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糟糕的一切

糟糕的一切

面對明晃晃的挑釁,李志強即便咬牙切齒,也只能在心底暗暗較勁。

只不過眼前的這一幕驟然變得更加刺眼起來。

容貌殊麗的女人被嵌入了男人的懷抱裏,嗚咽着哭泣。

四周沒有人能夠救得了她。

即便李志強并不愛慕陳望卿,兩人連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可此時此刻見到女人任人采撷的溫馴模樣,一股邪火油然而生。

如果,擁抱她的是自己就好了。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李志強就咬破了舌尖。

驟然擺脫了邪念,他驚疑不定地望向伍佑,只見男人的眼尾嘲笑似地劃過李志強的面容,像是在諷刺:哦,原來人類也沒有多高尚。

人與鬼的對峙,向來都是正義與邪惡的較量。

可此刻李志強感受着內心不斷翻湧的惡念,竟然有自己才是那只惡鬼的錯覺。

大意了。

李志強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這只鬼可不是一般的水鬼,而是能開辟自己領域、影響他人觀念的,在厲鬼之上的東西。

陳望卿的體溫越來越高,她一邊哭,一邊推拒,可那力氣沒起到絲毫的用處,伍佑輕而易舉地将她鉗制,慢條斯理地享用她的唇瓣。

好難受,陳望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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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嘴唇貼在她的唇上,親親舔舔,仿佛她是一根冰糖葫蘆,帶着狎昵的吻,放肆又嚣張,還帶着幾分洋洋自得,像是小孩奪回了最喜歡的玩具。

與周身的冰涼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身體逐漸攀升的高溫。

灼熱的體溫炙烤着陳望卿的理智,可另一股不容忽視的感覺卻從腹部開始蔓延。

好熱,好疼......

下一秒,充滿了澎湃力量的一掌拍在了她的身後,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被震出去了,疼痛之餘,又多了幾分輕松。

如同隔山打牛,伍佑倉促地往後退。

但不過退後幾步,他就穩定了下來,然後慢悠悠地擦了擦被咬破的嘴角,興致盎然地問道:“好厲害的招數,連我留在望卿身體裏的東西都震出來不少呢。”

他說的暧昧,實際上不過是幾縷鬼氣而已。

李志強驀地吐出一口血。

能不厲害嗎?

他這個半吊子可是拿了小半條命才換得這一招。

李志強的視線朝向陳望卿,受伍佑影響而産生的惡念,居然讓他一個大老爺們生出了幾分羞赧的情緒。

可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他快步走到陳望卿身邊,剛想将她護在身後,一堆嘔吐物就落在了他腳邊。

腹部的陣痛化為了難以忽視的嘔吐欲望。

陳望卿雙手撐在膝蓋上,不斷地吐着,直到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吐的,她也難以壓住那惡心感、以及心髒驟然增快的跳動頻率。

她不會,要死了吧?

胃部不斷痙攣,她虛弱的擡眼,正對上李志強震驚的臉。

“怎麽?”身後傳來一道不悅的聲音,“我親得你不舒服嗎?這麽難以接受?”

冷氣似乎在一瞬間凝結成了實體,天上的烏雲開始聚集,淅淅瀝瀝的雨水毫無預兆地在頃刻間落到了地上,淌過陳望卿的臉頰。

太疼了,她甚至說不了話。

李志強看着陳望卿身後的伍佑,只見高大的男人露出了幾分不忿,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根本不像是之前荷爾蒙四溢的惡鬼,反而更像是一個孩子。

難道惡鬼的目的不是殺人?

這個念頭倏得閃過。

可還沒來得及捉住,就看到陳望卿突然跪在地上。

“嘔——”

可卻沒吐出什麽東西,直到最後,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上,連綿不絕。

李志強奪過陳望卿的手腕,半蹲下來,将陳望卿的手置在膝蓋上,把脈。

伍佑沒有出聲,他伫立在原地,薄唇緊抿,似乎非常不虞。

“你懷孕了。”

一聲驚雷從李志強的口中傳出。

陳望卿哆嗦着抽回手,從包裏拿出紙巾擦嘴,根本沒有心思去聽李志強說了什麽,反倒是不遠處的伍佑咧開嘴,譏諷道:“庸醫。”

“我本來就不是醫生,”李志強站起來,冷笑一聲,“我能把出來的脈,自然是與鬼有關。”

陳望卿壞了鬼的孩子,如果真的生出來,那鬼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誰會想死呢?

尤其是剛剛獲取到完美人生的陳望卿。

她倉促地握住李志強的手,由汗水濡濕的臉頰泛着痛苦的潮紅:“能打掉的吧?而且我記憶裏沒有跟鬼做過那方面的事情,會不會是搞錯了?”

李志強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搖了搖頭。

冰冷潮濕的手隔着布料,放到了她的腹部,伍佑像是找到了新鮮的玩具,眼裏閃爍着奇異的光:“望卿,這裏面是,我的孩子嗎?”

雖然是問句,可語調裏的雀躍卻暗含了篤定。

啪——

陳望卿拍開男人的手,水潤的桃花眼凝視着伍佑:“你要怎麽樣才會放過我。”

毋庸置疑,她被鬼纏上了,甚至可能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鬼上了床。

以往,她或者周圍的人遇鬼,都是因為觸發了機制,譬如犯了忌諱,否則,是不會遭到鬼報複的。

當年紋身的時候,紋身師說過,鬼不可能輕易奪人性命,人間有人間法,鬼也有地獄規,特殊情況下,滿足鬼的需求,有利于自己逃生。

“我向來尊重鬼神,懂事之後,沒犯忌諱,你不能傷害我的性命!”陳望卿鼓起勇氣,面向面容愈發蒼白的男人,“如果你有什麽願望,我能滿足的,都會盡量滿足你......”

“我想要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

男人咧開嘴,放棄了彬彬有禮的紳士僞裝,愈發惡劣起來:“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妻兒,只要和我結婚,我就保證不傷害你。”

和鬼結婚.......

光是一聽,陳望卿就覺得寒從腳起。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應答,李志強就替她發了火:“荒謬!人鬼殊途!況且不打掉肚子裏的鬼胎,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伍佑的表情失望,他像是覺得敗興,眼神漸漸變得冰冷。

“你可真是聒噪。”

一道陰風呼嘯吹來,如矯健的龍,穿過兩人,将李志強帶走,困囿在了馬路對面。

緊接着,不管李志強如何吶喊,那聲音也傳不到這邊來。

就像是被驅逐了一樣,陳望卿心想。

“我不會讓你死,”伍佑雙手搭在陳望卿的肩膀上,一雙狼眸含情脈脈,“我會用伍佑的身份跟你結婚,到時候他名下的所有財富都會向你敞開,而且我向你保證,你生出來的孩子,絕對是鮮活的生命,而不是什麽冰冷的鬼胎或怪物。”

人怎麽能相信鬼?

陳望卿勉強提了提嘴角,問:“我最近的記憶出現問題,是你搗的鬼嗎?店長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這是她能想起來的,最近不正常的地方。

雖然面前的伍佑,是危險的存在,但若是還有潛藏的威脅......

“算是吧,”伍佑理了理衣領,“畢竟我不太想你抵抗我,至于你說的那個店長......我可沒有動手,充其量就是那人自作自受罷了。”

那就是說,還有別的鬼。

陳望卿撚了撚手指,她思忖了片刻,擡頭:“沒有一上來就結婚的道理,我可以接受先談戀愛,你也不能再抹去我的記憶,而且如果有別的鬼出現,你得保護我。”

這顯然是緩兵之計。

不僅陳望卿知道,伍佑自然也知道,可他卻并不在意,只是歪了歪頭,笑盈盈地朝她伸出小拇指:“那就約定好了——”

他垂眸:“這一回,你要遵守規則啊。”

陳望卿低頭,只覺得這一幕無比的熟悉,不知道為何,心底裏存着的那點算計,在此刻都變成了沉重的負擔,她緩緩地伸出手。

冰冷的指骨輕輕勾了勾她的。

細絲似的雨漸漸止住了,原本陰暗的天空和旁邊晴朗的天色連接。馬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簇擁在李母的屍體周圍,偶有幾人,還悄悄地掏出手機,對着屍體拍照。

伍佑也随着陰天的消退,整個人憑空消失了。

貨車上的司機被拉下了車,滿臉驚慌地朝警察辯解。

警察挾持着男人,呼嘯的鳴笛随着警車的走遠,聲音也越來越小。

“答應那鬼東西了?”李志強雙手環胸,他被打出了那鬼的鬼域,雖然擔心陳望卿,但看到她毫發無損的出來,還是忍不住嘆氣,“不過不答應,也沒法出來吧。”

那種道行的厲鬼,哪能那麽輕易地放人出來。

陳望卿沒有心思搭理李志強了。

她咬着右手拇指,心裏有點亂。

以往,她谙熟的異性之間的社交技巧,已然全部失效了。

她清楚的知道,這個鬼不一樣。

那要将她吞吃入肚的吻,以及好不掩蓋的掠奪欲望,清清楚楚地寫明了——

他想要她。

最讓陳望卿感到好笑的,就是以往她費盡心思都想要的婚姻與金錢,對方也雙手奉上,倘若她沒和李瑞結婚,伍佑也不是惡鬼,那她才是做夢都要笑醒。

可現在不一樣。

“你也別緊張,”李志強看着陳望卿的模樣,搖了搖頭,“雖然我對付不了這鬼東西,但總有人能夠對付他,柳城裏的高人可不算少......”

陳望卿眼睛一亮,滿臉希冀地望向李志強。

李志強頓了頓,這才開口:“柳城有真本事的,大抵就三個人,一個是擅長堪輿算命的簡瓊,一個是精通驅邪的柳生,還有一個......算是以邪制邪,那個人會借他人的運氣來旺自己,但好像近些年反噬的厲害,叫李芳芳。”

李志強話還沒說完,陳望卿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那笑的聲音凄涼,沒有絲毫的欣喜。

“你說的這三個人,我能找的,也就一個而已。”陳望卿焦躁地點燃一根煙,“你應該沒見過簡瓊吧?”

李志強蹙眉,不懂她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但也點了點頭。

“喏,”陳望卿吸了口煙,朝圍觀群衆們的位置,擡了擡下颌,“就是我剛剛死去的婆婆,我跟她婆媳那麽些年,還從來不知道,她會算命呢。”

真可笑,陳望卿的笑意達不到眼底,原本還以為公婆是看她合眼緣,現在卻覺得事有蹊跷。

一個擅長堪輿算命的人,怎麽會千挑萬選,選了個八字極輕的女人,嫁給自己在鬼節出生的兒子?

那她這筆遺産,拿的還真不算冤。

就是不知道這老人,從她這糟糕的八字裏,獲得了什麽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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