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運勢
運勢
午間, 雲深定了鬧鐘,及時醒來。
只睡了三個多小時, 但睡眠質量極好,像得到了充分的灌溉,他精神上佳,掀被起身。
到公司開了場例會,會議結束後,秘書團隊在雲深辦公室進進出出, 聽老板交代了不少事兒。
雲深準備給楊哲升個職。楊哲在秘書辦已經是最高頭銜,相當于總監,雲深打算三年內把他提到副總位置上,讓他能幫他處理更高層面的事兒, 例如BVI控股,例如代他出席一些意義不大的碰頭會。
今晚這個酒會就有些沒營養, 但是規格很高,雲深暫時找不到人代表出席,只能親力親為。
酒會時間定在六點半,雲深效率極高處理完公司一堆事, 下午四點出頭,他私人微信收到姜女士發來的玄學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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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看了幾個字就退出微信, 腦殼疼。
莫名有點想回姜女士一條, 他身邊就有個玄學大師, 真大師, 比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靠譜多了。
雲深也就随便想想。他素來不信這個。
但老姜的消息勾起他另一番思量。經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雲深變得有些迫切, 覺得沒必要再等待時機,不如今天就攤牌吧。
他做決定一向很快, 心裏定下來行動立馬跟上,半個小時內就從公司轉移到了雲嬈家門口。
老雲去申城的連鎖餐廳視察了,靳澤和雲嬈各自外出工作,家裏只有老姜一個人。
見到兒子從天而降,姜娜直呼高血壓犯了出現幻覺。雲深難得乖巧地和她閑聊幾句,兩人來到茶室,落座。
雲深動手泡了壺鳳凰單枞,對上母親狐疑的目光,他先拿出兩份體檢報名表,說今年給二老換家醫院體檢,對症查查他倆的老毛病。
之後,雲深狀似不經意提起:“媽你前幾年總提的那封情書,現在在哪?”
“那個啊,這兩年找不到了,可能搬家的時候弄丢了。”姜娜反問,“你突然提這個做什麽。”
“這不是有對象了麽。”雲深吊兒郎當,“怕她介意。”
姜娜:“你不提我不提,她怎麽知道。”
雲深揚眉,像在質疑老姜同志真能管住嘴?
姜娜翻白眼:“你也得先把她帶到我面前,我才有機會說漏嘴。”
雲深:“可以。”
姜娜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我說,可以把她帶到你面前。”
姜娜高興不足三秒,了解兒子無利不早起的德性,她唇角耷拉下來:“有條件?”
和老媽談判不需要什麽技巧,雲深直入主題:“提前告訴你一聲,我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姜娜拿茶杯的手一抖:“為什麽?”
雲深結實地把鍋扣到自己頭上:“公司預備在境外上市,我之後幾年會很忙,沒時間。”
“沒時間?”姜娜唇角抽了下,“你們簡直在開玩笑。”
“不開玩笑。”雲深正色,“我們是認真的,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姜娜微微一怔,沒想到能從兒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她語氣也放緩些,顯得有備而來:“既然你們認真談,那找時間領個證結個婚而已,生活和現在也沒什麽差別。媽沒有你想象中那麽不開明,你們兩個人自己安安穩穩組建家庭,現在不都流行這樣麽?婚禮辦不辦也無所謂,兩家人不摻和進來的話,其實一點也不麻煩。”
雲深也怔住,這一定不是老姜自己能想出來的說辭:“誰教你這麽說的,雲嬈?”
“……”姜娜真後悔把兒子生這麽聰明,兩個老的都沒文化,也不知道他像誰,“你就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吧。”
雲深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在不影響溫柚事業的前提下,他怎麽會不想,把她更緊密地綁在自己身邊。
雲深沒表态,又說起另一件事,一件直戳姜女士肺管子的事:“我猜您心裏一定在罵,這兒子生來有屁用,怕是來讨債的吧。巧得很,我也是這麽想的,為了防患于未然,我和我對象以後就不生了。”
果不其然,姜娜一聽直接就炸了:“不行!”
雲深一臉散漫:“我不喜歡小孩。”
他确實不喜歡,當然也說不上讨厭,如果溫柚很喜歡那他也可以喜歡,只是按他的想法來說,他不希望溫柚去受那個苦,如果溫柚也無所謂那大概率就是不生,所以他這會兒幹脆把話直接給老姜說死,萬一以後真生了那就是驚喜,不生則是正常,她先有個心理準備。
“這怎麽能行。”姜娜右手捏着茶杯,雲深眼瞅着裏頭的茶水說不定要往他臉上招呼,就見老姜同志忽然把杯子擱回桌面,壓低聲音問,“你對象不想生?”
雲深皺眉:“我沒和她讨論過這個話題。都是我一個人的想法。”
姜娜審視着他,覺得兒子應該沒說謊,他那差勁性格确實不太可能喜歡小孩,他對象的性格不至于比他更差勁,所以不該錯怪人家姑娘。
雲深抿了口熱茶,聽姜娜搬出那套過來人亘古不變的說辭:“哪個家庭不要孩子?誰家不是這麽過來的?等你老了就知道後悔了。”
“老了的事情老了再說。”雲深給姜娜添了點茶,平靜道,“生育對母親而言純粹是不可逆的折損,青春、身體、事業全折在裏面,換取一個不知好壞的生命,這買賣不值。您現在過得好,只不過是恰巧運氣好點,孩子争氣罷了。”
“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姜娜揉了揉腰,一句比一句經典,“等你爸回來你再和他說說,看他什麽反應。老雲家還等着你傳宗接代呢。”
雲深忽地笑起來:“老雲家就我一個孩子?我不喜歡小孩不想生,可是雲嬈喜歡啊。”
而且就算他生了也不一定跟他姓。這話雲深沒直說,今天刺激老姜已經夠多了。
姜娜:“那怎麽一樣。”
“怎麽不一樣。”雲深悠哉道,“什麽時代了還分外孫親孫?而且,我相信靳澤也不會計較這個,你找機會和他們說說,讓孩子随母姓吧。”
“……”姜娜反應慢了些,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可能,“真的可以?”
雲深:“絕對可以。”
姜娜靠坐在藤椅上,傳宗接代的思想在她腦子裏根深蒂固,但好像确實不一定非要由這麽個倒黴兒子來傳,她女兒辛辛苦苦生的孩子,随母姓很正當。
雲深打量姜娜表情,直覺鋪墊得差不多了:“我說的這些,您如果都能接受,我過陣子就帶她回來見您。”
“什麽女朋友這麽金貴,我是夜叉能剝了她?”姜娜看出雲深就是怕她嘴碎事兒多去打擾他的寶貝女朋友才特地趕過來說這些,狗屁兒子,胳膊肘拐到外太空去了,“我要是不接受你怎麽整?”
“您會接受的。”雲深還挺自信,油嘴滑舌起來,“您是天底下最開明的老媽。”
“……”以前從沒見他使過這招,軟硬兼施,姜娜直接受不了了,“你得給我點時間……”
雲深:“我先告訴您她是誰吧。您認識的。”
姜娜聞言,眼睛發亮,腦子裏輪番閃過相識的那些年輕姑娘,最後定格在她最喜歡的那張溫柔又漂亮的臉上,但她很快揮開所有思緒,不做預設,免得産生失落。
“是誰?”
下一瞬,姜娜聽到名字,高興得直接站起來,在茶室暴走,路過雲深時用力拍了他一下:“真不愧是我兒子!眼光像我!這種天大的好事竟然瞞我這麽久!”
在姜娜印象裏,他們去年就已經在一起了。
雲深搓了下唇角,也忍不住笑:“她有多受歡迎您也知道,我費老大勁追到的,您可別給我吓跑了。”
“好好好。”姜娜揉着腰走出茶室,滿口答應,急着拿手機把這好消息布告天下。
雲深跟着她走出去,又問一遍:“那封情書真找不到了?”
“真的,我騙你做什麽。”姜娜一邊給老公打電話,一邊對雲深說,“要是我哪天找到了,直接幫你燒掉好吧,絕對不會讓柚子知道你小子在別人情書上回話。”
“別燒。”雲深真不知道該怎麽說,“那還是別找到吧。”
老雲半天不接電話,姜娜抱着手機發散思維:“你說你們都認識多久了,你怎麽不早點追人家?不然這會兒說不定已經結婚了。”
“怪我。”雲深睨老姜一眼,“也怪你。”
“怪我什麽?”
“沒什麽。”雲深回到茶室,把桌上的體檢報名表拿出來,“記得看一下/體檢項目,這家醫院查骨科腰椎很專業。”
姜娜生雲深沒多久後就有了雲嬈,連續兩次生産讓她在腰上落下病根,年紀越大越嚴重,但她總忍着疼不說,每隔幾分鐘就要揉一揉腰,家人都看在眼裏。
雲深晚點還有酒會,沒在家多待,和姜娜說完事兒就走了。
另一邊,溫柚在公司忙碌,中午和朱意雯一起吃飯,聽她說起前兩天去小杜家見了他父母。
“他家真有錢啊。”朱意雯感嘆道,“他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不用繼承家業,他爸媽對他找對象沒有什麽要求,只要他開心就好,不然我這個家庭條件可配不上他。”
溫柚:“你有什麽不好?長得漂亮,工資也比他高,你家又不用他們家扶貧。”
“也是哈。”朱意雯挑眉,“和我結婚,虧不了他的。”
溫柚詫異:“你們都談到結婚了?”
“我馬上三十了,比你雲深哥哥還大幾個月呢。”朱意雯反過來問她,“你們呢,有計劃了嗎?”
溫柚搖頭。
朱意雯:“也是,你們才剛在一起,不急。”
溫柚笑了笑,想起前陣子和雲深談過,她的生活重心放在事業上,家庭不是首要追求。
當時雲深承諾會和他的家人說清楚,絕不會催促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溫柚自己這邊,那些所謂的家人盡可以當做不存在,如果雲深家裏對她也沒有太多要求的話,那他們兩個人單獨的,早一點定下來,好像也不是什麽問題。
溫柚想到這兒,忽然反應過來——
她和雲深才剛在一起,她怎麽就開始考慮這些事情了。
是因為喜歡他太久了吧。
但是對雲深而言,應該還處在一個比較新奇的階段。
溫柚不再多想這方面事情,決定順其自然。
忙到下班時間,八天的內測在今晚正式結束,留下了一堆問題,好在不需要立刻解決。一場簡短的總結會議之後,不到八點,溫柚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沒弄完的工作也打算帶回家再處理。
步行十幾分鐘到家,溫柚推開卧室門,看到床單換成一套淺綠色的,鋪得整整齊齊。
溫柚把電腦包丢到桌上,坐在桌邊捧起手機,看到雲深今天都沒給她發消息。
她指尖在屏幕上懸了會兒,最後一個字也沒有打。
溫柚放下手機,心血來潮打開抽屜,摸出幾枚古錢。
好久沒有算卦了,也不知道功力有沒有退步。
溫柚洗幹淨手,拿着她的玄學裝備來到空曠的客廳,跪坐在茶幾前。
還沒想好要算什麽,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她思緒。
溫柚拿起手機,接通視頻:“哥哥?”
雲深的臉在畫面中出現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被一片晃動的黑暗替代:“看得見嗎?”
“什麽?”溫柚湊近些。
“星星。”雲深說道,“申城天文臺就在這附近的山上。今天晚上天氣很好。”
他仰頭望着璀璨的星空,這裏離市中心很遠,光污染不嚴重,夜空正上方甚至出現了一條肉眼可以觀測到的藍紫色星雲。
“我看不太清呢。”溫柚說道,“你在東灘那邊嗎?”
雲深:“嗯,今晚有個酒會在這邊的莊園辦。”
他已經吃過晚飯,喝了幾口酒,走出來散步的時候,在一片寬廣的蘆葦蕩前望見了天上的繁星。
那團藍紫色星雲,像她眼底的流光溢彩。
既然溫柚看不清楚,雲深也不強求,鏡頭轉過來對着他自己的臉,問:“你在幹什麽?”
甫一撞上他目光,溫柚呼吸漏一拍,眨巴眼:“我在算卦。”
雲深笑,懶散的樣子:“算什麽?”
還沒想好呢。
溫柚抿了抿嘴,跳過這個問題:“你幾點回來?”
雲深:“快了,九點多吧。”
溫柚手在茶幾上撥弄那幾枚古錢幣,忽然起了興致:“哥,我給你算一卦吧。”
雲深對玄學不感興趣,放在從前,他會直接拒絕。
但是現在,他挑了挑眉,笑意在昏暗的環境光線下更顯得嬌慣她:“行啊。”
溫柚把手機豎到茶幾上,正色道:“你想算什麽?”
雲深随口道:“今日運勢。”
“今日都快結束了。”
“這不是還有幾個小時?”
溫柚撇嘴。這人一看就不信任她,只想打發她玩的。
“那我開始了。”溫柚抓起三枚古錢幣,合在掌心,右手在下,左手在上,閉上眼睛誠心誠意地搖晃。
視頻那頭,雲深盯着畫面中的女孩,默默截了幾張圖。
不是第一次看她算命。
但是以前怎麽都沒發覺。
這家夥連算命都這麽可愛。
溫柚連續擲了六次古錢,得到一個本卦一個變卦和三條變爻,需将兩個卦辭聯系起來解。
還挺複雜。
溫柚認真解讀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對屏幕中的男人說:
“哥哥,你今天……可能會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千萬要小心。”
雲深瞅着她,漫不經心道:“這麽危險?”
溫柚點頭,繼續道:“而且是一件……你從出生開始就一直留存到現在的東西。”
……
氣氛突然沉寂。
雲深斂了幾分散漫,眸色變深,直刺刺地看着她:“你确定?”
“不能說确定,我只能說,卦象顯示是這樣的。”溫柚還是正兒八經的樣子,這是她占蔔算卦時的習慣,頭腦和情緒一定要維持在最平穩的狀态,她問雲深,“你有這樣的東西嗎?”
你說呢?
雲深舌尖抵了抵上颚,手機拿遠些。
像是覺得這一幕很好笑,他扯了扯唇角,全身上下就屬嘴最硬:“你哥我沒有那種東西。”
“是嗎?”
溫柚眯了眯眼,她很快就想到一個東西符合條件,下意識脫口而出,
“你不是……”
“還有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