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拍照

拍照

雲深很明顯地怔住了, 溫柚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忘了就直說忘了, 別想騙我。”

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若說雲深對此還有清晰印象,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只依稀記得,他們家在東二路開餐館的時候,他确實教訓過一群霸淩別人的小屁孩。

聽完溫柚說的話,雲深既詫異, 又仿佛對此有預感——這雙星空一般的藍色眼睛,他應該在比高中更早的時候,就領略過它的美麗了。

只是那時生活忙亂不堪,他被推着往前走, 沒能将這份淵源長久地留在心中。

雲深輕輕眨了下眼,微彎腰, 擡起手放到溫柚頭上,慢慢揉了揉:“哥哥現在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麽了?”

“想起……”雲深湊得更近,“我們柚子,原來那麽小的時候就喜歡哥哥?”

“什麽呀, 我那時候才八歲,哪裏懂喜歡不喜歡, ”溫柚別開臉, 聲音越說越低, “要晚一點……但也沒晚太多……”

雲深聽不清:“什麽?”

直到這時, 溫柚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他果然已經知道她的初戀就是他了, 不然怎麽會這麽淡定地逗她?

下一瞬, 灼熱的吻突然落下。

溫柚措手不及,被欺得後退一步, 腰後旋即攬過來一只手臂,将她緊緊摟進懷中,既溫柔又強勢,他含着她的嘴唇,以從未有過的細致吮咬着她,眼眸深暗,眸底卻似乎有漆黑的烈火在燃燒。

溫柚艱難地從他口中攫取空氣,在心裏默默地把“淡定”這個形容詞删掉。

雲深哪裏還淡定。

如果可以,他真想給溫柚上個腦機,把她記憶裏所有和他有關的事情都讀一遍,絕不有遺漏,絕不會讓她再說出任何一個,只有她自己記得的畫面。

“哥哥,唔,輕點……”溫柚嗚咽了聲,雙手推拒,“太深了……”

她話音細碎婉轉,像是催情。

雲深心說,你哥名字裏帶個深字,那必然淺不了。

然而下一刻,溫柚突然用盡全力推開他,捂着胸口喘氣:“呼……”

雲深眼中流露不爽:“我還沒親夠……”

“嘔……”溫柚不受控的反胃聲音打斷他,“我想吐……”

雲深:……

“和你沒關系……我只是,喝酒坐船加吹冷風,肚子不舒服……嘔……”

“別說話了。”雲深無語地把她帶到洗手間,手在她背後輕拍,既心疼又跟被氣笑了似的,“真有你的。”

……

溫柚肚子裏沒什麽東西,幹嘔了一會兒,溫水送服了點藥,很快恢複過來。

雲深去樓下把她的行李搬上來,之後便消失不見。溫柚洗了個澡,窩在被窩裏,聽空蕩蕩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許久,雲深終于回來,還帶着一碗熱粥和兩碟清淡配菜。

溫柚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吧臺旁邊吃。

好吃又地道的家鄉菜,不太可能是國外廚師做的。

溫柚猜測雲深可能找酒店借了廚房,自己親手做。她吃的很慢,熱意在胸口蔓延,想起剛才他們沒聊完的話題。

“哥哥,你還沒說想要什麽報答。”溫柚問道。

最大不過以身相許,那也在她的接受範圍內。

雲深吊兒郎當地挑眉:“你先把飯吃完。”

“然後呢。”他指了指他的腿,“自己坐過來,親我。”

溫柚眨眼:“不用漱口嗎?”

“……”雲深噎了下,“我發現,你這人煞風景是真有一套。”

溫柚:“我只是比較嚴謹。”

雲深哂笑,做出敗興的樣子:“一邊涼快去吧。”

像是又不要她親了。

溫柚猜測,他對剛才親到一半她突然想吐這件事還耿耿于懷。

确實挺掃興的,溫柚回想一下,都有點被自己惡心到。

這時,雲深接了通工作電話,走到陽臺上,神色嚴肅地談公事。

溫柚吃完飯,去洗手間認真刷牙漱口,出來坐在沙發上,一邊玩手機一邊偸觑着陽臺上的男人。

過了很久雲深才回來,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嗓子。

他坐在溫柚旁邊,似乎還沉浸在公事裏頭,眉心微蹙,拿着手機查看郵件。

直到他徹底放下手機,溫柚才朝他貼過去,腿一跨,迎面坐到了他的腿上。

雲深放下捏眉心的手,下意識摟着她腰,鋒利的眼尾彎出弧度:“這麽主動?”

溫柚摟住他的脖子,湊上去親他。

雲深剛喝了冷水,雙唇微涼,溫柚微微張開嘴,溫熱的唇瓣含着他的,舌尖不太娴熟地□□。

心跳越來越快,溫柚既緊張又心癢,手指無意識插|入他發間,舌尖在他齒關刮了刮,雲深配合地松開一條縫隙,任由她攻入城門,懵懂又蠻橫地在他口中翻攪。

“唔……”

舌頭忽然被他咬住,溫柚微微睜開眼,從雲深半阖的眸中,看到了湧動的欲念。

他掌着她的腰,不費吹灰之力便反客為主,舌尖大肆在她口腔搜刮,掠奪她的氣息,吻得她全身酥軟之後,漸漸又離開她的唇,順着纖細白皙的脖頸,一路往下。

她身上獨有的香甜氣息,和清新的浴液味道融合,對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雲深輕輕吮咬着她的鎖骨,薄唇流連其上,愛撫至極,但始終沒有繼續向下。

溫柚心裏像有一萬只螞蟻溫柔地噬咬,她忍不住挺了挺腰,抱着他後腦勺,将自己送上去。

絲質睡衣上方的幾顆紐扣都被蹭開,柔軟風景近在咫尺,雲深卻忽然停下,撩吊着眼皮看她:“很想要?”

溫柚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瞪他:“你親不親?”

雲深裝模作樣地親了下,眸中盡是隐忍的克制:“這是你的報答麽?”

他手掌在她腰際撫摸,停在硌手的骨頭上。即便吃過晚飯,依然瘦得可憐。

雲深今天下午找不到溫柚,從她同事那兒打聽她去過的地方,很快就了解到她是見了誰才會情緒異常。

童年夢魇造成的心理創傷,不是漫長的時間就一定能治愈的。

加之暈船,又在黑暗的儲藏室裏和灰塵與嘔吐物一起關了那麽久,雲深滿腦子都是破開儲藏室大門時看到的蒼白又可憐的她,無論如何,他今天不想再折騰她了。

溫柚見他似是興致不高,便不再堅持。

她今天确實很累,身子也還虛着,只是……特別想和他親近,想把自己能給的東西,通通都給他。

“不僅僅是這個。”溫柚軟綿綿地坐在他腿上,目光垂下,“還有別的,只要你想要……”

她聲音很沒底氣,根本說不出什麽具體的、能報答他的東西。

這麽多年來,她心裏懷揣着很多感謝,然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默默地喜歡他。

雲深把她抱近了些:“哥哥剛才只是開玩笑。別糾結什麽報答不報答的了,咱倆之間,不需要那玩意。”

溫柚:“我只是覺得,自己有點沒用。”

誰也不想一直當被拯救的那方,一直在索取。

雲深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嘆了一口氣,說出了一件埋藏在心裏很多年,與溫柚心照不宣的事兒:“我大四那會兒,公司剛成立的時候,你投了錢吧?”

溫柚一怔,抿緊唇,古怪的反應洩露了心事。

雲深扯唇:“五十萬,不少啊,我們柚子真有錢。”

溫柚掙紮着想從他腿上離開,卻被雲深強硬按住。

片刻後,她只得承認:“你怎麽知道的?”

雲深:“你找過雲嬈咨詢投資的事兒,她來問我,說你是幫別人咨詢的,但我留了個心眼,等公司走上正軌,我找人查了查初期為數不多的幾筆匿名投資,查到一個姓黃的代理人,是你爺爺奶奶以前的學生,曾給你家打理資産。”

“這你都能懷疑到我頭上?”溫柚震驚了。

“還有一些別的細節,現在記不清了。”雲深揚眉,捏了捏溫柚的腰,“總之,我知道是你,在哥哥創業最艱難的時候,拉了哥哥一把。”

溫柚:“只是五十萬而已。黎梨應該幫你更多吧?”

“你是你,幹嘛和她比?況且她又不藏着,我早就謝過她了。”雲深說道,“第一輪創投總共只有幾百萬,五十萬已經很多了。”

“是嗎。”溫柚唇角微微翹起來,感嘆道,“你太恐怖了,什麽都瞞不過你。”

這話有個前提。

感情方面的事情除外。

不過。

現在這個前提好像也不存在了。

雲嬈有句話說的很對,只要是她哥在意的事情,一定會用上十二分的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而且,這條瘋狗想完成的事情,從來沒有失敗過。

溫柚忽然有種赤|裸裸地、全方位地被瘋狗盯上的感覺。

她根本無從掙紮,俨然已經是他的盤中餐了。

“哆嗦什麽?”雲深拍了拍她的屁股,“你可是哥哥的金主呢。”

有你這樣對待金主的嗎?溫柚腹诽。

其實她心裏清楚,給他公司投資這件事,只有在最開始那段時間算是幫他,後來意動科技蒸蒸日上,她握着初始股份,每年都能獲得極為可觀的分紅,相當于雲深用他的努力,給溫柚創造了更大的財富。

這本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而溫柚之所以這麽多年緘口不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這筆錢的來源。

溫柚當時只是個讀大二的學生,雖然在爺爺奶奶去世後獲得了很多遺産,但爺爺奶奶留給她的幾乎全是古董書畫和不動産,溫柚沒想過把這些東西換成錢,她拿出來投資的那五十萬,來自另一個賬戶。

雲深也猜到了。

一個在讀大學生,身上的錢肯定不是自己賺的。溫家算是中産家庭,并不十分富裕,不太可能給溫柚這麽多現金,那麽,這筆錢大概率來自重洋之外,溫柚那個從未提及的母親。

或許是為了彌補沒能好好養育溫柚的愧疚,阿萊娅這些年贈予了溫柚很多東西,錢,珠寶,房子……都記在溫柚本人名下。

溫柚并不認為這些錢是她應得的,如果可以,她願意拿一切換一段正常的母女關系。

但是既然母親把她應得的母愛換成了這些東西,溫柚覺得,自己也沒必要活得像個苦行僧,自願放棄過得更好的權利。

恰逢雲深創業初期融資困難,溫柚委托代理人,把手頭上所有現金和短期內能換成現金的東西加在一塊,湊了五十萬,匿名投給了意動科技。

今天晚上,溫柚把這些事情告訴雲深,又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不該用這些錢?”

會不會覺得我利欲熏心,沒有堅持本心,向壞人低頭了?

“錢就是錢,給了你的就是你的。”雲深說道,“你維持理想主義的恨,有錢不花,沒人會為你稱頌,只會覺得你像個傻子。”

“你好毒舌哦。”溫柚腦袋擱在他肩上,忽然聽到手機震動,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又又,你住在利茲酒店嗎?媽媽能來找你嗎?】

雲深也看到了這條短信。

就見溫柚低着頭,目光平靜,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忽然放下手機,貼過來抱他。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擁有了莫大的勇氣。

想起他之前和她說過的話。

她現在有多強大,過得有多好,不介意讓全世界都知道。

-

次日晨,溫柚很早就醒了。

告知同事今早的活動她不參加,溫柚抓着手機坐在陽臺藤椅上,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心神不寧的樣子。

雲深給她泡了杯咖啡,捏她臉蛋:“這就怕了?”

他在溫柚身邊坐下,把平板電腦遞給她,上面是一些新聞合集,講的是美國一頂級豪門千金與數名男子同時交往的荒唐轶事。

溫柚看過這些新聞,知道這位千金生活極其浪蕩,男寵無數,國內網民戲稱她為美版太平公主。

“猜她老公是誰。”雲深淡淡道,“和你有關的人。”

溫柚呆了呆,瞳孔驀地放大:“諾亞?”

“對。”雲深指尖輕敲平板,“他們現在還沒離婚,這是一場商業聯姻,你同母異父的哥哥諾亞自以為得到養父重用,其實只不過是他用來和更顯赫的豪門攀關系的棋子。”

諾亞長得極為英俊,在富婆圈子裏很受歡迎,布萊德為他挑選了門第最高的妻子,讓他像一個玩物似的,入贅女方家庭。

諾亞之後的生活如何,從這些新聞裏足以窺見。

他骨子裏帶着暴虐基因,絕不是擅長隐忍的人,但他又不能對高貴的妻子動手,在這段婚姻中,他只能是被欺壓的那個。

雲深指尖輕滑平板,後面是一份像是調查人員總結的資料,講到諾亞精神失常,依賴芬太尼成瘾,幾次進出戒毒所。

溫柚回想去年意外遇見諾亞的場景,完全沒有三十多歲商業精英應有的沉穩,一見到她就控制不住要動手,原來是在別人那裏吃盡了苦頭,心理更扭曲了。

“他現在應該在戒毒所裏關着。”雲深說道,“你昨天見到的棕發男人,不可能是他。”

聽到這裏,溫柚的神色很明顯地放松了一些。

甚至有些爽快。

溫柚問雲深:“阿萊娅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

“嗯。”雲深告訴她,“她也沒離婚,和丈夫常年分居,各玩各的。”

不知為何,溫柚突然想起,小時候溫晟就是因為阿萊娅私生活太浪蕩,從而懷疑溫柚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而阿萊娅果然不會為任何一個男人停留,年近六十依然流連花叢,現在的男友估計年齡還沒她一半大。

溫柚莫名其妙對着雲深冒出一句:“我很專一的,從小到大只喜歡你。”

雲深失笑:“想什麽呢?”

“沒什麽。”

溫柚捧起杯子喝咖啡,就見身旁的男人湊過來,喝了口她的咖啡,笑:“你什麽樣,我還不清楚?”

不僅專一,還固執到有點傻。

溫柚在心裏給自己下定義。

他好像确實沒什麽可擔心的。

攤上她這樣的女朋友,可真爽死他了。溫柚自己都有點羨慕。

九點半,聖讓卡普費拉半島籠罩在豔麗陽光下,溫柚沒有讓阿萊娅過來找她,而是和雲深主動拜訪了她在島上的居所。

那個棕色頭發的年輕人果然不是諾亞,只是費爾頓的藝人朋友。

溫柚和雲深上到別墅二樓,雲深只和阿萊娅點頭問了聲好,之後便走到露臺外邊看海景,把客廳留給她們母女倆。

阿萊娅比姜娜還要大幾歲,但她保養得宜,遠看就像個三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只有坐到她近旁,才能看見歲月在眼角眉梢留下的痕跡,但也并不深刻顯老,反而襯得她更加溫柔綽約,貌美宛若畫中人。

阿萊娅眼含熱淚,用略顯生疏的中文向溫柚道歉,抒發這些年的思念之情。

溫柚表現得很平靜:“媽媽,這個樣子不适合你。”

阿萊娅怔住。

溫柚:“你哭起來不好看。你應該像女神一樣活在畫裏,活在那些仰慕你的男人心中,永遠漠不關心,不要嫁人生孩子,也不要沾染世俗的煙火。”

阿萊娅:“對不起……”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像珍珠一樣晶瑩剔透。

溫柚不吝任何誇贊她美麗的詞句。

她知道阿萊娅是真的難過,但是她看在眼裏,覺得這一切就像演出來的一樣虛假。

“沒關系的。”

溫柚朝她笑了下,“我曾經很恨你,恨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恨你生而不養,任由我像雜草一樣被欺淩。”

“但我現在已經不這麽想了。”溫柚坦然地說,“我真心感謝你,将我帶到這個世界。”

讓我在爺爺奶奶膝下承歡長大,陪伴他們人生的最後一程。

讓我有機會認識這些好朋友,和他們一起讀書玩耍,并肩成長成能獨當一面的大人。

讓我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雖然過程有些艱辛,但是喜歡他的每一天,都讓我變成了更好更強大的人。

“也感謝你,讓我過上富足的生活。”溫柚說道,聲音很淡,“你已經不欠我什麽了。”

阿萊娅淚如雨下,不知道為什麽,聽着女兒說着感謝的話,她反而更加心痛,像是意識到她的生命徹底不需要她,溫柚現在所有的自信和平靜,都是紮在她這個生母心上的刀片,控訴她的無用,讓她看起來像個只提供了子宮的機器。

像是想要維系母女間最後的紐帶,阿萊娅顫聲道:“媽媽還有很多東西想要給你,房子車子奢侈品,國內結婚都是要置辦嫁妝的吧……”

溫柚:“我現在能賺錢了,工資挺高的。”

頓了頓,她指向露臺外面,兩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邊,費爾頓似乎認出了雲深,很興奮地找他攀談。

“我男朋友更不缺錢。”溫柚說道,“我沒有炫耀的意思,但是,媽媽,我真的不需要了。”

不需要錢。

也不需要你。

溫柚今天想說的就這麽多。

她知道阿萊娅的心有多淡,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今天之後,她也許會難過一段時間,但是絕不會産生什麽大的改變。

所以,溫柚這些話,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從此她的生命不再有夢魇,一切都萬分可貴。

溫柚從沙發上站起來,阿萊娅這時止住哭泣,抓住了她的手腕:“媽媽很高興,你找了個很好的男朋友。”

溫柚怔住:“什麽?”

雲深從頭到尾只和阿萊娅說了一句早上好,她何以見得?

阿萊娅是學戲劇出身,雖然沒有演戲當明星,但一直從事着戲劇教學方面的工作,對人的肢體語言很有研究。

再加上她閱男無數,看人的眼光自然犀利。

“男人是很簡單的生物,藏不了什麽心事。”阿萊娅看着雲深的背影說道,“他看起來淡定又游刃有餘,但他從耳後到肩頸的肌肉一直繃着,說明他從進入這間房子開始,就非常緊張。”

這間房子裏能讓雲深緊張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溫柚。

他在擔心她。

擔心她和阿萊娅話不投機,會難過,會害怕,會需要他。

但他始終背着身,面向大海。

給予了溫柚充分的信任。

阿萊娅望着長得比自己還高一些的女兒,從她眼中清晰地看到了波動,那是溫柚面對她的時候完全沒有的情緒動蕩。

“謝謝。”溫柚從阿萊娅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就像面對一個偶然指點了她一句的路人。

如果沒有諾亞,沒有那些烏糟事,如果溫柚能在這個美麗而淡漠的女人身邊平安長大,或許母女間的關系會挺不錯。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溫柚在送給阿萊娅的禮物裏留了一張卡片。

祝您永遠美麗,永遠快活。

不再看阿萊娅的表情有多難過或自責,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哥哥。”溫柚走到露臺,勾住雲深的手臂,語氣輕松,“我們今天中午打算吃傳說中的分子料理,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們?”雲深扯唇,“你和你的同事?”

溫柚點頭。

兩人踏出別墅院門,遍栽繁花的美麗歐式建築停留在身後,望着他們越走越遠。

雲深不輕不重地揉亂溫柚的頭發。

他沒有問溫柚和阿萊娅聊了什麽,在她平靜自在的目光中,雲深暗自反省,剛才不該擔心她可能應付不過來,應該更信任她一些。

溫柚挽住雲深手臂,誰知後者很不客氣地把她手拿開,目光涼飕飕的:“有個事兒,你解釋一下。”

雲深說着拿起手機,點開某人的朋友圈。

九宮格裏頭塞了幾十張照片,其中有一張拍的是一名綠裙女子,一臉微醺地伏在游艇圍欄邊,吊帶連衣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背部肌膚,陽光下白的晃眼。她側對鏡頭,嘟着嘴,右手貼臉擺出飛吻的pose,花枝招展,看得溫柚眼皮突突地跳:

“你……怎麽加了朵娜的微信?”

人家發了這麽多張照片,弄成長圖,難為他有耐心一張一張認真看,找到唯一一張她的照片。

雲深:“昨天我們分頭找你,互換了聯系方式。”

“哦。”溫柚咽了口唾沫,“給我拍照的都是女生,我也只在拍照的時候脫外套。”

雲深:“那飛吻呢?”

“你管的也太寬了吧。”溫柚白他,“飛吻是很正常的拍照動作。”

雲深:“我上次在天際大廈給你拍照,你怎麽不飛吻?”

“……”

溫柚冷不丁腦補出假如她那天沖雲深飛吻的畫面,頭皮登時一緊。

“那時候和你不熟。”溫柚說着,忽然想起一事,“哥,我好像都沒有拍過你的照片。”

偷拍的不算。

雲深從來不喜歡拍照:“我人在這兒,還不夠你看的?”

“不太夠。”溫柚說,“你又不能天天在我身邊給我看。”

雲深怔了下:“這麽舍不得哥哥呢。”

頓了頓,他環顧四周:“在這裏拍是不是不太好。”

“挺好的啊。”溫柚說道,“這裏的風景很适合拍照。”

雲深:“這兒人來人往的,不介意你男朋友被別人看?”

溫柚滿頭問號,心說你現在不在被人看嗎:“不介意啊。”

“你确定?”雲深睨着她,似是有些不滿,低頭湊近她一些,拖腔帶調地道,“可是我這人很傳統,還挺介意在外面露的。”

溫柚:?

誰讓您露了?

溫柚喉嚨發幹:“你以為我想看的是什麽照片……”

雲深挑眉,反問她:“你不想看?”

溫柚:“……倒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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