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失憶篇】（三）

【失憶篇】（三）

經過細心的調養，司馬玉龍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皮膚也日趨有了血色，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要想完全恢複還需幾個月的時間。

在療傷期間，司馬玉龍的話很少，縱使他們之間的情誼友好都是真的，可他什麽都不記得了，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趙羽偶爾會抱他出去見見陽光，他的左腿被竹板固定着，腳尖自然下垂，腳趾頭微微蜷曲着藏在毯子裏。

有一天趙羽問他：“如果有件事情需要公子親自去做，但公子你還沒恢複記憶做不了該怎麽辦？”

司馬玉龍問：“是什麽事”

趙羽小聲在他耳邊說：“批奏折。”

司馬玉龍認真搜索了腦海裏的儲存，怎麽也找不到與這三個字有關的記憶，說：“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我覺得可以讓你幫我做。”

趙羽點了點頭，“小羽明白了。”

于是他搬來了一個機關匣，把房門關緊，把匣裏的奏折都取出來批改。他很熟悉公子的字，模仿字跡不是什麽難事。

趙羽批了很久，每份奏折他都要反複看幾遍，确保不會有什麽差錯。

傍晚的時候，丁五味的大嗓門夾着撞門聲打破了屋裏的靜谧。

趙羽才恍然發現到公子喝藥的時間了，急忙把東西都收起來。要不是床上的人還好好地待在那裏，他都要懷疑公子是不是又丢了，一個下午竟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麽久才開門，鬼鬼祟祟幹什麽呢？難道——”丁五味右手拿着藥碗，左手抓着衣角兜着幾個圓滾滾的橙子，将屋裏打量了一圈，“難道你在藏錢？！”

“丁五味你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麽？”趙羽對他這種掉錢眼裏的行為嗤之以鼻，把藥搶過來吹涼。

司馬玉龍用右手端着藥一口悶完，然後把碗還給趙羽。他坐了半天，臀部和腿都有點發麻，一直糾結要不要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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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趙羽一直強調他們幾個的關系很好，但司馬玉龍總覺得有一層隔閡，他覺得自己很別扭。所有人對他都小心翼翼的，所以他經常僞裝成沒事的樣子，盡量不麻煩別人。

丁五味一口咬定趙羽在藏錢，和趙羽一來一回地拌嘴，還不忘一邊把橙子剝皮放嘴裏啃，果汁和口水一塊跟着他的嘴皮子噴出來。

“丁五味你給我吃完再說話！”趙羽非常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索性不同他吵了。

司馬玉龍探臉出來，聲音很輕很淡，“我能吃一口嗎？”

丁五味“啊”了一聲，随即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你想吃橙子啊？”

“嘴裏有些苦，想吃一口……”他的十指交疊在一起，骨節絞得泛白，蚊帱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睫毛還有點濕，被燭光輕輕點上光芒，仿佛蝴蝶出生時的脆弱翅膀。

趙羽沒由來地一陣心酸，好似有人把他的心髒掏出來放在鹹酸水裏浸泡。他的公子何等尊貴，這一劫抽了他的記憶又斷了他的骨，現在想吃個橙子都要征求別人的同意。

“公子想吃什麽都可以！是我不好，忘記給你蜜餞了……”趙羽把桌上的橙子都攬走，大步流星地走到床邊，“坐了這麽久難受嗎？”

趙羽把橙子都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面的糕點少了一半，水已經喝完了。他彎腰把司馬玉龍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丁五味好像也看出什麽了，這次居然沒有因為東西被搶了而吵鬧，他搬了張凳子過去幫忙剝橙子。趙羽又嫌他剝得不好看，讓他去拿小刀來切，丁五味吐槽就他事多，但還是起身照做了。

丁五味把切好的橙子遞到司馬玉龍手裏，嘿嘿笑着說：“我那還有很多，你要是喜歡吃我再拿點過來。”

吃到了甜的，司馬玉龍終于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沒拒絕遞來的每一塊橙子。

“以後你想要什麽想幹什麽就直接說，別學趙羽那個鋸嘴的葫蘆。”

趙羽懶得與他計較，一下下有節奏地撫着公子的背。

臨近夜晚，未燃盡的殘雲猶如潑灑的甘醇烈酒，揉碎進了半開的窗柩，白珊珊背着餘光送來飯的時候，司馬玉龍已經吃飽了，餓着肚子的丁五味便替人把飯吃個精光。

司馬玉龍倚靠着趙羽，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他是什麽稀奇的物件。司馬玉龍後知後覺，自己方才有些失禮。

白珊珊眉開眼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天佑哥打哈欠，真可愛！”

丁五味一拍手，“這就對了！別總學趙羽！”

司馬玉龍看着趙羽，趙羽滿眼笑意，輕柔地把他放回床上，在左腳下給他墊了軟枕。他們對此并不介意反而喜聞樂見，讓他內心有些悸動。

隔天，趙羽搬了個輪椅來，仨人帶着司馬玉龍出門逛街。這是司馬玉龍失憶以來第一次出門逛，東瞧西看，什麽東西都很新奇，像個純真的孩子。

趙羽推着輪椅，見自家公子這幅好奇的模樣，忽然覺得公子放下一切束縛與責任，就這麽快樂地生活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