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更合一
第十二章:二更合一
“你怎麽敢胡說?”鄭玉澄壓低了聲音,眼中再無半點平日的溫和。
“大家都這樣說。”鄭玉霖從沒見過姐姐生那麽大的氣,吓得哭嗝都止住了,嗫嚅着嘴巴,半晌才憋出着一句。
“這只是個傳言,若再敢說出口,青燈古佛便是陛下看在娘親的面上對你最輕的處罰。”
“那是要掉腦袋的!”
鳳帝對半路認回的親子身世莫深如諱,衆人就算耳聞傳言,也只敢心裏想想,這話是絕不能搬到臺面上的。
朝廷鷹爪埋伏在京城各個不起眼的角落,已經秘密處理了一批人。
鄭玉霖執拗地搖頭:“寧王不會同意這樣一個男人嫁給自己唯一的嫡女,我還有機會。”
“我以後再不說那些了,只要趙姐姐喜歡我,誰也拆不開我們。”
他的話像是一盆冰涼的水,澆得鄭玉澄透心涼,她失望極了,口中的話不再軟和,滿是犀利,要擊碎少年不切實際的幻想。
“執迷不悟,若她真的喜歡的人是你,就不會抱着別的男人離開這裏。她選擇不暴露你,不過是權衡利弊,你的暴露反倒會給她招惹更多的麻煩。”
鄭玉霖愣怔地後退一小步,連連搖頭,他寧可相信是相伴多年的姐姐為了讓他放棄心愛之人而編出的謊言。
也不願意相信恣意灑脫的心上人會權衡利弊,最終違心去維護他。
鄭玉澄見他被唬住,乘勝追擊,要徹底将弟弟從名叫趙瑾瑜的深淵中撈出來。
“若相府公子去青樓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母親見不得你名聲掃地禁足院落常伴古佛,便通過寧王向趙瑾瑜施壓,若寧王不同意,兩府結仇,随了鳳帝的意願。”
“若寧王同意,兩府結親,鳳帝有的是法子對付沒有高門世家做支撐的母親,況且你不了解趙瑾瑜?逼她只會讓你們的關系更加冷淡。”
“我的傻弟弟,你以為她護着的人是你,其實是她不想娶的人也是你!”
“別說了。”鄭玉霖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明媚靈動的大眼此刻蓄謀了淚水。
“姐,你說,她現在是不是很讨厭我。”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像是失了靈魂的木偶,“我不小心踩斷了樹枝,秦姨為了維護我,讓帝卿成了替罪羊。”
“她若喜歡帝卿……”他的呼吸一窒,輕輕地問道,“會不會很讨厭我?”
鄭玉澄恨鐵不成鋼,“當初你一心等着趙瑾瑜回京,我就該讓母親為你定下一門親事。”
“我以為你和她青梅竹馬,還有寧王作保,她總會好好待你。”
“可越是強逼,她越是厭惡,就算在一起也不過相敬如賓。”
鄭玉霖慘淡一笑,他扯了扯嘴角,聲音輕的像是呵出的白霧:“總好過連人都得不到。”
他垂下了頭,手指死死扣住衣衫的邊緣,不願再提剛才的事情。
鄭玉澄沒聽清他說了什麽,見着他指尖繃得蒼白,便能猜到此刻他的心是如何的翻湧,只能低低嘆了口氣。
總能想明白的,這些天不能再讓鄭玉霖和瑾瑜有更多的接觸了,免得越陷越深。
鄭玉澄拿定了主意。
**
趙瑾瑜斜倚在馬車的側座,眼神時不時掠過那個閉目養神,又或者是單純不想看到她的人。
她有千言萬語想問,最後只剩下幹巴巴地兩個字。
“去哪?”
“帝卿府。”鳳翊星冷冷答道。
“不是城外的莊子?”
聽了這話,鳳翊星“唰”地睜開了眼睛。
“那天城樓旁馬車裏的人果然是你。”他嘲諷地笑,“被男子糾纏多了,替身的假面都有滿滿一屋子了吧,真是難為你了。”
趙瑾瑜被噎得說不出話。
馬車又安靜了下來。
到了帝卿府,趙瑾瑜伸手扶他,卻被他毫不留情地揮開。
“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趙瑾瑜無奈收手,撩開車簾的一道縫隙,目送那人一瘸一拐,逞強不讓任何人攙扶他,爬過階梯,緩緩消失在合上的門後。
她輕輕嘆了口氣,囑咐道:“走,去找王寶珠。”
“小姐?”蟬衣不解。
“今天的事半點風聲不能走漏,得好好敲打她們。”
除了警告,趙瑾瑜還派人暗中盯着那些人,确保沒人喝大了之後胡言亂語。
連着幾日,還算相安無事。
就當趙瑾瑜以為可以松口氣的時候,變故悄然而至。
**
溫酒煮茶,廊下女子着一件單薄的外袍,微微敞着,兩只手各執一枚顏色不同的棋子,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肌肉緊實的線條。
她的目光凝視在面前的棋局。
白子已經入陷阱,兩方僵持,還有什麽方法将一潭死水的局面盤活?
灑掃院落的仆人自覺退下,偌大的院子安靜地只剩下茶水的翻滾聲。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心有不悅,勉強自己再投入棋局中,無果。
“主子,大事不好。”
蟬衣神色慌張。
“現下外頭不知道怎麽都知道了相府鄭公子為找您闖青樓的事情,寧王讓您去前廳,鄭相也來了。”
趙瑾瑜若有所思:“只有相府公子?”
“不,不止,還有人扒出在場的還有帝卿殿下。”蟬衣回憶起外面的風言風語,話語一頓,不确定是否要将那些污糟事說給主子聽。
“怎麽說的?”
蟬衣神色躲閃,支支吾吾。
趙瑾瑜眼睛這才不舍地離開了棋局,拿過一旁幹淨的毛巾擦手。
又問了一遍:“怎麽說的?”
語氣平和,卻讓蟬衣感受到了波平浪靜下的暗湧。
“說,說他見王女貌美,尾随王女進入青樓,是個十成十的浪蕩男子,還要用權勢逼迫王女就範。現下禦史臺的那些禦史都跪在鳳帝的寝宮外,要,要讓鳳帝将帝卿貶為庶人,送到城外的道院裏修道。”
“那地方苦寒,要是進去了,沒幾個人出的來。”
蟬衣生怕主子一怒為藍顏,雙腿微微彎曲,呈防備姿态,做好了阻攔主子的準備。
趙瑾瑜坐的還算穩當,只是擦手的動作頓住了,又問:“鳳帝有表明态度嗎?”
蟬衣焦急:“這才是最重要的,帝卿去青樓的那天辰時,鳳帝召帝卿入皇城,而後鳳帝就犯了病,此前宮中将消息壓下,知道的人不多。”
“可這事傳出後,不知道是哪個有心人士,将鳳帝病了的事情也捅了出來。”
“如今,禦史又給帝卿扣上了不忠不孝的帽子,鳳帝罕見地對帝卿發了脾氣,正罰他跪在殿外。”
趙瑾瑜緩緩轉頭,眼神冷酷如同深淵一般,令蟬衣不寒而栗。
“你是說鳳帝罰他跪在一群大臣前?”
“是,是啊。”蟬衣說話有些打磕巴,“帝卿跪在殿門口,大臣們就站在殿前的鳳墀處等着陛下拿主意。”
寒風冷冽,趙瑾瑜習武之人剛練了武才會穿着單衣在廊亭處觀棋,此時也有了涼意。
而男子柔弱,鳳翊星傷了腿,還要頂着空曠處肆虐的寒風,跪在冰冷刺骨的石磚上,如何受得住?
蟬衣見她不語,輕輕喚了聲:“主子……”
趙瑾瑜突然起身朝屋裏走去。
蟬衣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急忙上前道:“主子,寧王讓你去前廳。”
慌忙中她的衣袍勾着了棋盤的邊角,白子黑子咕嚕嚕滾做一團,棋盤側翻,歪在了地上。
趙瑾瑜沒好氣地回頭:“我就更個衣,哪也不去,你也不至于掀了我的棋局。”
蟬衣躊躇,她不記得棋子的擺位,壞了主子的棋局,主子要日思夜想睡不着好幾天的覺。
“算了,棋局掀了就掀了,對快死的白子來說,反倒是件好事。”
蟬衣稍稍松了口氣。
又聽前頭的主子低聲囔囔:“要是有個過目不忘的聰慧侍從就好了,诶,我這腦子愈發不中用了,那幾步棋路怎麽就想不起來了?”
蟬衣感覺到自己的飯碗受到了威脅,老老實實收拾殘局,連催促主子更衣都不敢,眼巴巴地守着。
正當她望眼欲穿之時,緊閉的房門才姍姍打開。
趙瑾瑜罕見穿的極為正式,石青色長袍胸前後背都繡着展翅鳳凰,外頭罩着以暗色流光繡線點綴的玄色大氅,冠上銜着品相極好的東珠。
兩手揣在鑲着白色毛邊的袖中,脊背挺立,層層疊疊的厚重衣服沒給她的風姿打上一絲折扣,依舊陌上人如玉,風采不減。
**
鄭相特意為了不成器的兒子登門拜訪,卻被一個晚輩折了面子,等了許久都沒見着人,還要與寧王那張小人得志的老臉面面相觑。
遠遠的,一位身姿挺拔的翩翩女郎走來,鄭相暗自舒了口氣,好歹趙瑾瑜沒有一點面子不給。
她微微動了身子,坐得更直些,端起架子。
“見過母親,鄭相。”趙瑾瑜微微屈身。
寧王哈哈一笑,指着趙瑾瑜,對鄭相說道:“你看看,我說吧,瑾瑜一定是在洗漱裝扮,要給未來的親家留下一個好印象。”
鄭相颔首,神情嚴肅,并不搭話寧王。
“你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鄭相直奔主題。
“剛才路上來時,侍從和我說過了。”趙瑾瑜答,沒有絲毫的心虛,哪怕她後來問的都是其他人,對相府的小公子知之甚少。
“我兒現在因為你名聲敗壞,如今只敢躲在家中,若是出門,聽到的都是他的流言蜚語,兩只眼睛都哭成了桃核,你可有什麽打算?”
鄭相拖長了尾音,目光沉沉,通身的氣勢都壓在趙瑾瑜一人身上。
寧王見不得鄭相把責任推給自己的女兒,可為了兒女親事,不能明着鬧翻了臉。
若是直說和自家女兒沒半點關系,反倒是你家兒子過于驕縱,怕是鄭相能氣得頭頂冒煙,甩袖而去,親事也就黃了,娃也成了飛影。
寧王識相地閉嘴,只給女兒使眼色,讓她快些說話,做個保證。
趙瑾瑜此前的相看不知怎地都莫名其妙黃了,這知根知底的熟人,如今還身陷囫囵,若以趙瑾瑜的性格,絕不會放任好友弟弟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這親成了,娃還遠嗎?
寧王心中的算盤一扒拉,覺得自己終于能看到女兒成婚的美好光景,心中小人激動地咬着衣袖,雙眼一眨不眨盯着女兒的嘴看。
恨不得親身上陣替她說話,正當她望眼欲穿之時。
就聽到女兒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疑惑。
“本王女為何需要做打算?這應該是鄭相做母親的事情吧。”
“你!”鄭相震怒。
“鄭相息怒,息怒,瑾瑜不是這個意思,是吧?”寧王的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趙瑾瑜還像是沒接收到信息,繼續淡定地激怒鄭相。
“當日鄭公子并未出現在衆人面前,只帝卿一人顯露人前,此後本王女更是動用了王府的力量,讓知情人閉嘴,你相府的庶子需要別人冒着得罪相府和王府的風險去算計嗎?”
趙瑾瑜冷冷一笑:“怕是相府監管下人不利,到如今反倒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寧王府身上了?”
鄭相将牙咬的咯吱作響:“小王女的美名天下盡知,愛慕你的男子裏不少家中權勢頗深,針對我兒不足為奇。”趙瑾瑜聲音愈發冷淡,連長輩的尊稱都不說了。
“大可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你懷疑帝卿拖人下水,是他派人傳播的謠言,他不惜以身犯險就是為了毀掉鄭玉霖?”
鄭相朝皇宮的方向抱拳作揖。
“今日本相必要入宮,向鳳帝禀報帝卿的種種惡行,此等不貞不淨的男子,身份存疑,更是不忠不孝,如何能擔起帝卿的責任,成為天下男子的表率?”
趙瑾瑜的心猛地一沉,現下還是些零散不成氣候的禦史在殿外抗議,若文官之首的鄭相也插手此事,她所能集結的人将會形成巨大的壓力。
到時,就算鳳帝想要從輕發落,亦不可能。
“鄭相。”兩個字擲地有聲。
“你難道還要被蒙在鼓裏嗎?”趙瑾瑜拔高了聲音,上前一步,幾乎就站在鄭相面前,居高臨下地看她。
“鄭玉霖當真是你以為的那麽天真無邪?本王女日日夜夜派人盯着在場的那些纨绔,要想傳消息出去難如登天。”
“你說,這件事還有誰會插手?”
趙瑾瑜不給鄭相說話的機會。
“若是帝卿做的,對他有何好處?”
“是被人嗤笑寡廉鮮恥,不忠不孝,還是想被貶庶人,喜歡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
鄭相沉默,半晌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寧王怕她倒在王府,還命令左右的侍從攙扶,都被鄭相掃開,有侍從始料未及沒站穩,摔在了地上。
“老迂腐,本王命人好心扶你,你如此不領情?”
鄭相猛地回頭,雙目充斥着通紅的血絲,身形佝偻了許多,似乎脊背也壓上了重物,再沒了來時的氣态。
“本相會派人好好查清,老武婦,這事沒完。”
她的視線轉到趙瑾瑜身上,大笑三聲:“古有藍顏禍水,如今我倒是親眼見着了什麽是紅顏禍水,你的容貌太盛,不是長久之兆,哈哈哈。”
“我呸。”寧王跳腳,攔在女兒面前。
“你家那恬不知恥的小兒郎,心思歹毒,沒點矜持的男兒模樣,本王真是瞎了眼撮合他和瑾瑜,連給我女提鞋的資格都沒有,有此敗家兒郎,相府才不是長久之兆。”
“你,你……”鄭相一生自認磊落,到老了被人戳着脊梁骨罵,氣得連個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青樓暴露行蹤的并非帝卿,而是鄭玉霖,你家馬婦倒是有點本事,早早知道了假山後還有其他人,一招禍水東引,本王女內力擲出的茶杯也能輕松接下,我想那位不是什麽普通的江湖人吧。”
“莫非是什麽話本裏身負血海深仇的江湖大俠,又或者是什麽劫富濟貧不惜和官府作對的義士?”趙瑾瑜話中帶着三分威脅。
鄭相心頭猛地一跳,再看趙瑾瑜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表情,這小輩在試探自己,而她心緒繁亂的情況下,竟然露出了馬腳。
她一甩袖袍,冷哼,道:“無謂的猜測。”
直直朝外走去,一副不屑與寧王府相交的清高模樣。
趙瑾瑜磨了磨牙,見不得這些清高文人表面不屑世家繁華,背地卻同世家争權奪利的模樣。
“鄭相,何時登門送禮?按理說你還應該謝謝我啊,若不是蟬衣及時解圍,鄭玉霖一早暴露,哪裏還是什麽風言風語,給你上門逼迫的機會,鄭相一早就該為了給天下做表率,送兒子出家剃度了吧?”
鄭相的腳步不停。
“若鄭相查不出什麽,寧王府不介意給這流言填些油鹽醬醋。”
“鄭家的清名,哈哈,倒時就成了笑話。”
寧王中氣十足地在背後添了把柴火。
鄭相一只腳剛踏出王府,接着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王府門前的石磚。
“家主。”侍從連忙扶住她,“王府欺人太甚,真當朝廷只寧王一人說了算?太過狂妄……”
“別說了,快,快走。”鄭相心中絞痛,兩腿打顫,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王府門口倒下,讓粗鄙武婦看了笑話。
“這不成的,馬車颠簸,家主如何受得住?”
“王府目無王法,仗勢欺人,這是要眼睜睜看着您……”侍從眼中凝結了鬥大的淚,極仇恨地看着王府那塊禦賜牌匾。
好,好一個寧王府。
“走,走!”鄭相劇烈地喘氣,眼前一陣迷糊,只覺得天旋地轉。
恰逢此刻,有人從天而降,一把将她背起,只跳躍兩三下,就消失在了街邊的拐角處。
**
府內。
寧王失去了剛才的得意,揮退了侍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斜睨着趙瑾瑜,見她穿戴整齊,難得正式,哼道:“我本以為你是為了同相府結親,才穿成這般,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是為了宮裏的那個?”
“你歡喜他?”
“沒有。”趙瑾瑜猛地回頭。
“我怎會喜歡他,我要娶的是沉穩大方的大家公子,而不是個妒夫,更不會是高高在上的帝卿。”
“沒說讓你娶他。”寧王揶揄,“只是歡喜。”
接着,寧王沉了沉臉:“別忘了鳳帝對趙家的猜忌,你與帝卿若真在一起,以她的疑心病,她必會擔心趙家挾親孫登位。”
“我不喜歡。”趙瑾瑜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再次保證,“也絕不會親手給鳳帝遞出傷害王府的刀。”
“別那麽緊張,若真有情,也沒必要壓抑自己,我趙惜言的女兒要頂天立地地活在這世間,要肆意灑脫,如此本王才不枉走過這人世間一場。”
寧王灑脫一笑。
“況且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趙瑾瑜此前就聽過母親口中轉機二字,今天她心中湧起了解前因後果的渴望。
“那是什麽?”
寧王笑着撫摸女兒毛茸茸的腦袋,狼崽子長大了,也會護食了。
接着面色一變,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輕聲道:“扶持鳳翊星登帝位。”
“這怎麽可能?”趙瑾瑜始料未及。
“宗親鳳翊月的呼聲極高,男子強行登基只會引起朝廷的動蕩,外敵虎視眈眈,鳳帝這般做,只會将鳳國推向岌岌可危的邊緣。”
“是啊,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太瘋狂了。”寧王低低嘆了口氣,“可我跟随鳳帝南征北戰,看着她從幾十人的小隊拉起,一直壯大到幾萬人,到最後站上了權力的頂端,再沒有誰比我更了解她。”
“她同宗室的關系并不好,當初軍隊的服役并沒有輪到還未成人的她身上,是宗親逼迫她頂包。”
“你說,睚眦必較的人能眼睜睜看着宗親在自己頭上拉屎?”
寧王的話糙理不糙。
“現在的她或許還沒能下定決心,這位帝卿還是回來的太晚了,大部分儲君的權力都收攏在宗親手中,鳳國也經不起這般動蕩。”
“可若真有一天,她做了這個決定,沒有趙家的支持,區區一個男子如何坐穩皇位?鳳帝自然會放下對趙家的敵意。”
“若是你想要,王府永遠是最堅實的後盾。”寧王拍了拍趙瑾瑜的肩膀。
趙瑾瑜低頭,握緊了雙手,當真到了那天,王府需要應對的就不是鳳帝一人,而是四面八方的威逼,母親還有寧王府背後的将士們都會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不值得。
“不說這些了。”寧王朝皇宮的位置眺望,裹緊了長袍,往內院走去。
好似在自言自語:“天真冷啊,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雪,要是一直跪在地上,腿應該吃不消吧。”
趙瑾瑜凝視着母親不再矯健的步伐,閉了閉眼,還是做出了決定。
“備馬。”
**
大殿外。
鳳翊星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背脊依舊挺的筆直,身後大臣對他的诋毀如刮骨的刀,一刀又一刀讓他認清現實。
再接着,不知為何,身後集結的大臣都散了。
大殿裏燈火通明,沒了大臣的威逼,鳳帝還是沒有讓他起身。
寒風夾雜這雪珠子落入他的頸間,他驟縮了一下,無與倫比的酸麻從腳底向上蔓延,他身子輕晃幾下,勉強穩住。
漸漸地,雪斜飄進屋檐遮蓋的前庭,積起薄薄的一層。
“吱”,腳踩在雪地上的清響,他遲鈍地反應過來,有人來了。
那人愈發的近了,帶着融融暖意的大氅落在了他的頭頂,熱氣逼人,他身子輕顫着,嗅着熟悉的清香,卻沒膽量掀開大氅質問那人。
只敢死死地咬着蒼白的唇,釋放出委屈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