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位置
位置
班主任的視線長久地駐留，對于初中升上來的尖子生，他總是格外關注。
大概過了分把鐘，班主任終于讓常寧坐下，緊接着，2號3號才被依次叫到。
所有人都被點到之後，班主任叫了一批人去搬新教材，其餘人坐在教室，安靜等待即可。
高中的教材總是格外多，老師叫去的那一批人上下兩次，才把所有的書都給搬上來。
很快，書通過一位位同學的傳遞到了常寧手中，常寧從空空蕩蕩的書包裏掏出一根筆，一一寫上自己的名字。
她寫字習慣寫得大，“常寧”兩個字在書頁上占據了快半面空白，頗為潇灑。
常寧的字寫的很是不錯，一眼望去蒼勁有力，還記得小時候，她和盛熾總一塊去上書法培訓班，這培訓班不是別人開的，正是盛熾的父母，由于這層關系，培訓班裏的老師總對他兩特別關照，這字想不練好都難。
教材分發完畢，從前面同學的手裏又傳來一張紙，常寧一看，是校服尺碼表，班主任還在上頭叨叨:“記得按合适的尺碼填，校服是定做的，尺碼不合适那是沒得換的。”
常寧對照了下最上方的詳細尺寸，在自己名字那欄填了個“S”，緊接着，又把紙遞給了後面一位同學。
填完校服尺碼表，又有保險單要填，這一上午沒做什麽別的事，除了填表就是聽班主任唠叨，常寧撐着頭，覺得無趣得很。
好不容易捱過這一上午，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一響，教室裏的同學傾巢而出，往食堂奔去。
常寧原本沒什麽急迫感，但看身邊的同學一個兩個竄得比兔子還快，內心一下起了緊張情緒，頓時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只是剛跑到樓梯口，胳膊便被人拽住。
“幹嘛啊？”常寧看着盛熾，很是不解，“你不吃飯嘛，再不走一會吃不上了。”
盛熾牢牢拽住她，生怕一個不注意常寧就竄出兩裏地，跟她解釋道:“你放心，一中的食堂絕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吃不上飯。”
Advertisement
“真的嗎？”常寧下意識反問，但看一眼盛熾背後慢悠悠走路的學生，又反應過來。
“這樣啊，”常寧總算解除了戒備狀态，渾身都松懈下來，“你不早跟我講，早知道我就不跑了。”
“我這不是出來抓你來了，”盛熾終于松開她，雙手插兜，“我但凡晚來一步，你現在已經跑到一樓去了。”
高一的學生可能還不清楚一中的制度，身上還保留着初中帶來的習慣，認為不快點跑去食堂便會沒有午飯吃，但一中很人性化，不僅設置了多個窗口減輕排隊壓力，菜品也相當豐富，致力于讓每一個學生吃飽吃好。
常寧嘿嘿一笑，覺得盛熾夠意思，道:“那我們慢慢走呗。”
盛熾點頭，和她下了第一節臺階。
正午的太陽格外毒辣，把周圍的一切都照的白茫茫的，常寧眯着眼，感覺自己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忙用手給自己扇扇風。
盛熾在一旁，倒是沒多大波動。
兩人走到一半，常寧忽然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當即一蹦三尺高，大喊一聲:“小胖！”
人群中有一個胖胖的男生回頭，伴随着臉上驚恐的表情，往常寧這邊看來。
他掃視幾眼周圍，似乎是想确認什麽，常寧卻以為他沒看見自己，忙揮手道:“這兒這兒小胖。”
小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來，一把捂住常寧的嘴，低聲警告道:“不許在學校這麽叫我！”
盛熾忍不住笑出聲來。
大熱天的，常寧被小胖這麽一捂差點撅過去，她扒拉下小胖的手，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小胖大名陳禮，但因為他從小長得胖胖憨憨的，大家更習慣于叫他“小胖”，上了高中後，他也變得愛面子起來，總不讓人在學校這麽叫他。
但常寧一直都這麽叫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才會在人群中脫口而出小胖二字。
陳禮和他們是一個小區的，只不過住的不近，他們有時間也會在一起玩，算得上是好朋友。
三人集結成功，一塊往食堂走去，等到了食堂，常寧才明白盛熾為什麽會說一中不會讓任何一個學生吃不上飯了。
入目所及是一整排明亮的窗口，每個窗口都有一個固定的阿姨或者大爺幫他們打飯打菜，而且動作利落迅速，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真不錯。”常寧感慨一句，走向了排隊人數最少的隊伍。
還沒排上幾分鐘，就輪到了常寧，她看着五花八門的菜品，陷入了一瞬間的小糾結。
“阿姨，要個雞腿，加一份西藍花。”常寧掃過幾眼，最終打了兩個菜。
端着餐盤回頭，盛熾和小胖已經找位置坐下，常寧朝他兩走去，一屁股坐在小胖旁邊。
三個人打得菜各不相同，常寧毫不客氣，筷子伸向盛熾的餐盤，道:“我嘗嘗你的。”
盛熾沒出聲，把餐盤往她那邊推了推。
三人正吃着，盛熾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擡頭一看，是王皓過來了。
“沒找着座位，和你們一塊吃沒意見吧。”
盛熾往旁邊挪了點，下巴一點:“坐呗。”
随後又跟常寧和小胖介紹:“這是王皓，我同班同學。”
“哦，”常寧點點頭，笑眯眯道:“你好，我叫常寧，是高一新生。這是陳禮，跟你們一樣，都是高二的。”
“欸，你好。”王皓有些賤嗖嗖地應下，咬着筷子頭問道:“你就是小霸王？”
常寧被他說的一頭霧水:“什麽小霸王？”
王皓立馬說:“早上我問盛熾，他看着進班的那個女生是誰，他說是小霸王一個。”
盛熾在旁輕啧一聲:“你非得什麽都說出來。”
“呀，你自己這不就承認了。”王皓拆他的臺。
常寧對這個稱呼很是不滿:“什麽啊，誰是霸王啊，我明明是青春無敵美少女好不好。”
陳禮在旁“噗嗤”一聲笑出來，沒給常寧留面子。
“喂！小……陳禮！”常寧的音量拔高幾個度。
陳禮被她說出來的那個小字吓一跳，眼見着她改口，才放心吃下一口飯。
“什麽？”王皓卻有些費解，“小陳禮？你們都這麽叫對方啊？”
“不是。”常寧沒想到他會這麽誤會，剛想解釋，被王皓幾聲大笑給打斷。
王皓看向盛熾，人都要笑翻了:“那你豈不就是小盛熾。”
此話一出，常寧和陳禮兩個人也沒能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盛熾被迫成為話題中心，還要承受三人無情的嘲笑，他掃一眼王皓，也沒打算放過他:“說的什麽玩意兒，王小皓同學。”
這下換王皓不樂意了，他撇嘴:“什麽王小皓，我叫王皓。”
“知道了，”盛熾拿腔拿調，“小王皓。”
常寧和陳禮已經笑趴在桌上。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飯，四人一塊出了食堂，陳禮是高二（11）班的，和他們不在同一層，因此早早的就進了班，只留下他們三人還在苦苦爬樓。
到了五樓，三人也分道揚镳，此刻的教室裏熱鬧非凡，常寧到自己位置坐下，把發下來的新書整理了下。
接下來是午睡時間，班主任進教室喊了幾聲，同學們很快安靜下來，都趴在自己桌子上閉上了眼睛，一時間，只有外面的蟬鳴聲清晰如舊。
午睡起來，下午第一二節課是班主任的，他教數學，不知道是不是有學科濾鏡，常寧覺得他這人看起來就挺嚴肅古板的。
班主任一進教室，先給自己來了個自我介紹:“我姓吳，教你們的數學，同時也是你們的班主任，以後生活或者學習上有什麽困難都可以找我。”
他手撐着講臺，一段話說的一板一眼的，眼見着底下的學生拿出了數學教材，他敲敲講桌，道:“先不用拿書，咱們趁這個時間，先把座位換了。”
說完，他便在電腦上調出做好的座位圖，将其投影到幕布上給大家看。
常寧一眼就在座位圖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講臺下方第一個，實在紮眼得很。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但眼下也沒辦法，常寧拿起自己的書包，認命地朝那個位置走去。
大家都在四處搜尋自己的位置，很快，班上各種交談聲，凳子拖拽聲四處響起，班主任見不了這鬧哄哄的場景，忍不住提高嗓門喊道:“快點快點，換個座位而已。”
五分鐘過後，教室裏終于安靜下來。
“現在可以把課本拿出來了。”班主任又發話了。
常寧從一堆書中抽出數學，又擡頭瞅了眼班主任，只感覺坐在這哪哪都不舒服。
她自上學以來，還沒坐過這麽引人注目的位置。
現在好了，弄得她動也不敢動，連走神一會都怕被逮住。
一下午四節課上完，常寧只感覺魂都飛了一半。
盛熾遵守他們的約定，在教室外面等她，只是瞥見她的座位後，忍不住露出一個驚訝之中又帶着幸災樂禍的笑。
講臺上的語文老師還在拖堂，常寧看見窗外的盛熾一副見鬼了的模樣，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
又等了幾分鐘，語文老師終于宣布下課，常寧第一個竄出教室，給盛熾的肩膀上狠狠來了一巴掌。
“要死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