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第二天正式上課。
林樂多照舊走到小區門口打車,她預計着十分鐘應該能到,沒想到在路上被早高峰堵了二十多分鐘,趕到學校差點遲到。
早讀的時候,呂明德過來巡視一圈,順便抽了幾分鐘讓林樂多上臺做自我介紹,大家認識認識。
一班女生很多,林樂多的新同桌是班上的英語課代表,叫孟繁星,是個笑起來很可愛的甜妹,性子自來熟,三節課下來兩個人都能一起去上廁所了。
三樓一共十二間教室,一班在左手邊第二間,廁所在這條長走廊中間。
從教室出來,孟繁星回頭瞄了眼旁邊教室,也就是三樓最左邊那間,跟林樂多說:“那個原來是個老師辦公室,後來老師都搬去四樓,就空出來了,現在是理尖班的教室。”
為了區分二十四班的地位,原來的理科快班依舊叫理重班,二十四班叫理尖班。
林樂多想起鄭家譽說,徐展圖就在那個班,她回頭看了眼,站在走廊上活動的男生加起來比一班所有男生的加起來都多。
孟繁星滿臉可惜,悄聲說:“他們班最帥的還沒出來。”
“成績好,又高又帥,體育也很擅長,全能帥哥。”
“而且名字也好聽。”孟繁星兩只眼睛冒星星。
“什麽名字?”
林樂多腦海裏冷不丁跳出張冷臉。
“他叫,”孟繁星清清嗓子,小聲說,“徐,展,圖。”
好久沒從別人嘴裏聽到這個名字,林樂多怔了下,原來徐展圖真在隔壁班。
誇完徐展圖,孟繁星不偏不倚地補充一句:“不過他們班的段嶼闊也很帥,成績很好,比徐展圖還要好點,而且打球特別厲害,我們班好多女生就覺得他超帥。不過他太冷了,我私心比較喜歡徐展圖。”
“班長,你知道我們班班長是誰嗎?”
林樂多點頭,能讓她三節課下來就記住的女生必然有過人之處。
班長上課跟老師互動很積極,在第二節英語課上還跟英語老師就種族歧視用英語一對一讨論了兩三分鐘,是個很落落大方的女生。
孟繁星聳聳肩說:“班長就喜歡段嶼闊,不過她不承認。”
事情緣由是,去年聖誕節有不少女生給段嶼闊送賀卡,不過大部分是悄悄送,但是有個藝術班的女生膽子特別猛,在路上直接把段嶼闊攔下了送,順便告了個白,然後意料之中地,被段嶼闊沒給半點面子地拒絕了。
這事不知道怎麽被傳開,那女生覺得肯定是在場的第三者說出去的,那就誰也別想好過,于是破罐破摔地抖露:“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想跟他告白,一班班長也想在那兒堵他,不過被我搶先了而已。”
班長對此拒不承認。
-
中午在食堂吃飯,鄭家譽問:“新班級感覺怎麽樣?”
林樂多說:“還行。”
才相處一個上午,其實也看不太出來,但是新同桌很可愛。
鄭家譽用紅燒肉跟林樂多換了塊排骨,又道:“對了,你今天上午碰到徐大佬了嗎?他就在你隔壁班。”
“沒有,”林樂多說,“我上午課間都在教室裏看書,不過下午有體育課,我們班跟他們班一起上的,應該能碰見。”
鄭家譽沖她黏黏糊糊地笑:“那不是也能碰到鄰居哥?昨天都能一起剝板栗了,今早你們倆一起來學校的?”
鄭家譽知道林樂多對這段嶼闊不感興趣,這一臉暧昧地笑就是故意想調侃她。
“嗯,”林樂多接過她的話,煞有其事,“今早他騎自行車載我來的,明天我就要跟他搞地下戀了,你別告訴別人啊。”
鄭家譽笑得嗆着了,喝兩口水順氣。不過說實話,很難想象段嶼闊那麽冷的人談戀愛會是什麽樣子,得要赤道才能融化雪花吧。
吃完飯,兩人一邊聊瑣事,一邊起身把餐盤送到餐具回收處。
站在洗手池前,林樂多擠出泵洗手液洗手。旁邊鄭家譽先洗完了,拿紙在擦手,從面前的鏡子裏看到什麽,回頭望了眼:“诶,我看到鄰居哥了。”
林樂多沖洗完手上的泡沫,接過鄭家譽遞給她的紙,轉過身正好看見那道修長的身影在往食堂外走。
她注意力倒不在段嶼闊身上,而是他旁邊那個人,陽光照得他有些松懶,說笑時露出側臉:“趙峥?”
林樂多看向鄭家譽問:“他跟段嶼闊關系還不錯?”
看樣子是他們倆一起吃的中飯。
趙峥初中跟她們是一個班的,普通同學關系,為人直爽,成績不錯,喜歡運動,尤其是網球和滑雪。
“你不知道?”鄭家譽疑惑的眼神讓林樂多有種她本該知道段嶼闊一切的錯覺。
“知道什麽?”
鄭家譽拍了下自己腦子,她自己剛剛開了個玩笑,結果被林樂多那句“明天就搞地下戀”的玩笑話套進去,差點忘記林樂多跟段嶼闊認識還不到一個星期這個事實。
“段嶼闊跟趙峥應該算是好朋友吧,我見過一次他們倆一起在學校體育館裏打網球,別人也看到他們倆在一起打球。應該是好朋友。”
鄭家譽在話末重複一遍,比起林樂多,更像在說服自己。
她解釋:“段嶼闊對誰都一個樣,冷冰冰的,看不出來他跟誰關系好。但是學校裏好像沒有比趙峥跟他走得更近的人了,趙峥都跟他關系一般的話,那他就沒有朋友了。”
-
體育課在下午第三節。操場集合發現,原來單高二一個年級,在這節上體育課的就有三個班,兩文一理,還有一個是六班。
大家做完熱身,跑了幾圈後開始自由活動。
男生們組織打籃球。一班單挑理尖班男生不夠用,就聯合了六班一起,跟他們對打。
孟繁星則拉林樂多一起去打排球,跟班上其他女生一起,是個能快速融入集體的活動。
活動前,林樂多先去了趟廁所,洗完手出來,忽然聽到有人喊她。
“林樂多。”
聲音很耳熟,林樂多停下腳步,意外地回頭看一眼,笑了下:“徐展圖。”
差點忘記,徐展圖在二十四班。
籃球和排球的場地毗鄰,兩人一道走回去。一年多沒見,也不尴尬,挑揀着聊了下過去一年。
籃球場先到,徐展圖約下次一起吃飯,然後跑回場地。同學故意大聲起哄,問他和剛剛的漂亮女同學什麽關系。
徐展圖笑笑說,一個初中同學。
排球隊伍分成兩邊,因為不知道林樂多實力怎麽樣,先讓她去跟班長一邊,班長球技牛,就算拖個火車也能行。
十分鐘後。
“靠!”對面的主攻手發出一聲被虐的哀嚎,誰知道把兩個人間殺器聚一起了。
中場休息時,忽然一個籃球從旁邊飛過來,被班長率先接住。
隊友把球打出了場,段嶼闊離球最近,過去撿球。
班長臉上熱騰騰的,緊握了握手上的籃球,随着段嶼闊走近,果決地往斜前一扔,準确無誤落到了林樂多身邊。
“你離得近點,你給他。”
林樂多剛剛還置身事外,忽然變成當事人之一,懵然一瞬。班長不是喜歡段嶼闊嗎,怎麽不自己給他?
壓力給到她這,她走上前幾步,把球還給了段嶼闊。
在外人看來是毫無關聯的兩個人,産生了個無足輕重的小交集。
林樂多卻聽到那張冰山臉在接過球後,還吐出兩字:“胳膊。”
她手下意識摸上胳膊,原來是內衣肩帶滑落,肩帶從校服短袖下露出了純白的一節。估計是剛剛打排球活動太大,她毫無知覺。
林樂多臉有點熱,假裝不經意地擡了擡胳膊,馬上去洗手間調整。
-
白天晴空萬裏,誰能想到傍晚時突然天地黑壓,悶雷滾滾。晚自習時,一道驚雷劈亮天地,全班人都被吓一大跳,緊接着大雨傾盆。
到晚上放學的時候,不但沒有消歇,反而愈下愈烈。
林樂多背上書包,準備下樓,被樓梯間拐角的黑影吓了大跳。看清人,她拍拍胸口:“你怎麽在這兒?”
段嶼闊人高影長,從黑暗裏走出來,語氣裏有種非自願的不耐:“你帶傘了?”
走讀生比住校生少上一節晚自習,這會兒住校生都在教室裏看書寫作業,樓道裏很安靜。
林樂多聲音放低:“沒帶。”
但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并不在意:“肯定有人帶了,随便找個同學共一段路到校門口,然後打車回去就好了。”
林樂多看了眼段嶼闊,又撇頭往外,看了眼大雨,只能想到一個他出現在這的原因。
“你沒帶傘,以為我帶了,所以在這等我?”
段嶼闊得理她,下了樓,撐開把黑傘,自己徑直走進了雨裏。
段嶼闊剛剛半邊身子浸在黑暗裏,林樂多只看到他左手揣在褲兜,完全沒注意到他右手裏跟黑暗融為一體的黑傘。
所以,不是他沒傘,是他以為她沒傘嗎?
段嶼闊這麽好心?林樂多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但不妨礙她淋了兩秒雨沖進他傘下,讓他把這個當好人的機會落實了。
她賣乖地笑:“謝謝。”
雨幕隔絕天地,耳邊是暴雨拍打傘面的聲音,面前是林樂多算不上多真誠的笑。
段嶼闊掃她一眼,唇角動了下。林樂多直覺他馬上要說出點什麽不中聽的,她轉過頭,先友好商量:“剛剛是我會錯你的意思了,不好意思,你可以說我兩句,但別太狠,不然我會反擊的。”
段嶼闊瞬間想說什麽的欲望都沒了,目視前方,冷淡地吐出兩個字:“閉嘴。”
林樂多一噎:“……噢。”
幸好天夠黑,路過同學打量的視線都無疾而終。林樂多略低下頭,跟段嶼闊保持禮貌的距離,幸而傘大,兩人同在傘下,中間隔出富餘的距離也都沒被淋濕。
兩人打了輛車回去。林樂多坐進後座,段嶼闊收傘坐進副駕駛。
出租車起步,車廂裏安靜無聲,林樂多憋了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你為什麽在那兒等我?”
理智告訴她段嶼闊不可能純粹是出于“好心”,應該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副駕駛亮起一片手機熒光,段嶼闊直接把手機往後座一遞,林樂多湊上去看,是陳書芬晚上給他發的微信。
陳書芬說林樂多沒帶手機,聯系不上,不确定她有沒有帶傘,麻煩段嶼闊去看看。
林樂多驚覺重點:“一中可以帶手機?”
她以前在六中明令禁止帶手機到學校。
段嶼闊收回手機,背靠着椅子,閉眼假寐,側臉在車窗上印出一道重山複嶺的弧線。
“沒說不可以。”
學校沒說可以,但重點是也沒說不可以,意思就是不鼓勵帶,但你非要帶也不說你,自己注意着點就行。
一中果然校風開放,不拘小節。
出租車開不進小區,在馬路邊停下,林樂多正準備付錢,車裏響起了微信到賬的播報聲,副駕駛的段嶼闊開傘下車。
林樂多不勞煩他接,自己打開後座門,冒雨出去,眨眼的功夫身上就被淋得半濕。
出租開走的時候,段嶼闊正站在道牙子上,馬路邊雨水積流成溪,水流又寬又急,林樂多一大步跨上去,沒站穩,下意識扶了把最近的東西借力。
雨夜寒涼,段嶼闊的手臂溫熱。一下太近,林樂多下意識屏住呼吸,近到她甚至能看清段嶼闊眼裏的反光,像嵌着兩顆光澤分明的黑曜石,清亮,也冷冰。
她手還握着他胳膊,喉嚨心虛地吞咽了下,沒有底氣:“……我不是故意的。”
段嶼闊低頭看校褲。
林樂多跳過來,一腳踩在塊松動的路磚上,污水噴濺,她自己沒事,只有他的鞋和大片褲管都濕透了。
一路走回去,段嶼闊臉色欠佳,沒有責怪,也什麽都沒說。
但在使人心虛方面,向來無聲勝有聲。林樂多越發覺得抱歉。
回到家,林樂多還能聽到對門傳來程想容的驚訝:“小闊你怎麽濕成這樣了,雨這麽大嗎?我看多多還好啊。”
“踩到水坑了。”段嶼闊回。
程想容去燒熱水:“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多多,先喝杯板藍根。”陳書芬在客廳裏喊。
林樂多回神,關上門,到客廳接過熱氣騰騰的板藍根喝下,渾身都暖乎起來。
她沖了個澡,發尾吹幹,從浴室出來,一眼看到沙發縫隙裏夾了個手機,看款式,不是陳書芬的。
“外婆,這臺手機是誰的啊?”
陳書芬從陽臺上進來,看一眼:“你程奶奶的。”
“剛剛我們倆在剝毛豆,她這人,回去半個小時了都沒發現,自己把手機落下了。你給她送過去吧。”陳書芬說。
林樂多起身,走到對面敲門,不一會兒,門打開,正是程想容:“多多?你怎麽來了?”
“程奶奶,你手機落在沙發上了。”林樂多笑着晃晃手機。
程想容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麽個現代玩意,她接回手機,也笑:“謝謝多多。”
“沒事,”林樂多說。
話題本該到這兒就結束了,但她卻在轉身走和說出口之間猶豫了起來。林樂多問:“段嶼闊呢?”
她扯個由頭:“學校裏有點事我想問他一下。”
“小闊啊,”程想容回身往裏看,“小闊他剛剛洗完澡,現在應該在房間裏,你進來跟他說吧。”
房間裏,段嶼闊正坐在書桌前看書,聽到敲門聲,說了聲“進來”。
門打開後遲遲沒聽到後續動靜,段嶼闊擡頭看了眼電腦顯示屏,黑屏上映出門口的來人。
林樂多關上門,覺得自己太沒氣勢,第一次進同齡男生的卧室,居然有種莫名的緊張。
她小幅度地擡頭挺胸,抛去雜念,主動開口說:“不好意思。”
她今晚還沒跟段嶼闊說過這句話。
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她剛剛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他那雙鞋挂置在烘鞋器上,估計他洗完澡還把鞋刷了。
段嶼闊不為所動:“說完了?”
——“說完了?”
——“說完了。”
——他嘭地把門關了。
林樂多想起停電第二天早上,她跟段嶼闊來道謝,一模一樣的對話,一模一樣的不待見。
林樂多不是個愛自找不待見的人,可又自己跟自己較勁,總覺得撂一句話就回去,顯得她的歉意多輕飄飄。好歹客套地再聊幾句,找點罪受,以顯誠心。
她杵在門口沒動,沒話找話:“你在看什麽書?”
房間裏有一面牆是書架,藏書量相當可觀,林樂多一眼便看到了一整排的《蘇東坡傳》、《蘇轼集選》、《三蘇全書》,版本各異,塑封均在,顯然是為了收藏。
段嶼闊喜歡蘇轼?
林樂多詫異,完全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段嶼闊翻一頁書,敷衍:“在發呆。”
誰信。
林樂多忽然笑了下:“你是不是希望我快點走,別在這吵你?”
段嶼闊回複得很公關:“我沒這麽說過。”
林樂多這下真的笑出聲了。從段嶼闊語氣裏聽出客氣,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段嶼闊這兒的待遇真有所提升了,這種感覺很詭異,讓人不适應。
就像他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主動來講和一樣,也很奇怪。
“段嶼闊。”
段嶼闊低眼看書,無動于衷。
林樂多問:“你那天晚上來找我講和,是程奶奶讓你來的嗎?”
她思來想去,只能猜測中間是不是有程想容在斡旋?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感覺只有程想容有能力、也有可能讓他做出這種改變。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的理由。
總不能是段嶼闊突然覺醒了,覺得人活着應該要與人為善吧。太扯。
段嶼闊的回答就是,合上書,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床邊,然後關掉燈,睡覺。
眼前一黑,林樂多一愕:“你就睡了?”
“你不想走可以繼續站着。”段嶼闊說。
明晃晃的送客。
林樂多想再自找沒趣,都無路可找了,只覺得好笑,好像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
想了想。
那也是漂亮的洪水猛獸。
她說了聲“晚安”,心情不錯,開門欲走。
門外,程想容端着碗紅提過來,兩人撞個正着:“多多,問完了,就走了呀?”
門縫裏沒有透出光,裏面是黑的。林樂多正想說已經問完,段嶼闊睡了,她也就先走了。
程想容懂自己孫子,看一眼那黑黢黢的門縫,先一步說:“小闊平時不到十一點半不睡覺,今天這個點就睡了?”
現在才十點半。
她聲音傳進房間,段嶼闊似有似無地嘆出氣,睜開眼,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等待燈亮起來。
搬來快半個月,林樂多多少了解了點這對祖孫。
比如在交友方面,程想容總擔心段嶼闊孤僻,想讓他多跟開朗的人交朋友。
這估計也是為什麽程想容開心她來找段嶼闊說話的原因。
而段嶼闊這一出顯而易見的假睡送客,程想容既是惱他不知好歹,又是擔心他向來冷眉冷眼,剛剛是不是給了林樂多難堪?
程想容正準備等林樂多走了,待會兒進去抓個現行。
林樂多看懂程想容的意思,眼風幾不可見地往身後一瞥,都能想象出那張冷臉上會出現的的無可奈何。
她想了想,然後放低聲音,輕聲細語說:“程奶奶,段嶼闊因為今天淋了雨,有點頭痛,所以才早睡了。”
“他怕你擔心,不準我告訴你。”林樂多裝出一副悄悄洩密的樣子。
送他一晚清靜。
算是她給他的賠禮了。
林樂多聲音很低,但屋內足夠安靜。段嶼闊意外地往房間門口觑了眼。
程想容一訝,也緊跟着低下聲音,緊張起來:“發燒了嗎?嚴重嗎?”
“還好,一點小感冒,已經吃藥了,你不用擔心。”林樂多安撫道。
段嶼闊已經坐起了身,背靠床頭,聽着門口的兩道腳步聲前後離去。
像是怕吵醒他,都動靜很輕。
他瞥向門口。聽到林樂多在外面說“晚安”,程想容在笑,見程想容笑,林樂多又說了幾句俏皮話逗老太太,先逗笑了自己。
段嶼闊幾乎輕而易舉能想象到,她那雙總是莫名其妙就笑起來的眼睛,會彎成什麽弧度。
他打開臺燈,看了會書,一個小時後到點睡覺。
哪想剛要閉上眼,林樂多的笑眼不期然又閃現在眼前。片刻,段嶼闊擰眉,翻了個身,把不速之客請出腦海。
刷完鞋後的那種愠煩感已經消散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