一劍,還有……剛剛将自己護在懷裏的瞬間。
從她們遇到螣蛇到此刻,時間大概只過了幾分鐘而已,可這短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轉瞬間便有很多畫面印刻進腦海中。而齊硯紮根在腦海中的,全都是那無風自震的雪白衣衫……
魔怔了吧?
還是剛才那一下撞傻了?
雖然白卿替自己擋去最致命那一下撞擊,可慣性帶來的沖撞力也不小,還有在空中所受的驚吓,可能是吓傻了。
齊硯搖搖頭,想把腦子裏的水晃出去。
唐珊珊卻誤會了,見她搖頭,還以為她在說不知道。
“齊姐姐你也不知道?那仙女姐姐是打哪兒來的?總不能是憑空出現幫咱們的吧?難道咱們觸發了什麽不知道隐藏福利?”
吊橋上場面混亂,大家自顧不暇,旁的事來不及注意到,沒人看清白卿到底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齊硯忍了忍,想到這一路三人互相幫助的景象,還有剛才在吊橋上,霍铮自己一人擋住螣蛇致命的一擊……如果不是自己手裏有白卿這張王牌,當時霍铮必定會身首異處,而自己和唐珊珊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她想着把戒指的秘密告訴他們,琢磨該怎麽開口。
霍铮觀察她的表情,看出她內心的糾結,有意出言打斷:“咱們現在直接去祠堂嗎?還是休息一下?”
經他這麽一打岔,心大的唐珊珊也忘了剛才的注意力還是仙女姐姐,接着他的話頭說道:“唔,雖然是想休息一下,但怕時間太緊,咱們還是趕緊去祠堂?找到世界之‘眼’咱們就能出去了!”
唐珊珊心大,齊硯卻不是,她看了眼霍铮,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為難故意轉移的話題,不免對他存了點兒感激。
仙女姐姐的事兒暫且放下,三人找了個地方休息片刻,然後抓緊時間奔鹿氏祠堂去。
這期間齊硯試圖跟白卿溝通,但叫了她好幾次都沒得到回複,搞得齊硯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白卿剛才受了什麽她不知道的傷。
齊硯低頭看自己手上的戒指,素銀色的戒圈安靜圈在手指上,不似平時那般偶爾會閃過銀白色光暈。三天相處下來,她已經摸透了戒指的一些規律。
銀光閃爍的頻率、速度、亮度都和白卿本人的心情息息相關:閃的頻率大是高興,速度快是憤怒,亮度……還沒什麽太大變化,一直都是淡淡柔和的光暈,很舒服,不刺眼。
現在這戒指的光突然黯淡,讓齊硯一顆心分外不安,很怕白卿出什麽事。可她空有個結靈契的名頭,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幹着急。
急什麽呢?
齊硯自己也摸不準,就是很擔心,怕那只狐貍有什麽萬一。
雖然她是只臭狐貍,但……其實還挺好的。
齊硯後知後覺發現、并且不得不承認,因為才進話本就遇到了白卿,這命懸一線的逃生游戲都沒那麽讓她恐懼了。可能是白卿太強,也可能是有個人陪着總好過獨自一人,總之白卿的存在給她帶來的都是正面的影響。
她不停用右手撫摸戒指,心裏一遍遍念叨:“臭狐貍,你可千萬別有事啊!”
從垂木吊橋到鹿氏祠堂,總共就兩條小路,在三岔路口拐個彎就到,三個人邊走邊計劃待會兒該怎麽行事。
“祠堂咱們去過一次,上了香,見了那個收祠堂的老大爺。那個人怎麽說應該也是個小BOSS吧?那天如果咱不上香,可能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那咱這次再去,怎麽對付那個老頭?他肯定不能輕易讓咱在祠堂裏查找……”
霍铮把剛才戰鬥中彎掉的眼鏡腿掰正,說:“不行就用武力解決,總之這是最後關頭了,必須找到離開的辦法,一旦失敗之後再來就會更難。”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有些事第一次機會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握住。
齊硯心裏記挂着白卿,但腦子也沒徹底停轉,還是在思考的。
“宋雨呢?”她突然問了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唐珊珊一怔,道:“在懸岩洞裏的時候她一直在前面走……後來,我就沒注意了。”
宋雨的狀态始終不對,越來越像沒有靈魂的軀殼。
這是個新手本,所有玩家都是新人,可以說一點兒經驗都沒有,對話本游戲的理解也不深。
齊硯玩兒過的游戲不少,以她對新手村的理解,那這個本不會太難。仔細想想,哪怕剛才她們遇到神獸螣蛇,依然有驚無險的過關了,靈力才恢複不到兩成的白卿一劍就能将螣蛇斬斷,就連霍铮都能用匕首擋住螣蛇一擊,足見這個副本的難度是真不高。
那麽不妨換個思路,以玩游戲的經驗來說,一個新手村的難度,最終BOSS會怎麽設計呢?
齊硯覺得,應該也是很好猜的存在。
她目光變幻,道:“進了白水鎮之後,我們接觸過的重要人物只有祠堂的看守人和民宿的主人翠蘭……其中翠蘭自帶的劇情更多,更像是BOSS。”
霍铮和唐珊珊皆是一愣,問:“你這是在猜BOSS?”
“嗯,或許,也可以說是【導語】讓咱們找的世界之‘心’。”
要麽通過世界之“眼”,要麽擊敗世界之“心”,總之要找到這兩個才有機會通關。
“那為什麽不是祠堂那個看守人?”
齊硯道:“因為我猜祠堂是‘眼’。按照游戲的套路,應該不會把‘眼’和‘心’安排到同一個地圖裏。”
這畢竟只是個新手本,不會太難的。
“那咱們現在……”唐珊珊抓抓亂糟糟的頭發,問:“咱們是不是不用去管翠蘭了?反正只要找到‘眼’就能離開……”
能不打還是不打了……萬一打輸了就慘了。
“嗯,前面就是祠堂,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齊硯對自己的猜測有九分把握,祠堂的看守人不是最終BOSS,最多是個小BOSS,只要在祠堂裏找到“眼”,他們就成功了。
這鹿氏祠堂他們就來過一次,上次只是匆匆上了柱香,這次得想辦法找到“眼”在哪兒。
齊硯想着該怎麽引開那個看守人老頭,可當他們邁進祠堂地上瞬間便察覺了不對……
原本整整齊齊擺在供桌上的牌位此刻七零八落掉了一地,一看就是被人為破壞掉的,散落一地的牌位上還有武器砍傷的痕跡,仔細看還能依稀看見斑駁血跡……
血跡未幹,很顯然是剛剛發生不久的事……
齊硯心裏驟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她下意識拽住兩位隊友,就想帶他們退出祠堂。
可才轉身就發現,退路被擋住了。
擋在他們面前的,正是宋雨,手裏還拿着一把砍柴刀,刀上的血跡未幹,一下下滴落在地上。
“宋雨?!你……”唐珊珊驚呼一聲,她本能往後退,繼而又聽見內堂傳來腳步聲。
齊硯心裏咯噔,回頭看過去,見翠蘭提着一把殺豬刀從內堂出來,濺了滿身的血。
一前一後,兩個似鬼非人的東西堵住去路,三人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這是最關鍵的一戰。
唐珊珊退無可退,看着堵住前後去路的兩人,腿腳發軟,顫聲道:“這……不是說好的新手本?怎麽還必須要打boss啊……”
“呵呵呵。”
祠堂外的樹上傳來一陣悅耳的輕笑,齊硯猛地擡頭看過去,見紅姐好整以暇倚坐在樹上,看上去心情頗好。
齊硯心猛地下沉,沉聲道:“紅姐,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紅姐挑眉,對她頗為欣賞:“我真沒看錯你齊小姐,你真的很聰明。夠機靈,反應還快,你是适合這個游戲的人。”
齊硯瞪着她,質問:“【導語】說得七天未到,接引NPC不應該左右話本的發展吧?紅姐,你不怕觸犯規則嗎?”
紅姐聳肩:“我可沒做什麽觸犯規則的事。我啊……”她撐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齊硯:“不過是出于好心,提醒了下我的好姐妹翠蘭,告訴她村裏的老家夥們知道了她女兒還活着的事。”
所以翠蘭就瘋了,女兒是她唯一僅剩的孩子,拼盡一切也要保護她。
唐珊珊看看宋雨,又看看翠蘭,哭喪着臉問:“她……她們到底是人是鬼啊?翠蘭一個人,她為什麽能把宋雨變成這樣啊……”
霍铮皺着眉,沉聲道:“很顯然,這翠蘭壓根兒就不是人……”
“可……”唐珊珊還想再問,想到什麽又閉上了嘴,她又犯了慣性思維的錯誤,試圖在這個世界尋找邏輯……
這個瘋狂的話本世界,本就沒有邏輯可言,這是個逃生游戲……
齊硯沉沉看着翠蘭,或許這話本世界裏本就全都是鬼,只是因為要扮演NPC,才一個個被規則束縛成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