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清風堂-三樓雅間-
樓下正堂正中,幾位樂手奏樂,琵琶和古琴的聲音交錯,樂聲清雅,舒心極了。
沈确收起折子,站起身:“先聽你的,暫時不動他。”
他對面的宋知禮沒什麽表情,只淡淡“嗯”了一聲。
這副平靜的樣子,到是讓沈确微怔,有些好奇:“诶,你這個大忙人今日就沒事了?”
男人只道:“時毅從宮裏回來,我等等他。”
“啧啧啧。”沈确連連搖頭,幸災樂禍:“有你這個哥哥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你專門等在這是教訓他吧,也難為他剛回來就要被你訓斥……”
覆蓋在瓷杯上的指尖微動,宋知禮竟有片刻的失神,忽而又想起昨夜那道柔軟的身影來。
纖弱至極。
男人垂眸,并未像好友解釋,只是道:“他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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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時,天香閣內,陳在溪手捧着一本畫冊,沉吟片刻,很是喜歡的樣子。
繡娘阿珍雖沒見過這位小姐,但既是宋家小姐帶過來的,想必也是身份尊貴,見她喜歡,試探着問:“小姐喜歡嗎?我們天香閣的繡娘都有一雙巧手,只要小姐說得出來,我都能做!”
“嗯……”陳在溪沒被這般殷勤的對待過,不自然地縮了縮。
默了,她小心翼翼地指着其中一頁,指尖卻搭在衣服的領口上,輕聲說:“那,那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件衣裳的領口,提高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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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民風開放,天氣又是炎熱,大家都恨不得少穿一些。繡娘先是一愣,随後想到她是宋家女,當下便懂了。
“可以的小姐,你放心吧,我們的繡娘手藝都很好,就是改了,也照樣出彩。”
“嗯嗯。”陳在溪對着她笑笑,便坐在榻上乖乖等表姐和別人聊完天。
也是巧了,兩個人來天t香閣時,正好遇見李家小姐,李長淑今日正巧來取衣裳,她同宋佳茵自幼相熟,見着面以後,難免會聊上幾句。
但宋佳茵這回沒忘了陳在溪,只克制地聊了幾句便推辭道:“姐姐,我領着表妹出來玩,便不多說了,還要帶着她去食飯。”
“去清風堂嗎?”李長淑忽而開口。
宋佳茵點頭:“對,我表妹妹還沒去過。”
“那正巧一起罷,我讓哥哥等會兒來清風堂接我。”
“長懷表哥也在?”宋佳茵低聲驚呼。
說着,三人一齊往外走。
因着昨日丢下陳在溪,宋佳茵确實有些愧疚,此刻也不想冷落了她,便跟她解釋:“在溪,這位是李家的女兒,她爹爹是當朝太傅,你跟着我叫表姐就好。”
李長淑很給宋佳茵面子,嘴角邊帶着笑意,道: “在溪妹妹好。”
只是她早已聽說了陳在溪的家世,雖面露笑意,但笑不達底,眼中帶着幾絲輕蔑。
“表姐好。”陳在溪杏眸忽閃,眼中是對她的好奇。
說起當朝太傅,就不得不提一下他的嫡子李長懷,宋佳茵很是仰慕這般溫潤的公子,一時間便多說了些話。
“她哥哥也在這裏,今日你可有眼福了,馬上就能見到我們上京第一才子。”
陳在溪緩慢地啊了一聲,“第一次才子竟不是表哥嗎?”
宋佳茵還未解釋,身旁李長淑聽着這話,輕恥一聲,落在陳在溪身上的目光轉為蔑視:“你懂什麽?知禮哥看不上這些名頭。”
說着,已經走到馬車前,李長懷聽見動靜,也很禮貌地擡步走下。
君子如蘭,站在長街盡頭的男子身形翩然,明亮的日光落在他肩側,一派柔和溫潤的樣子。
男人先對着宋佳茵道:“原是佳茵表妹啊。”
宋佳茵點點頭,又指着身邊人道:“長懷表哥,這位是……”
話未完,男人卻打斷了她:“不用介紹,我認識。”
李長懷看着陳在溪,嘴角緩緩勾起,只道:“是在溪吧,還記得我嗎?”
陳在溪聽着有人喚自己名字,其實有些茫然。水潤的杏眼在陽光底下,明亮動人,短暫的失神以後,她才想起眼前這位公子是誰。
猶豫着道:“李長懷……?”
“到是沒有把我忘了。”男人輕笑,又對另外兩位妹妹解釋:“是有一年,我去景江調查一樁案子,那時住在這位妹妹隔壁的院子,所以有過幾次照面。”
他解釋地很清楚,也沒有輕浮的意味,讓人挑不出錯來。
李長淑嘀咕聲:“所以說爹爹真是狠心,将哥哥你扔去那種地方。”
陳在溪垂眸,知道是她在說自己出生不好。
這話放在平時說無傷大雅,但今日,表妹還站在自己身邊,宋佳茵做不到附和。忽而有些煩了,只道:“那我帶妹妹先去食飯,你們一起吧。”
說着,她拉起聲旁人的手往一邊走。
李長淑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人,有些茫然,到是一邊的李長懷主動上前一步。
男聲儒雅:“一起罷,正巧剛從紀寶齋裏取了幾支發釵,勞煩表妹帶回去,只說是長懷今年贈的七夕禮。”
宋佳茵本想拒絕,但又想到,好不容易才有一個表妹認識的人,只道:“那好吧。”
華貴精致的馬車便一路駛向清風堂,這幾家鋪子都相隔不遠,沒多久,紅木馬車停下。
宋佳茵扶着彩月的手走下馬車。
理理裙擺後,她擡眼往前望着,本只是看看風景,卻進一雙熟悉的眼眸,來人的小麥色肌膚在太陽底下,泛着健康的光澤。
今日怎這般巧,怎得三哥也出來玩?
宋佳茵當即便對身後的人揮揮手,又快速向前走了幾步,面色微微不自然:“三哥,三哥也來食飯嗎?”
“大哥叫我過來的。”宋時毅也緩緩走來,道完這一句,懷疑地目光落在馬車上,只問:“你和那個表小姐挺熟?”
宋佳茵當即搖頭:“你怎麽這麽問?我只是有些餓了。”
“呵,”宋時毅輕哼一聲,看向自己這個傻妹妹,提醒:“你少和這種心機重的人玩,被哄騙了也不知道,媽看見了非得教訓你。”
“好好好,我都知道。”
她這副沒心眼的樣子,到讓宋時毅越發不放心:“要不是大哥找我,我今日非盯着你不可。”
“啊?大哥也在嗎?” 宋佳茵才反應過來,又懇求:“別和大哥說我在酒樓,我功課還未做完,他見了會說我的。”
“你當我和某些人一樣喜歡告狀?”他是意有所指,目光又落在馬車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宋佳茵知道,若是在攀談下去,李家馬車一來便會露洩。
只緊忙催促他快走。
等他上樓以後,陳在溪猶豫着下了馬車,表情有些不忍:“表姐姐,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宋佳茵搖搖頭,不欲多說:“我會怕他?”
此時正值熱夏,清風堂內卻泛着寒氣,原是樓中的每一處都擺放着冰塊散暑。
即便是上京城富貴,但這般豪氣的舉動也只能在清風堂看見。
清風堂一直號稱上京第一酒樓,一共三層,除三樓不對外賣座以外,其餘的位置只要有錢便能定到。
走進雅間,更是涼爽,鋪面而來的寒氣使得肌膚戰栗。
李長懷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宋佳茵,他更像一位溫和的兄長,語氣始終都是柔和的:“七夕那天就不登門拜訪了,麻煩替我和妹妹問道一聲好。”
宋家和李家走得近,宋家女眷們每年都會收到很多哥哥送得禮物,宋佳茵已經習慣,只點點頭,吩咐丫鬟彩月收好。
宋家未出閣的女子有四位,李長懷準備禮物也是按着四份來,他确實沒想過還會再見陳在溪。
驚喜之中,又帶着一些歉意。
身在上京,他明白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出生,最無法改變的也是出生。
想到這裏,李長懷擡眼,朝對面的人望去。
雅間內,日光從镂空的花窗透進來,明亮的光芒照亮室內。
陳在溪纖細白皙的手指拿起玉筷,她垂眸,并未将目光放在前方,只是很認真的吃着一塊桂花糖藕。
她眼睫纖長,認真做一件事情時,會忍不住瞪着眼睛,直到糖藕入口,杏眼便滿足的一眨一眨,纖長的睫毛也随之顫動。
李長懷忽而想起前幾年,他站在角落,偷看她吃糖葫蘆的時光,這實在不是什麽君子行為。
只是他很少能看見,這般容易滿足的姑娘。
陳在溪吃東西很細致,等她吃完一塊糖藕,李長懷才道:“今日是我不夠周到,即是比我小,便都是妹妹,實在不應該忽略哪一位。”
“沒關系的。”陳在溪慢條斯理地放下玉筷,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她早已經習慣。
李長懷卻勾起嘴角,又道:“是我疏忽了,希望這位妹妹不要介意,改日我定讓人登門,在補上一份。”
陳在溪沒想過他會這般說,掃過胭脂的臉頰此刻粉撲撲的,茫然地眨眼睛。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小丫鬟跑進屋,貼在宋佳茵耳邊說了些什麽。
頓時,宋佳茵臉色蒼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長懷表哥,我三哥說要送我們回去,只能提前走了。”
“時毅哥哥也在嗎?”李長淑許久沒見過宋時毅了,此刻催促着自己哥哥:“那哥哥,我們也走吧。”
李長懷點頭,只道:“那就一起下去吧,正巧也許久未見時毅。”
“嗯……“宋佳茵有些為難,靜默兩秒以後,還是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