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番外二:過往

番外二:過往

賀老爺子雖然已至花甲之年,但仍然身體康健,精神矍铄。原本勉強給了能力平凡的賀封一個公司副總的職位,但自從半年前知道了兒子的怪癖,他越發覺得此事是一個不知何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因此他把全部培養精力都放在了優秀出色的大孫子身上,期盼他能早日進公司獨當一面。

因此,賀沉洲只是在老爺子面前稍微挑撥了幾句,便讓本就對近期搞砸了一個大項目的賀封失望透頂的賀老爺子順水推舟,直接把兒子下派到了新加坡的子公司做管理者,歸期未定。

此舉一來是為今後賀沉洲的上位鋪路,二來更是給賀家其他蠢蠢欲動的親戚敲響了一記警鐘。

賀家老宅裏除了賀老爺子之外的人對賀沉洲小小年紀深藏其裏的心機與狠意更為忌憚。

然而就在之後,他們發現,原本在賀家活得像個透明人一樣的寄住女孩溫柚不知何時得了賀沉洲的青眼,漸漸開始與他熟絡起來:

空閑時賀沉洲會讓司機捎帶着溫柚一起送到學校;外出回來也會給溫柚帶禮物;甚至把自己做的學習筆記交給她看,任由她進出自己的房間……像對待親妹妹一樣沉默而極盡所能地愛護着這個女孩。

溫柚以及閣樓上關着的阮秋聲在賀家的處境奇異地變得好過了起來。

溫柚心裏清楚這是賀沉洲的回報,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庇護和饋贈,偶爾還會向他索要一些生活費。

倒不是她花錢大手大腳,也不是賀老爺子虧待她,相反,賀老爺子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十分優待,但她畢竟不是他的親孫女,一些方面更無法如父親一般深謀遠慮,如母親一般心思細膩,而現如今有能力接觸到好過以往千百倍的資源的溫柚對很多東西都非常感興趣,每個月除了自學對她這個年齡段來說過于超前的各類科目,還會抽空去買以前買不起看不到的書,上各種培訓班,參加各種奧數競賽,最大限度地利用每分每秒來充實自己。

即使年歲不大,溫柚的頭腦卻有着超脫常人的清醒。她明白自己遲早有一天要離開賀家獨自生存,這裏終究不是她的歸宿,她不能讓自己在“富家小姐”的虛假幻想中沉淪放縱,而是必須像賀沉洲那樣盡快成長起來——剛好她有這個能力,就更要利用這個優勢為自己的未來添磚加瓦。

因此在這個開闊視野的過程中,溫柚花錢才會如流水一般迅速。好在賀沉洲也不差那點錢,只要溫柚開口,總能從他那裏得到比要求翻出好幾倍的零花錢。

在相處了一年之後,賀沉洲這個潔癖甚至開始在早晨溫柚坐在前往學校的豪車裏争分奪秒看書之際,笨拙地給她梳起頭發,編起辮子,整理來不及扣好的衣領,擦掉溫柚唇角沾着的面包屑或者牛奶漬……

為了能編出好看的,讓溫柚滿意的發型,他還專門看了各種編發教程,對這一門手藝活徹底着迷上瘾。

盡管溫柚在心裏猜測賀沉洲這是把自己對走失的妹妹無處安放的關愛轉移到了她身上,但看他那架勢,要不是賀沉洲僅僅大她五歲,溫柚甚至會以為對方不是拿她當妹妹看,而是當女兒養。

不過她也十分受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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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樣飛快流逝,轉眼間兩年過去。

溫柚十二歲了,這一年的她已不再像剛到賀家時那般面黃肌瘦。在這兩年裏,她被養得很好,不僅是初露美人胚子的精致容貌,還是得到充裕學識潤澤的聰明大腦,都讓她看上去是所有老師家長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天才兒童。

那段時間,除了在同學堆裏不受歡迎之外,溫柚幾乎可以算得上過得相當舒心。因為即使有人不喜歡她,也要顧忌她背後的賀家,不敢來找麻煩。

對于總是像阿拉丁神燈一樣予取予求的賀沉洲,溫柚一聲聲“哥”也叫得更加順口了,性格比剛來時少了幾分沉悶,多了幾分活潑。

雖然兩人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但兩年的關照下來,溫柚是真的把賀沉洲當成了哥哥一般的存在。

這一年賀沉洲十七歲,完成了高中學業,準備去外地讀大學。

離開的前一天,剛好是他的生日。

他性子低調,不喜歡家裏給他大張旗鼓地舉辦聚會,因此賀家人也像往常一樣發個紅包,盲目地送幾件昂貴的奢侈品,不管賀沉洲喜不喜歡,用不用得上,完成任務一般獻上殷勤就算了事。

賀沉洲照單全收。

過去很多的次生日都是這樣毫無新意,他其實早已習慣,但在去年溫柚發現他不被爺爺允許的愛好——看球——爺爺認為這容易讓他玩物喪志之後,送給他她專門用樂高積木拼出來的他喜歡的球星模型,生日這兩個字對他而言似乎也不再那麽枯燥乏味了。

賀沉洲心不在焉地應付着衆人的噓寒問暖,心裏卻隐隐期待着溫柚會給他準備什麽禮物。

他不覺得自己一個接近成年的大哥哥期待小自己五歲的妹妹的禮物有什麽奇怪。

誠然,溫柚是跟賀又寧一樣的年紀,但賀沉洲卻清楚地知道她和自己的妹妹完全不一樣。

賀又寧嬌氣且膽小,而溫柚則恰恰相反,自立又勇敢,天資聰穎,膽大心細的同時又有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定力與耐性,很多時候她表現出來的思維之敏捷,見解之獨到令賀沉洲這個大她五歲的高中生都望塵莫及。

因此,見證了她兩年來的成長的賀沉洲早已不僅僅是将她當做一個寄住家裏的小妹妹看待,而更多的是把溫柚當做一個能夠跨越年齡鴻溝,和他交談甚歡的朋友。

在吃完一碗阿姨做的長壽面,走完最後流程之後,賀沉洲終于脫身來到了溫柚的房間。

他禮貌地敲了敲門。

裏頭傳來溫柚難得焦急的聲音:

“等,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

賀沉洲唇角微揚,不再打擾她,只是耐心地等着。

幾分鐘之後,噠噠噠的腳步聲才傳至門邊,像是做了會兒心理準備,溫柚才打開了門。

房間裏沒開燈,只有書桌的方向莫名亮着一角。

賀沉洲被一雙柔軟的小手牽着走進了房間。

書桌上,一個由剪紙,鐵絲以及導電線構成的立體“城市”正靜靜地呈現着萬家燈火通明,被點亮的窗戶,路燈,電線杆,摩天輪以及高樓大廈就在這一方小天地中閃爍着暖黃的光暈,粉紫色的背景板成了夜幕降臨前的夢幻天空,籠罩着這番良辰美景以及那兩個坐在車裏的小人兒。

賀沉洲一眼看出那是接她放學的他。

看着這一桌她半個月前就在辛苦忙活的成果,賀沉洲心中難言的觸動。

胸腔內仿佛有一處被溫暖的火爐熨燙着,承載了滿滿的歡喜。

可以說,這是他目前為止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物之一,之二就是去年她為他搭建的模型。

溫柚歪了歪頭,這個動作她做起來有一種在她身上不多見的嬌俏與可愛:

“喜歡嗎”

“嗯。”他認真地看着她:

“你很厲害。”

得到肯定與誇獎,溫柚這才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流露出小女孩的天真與驕矜:

“那當然。”

看着她在亮光下稚嫩卻又格外奪目的臉龐,賀沉洲也下定了決心,在她生日那天,無論他身處何方,距離多遠,也要回來給她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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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溫柚的生日還有兩天時,遠在外地的賀封回來了。

兩年不見,他的眼角長出了幾道明顯的皺紋,目光也比從前多了分陰鸷。

以往還願意裝一裝儒雅随和,如今只像條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時可能逮着人咬。

溫柚放學回來看見他,僅僅只是對視了一眼便覺得渾身不适。

她偷聽賀家嬸嬸嚼舌根,說是賀封在新加坡出了車禍,喪失了生育能力,老爺子于心不忍,又讓他回來了。

原來是廢了呀,怪不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那麽死氣沉沉的。

溫柚心想。

其實如果可以,溫柚希望賀封至死都不要回來。

這兩年她和賀沉洲相處得十分融洽,由此她也知道了這座老宅裏很多的秘辛。

還記得賀沉洲告訴她賀封似乎有戀///童傾向以及賀又寧失蹤緣由的時候,饒是膽大如溫柚也忍不住背後冒出冷汗,心中慶幸她剛來那會兒賀封忌憚着老爺子不敢對她動手動腳。

現在賀沉洲不在身邊,賀封又得了老爺子的愧疚和垂憐,溫柚不得不警惕起來,當即決定哪怕她喜歡一個人住一間房,也必須得申請住宿了。

趁着賀封還沒有對她表露出興趣。

這天溫柚吃過晚飯就找機會跟賀老爺子聊了一下住宿的事情,主動表露了想融入群體的意願。

賀老爺子也表示支持,欣然同意。

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溫柚回到房間,收拾完行李才開始看書。

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十一點半了。

後知後覺有些口渴,她便下了樓,準備倒點水喝。

今天不知為什麽燈光格外微弱,傭人也都早早不見了蹤影。

溫柚沒多想。

當她路過某個空房間時,卻被一只拿着毛巾的手從背後捂住了嘴。

掙紮間好似吸入了什麽氣體,她慢慢暈了過去,直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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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柚再次醒來時,就察覺到自己被關入了一間暗無天日的房間裏。

周圍空蕩蕩的,漂浮着無數飛舞的煙塵,似乎這個地方存在了多年且少有人來打掃過。僅剩的壁燈明明滅滅,飛蛾環繞,卻驅散不了磚縫中滲出來的陰冷氣息。

溫柚的手腳被拷上了冰冷的鎖鏈,另一頭則深深地嵌入發黑的牆壁之中,才沒過多久就磨得她細嫩的皮膚出現了幾道紅印。

她怎麽也沒想到賀封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真的敢将她轉移到賀家老宅久未有人踏入的地下室裏,把最危險的地方當成最安全的地方。

“小丫頭,兩年前就是你告了狀才讓老爺子把我調走的吧”

溫柚偏過頭掙脫他捏着她下巴的手,被陌生人觸碰的不适感讓她有點反胃。

見賀封把兩年前他被調職的事情怪到她的頭上,她強壓住心緒,皺了皺眉,裝成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眼睛裏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迷茫。

賀封收起了戲谑的表情,眼神突然變得十分陰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裝傻,你是不是覺得那時候我不知道你在偷偷收集些什麽”

誠然,他當時輕敵,想着諒她一個年僅十歲又寄人籬下的小孩子也不敢翻出什麽風浪,便由着她搞小動作,沒想到這丫頭膽子這麽大,竟然真的敢把這件事捅到老爺子面前。

老爺子借題發揮将他趕到國外。等到他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作為男人的尊嚴,灰溜溜地回了家,公司哪裏還有他的地位全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瓜分得渣也不剩了。

想到這裏,看着女孩鮮妍姣好的臉龐,他陰恻恻地笑了笑:

“現在你落入了我手裏,不如猜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吧。”

他擡起一只手留戀地摸了摸溫柚嬌嫩潔淨的臉蛋:

“說起來,你和又又長得真是像啊。忘了你叫什麽,不如在你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就叫你又又,怎麽樣。”

他呵呵笑着,蹲在原地自言自語。

即便智商超群,但溫柚終究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看着面前仿佛在慶祝什麽事情一般特意穿了一套正式的紅西裝,左手執着一根藤鞭神色癫狂的瘋子,她忍不住牙關打顫起來。

唯一能救她的賀沉洲遠在外地,阮秋聲自顧不暇,賀老爺子又知道她即将住在學校,到時候這瘋子出去一說,沒人知道她一個人被關在這裏。

求救無門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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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沉洲在溫柚生日的前一天特地坐飛機趕到了家裏。

老宅裏卻不見了她的人影。

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去學校住了,或許周六日留宿在那裏——傭人也不是很清楚。

賀沉洲心頭閃過一絲失落,只好把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放到了她的房間裏。

女孩的房間幹淨整潔,窗簾是恬淡而雅致的青色,桌面,櫃架,床頭随處可見的書。

賀沉洲幫她把掉落地面的筆撿起來,轉頭卻發現一旁的行李箱并沒有被帶走。

怎麽回事賀沉洲皺了皺眉。

他去了閣樓,溫柚也不在這裏,只有阮秋聲一個人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她現在的精神狀态已經好了很多,問一些簡短的句子她也能回答了。

賀沉洲問她溫柚這兩天有沒有來過,卻見母親搖了搖頭,轉動了一下眼珠,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賀封。”

賀沉洲眼神一凜:

“他回來了”

阮秋聲點了點頭。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現心間,賀沉洲長腿一邁出了門,沒發現阮秋聲緊跟其後。

他下樓再次揪住一個傭人:

“賀封呢”

見賀沉洲連一聲“爸”都不願意稱呼賀封,而是直呼其名,年輕傭人的肩膀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他好像去了車庫。”

車庫裏有地下室的入口。

想到這一點,賀沉洲急忙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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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一天過去,溫柚卻感覺時間像是停止了流逝。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疲憊和疼痛像刀子般一遍遍刮擦着她脆弱的神經,沒有力氣叫喊和求救,連動彈都十分艱難。

賀封并不着急對她使用一些腌臜手段。

就像他說的,一時半會沒有人會發現這裏,他要好好折磨她,給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些教訓。

說的好聽,但溫柚觀察他的表情已經猜出,這個變///态喜歡看她這個年紀的孩子露出受///虐的表情,越痛苦,他越興奮。

剛開始發現她怕痛,他便用鞭子狠狠抽她,把她抽到衣衫破爛,血肉翻綻,看她無法抑制地躺在地上痛到打滾尖叫,詭異而舒心的笑容便會在他臉上逐漸放大。

抽累了就上手掐她脖子,看她流露出瀕臨窒息的神情,再在最後一秒像頑劣的孩童一般放開,如此來來回回,溫柚在生死線上徘徊幾遭,好在白天來臨,他不能失蹤太久,才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黑暗中有腳步聲從樓梯口處傳來,帶着閑庭信步的放松一步步踏下臺階。

賀封還是穿着那套紅西裝,甚至頗有興致地哼起了歌,可在溫柚聽來不亞于噩夢到來的前奏。

她不知道他今晚要玩什麽花樣,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堅持到有人來救她,哪怕再難捱也得挺過去——

不把這個變态送進監獄,她絕不會輕易尋死。

她這樣想着。

下一秒,寂靜的地下室裏便響起了賀封愉悅的語調,像在哄孩子一般:

“又又,今天爸爸給你紋個身怎麽樣”

明明她根本不是所謂的“又又”,他卻固執地把自己和她代入了一對父女的角色,這讓溫柚更加惡寒,同時也對這個魔咒一般的稱謂更加恐懼。

因為他在施///虐的時候,總是喜歡這樣一遍遍地叫她。

賀封又開始自說自話了。

溫柚在他眼裏俨然已經成了一件取悅他的,不會說話的玩具,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也不管溫柚有沒有回答他,放下工具箱,手便朝着溫柚身上只能稱其為布條拼接而成的衣物伸去。

溫柚拼命閃躲,憋了許久的眼淚再一次傾洩而下。

有沒有人來救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恍惚間,樓梯口傳來巨響,地下室的門似乎被人砸開了。

正打量着溫柚身上還有哪一處完整的皮肉可供他紋下他認為最美麗的圖案的賀封像被當場潑了桶冷水,轉頭望去,下一秒便被暴怒的賀沉洲踹翻在地,硬生生挨了好幾拳,頭與地相撞砸得眼冒金星。

一件帶着清淡皂角香氣的外套兜頭罩下,緊接着,溫柚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如同捧着一簇即将在掌心融化的冰花,賀沉洲根本不敢用力,怕勒到她的傷口。

小小的女孩埋首在賀沉洲胸前,唯一露出來的本該光潔無瑕的手臂此刻卻遍布了猙獰可怖的傷痕,賀沉洲只是看一眼,濃濃的愧疚裹挾着鋪天蓋地的悔恨便如滔天巨浪一般将他吞沒。

如果他早點回來,是不是就能避免她受到這樣的無妄之災

沒有答案。

賀沉洲整理好情緒,輕輕抱着溫柚起身。

轉頭,卻看見正欲離開的賀封迎面撞上面無表情的阮秋聲,而她手上舉着的不知從何處拿來的水果刀,正一下又一下,洩憤一般紮入賀封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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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賀沉洲還是把溫柚當成一個年紀小的好朋友!沒有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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