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平和的聲音落在耳邊, 陳在溪微怔,才想到今日來找表哥是為了什麽。

思及如此,負面情緒重新彌漫開, 拉着她不斷下落。頓了下,她緩慢低下頭, 輕聲回答:“可是表哥, 我不想上學堂。”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很平。

柔和的燭光落在她頸側, 幾絲碎發散下來,她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宋知禮順着她問下去,冷靜道:“為什麽不想。”

大概是室內的暖色光芒太溫暖了, 陳在溪忽然有很多話想說,一時間情緒起伏, 她斷斷續續解釋:

“我不識字的表哥, 我有好多字都不認識,寫得字也很難看,根本學不會的……”

她一連說了好幾聲學不會, 語調從平靜到委屈, 整個人都是抗拒的。

宋知禮坐在高椅上,靜靜聽着。

他知道剛上學堂的孩子其實會出現一個心理——厭學。

便同她道:“你只是還未适應。”

話音剛落,陳在溪立刻搖頭, 沒有猶豫地道:“不是的表哥。”

耳邊沒有了聲音, 表哥不說話了, 她只好擡起頭看他。

暖光落在男人臉側, 高挺的鼻梁,優越的眉骨, 他神色冷靜,情緒沒有起伏。

所以說表哥不會懂的,他太優秀了,像表哥這樣優秀的人,大概不會被任何人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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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一樣,她不讨人喜歡,也不夠聰明。

想到這裏,陳在溪便不在t說話,只緊張地站在原地,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厭倦的抗拒。

這種抗拒讓她不斷往下墜,墜落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母親的房間被人霸占,阿娘留給她最後的東西也被搶走。長桌旁,阿爹正溫柔地在哄弟弟寫字,她很難過,她也想被人哄。

可是沒有人會哄她。直到下一瞬,訓斥的聲音落在耳邊,讓她趕緊出去。

如果當初,她在努力一些将字寫好,阿爹會不會不一樣?

不會的。

她現在長大了,知道不會,

可是長大以後,卻會因為不識字,讓女先生失望。

濃重的自厭在這一刻彌漫開,陳在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只是她很想哭,眼前逐漸模糊,耳邊也開始聽不見聲音,血液倒流,她的頭越垂越低,她很想就這般睡過去。

宋知禮在這時叫了她一聲,沒聽到回應。

頓了下,他起身走了過去,指骨抵在她下巴上,沒有猶豫地将她整張臉擡起。

她一張臉重新顯露出來,在柔和的燭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寧靜,雙眸合上,真的很安靜。

宋知禮擰起眉,緩緩叫她:“陳在溪。”

男聲平靜,一字一句,字正腔圓。她很少聽見表哥叫這三個字,有些回過神來,從下墜的感覺中抽離出來。

陳在溪應了聲:“嗯。”

宋知禮看着她,抵在她下巴上的力道加重,他冷下聲音,問道:“方才在想什麽?”

這是一個侵略性極強的動作,但是很奇怪,陳在溪回過神,并沒有感受到壓迫。

她眨眨眼,看着表哥因為背光,而沉在黑暗中的一張臉。

此刻,陳在溪還尚未從那種下墜的感覺中抽離,頭很昏沉,她忽然想找個人抱抱她,于是也就說了出來。

女聲很輕:“表哥,抱抱我好不好。”

她杏眸裏是濕潤的,水汽氤氲開來,神色迷離,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可伴随着這句話落,連抵在她下巴上的手都收了回去,她以為是表哥要走,呼出口氣來。

她不想一個人呆着,也不求表哥主動抱她了,同以往一樣自覺黏了過去,又自覺地将自己縮進男人懷裏。

表哥的懷裏一直是溫暖的,所以這是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個只有主動上前才能得到的擁抱。

但是沒有關系,她将臉頰貼在男人心口的位置,不哭也不鬧,連話也懶得說一句。

小姑娘乖巧的樣子,同以往大相徑庭。

宋知禮指尖微顫,開始思考自己對她是不是太嚴厲了些。

這般大的姑娘,依賴人是正常的,她父母也不在,她難免嬌氣了些。

就在這時,陳在溪嗚咽了一聲:“表哥,我好冷……”

七月中的夜晚,天氣仍舊是悶熱的,書房裏擺着許多冰塊,涼氣蔓延開來。

而陳在溪既怕熱也怕冷,在書房裏呆了一會兒以後就受不了,說這話時,玫瑰色的唇瓣正一點一點褪色。

宋知禮面色沉靜,但看着她這般蒼白的樣子,還是擡起手來,将她徹底擁入了懷中。

這樣的懷抱,讓陳在溪覺得很舒服。

表哥身上有源源不斷的熱度,她緊緊貼着他,感受到自己不在下墜,面色也一點一點紅潤起來。

宋知禮沒有起伏,只是又問了一遍:“方才在想什麽?”

陳在溪的聲音很悶,道:“表哥不會懂的。”

“你不說,表哥怎麽知道?”

這句話落在耳邊,但是陳在溪沉默了很久。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表哥這樣說就是可以的意思,她應該把想說得話都說出來,這個時候該裝可憐了。

是的,她就應該這樣。

可是那種下墜的感覺實在難受,她需要用很大的勇氣,才能正常的說出來。

半響,她還是沒能說出口,便開始抽噎。

宋知禮并沒有催她,

陳在溪擡起手,雙手揪住他的衣袍,可憐巴巴地看着他:“那表哥,我可不可以不說。”

“不行。”宋知禮沒有猶豫。

實際上,他并不會對別人的私事感到好奇,他也不應該說不行,但他還是說了。

陳在溪還靠在他的胸膛,隔着一層布料,她感受到臉頰之下,滾燙的溫度。

好像和以往不一樣。

她很快做了決定,扭着腰在男人懷中亂蹭,直到眼淚被蹭幹淨以後,她吸吸鼻子,悶聲道:“那表哥,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寂靜的室內,伴随着這句話落,氛圍轉變,有些怪異。

陳在溪也意識到這不太可能,但話已經說了出來,她只好小聲補充:“嗯……那讓我親一下表哥也可以。”

她知道表哥并不喜歡親,可是心悅一個人還能怎麽表達呢?

話本裏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要時刻抱着,唇齒交融。

她想讓表哥可憐她,更想讓表哥意識到,她真的心悅他。思及如此,陳在溪不在猶豫,她一邊踮腳一邊将雙手擡起,環繞住表哥脖頸後,将他下拉。

可下一瞬,有很輕聲的鑼鼓聲傳來,是二更到了。

門外的白術聽見打更聲,他推開門,同往常一樣說道:“大人,該休沐了。”

白術已經習慣,說着,一邊擡起頭。

可他突然出現,完全打亂了陳在溪的計劃。

心下一慌,陳在溪愣神片刻,跟着就撞進了一雙淡漠的眸子中。

是表哥在看她。

冷靜,寡淡。

剛剛才蓄起的勇氣這一刻全部消散,可又有些不甘心,她睜大眼睛,只好有些委屈地換了一個地方親。

她親在他脖頸突出的一塊地方。

一邊親一邊悶哼幾聲,還是不太高興的樣子,直到下一刻,唇瓣壓着的地方滾動了一下。

可是這裏為什麽會動?

她試着□□起來,發覺這裏滾動地急促了,便收回舌尖,輕輕咬住,這裏很硬。

宋知禮的呼吸都亂了,雙眸微眯,按在她肩上的手忍不住摩挲,收緊。

“疼,表哥……”陳在溪覺得肩膀很疼,哼了一聲就不想親他了。

她松開環住他脖頸的手,抽離的瞬間,一抹銀絲被拉長,斷裂以後,挂在了她的嘴角邊。

她渾然不覺,黏在他身前,唇齒含糊着問他:“表哥不喜歡我親你,那表哥是喜歡我親你這嗎?”

燭光昏暗了些,表哥背着光,這一刻,表情深沉,讓人看不透。

但她感覺表哥是喜歡的,所以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杏眸裏閃爍着別樣的光芒。

宋知禮沒有回答,只是在她喊疼的那一刻,将壓在她肩上的手松開。

寬厚的手掌壓在她肩上,他還是什麽也沒說。

頓了下,伸出另一只手來。粗砺的指腹壓在她下唇邊緣,指腹用力,他面無表情地将那抹水漬抹開。

末了,又覺得還是不夠。

這一次,他指腹直接壓在她濕濡的唇瓣上,左右滑動。

按壓在唇瓣上的力道很重,滑動間,黏膩的水聲散開,陳在溪很迷茫,又不敢再說疼。

宋知禮将她推開,一邊緩慢地用手帕擦拭着指尖,一邊轉身。

他為什麽要走呢?是白術叫他休沐。

那他不喜歡她親他脖頸嗎?她不明白。

陳在溪只是伸手,有些委屈地扯住他:“那表哥,你還會回來嗎?”

男聲淡淡:“嗯。”

陳在溪這才松開他,溫順地坐在榻上:“表哥,我等你回來。”

***

在看清屋內的那一剎那,白術直接轉過身,立刻退了出來。

他靜默着不敢言,連手上的燈都差點沒拿穩。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到玄色人影。

夜裏靜谧,北院更是冷清,而今夜,這種感覺太奇怪,白術還是沒忍住,側過頭看了一眼。

紅燭散發着暖光,大人高大的身姿完全籠罩住表小姐,讓人看不清。

他不敢多看,下一瞬就轉過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術總覺得,他聽見了黏膩的水聲。

他只是下人,不敢過多的猜忌,只是在想一件事,今夜大人會壞規矩嗎?

要知道北院的下人做事,時間往往要精确到刻,幾時幾刻做該做的事情,幾時幾刻休息。

世子爺只會在二更沐浴,看一刻書以後便會入睡,翌日卯時起。

剛這般想着,玄色身影忽然走出來,

白術停頓了一下,有些失望地跟了上去。

只晚了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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