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那晚在療養院裏，在電梯外面。

我拽着姜琬要進電梯時，就看到了她那張診斷單。

可其實，那時候我只是看了上面的名字和年齡。

因為姜琬看起來，變了太多。

她顯得怯懦而恐懼，面上傷痕累累，跟多年前那個高傲跋扈的她，相差了太多太多。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真的弄錯了人。

才會奪過了她的檢查單，看了上面的患者名字。

但其實，我當時真的沒有注意到，那上面任何關于肝衰竭的診斷結果。

倘若當時我看到了，我知道她生命垂危。

我又怎麽可能無所謂，怎麽可能不在乎？

又怎麽可能，因為嫉恨她跟趙醫生的往來，而帶她去那場飯局，有意羞辱她宣洩不悅。

有意讓飯局上的人起哄，讓姜琬誤以為，姜憐成了我的女朋友。

有意再帶她去酒店，拿一張支票作踐她？

我突然感到巨大的恐懼，搖頭，聲線無措乞求：「我之前，并不知道。」

如果我早點知道，我不會，我絕不會……

Advertisement

趙醫生嗤笑出聲，打斷了我的話：「還重要嗎？」

我的身形，在驟然間僵住。

不，很重要，我還可以解釋的。

我可以道歉，可以求姜琬原諒我。

我不管不顧推開趙醫生，跌跌撞撞進了病房。

可是，姜琬再不願看我了。

她安靜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

無論我跪在病床邊，怎樣哭喊，怎樣忏悔，怎樣哀求。

她都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我一眼，聽我說的哪怕一個字。

在她生命的最後，聽到的是我最殘忍無情的話：「姜琬，拿錢辦事，你不懂嗎？」

曾說出口的如同鋒利刀刃的話，在這一刻刺入的，是我自己的心髒。

痛意刺骨，遍體生寒。

我抖着手，驚慌無措地抓住床上的人，早已蒼白冰冷的手。

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湧落。

我只剩下無盡的惶恐和絕望，出聲，聲線嘶啞不清：

「琬琬，你再看看我，再聽我說一句話。」

可所有的自責、忏悔、解釋、道歉。

一切的一切，哪怕一個字，她都再也聽不到了。

我的琬琬，她該是對我失望透頂，再也不剩下半點留戀。

才會連臨死前的最後一面，也不願讓我再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