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齊國發來盟約請王兄前去會盟,王嫂可知?”
這我當然是不知的,小白這人,有時候瞧着剛毅果敢,有時候卻又固執迂腐。在他殺公子糾時,他的剛毅果敢與狠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揚,可在國事上他明明有着問鼎中原的雄心卻為着那一道君臣的束縛絆住了。
周王室已然十分依賴小白了雖然他皮面下隐藏着什麽誰都能看破,可他“尊王攘夷”的號令卻是實在踐行到了底。
聽聞周天子姬阆遣召伯姬廖告知小白,請其代為讨伐衛國,我第一次這樣擔憂我的母國。
衛國也是倒黴,擁立錯了人得罪了現今的周天子,周王坐穩天子寶座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要讨回衛國這筆帳。
自古以來,擁趸一個人便是千重萬險的難,像管夷吾那樣的老匹夫一般幸運的有幾人哉?倘若他沒有一個知交好友鮑叔牙,替他說服小白,管夷吾哪還有命活到現在,在齊國稷下宮中指點乾坤。
我最清楚小白了,他如今的霸主地位全仰仗管夷吾的一招“尊王攘夷”而來,自不會平白任這大好的機會從手中溜走。
代周天子行其事在列國中是多大的榮耀,雖說周王室自幽王被殺、平王東遷洛邑之後衰微不少,可天子之命尚還有其的威力的。
此次會盟,作為姻親國的魯國當然在列。
除此之外還有鄭、陳和宋。
姬同眼神微閃,我知道他是舍不得他的孟任,怕她遭受我的欺負,所以特在臨行前與我告誡一番。
果然,慶父的眼睛中充滿了諷刺。
我笑了笑:“王上不若帶慶父同去,以示鄭重,國內有季友打理,也是萬無一失的。魯宮之內妾也會上下打點,不讓宮人出一絲的差錯,自然孟任姐姐和阿嬿妾也會好好照顧,不叫她們少一絲汗毛。”
顯然慶父沒想到我會拖他下水,想必現在滿腹都在埋怨我這心狠的毒婦,可是誰叫我心狠呢。
姬同卻皺着眉道:“慶父就不必同去了,會盟一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倒是國內諸事繁多,慶父一向輔佐寡人,政務分明,季友想來處理得不夠妥帖,還是兄弟二人一同監管寡人方可放心。”
姬同這番話說的好聽,其實還不是怕季友獨攬大權,雖說慶父心思不軌,但到底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頂多搞一點無關痛癢的小動作,可季友卻不同了,季友是他的親弟弟,許多事做起來也簡單得多。
我不由得感嘆,王室的人果然都沒有簡單的。
姬同得了自己想要的承諾,又将季友和慶父安排好,便出發前去會盟了。
晚上我沐浴完畢,正梳着頭發,慶父就摸過來了。
殿外涼風習習,我散着頭發,任它自然幹去,夷奴替我掌扇,豈料慶父直接跨坐在我腰上,與我大眼瞪小眼的。
“哎喲。”我吃痛叫出來。
夷奴趕緊去拉他:“公子快下來,公主身量纖瘦,怕是擔不起您的重量。”倒也是奇怪,夷奴平日裏對着姬同都沒什麽好臉色,可對着慶父卻是恭敬得很,大抵是因為慶父是在為我做事吧。
慶父攥住我的下巴,飛鳳眼斜挑,我從那張妖冶的臉上看出一絲惱怒。
他狠狠封住我的口,若往日裏他與我這般姿勢,怕是早已不安分起來,可今日卻是奇了怪,慶父只是發瘋般得啃着我的嘴唇,再沒旁的動作了。
我感覺我的嘴巴一定腫成臘腸了,慶父平時的吻技很高,覺不像今日似的,仿佛一個沒頭小子,好像要把我整個人都吞下去一樣。
終于我使勁咬了他一口,他吃痛放開,然後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道:“公主的心腸毒甚!”
他倒打一耙反倒都成了我的過錯,那我今日若是被他親死在舜華殿,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我正想回他,慶父卻一眨不眨眼地倒在我肩膀上,他的背脊弓着,像一只委曲求全的大蝦,全然不像一只狐貍了。
不,狐貍還是狐貍,他用舌頭在我肩頭畫了個圈,小狗似的舔着,我剛要抗議說癢,慶父突然發了狠,一口咬在我肩頭,夷奴忙将他拉開,可是他咬得太狠,已經沁出了小血珠子,肩頭赫然一個牙印子。
我怒道:“你做什麽?難不成你想我們一同去死?”
肩頭的傷若是給姬同或者其他什麽人發現該如何是好?
慶父笑道:“你放心,王兄去與您的叔父會盟,沒個十天半月是回不來的。”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忽又涼涼道:“我便是要你記得,你一輩子也別想甩開我。”
他這話顯然偏激了,我正是用他的時候,又怎能甩開他呢,于是只好回個:“你想多了。”
陡然間腦海中想起一件事,眼見慶父就在面前便一道問了:“你夫人……”
慶父勾了記唇:“公主可還記得您要求我答應的兩件事。”
我也笑了:“你可真是個知心人。”
我自問是個小氣且霸道的人,慶父想同我暗渡陳倉,需得先斬清自身。
我的東西,哪怕只是用了片刻,也絕不容許旁的人染指。
我半躺着,勾了勾慶父的衣帶,那衣帶便散落下來,夷奴識相地退了出去,并替我關上了大殿的門,有她在,任誰也別想進舜華殿半步。
我把衣帶繞過慶父的脖子,他眸色漸深,正想一把撲過來,卻不意被我推倒在地上,姿勢變成了他下我上。
“公主真是令人驚喜。”都到了這份上,慶父仍忘不了嘴上的便宜,我将那帶子從他脖子上取下,趁他分神,捆住了他的手,慶父還一臉愉悅的樣子。
我用手指順着他的胸膛往下,再到腹間,深切感受到了手底的一片顫栗,慶父越加急不可耐了,可這時候我倒玩上了瘾,抱臂站了起來,在他耳邊低語道:“公子自行解決,這主意,怎麽樣?“
慶父勃然大怒,腦門的汗如雨下,我見了他的窘樣樂得捧腹大笑,可那衣帶頗緊,慶父的手都被勒出了細痕還是掙脫不下。
夏日裏本就容易出汗,折騰了這一番,才洗的身,又是一腦門子汗。
我揮着那如蟬翼一般的裏衣,将外頭的深衣褪到手臂處,徑直坐在凳子上,吃起了葡萄。
他弄得筋疲力盡,終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喚了兩聲:“喂!公子?慶父!”
然而還是無人應答,我思量着自己下手并不太重,不至于将慶父捆死在這吧,于是蹲下身子正要查看一番,豈料慶父是個狡猾的,原來他早已解開衣帶,見我靠近了,便如猛虎一般将我撲倒在地,眼裏熊熊火焰仿佛要将人燃燒殆盡。
“公主這主意,不甚好。”
明明是無數次的清風明月,可不知怎的今夜卻聞到陣陣的荷花清香,那種香味沁人心脾,甚至于不是那麽明顯,可我卻覺得已經到了靈魂深處,一層疊一層的香味,我伸手去撈外頭的月亮,好像到達了廣寒仙境處,身上墊了一塊柔軟的雲,陡然那雲落在茫茫大海裏,浪潮便排山倒海似的往人身上撲來。
我在暴風雨的中心旋轉着忍受着,直到最後一波浪打下來,我才渾身濕漉漉地被拍在了岸上。
慶父也滿頭的汗,我的嗓子也啞了,試着叫外頭的夷奴。
“打盆水來,我要沐浴。”白洗了。
我渾身上下只着一件輕紗,夷奴進來的時候,慶父正攬着我的肩,替我裹上衣服,可不知他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怎麽也套不上去。
我是乏得狠了,沒力氣再陪他作怪,慶父便抱着我道:“蔓爾,咱們一同洗?”
我回頭冷冷盯着他:“誰允許你叫蔓爾的?”
本是正在情濃,不意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慶父睜大一雙眼睛怨毒地瞧着我,他拾起狼藉在地上的衣衫,赤着腳從窗邊跳走。
我抱着膝,忽然很想哭,可無奈怎麽也沒有眼淚。
夷奴拍拍我的背:“公主,奴知道你苦。”
這世上,有誰不苦呢?
只是我的苦讓我覺得更苦罷了。
“公主,慶父在您身上咬的傷痕……”姬同總會回來的,可若是姬同回來瞧見我肩頭的咬痕,怕是不起疑都難。
“我聽聞衛王喜歡養鶴?”這是諸侯國皆知的事了,這位衛王玩物喪志,國事不勉,一顆心全抛在鶴身上,恨不得以鶴為妻為子,與之終日為伴,全然荒廢了國事,弄得衛國怨聲載道。
夷奴不曉得我為何突然來此一問,只是附和着說:“正是如此。奴聽聞這衛公的王位本就來得不正,衛惠公陰謀殺害了前太子,才取得了如今的地位。”
我哂笑:“成王敗寇,本沒有什麽好說的,只是衛公父子得了王位又不肯善待,怕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瞧我,夷奴說我一向對別的事看得透徹,可是對自己的事卻迷迷瞪瞪的。
我笑她:“傻姑娘,咱們這是身處局中,看什麽都是兩眼迷離了,若人能清醒地過完一生,豈不是太無趣了麽,看什麽都如同未蔔先知般,還要命運做什麽呢?”
“我便是要改變既定的命運。”在這個冰冷的宮殿,在齊魯兩國沒有溫度的交易中掙上一掙。
夷奴服侍我進了木桶,我仰天長噓:“這樣的日子好生舒坦。”
她憨憨地笑了,我拉過夷奴的手:“好姑娘,若我活得長久,必給你找個好人家。”
她忙跪下推拒:“奴要一輩子跟着公主。”
我失笑,始終沒再與她辯駁,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昨天寫的有話說都去哪了鴨
慶父和姬同,誰更讨喜,今日的論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