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沉默良久,信曉雅問:“不公開,是你提出來的吧?”
“嗯。”
“為什麽呀?怕被他的粉絲攻擊?”
“不是因為這個”,祝慈猶豫了一下,說:“我和他分手時,你也是知道的。邝野的導師Dave那有許多他的作品,平時上課時錄的,課後的作詞、作曲、演唱的作品,這些他都有和皇家音樂劇團那邊分享。準備畢業論文、演出和答辯的時候,幾乎是确定了他畢業後會去樂團擔任首席,至少一年時間。因此,Dave和劇團的負責人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推薦信。”
“我原本也做好了我們會異國戀的準備。甚至,我當時想過,我可以找一個不需要長時間坐班的,相對自由些的工作,這樣我就可以去陪他演出了。”
“但也是那個時候,因為汪導《陌路緣》播出後的反響極好,給那部劇唱主題曲的他被許多國內的經紀人和星探盯上了。”
祝慈回想,之所以汪導能發現邝野,用邝野作詞作曲的歌,和自己多少是有關系的。
邝野不愛在社交媒體上發作品。雖然他在學校名氣很大,經常會有他的同學或粉絲錄他的視頻音頻,但大部分人都守着不影響不打擾到他的模糊的界限,少部分有些狂熱的粉絲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後,也沒機會靠近他。
是她,剪了他和她的視頻,在生日那天發了朋友圈,其中就有他自彈自唱的片段。雖然他們都沒有完全露臉,但是身邊熟悉他們的人肯定能認得出來。
那條朋友圈點贊的人很多,好些人在評論裏問視頻的背景音樂是什麽,她回複說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歌的名字,她錄下來的只是他哼給她的一小段,因為完整的歌還沒成型,所以邝野也沒給那首歌取名字。
但就是這個沒成型的片段,不知怎麽的就被星影旗下的音樂人聽到了,還轉給了汪新然。
“汪導是因為我朋友圈視頻中那一小段音頻找到的邝野,和他談了為《陌路緣》作詞譜曲演唱的合作。”
“那時是學期中,離畢業還有好一段時間呢。我聽說有導演找他合作,真的很開心。他拿到合作賺的錢後,我們還一起去了愛爾蘭旅行慶祝。”
說到這,祝慈歪頭趴在了沙發扶手上,伸長了手去夠書架上的一只小狗擺件,說:“這個就是他在那裏買的,他說他和狗狗一樣忠誠,賺了錢最先想往我身上花。”
她溫柔的捧着小狗展現給信曉雅看,然後洩氣的提起了狗尾巴搖晃。
Advertisement
“可是随着《陌路緣》播出,主題曲走紅,每天他手機上都會收到很多很多的消息和電話,偷拍視頻的人也變多了。”
給他發消息打電話的大部分是各個公司的經紀人或者星探,而偷拍視頻的人,他們也不知道都是誰。
在開放式的校園裏,任何人都可能舉起相機或手機錄一段。
“有時候他會突然拉着我走開,有時候他會讓我背過身去站到貨架或者樹或者任何可以遮擋的東西後面。”
“那段時間,即使他在我面前再怎麽表現的和從前一樣,但我還是能感受到他的變化,他變得神經緊繃,焦慮,經常心不在焉。”
手裏的小狗已經被她揉成了一團,原本柔軟的毛咋咋呼呼的翹着。
“後來,就我和你去Lara家吃飯的那天傍晚,我接到了Dave助理KIKI的電話,她說邝野拒絕了Dave和皇家音樂劇團讓他出任首席的邀請,為此還和Dave吵了一架。”
“他明明和Dave關系很好,也有意願去劇團,至少在那些星探找他之前,他一直有認真考慮這件事。”
挂斷KIKI電話後,她想去找他。但是邝野那天晚上安排了和樂團排練,她不好去打擾,心裏又不安。
她猶豫過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又擔心語音中說不清楚。所以她去了他排練的教室所在的教學樓附近等他。
那時候臨近畢業,各種各樣的演出、排練多,晚上十點的時候,音樂系的樓裏仍然燈火通明。
她繞着樓外的小花壇踱步,照明的路燈和她的心情一樣昏暗。
零零散散的,她身邊走過一對又一對音樂專業的學生,他們大多在讨論邝野拒絕去劇團的事。
她默默聽着,聽着他們每個人對他拒絕原因的猜測,聽着他們無一例外的提到她,和對邝野的惋惜。
祝慈那天晚上沒有等到邝野。
快十一點半的時候,她接到他的語音,她撒謊說自己在宿舍裏等他,他歉意的說他們演出的曲子因為有一段涉及與另一首發行曲相似,需要重新改編,所以他今晚可能和同學一起就睡教室了。
她蹲在路邊,看着陸陸續續從教學樓裏走出來的和他一個樂團的同伴,說好。
第二天上午,瞞着邝野,她根據從KIKI那打聽到的Dave的行程,等在Dave和學生見面的咖啡廳門口。
但她沒和Dave說上話,那位總是和藹的笑着的可愛的老爺爺,讓他的學生過來和她說,他不想見她。
紙終究包不住火,她早晚會知道他放棄劇團名額的事。所以,在第二天晚上見到邝野後,她大大方方的問了他為什麽。
“那你問了他原因後,他怎麽說?”
“他說......”在祝慈的記憶裏,他那天晚上抱着她在沙發上坐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看着發光的星星變得黯淡,看着夜色泛白,他才開口。
他說:“我想去你去的地方,在有你的城市。”
他說:“其實在哪裏都可以發展,不一定非要去劇團。”
他說:“星影給了我一個很動人的合作方案,雖然是去做演員而不是歌手,但我可以嘗試。”
他說:“這條路也許不好走,尤其是開始的時候,但我有信心。”
在他懷裏,她聽他問:“小慈,我們把生日時發的那條朋友圈先隐藏起來好不好?關于我的朋友圈,你都先隐藏一段時間,可以嗎?”
她當然不會不答應,她也沒有問為什麽,畢竟答案已經很明顯。但她對他們的感情動搖了。
信曉雅聽完後,突然間有些理解了祝慈為什麽會提分手。
也許在別的女孩子看來,聽到這樣的話會很開心,很感動。她們也許會想,他願意陪在自己身邊,只要兩人心不變,那為了男朋友的事業暫時低調一段時間又有什麽關系呢。
但祝慈一定會對他們的感情産生動搖。
因為她擔心的不是邝野會變心,她也不會因為要避人耳目的與他戀愛而不高興,她害怕的,是他因為她而放棄了原本更想走的路。
祝慈的父母就是因為這個離婚的。
年輕的時候,愛意純粹而美好,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寫不完的信。一句句話、一沓沓信裏,充斥着熱烈的愛和對未來的期待。那時的他們,應了書裏的話,願意為對方上刀山下火海。
因為愛,因為想和對方在一起,祝慈的父親在畢業後放棄了留校任教的機會,去到南方,去到了祝慈母親在的城市。
他聰明、努力也幸運,在一家公司做到高管後,因不滿公司內部鬥争,毅然辭職開始和祝慈媽媽一起經商。五年時間,他成為了一位成功的商人,但他最初的願望,只是想做一所學校裏的文人。
他開始參加各種文藝活動,頻繁與昔日同學聊天訴衷腸,既無法心安理得的摒除掉對祝慈母女的責任,又無法接受自己“滿身銅臭”。
本可以是一個很可怕的詞。
剛開始說的時候,可能只是玩笑調侃,但是時間一長,次數一多,無論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無法再輕松的面對這個詞。
下定決心斬斷這段已經枯萎了的關系的是祝慈的母親,在相愛十七年後。
所以,盡管二人分開後對祝慈仍然愛護不減,甚至有求必應,但對于在愛意中成長,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它被執念腐蝕的祝慈來說,她怕極了有人因為愛她而做出犧牲。
她相信浸潤在愛裏的人們願意為了對方上刀山下火海是真的,可是誰能保證,經歷了刀山火海後的人,不會遺憾和後悔呢?
“所以......你不想公開關系,是想盡可能的不要影響他?”
“嗯。我已經因為發出的一條朋友圈導致了他選擇的改變,我不想再因為自己,讓他去承受未知的後果。如果愛可以進行的悄無聲息,那......如果有一天,當愛消逝的時候,應該也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