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卷二【失憶篇】(一)
卷二【失憶篇】(一)
“我不知道……”這是司馬玉龍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面對老伯的詢問,司馬玉龍只是痛苦地捂着頭,腦海中支離破碎的畫面轉瞬即逝,什麽也想不起來。
老伯說是在河邊撿到他的,河流的上游是片湖泊,還有一處高峰入雲的懸崖,老伯猜他應該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
見他實在是太痛苦,老伯抽出銀針紮入他的穴位,說:“想不起來就算了,你這後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司馬玉龍深刻地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痛楚,傷口火辣辣地疼,左小腿摔斷了的骨頭處如同長着一根毒藤,将他渾身捆綁,無法動彈。
他嘗試挪動一下手,手肘倏然傳來一陣皮肉撕裂的痛感,血又滲透了層層紗布,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額間已經滲出汗水,薄唇更是隐隐發白,嘴裏不禁洩出一絲呻/吟。
“莫亂動,你這左手肘已經被刮掉了一塊肉,深可見骨,要是養不好會廢了的。”老伯端起爐竈上的水壺倒了小半碗藥給司馬玉龍喂下去,說:“這方圓幾十裏可就我一個走鄉醫,得虧你運氣好,不然連屍體都要被野獸叼走。”
老伯還是讓毛驢把他背回來的。
藥效一上來,司馬玉龍就開始有些眩暈,昏昏欲睡。見他想不起來有關自己的任何信息,老伯只好把自己的姓送他了,給他取名“楚一”。
另一邊早已是腥風血雨,趙羽失去了公子的蹤跡,此刻殺紅了眼,血水不斷地浸濕他身上的衣服,又從衣角嘀嗒地落下,宛如地獄裂谷裏爬出來的魔鬼。他活捉了屠龍會主使,帶兵将一幹餘孽盡數拿下,塞滿了縣衙的牢房。
牢房裏的柴火燒得噼啪作響,逐漸被深處的慘叫聲掩蓋。
趙羽審訊時什麽手段都用上了,要多狠有多狠,活脫脫一尊煞神,看得一旁的牢役都抖三抖。
主使被折磨得連聲求饒,推脫說司馬玉龍是自己從懸崖摔下去的,與他無關。
趙羽一鞭子抽了上去,頓時皮開肉綻,語氣兇狠得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哪裏的懸崖!”
主使渾身哆嗦,“西邊……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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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羽立馬消失在牢裏,也不理丁五味和白珊珊的勸阻,用權利打開城門,僅僅戴了頂竹編帽就單刀匹馬沖進深山裏,連夜冒雨去搜尋公子。
侯爺都跑了,縣衙的其他人寝食不安,也紛紛披上蓑衣結隊追趕侯爺的足跡。
趙羽策馬直奔涯下山谷,雨越下越大,澆得他全身濕透發涼,但趙羽什麽也顧不上了。再快些,再快些!距離公子失蹤已經過去兩天了,公子失足落涯,孤立無援地留在涯底,他簡直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從那麽高的懸崖摔下來,還能活着嗎?”丁五味那句話一直盤亘在趙羽的腦袋裏,趙羽不敢賭,也賭不起。他只能秉持着公子還活着的念頭,不要命地往前沖。
烏雲漆黑地鋪了滿天,一縷天光都透不出來。
趙羽走到那片湖邊,忽然仰着頭笑了。他立即調轉方向,沿着河流往下游走。雨水使河面上漲,激烈地沖刷着河岸,馬蹄踩在濕軟的河邊,深一腳淺一腳地陷進去。
雨稀裏嘩啦地下了一整晚,清早老伯掃去了屋前的積水,竈上的藥罐冒着水霧,屋裏的人躺着一動不動。
“今天出不去了啊,還想出去買點肉來着。”老伯自顧自地說着,他折回屋裏給司馬玉龍換了次藥。
“楚一,你家裏可還有什麽人嗎?”
司馬玉龍迷茫地望着門口,說:“我不記得了。”
“你這傷太嚴重了,老頭子我沒那個把握治好你,如果你家裏人有錢也許能帶你去找個名醫。”老伯嘆了口氣,“但照現在來看……我只能盡力,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本着醫者仁心的原則,老伯從角落裏拿出一把小鋤頭,套上蓑衣背上竹簍,想了想覺得仍舊不妥,又圍着屋子撒了一圈驅趕野獸的藥粉。
“家裏的藥快沒了,我得出去采摘,這包東西你拿着。”老伯把一個紙包放在司馬玉龍的腹部上,道:“要是遇到什麽危險你就把它撒出去,不過得小心點,別扯到傷口。”
“好。”
司馬玉龍已經痛到麻木了,連指尖都泛疼,意識有些迷糊,他聽到木門關上的聲音,知道老伯已經走了,屋裏變得昏暗而寂靜。
他昨晚做了一場噩夢,夢裏好像有一個健碩挺拔的身影向他伸出手,但他怎麽也抓不住。太陽穴突突地跳着,他閉上眼睛慢慢昏睡過去。
濕潤的土壤散發着沁人心脾的泥土香氣,老伯是在半路上被一個年輕人叫住的,他頭發淩亂,一身的泥濘,衣服還在滴水,牽着一匹馬。
年輕人問:“老先生可曾見過一個白衣公子大概和我一般高。”
老伯的胡子抖了一下,“哦——你就是那孩子的家人吧!”
趙羽喜出望外,“您見過他”
“在我家呢!你要是再來晚點,怕不是要給他收屍了。”
老伯揮了揮手,示意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