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似的二人

第十一章:相似的二人

“何人需要你如此相護,未婚夫婿?”

鳳翊星忍不住嘲諷:“你也會如此真心?”

侍衛攝于王女的威壓不敢向前,可鳳翊星不怕。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要與趙瑾瑜不死不休地糾纏下去,若她當真動手,死在她手裏也算她解脫了,不然他定要讓她的生活也滿目瘡痍。

鳳翊星步步上前,趙瑾瑜步步後退。

“瑾瑜,再退,就到底了。”

背後傳來一陣阻力,不知何時,鄭玉澄竟站在了古樹前,抵住了她後退的力。

“玉澄,我……”趙瑾瑜面帶羞愧。

她以為那人離了她過着富家翁的生活,無憂無慮。

可實際種種表示,他并沒有放下,更不灑脫,還因為這,被人查出了過去,聲名狼藉,在深宮朝堂舉步維艱。

她和他應是兩不相欠的,她沒必要心虛,可又總覺得自己欠下了什麽。

鄭玉澄提着侍衛的刀,可她沒什麽力氣,刀只能歪歪扭扭地倚靠在身上。

“你還要猶豫嗎?”鄭玉澄低喝。

“刀,接着。”

趙瑾瑜從迷惘的泥潭中掙脫出來,她接過刀,刀沒出鞘,只虛虛攔住帝卿的去路,卻比剛才更有威懾力。

“帝卿,切莫再往前走了,前面的路不好走。”

鳳翊星的腿從假山上摔下來的那刻,就受了傷,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他提着一口氣忍着劇痛,也要踩着又穩又快的步子走到這,就是不想在敵人面前輸了所有。

如今被攔住,那口氣散了,排山倒海似的撕裂的痛令他站不穩,只能踉跄着,拖着傷腿,就差兩步了。

他的眼裏全然沒有刀的影子,只有古樹後的秘密。

“你真是瘋了。”趙瑾瑜焦急怒斥。

竟然傷的那麽重,還要執拗地動用傷腿。

趙瑾瑜既惱怒樹後之人的出手狠厲,又不能真的看鳳翊星戳破一切。

所幸咬牙,攔腰将他抱起,他還要掙紮着下來,便改成抱孩子的姿勢,托着他,另一只手禁锢了他所有的動作。

招呼蟬衣:“先去備馬。”

說罷,頭沒回一下,留下鄭玉澄處理這爛攤子。

急行在昏暗的竹林,一開始鳳翊星還會掙紮,漸漸的,他便不動了,認命似的縮着。

趙瑾瑜這才放緩步子,颠了颠懷中人。

二人衣料相互磨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靜谧的小道是那樣的清晰,趙瑾瑜才後知後覺這糟糕的姿勢。

“你先下來,我背你。”趙瑾瑜啞聲說道。

懷裏的人不應,發出低低的笑聲。

趙瑾瑜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胸口的震動,二人貼的是那樣的近。

可他說的話卻硬生生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再次站在了對立面。

“你是不是覺得本帝卿養面首,幹涉朝政,名聲夠差了,沒必要讓個清清白白的小公子也跟着掉進這一灘污水裏?”

趙瑾瑜垂下眼睑,環着他的臂膀不斷收緊。

“是吧?”他執拗地問。

“是。”趙瑾瑜不想騙他。

不可避免的是,她知道被發現的人是當朝帝卿之時,她松了口氣。

帝卿不乏轶事傳聞,更有鳳帝的寵愛,可以說他應該是鳳朝活得最恣意的公子。

今日的過錯于他不過增添了更多的香豔之色,而另一個冒失的小公子還能無憂無慮活着,看似兩不相害。

然而帝卿是故人,她做出了今日這般違背底線的選擇,也不敢說自己絕不會後悔。

“鄭玉!”

“不,現在應該叫你趙瑾瑜了,你真無恥。”

男人擡起頭,眼中分明是不可置信,即使他說了那樣的猜測,也存着一絲希望。

“我只是不想騙你。”

“騙我?”鳳翊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啪”

趙瑾瑜沒預料,躲閃不及,偏過頭去,舌頭抵了抵腮幫上的肉,面色逐漸陰沉。

“騙我進京趕考的人,是不是你,你說,是不是你?”鳳翊星在她的懷裏歇斯底裏,戰栗着發出動物般哀傷的嘶鳴。

趙瑾瑜重重吸了口氣,抱緊他,任憑他如何使着軟綿綿的拳頭,亦或者用尖利的牙齒撕咬,都不阻攔,只加快了步子。

閣外,蟬衣早早備好了馬車。

趙瑾瑜冷着臉反手将那人的手腳捆住,不讓他亂動,接着便将他一人扔進了車廂,重重一甩馬鞭。

一路的疾馳和颠簸,全然不在意車廂裏的人發出的低低嗚咽。

**

醫館。

趙瑾瑜解開披風,示意蟬衣拿着,接着伸手去拉車裏的人。

“嘶——”

她猛地收回手,虎口赫然多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牙印。

“主子!還是我來吧。”

“不了,拿着衣服就好。”

趙瑾瑜掀開車簾一角,陽光落入昏暗的馬車中,躺在車廂裏的鳳翊星不适地眨了眨眼睛,流出幾滴生理性的淚水。

濕漉漉的睫毛,還有被他蹭的亂七八糟的頭發、衣服,像個可憐的無家可歸的小狗,身子時不時因為疼痛輕顫,這些都讓趙瑾瑜沒了火氣。

鳳翊星原以為她要大發雷霆,朝她挑釁地笑,露出一口混着血沫的白牙。

再如何折磨他,他都不會低頭一次,鳳翊星暗暗發誓。可她默不作聲,目光微閃。

他放下幼稚的挑釁,正視自己此刻的狼狽,像是打霜了的茄子,沒了一點精氣神。

在他的設想裏,二人的重逢必定是他高高在上,她後悔莫及,再然後他就會發現對方不過如此,灑脫地放下這段感情。

而不是現在這樣,他狼狽地被捆在馬車裏,仰視着她,沒有一點帝卿的尊貴。

“趙瑾瑜,我可是本朝唯一的帝卿,你竟然敢捆着我,若是鳳帝知道了,一定會扒了你皮,抽了你的筋……”

趙瑾瑜垂下眼簾,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落下完美無缺的半圓形陰影。

她不做聲,白得過分的臉在嚴寒冷冽的風中,好似一座完美的冰雕,任由馬車裏人說什麽,她好似都不會生氣。

等着裏面的人罵的口渴了,傷口疼了,沒了力氣。

她才進入馬車替他解開繩子,抱出他,用剛才脫下的大襖将他遮的嚴嚴實實。

大襖已經冷透了,凍得鳳翊星一個激靈。

那人天生體熱,身子源源不斷地冒着熱氣,只有冷透的大襖向鳳翊星訴說着主人在寒風中等了多長的時間。

鳳翊星咬着嘴唇,直咬的血跡斑斑,才制止了自己不争氣的幻想。

“大夫,他怎麽樣了?”

躲在大襖下的鳳翊星,蹭了蹭毛茸茸的鑲邊,掀開一道縫,豎着耳朵聽她們的對話。

“你這妻主怎麽當的?家裏的男人摔了腿你也不知道扶着點,他這明顯就是傷了腿之後強行移動了,骨頭錯位如此嚴重,怕是要吃不少苦頭了。”

那大夫沒好氣地白了趙瑾瑜一眼,瞧着那男人露出診脈的手腕上一圈繩子勒出的紅痕,怕是受了她不少的折磨。

“腿斷了嗎?”趙瑾瑜是誠懇地在問。

可這話落到了大夫的耳朵裏,硬生生變成了輕蔑的反問句。

“沒斷沒斷,你安的什麽心,要人家小郎斷腿?”

大夫脾氣火爆,指着趙瑾瑜的鼻子罵。

趙瑾瑜這一天比一年挨的罵還多,灰頭土臉地揉着秀挺的鼻子。

“主子,你出去避一避吧,我在這裏看着就行了。”蟬衣忍不住維護。

“避什麽避,過來扶住他,老婦要正骨了,不要讓你夫郎亂動。”

“才不是她的夫郎。”鳳翊星躲在大襖下沒方向感,聽見大夫幾次誤會他和趙瑾瑜的關系,不管三七二十一掀開了襖子。

悶得泛粉的臉頰突然出現在趙瑾瑜的面前,眼中潋滟一汪清泉水,眉梢挂着絲絲怒意。

他也沒想到二人的距離會如此的近,能清晰地看清她臉上的細小絨毛,還有潔白長頸上被他咬出來的淡紅齒痕,再想細看那些他留下的痕跡。

“咔。”

突然的劇痛令他眼前蒙上大片的黑霧,半個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跌落。

所幸身前是常年練武的趙瑾瑜,緊實有力的胳膊環住了他,輕輕往懷裏帶,讓他靠得更加舒服些。

“成了,好好休息,這些天這條腿別吃勁。”

大夫趁着鳳翊星轉移注意時,眼疾手快地分手正骨,笑眯眯地看着抱做一團的小夫妻。

“疼。”他無意識低喃。

趙瑾瑜輕撫他的後背,命蟬衣拿起她的大襖,蓋在他的身上,護得嚴嚴實實,才緩步走入寒風中。

**

話說琳琅閣。

鄭玉澄素來端方,和京中纨绔不是一路人,加之是母父常常挂在嘴邊的驕子,纨绔們還挺憷她。

突然吃到了大瓜,同時衆人皆知關于鄭玉澄的某些傳聞,個個瓜田裏的猹捂緊了嘴巴,先後告辭。

“可以出來了。”

鄭玉澄的聲音發冷。

樹後顫顫巍巍走出個青蔥少年,身後還跟着個穿着粗布麻衣肌肉結實的馬夫。

“秦姨,你別說話,若他不想來,你也不會帶他來,趙瑾瑜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我必要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鄭玉澄制止了上前護着弟弟的秦姨,此人為鄭相所救,武林人士,實力不明,自此擔起了守衛鄭家的重擔。

秦姨躊躇片刻,她與鄭相姐妹相稱,視鄭家兒女為己出,确實看不上沾花惹草的趙瑾瑜,大步走開,為二人巡視周圍是否還有其他人。

“你真敢啊。”

鄭玉澄心口氣血翻湧:“這地方是你能來的?若傳出去,你還活不活了?絞了一頭青絲,常伴青燈了此一生,都已經是極輕的了。”

“我,我只是想看看趙姐姐在這做什麽?”鄭玉霖被姐姐一吼,委屈混着後怕的淚水順着臉頰大顆大顆地落下。

“喝花酒還能做什麽?”鄭玉澄的話銳利得像刺,帶着反問、嘲弄。

鄭玉霖只知道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像決了堤壩的洪水,傾瀉不止。

鄭玉澄無奈嘆了口氣,扶着弟弟的肩膀,強迫他看自己:“你受不住趙瑾瑜那性子,還是趁早放棄吧。”

哭聲戛然而止,他抽噎着搖頭,話說的斷斷續續:“我,我不,趙姐姐,她更,更喜歡我。”

真是魔怔了,鄭玉澄複雜地看着弟弟,趙瑾瑜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她護着的人,是我,不是那個低賤的小倌。”他的眼中竟是執拗。

鄭玉澄驚得後退一步,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這個弟弟,比起那個常常在瘋與清醒邊緣徘徊的帝卿相比,他的執拗隐藏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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