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北凜花沒死。死掉的是零時香。
Ace唯心的看着那個熟悉的形狀,刀片緊握在手心裏割出一道傷口,鮮血的味道頓時彌漫開。
“從上個案子知道北凜花這個名字開始,我已經大概猜到這一層是什麽了。”工藤新一俯視着魔術箱,“某人引誘了北凜流犯案,把北凜花帶到了夏威夷。為什麽?”
“為什麽是北凜花?”
“為什麽要專門帶到夏威夷?”
“武田頌岐案裏為什麽會有一個‘北凜花’死了?”
“我又為什麽會在這裏看見這這三個案子?”
“佐倉高志案裏,我意識到有一個幕後黑手存在;北凜流案中,這個幕後黑手帶走了北凜花;在武田頌岐案中,我得到了中島祢音這個名字。”
“密室真正的主人幾乎把答案扔到了我的眼前:名為中島祢音的幕後黑手故意讓北凜花家破人亡,并将這個與零時香年齡相仿的女孩兒帶到夏威夷。”
“現在回到第一個問題上:為什麽?”
工藤新一輕輕擡眸,轉身看向少年,“因為你啊,Ace。”
“在你終于意識到他身邊沒有零時香的時候——你究竟在哪裏看見了零時香的屍體?”
Ace面無表情的聽着偵探把真相還原,腦中則用自己的視角将一切補完:
他追着唯一可能帶走零時香的Joker到了日本,卻沒能在那個人身邊發現零時香的蹤跡。
——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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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零時香。你把她帶走是想做什麽?
——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因為我殺了你老板的委托人,害他們損失了一大筆錢,他們想要你除掉我。
——所以,帶走她你就會乖乖被我殺掉嗎?我喜歡開玩笑,你也是嗎?Ace,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天真了?你的價值從來不在死後。我要一個死掉的你有什麽用?
偵探接着道:
“當零時香身處夏威夷的時候,你被突然來到日本的某個人迷惑了視線。”
“那個人殺不了你,就只能搶走零時香。以你對零時香的重視,大概還為她破了不少例吧?只要你一天沒能救出零時香,你就要一直聽他們的調遣。”
“零時香就是你最大最明顯的弱點。”
“他原本設計好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讓一個女孩兒代替另一個女孩兒,等你追到夏威夷,一切都結束了,你将永遠被他們控制在掌心。”
“可他失誤了。”
“因為負責計劃實施的人不是他,是中島祢音。他以為中島祢音是自己的傀儡,畢竟他甚至能為了自己去死。可他沒想到,中島祢音遇見了武田頌岐。”
“他一開始是為什麽看中中島祢音的呢?”
“因為對方是一個跟他一樣的人。那是他的信徒。引誘他人一步步走向深淵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中島祢音控制不了自己。”
“但最後,死去的卻是零時香。”
就此,那個人失去了掌控Ace的唯一的弱點。并且即将面臨Ace瘋狂的報複。
于是,那個人将目光放到了組織的頭號敵人——怪盜基德身上:只要從怪盜基德身上拿到組織想要的東西,組織就一定會保護他。
與此同時,中島祢音這個破壞了他計劃的人也不能再活着了。
也就是這個節點上,自知壞了大事,中島祢音還會認為那個人需要他嗎?
當然需要——作為替死鬼也是需要的一部分。
中島祢音就這樣乖乖的死掉嗎?
看看這所謂的密室吧!
怎麽可能?
“‘我當然會為您而死,但您也會死在我的手上。’”工藤新一揣摩着密室主人的用意,說完,他都快被這個冷笑話逗笑了。
“我為前輩而死的時候,前輩也将踏進我傾力設計的死地”……這怎麽能說不是一種雙向奔赴呢?
當那個人看見這份“畢業設計”的時候,心情究竟如何呢?
木已成舟,他人都進來了,在最能刺激到他的白西服裏放進那張中島祢音的名片,就是那個人最後的掙紮了吧?
但那個人也不會那麽天真。工藤新一想。搞了這麽大一攤子出來,他一定還有後手……既能脫身,又能滅口,還能搞一波大的,讓所有人自顧不暇。
一步之遙。Ace聽完後想。
這個世界上大概最令人念念不忘的就是“只差一步”。
他作為殺手的時候以為在自己身上只會出現兩種情況:從未開始,做到極致。
當他因為一步之遙而任務失敗的時候,就意味着他作為一把殺人的刀生了鏽。
是什麽讓他的刀生鏽了呢?
Ace忽然想起King對自己說過的話:
“作為居無定所的殺手,養活一個孩子不容易吧?零時香可能并不需要你多麽關心她,但她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要吃飽,要安睡,要學習,要長大。”
“但你是個殺手。”
【工藤新一說:“最後,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是他想要當個人的時候。
“走吧。”
工藤新一回身越過他,向下行機關走去,“我沒猜錯的話,下一層等着我們的就是北凜花本人了吧?”
他按下機關,在打開的九格字母框裏輸入:F-U-T-U-R-E。
Future。
工藤新一按下“-1”,看着下行機關緩緩開啓,他忽然問道,“零時香,是個什麽樣的孩子?”
“……”
Ace跟上去。但擡步的一瞬間,他忽然頓住,回頭看向那個小小的蜷縮起來的線條形狀。
這是她最後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樣子。
以Joker那個人的惡劣的性格看,這個箱子說不定就是當時現場那個箱子。
他突然意識到為什麽工藤新一輸入的下行密碼是Future。
因為零時香死了。
死去的人是沒有未來的。
這裏就是她的終點。
零時香死了。
Ace從未有任何一刻無比确認一個人的死亡。
現在,他要去見證她的死亡。
“……她是一個殺手。”
從方塊底板上下來的一瞬間,工藤新一聽見随後躍下的少年這樣說道,大概是差點遲一步就下不來了,他落下來時踩着底板發出“咚”一聲。
“殺手?”
不是把她當殺手養的意思吧?工藤新一看着重新變成黑屋子的密室,懷揣着說不定有開關的希望,舉着手機手電筒在牆上摸索,“她殺了誰?”
“一把殺人的刀。”
啪。燈亮了。
在忽然亮起的屋子裏,工藤新一回頭看他,水溶的深藍鎮着此刻掀起的洶湧海潮,平靜安然。
“這樣。”
Ace沒管他究竟看到了什麽,擡頭看見了這間屋子裏唯一的布景:一個高高懸挂在空中的鐵籠子,以及籠子裏關着的女孩兒。
“北凜花?”
他看着那個縮成一團的女孩兒,她看起來穿着華貴,細看卻知道那是一身很久沒有換過的衣服,短發半半截截的挂着,身體明顯過于虛弱,有着病态的蒼白。
聽見他的聲音,女孩兒才反應過來屋子裏進了陌生人。
她安靜的被關在半空,瘦弱纖細的手臂裹在破了洞的公主泡泡袖中,一雙攏着霧的眼睛從牢籠的空隙中望出來。
她看了少年很久,緩緩睜大了眼睛,猛地向他撲過來,然後一頭栽倒籠底,鐵籠都因為她的動作在空中晃蕩起來,但她很快又爬起來,從小小的縫隙裏找到少年:
“A!”
“你是A嗎?”
“你認識我?”Ace已經有預感她會說什麽,但他還是想要親耳聽見——
“你是零時姐姐說的A嗎?”北凜花雙睫顫着,瘦得顴骨凸起的臉上露出了無法克制的笑容,“零時姐姐有話要我帶給你!”
“她要我見到你,第一時間告訴你。”女孩兒久未沾水的喉嚨嘶啞幹澀,幾乎能嘗到自己的血味,可她還是要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對面前的少年說:
“‘A,你遲到啦!我們說好了,這次是我贏!你要聽我的——’”
“‘已經遲到了,就不要再急着找我啦,太早見到你,我也是會生氣的。’”
“‘還有……’”
“——”
“……我好像從來沒有贏過你。”
“啊?”
少年坐在臺階上,嘴邊叼着一支沒有點火的煙。黑色風衣的長擺上蹲着一只給自己舔爪子的貓,貓貓頭上還有一只小手在小心撫摸。
名為Ace的少年懶洋洋的看着小姑娘,身上沒穿衣服,而是裹着一個麻袋,胳膊從麻袋兩側的洞裏伸出來。
“是因為沒有贏過,所以你不願意帶着我嗎?”女孩兒眨着黑亮的大眼睛,“你們殺手是一個競争性很強的行業對吧?整天殺來打去,肯定是因為誰贏了就要聽誰的,對吧?”
“那如果我也當殺手,我贏了,你是不是就要聽我的?”
那一天是在酒吧街,一個小小的巷口裏,充斥在鼻尖腦子裏的都是酒氣和煙油,周身都是黑暗,只有一直要亮不亮的招牌燈在閃。
矮矮瘦瘦的小姑娘被紅紅綠綠的燈攏着,冷白柔嫩的皮膚卻幹淨得與這方小世界格格不入。
“是吧。”
少年敷衍着這個被救出來之後非要在他身後當跟屁蟲的小姑娘。
他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雙幽綠色的眼睛森然的盯着她,目光如一把寒冷的冰刀,把她從上到下剖開,這雙眼睛看着的只是一腔血肉,找不到半分溫度。
當殺手?就她這個短胳膊短腿的樣子?跑步都跑不到五百米就要大喘氣。
也虧得她能在人群裏找到他、跟上來。
說不定眼神兒挺好,看那眼睛亮的,跟倆燈泡似的,半夜看見說不定還以為是哪來的黑貓。
哦,不對,黑貓的眼珠子是綠的。
“……”
好像有什麽奇怪的回旋镖出現了。
“喂,聽我說話啦!”
小姑娘像個矮人國的公主,叉着腰不滿的看着他走神——這姑娘居然還給自己的麻袋收了個腰。
“……算了。沒聽就沒聽吧。反正就這麽說定了!”
“我贏了,你就要聽我的。”
“不許再丢掉我了。”
啪。燈牌徹底熄暗了。
Ace仰頭看着籠子裏的女孩兒,明晃晃的白熾光穿透籠子落在他的臉上,巨大的虛影融進碧綠深處,仿佛倒映着一個穿着麻袋的女孩兒,正叉着腰站在北凜花的身後,理直氣壯地大聲說:
“別忘了帶我回家!”
“——”
“都這個時候了,你說句抱怨的話又怎麽了?”
他想聽的可不是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