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柔和的夜風裹挾着薔薇花的香氣, 将女人櫻粉色的裙擺吹散。
臨到梧桐院的門口時,陳在溪頓了下,卻忽而不動了。
走在前方的綠羅只得回過頭來, 有些無奈地道:“小姐,是累了嗎?”
陳在溪搖頭, 只是拉着綠羅的手晃悠, 輕聲同她撒嬌:“有點想去找表哥。”
她帶着酒氣的胡言亂語不能相信,綠羅明白, 自家小姐是受了刺激,還念着方才那件事。
只是世子爺實在冷情,既是有了心上人,小姐找過去, 又能有何用呢?
思緒到這裏,綠羅垂眸, 想同陳在溪好好解釋, 卻發現她一雙眼撲閃着,正直勾勾盯着正前方看。
心下有些怪異,綠羅側過臉, 也向前過去——
是墨色長袍的男子站在身後, 稀薄的月光落在他發上,給他本就寡淡冷情的身形上,增添了幾分孤寂。
只是下一刻, 這份孤寂便被打破, 是粉衣女子緩慢地走到男人當前, 又仰起了頭。
她頭頂的珠花随着她仰頭的動作, 極輕地顫了下。
綠羅心下一驚,才發現不知何時, 小姐竟松開了她的手。
陳在溪只是好奇,她真的有些醉了,需要仰起頭,眯起眼睛,才能勉強認出眼前的男人來。
見他面色平靜,沒有波動的樣子,陳在溪再度上前一步。她身上是帶着酒氣的甜膩,說話時,那股甜膩的勁兒再度加重。
她有些昏沉沉,輕聲喚了句:“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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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是想做些什麽,擡起手來又放下,嘀咕了聲:“表哥,你好高啊。”
頓了下,沒得到男人的回應,她只好擡起手,雙手原是想搭在男人肩上,只是手格外沒力的樣子,最終滑落到男人的胸口。
柔嫩無骨的手覆在男人胸膛,在墨色的襯托之下,格外白皙。
她指間還不安分地扣動着,張開唇喘息的每一瞬,有甜膩的酒香揮散開來。
喝醉了酒的女人有些迷糊,只玩了一會兒胸膛後,她便累了,便收了手,主動将側臉貼上他的心口,又閉上雙眼。
她似乎是想就這般睡去,在夜色裏,她呼吸而出的熱氣,盡數噴灑在男人心口的位置。
有些磨人。
宋知禮擰起眉,平靜的神色終于被打破。
沉吟片刻,男人卻只是冷靜地擡起手來。懷中人早已失去理智,他大手落在她被汗浸濕的額頭上,很溫和地輕撫了下。
陳在溪喜歡這樣的觸碰,忍不住更貼近了些。
然後下一刻,溫和轉變為冷漠,男人只是極其冷淡地,手抵在她額頭,将懷中人緩慢推了出去。
被推開時,陳在溪還有些茫然,她緩慢睜開雙眼,眨着眼睛,幾根碎發擋住她視線,她卻不知道怎麽拂開,只可憐巴巴看着男人。
她一直就是一個缺愛的孩子,渴求得到長輩的愛護。
只是對上這般冷淡地目光以後,她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挫敗。
她想,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她很努力的朝表哥靠近。
可是她都這般狼狽了,表哥卻連神色都不變一下,陳在溪紅唇輕啓,孩子氣地發洩不滿:
“表哥,我讨厭你。”
許是喝了酒的原因,她連聲音都是軟乎的,落在男人耳邊,罕見得,激起他情緒上的波動。
但小孩說出來得話,大多都是意氣用事,宋知禮看向她的神色仍舊未變。
陳在溪便斷斷續續地又說:“你今日,欺負我。”
她說這話時,眼眶都紅了,是受了委屈的樣子,杏眸裏都是淚花,要落不落,好生可憐。
見男人還是沒有反應,陳在溪吸吸鼻子,又道:“我真的讨厭你,你們都欺負我。”
她說着,再也沒有耐心了,轉身就要走,纖弱的肩膀薄薄一片,她整個人嬌小,踮起腳也才只到男人肩膀。
宋知禮卻在這時忽而動了,擡手将她拉回來,他看着她,輕扯了下嘴角:“小沒良心。”
雖然陳在溪很迷糊,但也知道這句話是在罵人,她小幅度搖頭,磨人地輕哼起來:“我沒有,表哥不許兇我,我才不是……在溪才不是。”
罷了。
宋知禮輕嘆,見她已經醉到神色迷離,他擡起手,替她将遮擋住視線的碎發一一收攏開。
陳在溪的一張臉很幹淨,沒有一點雜質,白皙柔嫩。
她是個乖孩子,只是今夜受了些委屈。
他都看見了,他也知道,
宋知禮輕聲問她:“不過一塊玉佩,也值得你這般費心?”
男人的聲音落在寂靜的夜裏,冷淡間,有些許縱容。陳在溪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在聽到玉佩二字時,眼睫還是微微顫動。
下一瞬,幹燥炙熱的大手覆蓋上她,是宋知禮籠住了她的手。
他神色自若,淡聲詢問:“這麽想要?”
“嗯,想要。”朦胧間,女人抿唇,極其認真地點點頭。
她只是想拿到她的彩頭。
宋知禮面色無波,下一瞬,便将女人的一雙柔荑往自己腰上靠攏。
“解下來,表哥身上這塊給你。”
宋知禮的腰間佩着一塊玉,還是他成年禮那日t,母親贈予的,羊脂白玉無暇,細膩溫潤,最是養人。
陳在溪感受到手上的冰涼,垂眸,神色懵懂地看過去,只是一眼,便被吸引住。
她喜歡這玉的顏色,比方才那快還要好。
便擡手,真的解了起來,只是果酒醉人,醉得她根本看不清眼前,怎麽也解不開手上的結。
忍不住,又靠近一些。
再靠近一些。
直到整個人都貼到他懷裏,額頭再次抵上男人的胸膛,她已經累了,眼神迷離,又困又想要的樣子。
這一次,宋知禮沒有推開。
半響,她呼吸急促了些,開始耍賴:“還是解不開表哥……”
陳在溪抽抽噎噎,可是她是真的很想要,便一邊哭一邊哼唧:“表哥,我解不開,你幫我解好不好。”
“沒用。” 他低頭看她,冷淡地樣子。
陳在溪此刻并不怕他,又撒嬌,含糊着說:“表哥,你幫幫我吧,我真的看不清。”
大概是知道男人心腸冷硬,陳在溪便将雙手環在他腰間,同前兩次一般貼着他,臉頰也不安生地在他胸膛亂蹭。
又低哼:“求你了表哥,我是想要的,我真的喜歡。”
她玫瑰色的唇瓣上,已經有些濕濡,水漬氤氲開,嬌豔欲滴的樣子。
宋知禮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不是說了?想要的話就自己拿。”
他這個意思,就是不幫她了,雖然喝醉,但陳在溪還是聽懂,當下洩氣。
她頓了下,松開搭在男人腰上的手,輕哼:“那表哥,你可以彎一下腰嗎?你太高了,我想要你低一些在解。”
宋知禮微怔,嘆口氣。
她這個樣子,要是在拒絕,怕是要哭得狠了。
于是月光下,着墨色長袍,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配合着,彎了些腰。
随着這個動作,他便不在那般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陳在溪滿足地勾起嘴角,踮起腳尖,然後雙手一擡,猛得勾住男人脖頸。
見宋知禮平靜冷淡的神色被打破,她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今夜還是她第一次食酒,果酒的甜膩緩慢蠶食掉五感,她并不清楚,在這般甜滋滋的味道下,會無限放大她心底最隐匿渴求與放縱。
于是下一瞬,女人又仰起頭來,有些過于用力地往前壓——
唇瓣如願以償地壓在男人下巴上,是很陌生的感覺,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杏眸間氤氲出水霧來,女人像只貓兒一樣,唇齒張開,試探性地舔了舔。
感受到身下男人也有一瞬間的僵硬,陳在溪回過神,唇齒張開,她不在好奇,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只是宋知禮卻連眼睛都未眨一下。
咬着咬着,陳在溪有些無趣,唇瓣移開時,男人的下巴上多出一道白痕,細細看,又滲出些血絲。
她雙手還環在他脖頸上,此刻兩人臉貼着臉,相隔很近,她呼吸而出的甜膩都噴灑在男人臉上,陳在溪未覺,只是瞪着她,含糊着低哼:“表哥,壞。”
道完這句,她沒了力氣,雙手也滑落下來,往一邊倒去。
宋知禮擰眉,站直身,擡手将她輕飄飄的身子接過。
她整個人便随之黏糊進男人懷中,汗津津的頭發貼在他手臂,而她的臉壓在更為炙熱的胸膛上。
她終于不鬧了。
平靜片刻,月光落在院內,淡淡的光芒溫和。
就在這時,捧着木匣子的白術姍姍來遲,白術擡眼,緊忙跑來:“大人,你要的東西我取來了。”
他有些不敢擡眼看,也不明白表小姐是怎得,怎得又撲進了世子爺懷中。
頃刻間,宋知禮冷淡的目光便落在白術身上。
白術忍不住,将頭埋得更低了些。
誰讓私庫裏的東西太多,他也是找了許久,才找出世子爺所說的那條項鏈。
好在世子爺并未訓斥他,只是擡手将那條珍珠鏈子接了過去。
這條珍珠鏈子設計精巧,使用的每一顆珍珠都泛着瑩潤光澤,圓潤的珍珠間又夾雜着粉色碧玺,搭配在一起時,散發出極為華貴的光芒來。
他卻像見慣了一半,擡手,撥開懷中人散亂的碎發,細致地替她戴好。
***
乞巧過後,天空黯然下,七月裏的天多變,空氣也潮濕,濕潤間,似是又要下起雨。
翌日一早,第一次食酒的陳在溪後悔了。
她睜開雙眼,只覺得後腦勺似乎是要炸開,昏昏沉沉的感覺使她呼吸不暢。
“綠羅……”她難受地輕輕哼唧,卻發現,綠羅今日和往常不一樣。
往常要是她這般叫,綠羅一定會撲上來問為什麽,今日到是……陳在溪将自己支起來。
擡眼便見綠羅神色複雜地盯着她看。
陳在溪微怔,迷茫地眨眨眼睛:“怎麽?”
綠羅呼出口氣,“小姐,你還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麽嗎?”
“昨晚的酒不錯,甜滋滋的。”陳在溪咂巴着嘴,随即又不滿的樣子:“但是喝完頭好疼啊,下次不能喝這般多了。”
她這樣說着,剛說完,又皺起眉來:“綠羅,你這般看着我幹什麽?”
綠羅:“……”
她看自己小姐這般輕松自得,當下不好直說,只輕笑了下,道:“小姐,昨日北院那邊派人,送了條珍珠鏈子來,你看看你……”
“我不想要。”陳在溪想到昨夜,心裏又難受起來,她搖頭:“先起身梳洗吧,還要去老夫人哪裏呢。”
綠羅頓了下。
陳在溪茫然地看她:“怎麽了,我們綠羅昨日沒有休息好嗎?”
綠羅呼出口氣,獨自猶豫了半天,最後只是道:“可能是有些吧。”
梳妝好,一路行至東院,今日竟比昨日還要熱鬧,陳在溪沿着長廊,一路上看見好些個丫鬟在閑聊。
她沒有時間在意,時候不早了,因為害怕被老夫人責怪,她腳步都急促起來。
行至東院時,擡眸望裏一眼,只見幾位姐姐都已經到了。
陳在溪像做了壞事一般,她有些緊張,只埋頭進屋,等了會兒後,卻發現想象中的責怪并沒有到來。
有些驚訝地擡眼,她發覺屋內幾位姐姐都站着,連老夫人竟也未坐下。她們似乎是在讨論什麽,重要到老夫人沒有時間管她。
陳在溪還是很迷茫,呼出口氣的同時,好奇又後知後覺的升起。
她上前一步,只聽見老夫人似是在問什麽,語氣很是和藹,極其柔和:
“寧夏,你別怕,你就和,就和姑祖母如時說就好。”
江寧夏被衆人包圍起來,還是埋頭不言。
老夫人的聲音更和藹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容易害羞,但姑祖母很開放的。”
江寧夏的耳根紅了。
老夫人又問:“行,那你就和姑祖母說說,昨日你是不是去找你表哥了?”
江寧夏擡起頭,有些害羞地樣子,臉頰旁都嫩生生。
老夫人就笑笑:“你看,昨夜都有丫頭看見你去找你表哥了。”
江寧夏終于開口,極為緩慢地點點頭,又害羞地捂起臉來:“好了姑祖母,可不可以別問了,我都說不出話來了。”
“好好好。”老夫人已經得到滿意的答案,當下只點點頭,愉悅地揮揮手:“今日就放你們早些回去玩,在這兒陪我這個無趣的老人家,多沒意思。”
“姑祖母……”江寧夏輕聲撒嬌,惹得老夫人又是一陣笑。
陳在溪來得有些晚,見眼前這一幅畫面,她清澈的雙眼裏全是迷茫,實在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等一衆人一起走出去時,心裏的好奇戰勝一切,她只得黏上宋佳茵,指尖扯在表姐袖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姐可以同我說說大家在聊什麽嗎?在溪實在是有些好奇。”
碰巧,宋佳茵今日也有些激動,她正巧想找個人聊聊天,當即便道:“是早上有人在北院那邊看見,看見大哥下巴上有道牙印!!”
高門大戶的女孩需格外注意面容儀表,從小就被教導要端莊,只有在家時,才會做出這般小女孩的樣子。
而這個年紀的孩子們,對男女之事格外好奇。
對宋佳茵來說,他大哥這個人,骨子裏是古板收斂的,性子寡淡而不可攀的。
總而言之,他這個性子,實在和那些胭脂俗粉扯不上關聯。
想到這裏,她又悠悠嘆口氣:“看來不用過太久,寧夏姐姐便要長久地搭在府上了。”
“是嗎?”
陳在溪聽完,也明白發生了什麽,只垂眸,感受到心下,似乎是彌漫開一股苦澀的情緒。
只是下一刻,一些零碎地記憶又浮上心頭。
氣味是比記憶更為勾人的存在,冷松,檀香,玉佩,彎腰,咬他。
“……”t
當即,陳在溪腳下便一歪,還是宋佳茵手疾眼快,将她整個人撈起來。
宋佳茵知道自己這個表妹病弱膽小,但今日她不覺奇怪,因為她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也差點摔了一個跟頭。
只有些了然地同她說:“在溪,你是也被吓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