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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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裴嶼對我說過的。
我很清楚,他是在提醒我。
提醒我別忘記摔下山崖的那晚,提醒我別忘了我這條命,早晚得是他的。
紅酒液沿着脖頸,流進我的衣服裏。
我勉強抓住座椅靠背,搖搖晃晃站起身。
我腦子裏渾噩得厲害。
直到察覺到,有男人異樣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才極遲鈍地意識到,我的衣服被酒水浸濕了一大塊。
盛夏衣服單薄,我面色一時漲紅,下意識伸手去擋住胸前。
圍坐着的男人,發出了一陣哄笑,看我的目光更加怪異。
裴嶼大概是嫌我惡心,面色越來越黑。
他突然将手上的酒杯,「砰」地砸碎在了餐桌上。
酒杯碎片飛濺,突兀的聲響,讓圍坐着的男人的哄笑聲,戛然而止。
投向我的異樣目光,也剎那間消散。
裴嶼眸色猩紅,咬牙怒聲:「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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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身顫栗,回身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沖進洗手間,再趴到洗手臺上。
我喉間的血再也控制不住,嘔了出來。
我打開水龍頭,再伸手,去摸衣服口袋裏的止痛藥。
摸了個空,才想起藥瓶連帶着我的診斷單,大概是一起落在了裴嶼的車上。
腹部和腦子裏鑽心的疼,好像有刀子在割。
想起趙醫生跟我說的,肝衰竭,最多也就熬個半年了。
病來如山倒,看來,我是真的快要死了。
我倒也沒太惜命,但想想奶奶還躺在醫院裏。
我要是走了,也不知道她該怎麽辦。
洗手間外有腳步聲靠近。
我趴在洗手臺上,大口大口喘氣。
直到裴嶼進來,從我身後拽住我的肩膀,将我拽了起來。
我擡頭,才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面色蒼白,眼尾泛紅。
被紅酒打濕的上衣,和散亂黏到了臉上的長發。
這副模樣,實在不怎麽好看。
裴嶼面色黑沉,将我拽出了洗手間。
他冷笑出聲:「這幅惺惺作态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賣的。」
我痛得太厲害,身體的本能想要求饒,想要解釋。
可一擡眸,就看到了站在裴嶼身後的姜憐。
她面容溫柔,眼底卻又帶着我能看清楚的警告。
這兩年裏,她一直知道,我奶奶躺在療養院裏。
我收回視線,看向裴嶼扯動嘴角:「那裴總買不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