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室內莊肅, 幾個老頭說話的聲音實在讓人困倦。

沈确無聊到擡眼看天,知道這一陣是要轉涼了。

“這幾日朝廷上下動蕩,雖只是江尚書一人落馬, 但官場風氣一改,這幾日上奏的折子極多, 一定能将以往的風氣改一改……”

這不是廢話。

沈确聽了幾句就開始出神。

其實這幾日朝廷上下動蕩, 也不全是因為江尚書一事。

細細想來,他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桌旁的幾人還在說話, 絮絮叨叨,聽得人心煩意燥。

沈确看了眼高談闊論,興致勃勃的王大人,頓了下, 他清咳一聲:“聽說這幾日京中盛傳一件事,說是宋大人要娶妻了, 也不知這婚期有沒有定下?”

“……”

一時間屋內氣氛微妙, 衆人的目光都不可避免地往一旁移。

見大家的心思飄遠,桌旁的王大人摸摸胡須,“這這, 沈大人你莫要輕信謠言……”

“我又沒亂說, ”沈确聳聳肩:“昨日我還提醒宋兄算婚期要準備八字和貼身之物。”

“宋兄還問我成親要準備什麽呢,不過我娶妻那會兒都是母親置辦的,有些記不清了。”

“我知道我知道, ”一個年紀稍小的年輕人立馬道:“我今年才娶妻, 大人可以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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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 老生我的小女兒是上月出嫁的……”

“這這這。”一番話下來, 王大人轉過頭,見已經無人把心思放在政事上了。

王大人深吸一口氣, 卻聽見身旁的人在此刻應了聲。

宋知禮語調平淡:“嗯,是要娶妻。”

室內點着燭光,燈光忽明忽暗。

他坐在一側,說這話半張臉映在暖光中,神色認真。

王大人心都停了瞬,緩了會兒後,他轉過頭:“宋大人,你母親當年出嫁,是我與禮部尚書準備的。”

“即是都算婚期了……怎麽這麽快,宋大人你準備聘書了嗎?”王大人皺起眉,也沒心思想政事了,

宋知禮搖頭。

祖母還在氣上,而他對這些禮數也并不了解。

“哎喲這就不合禮數了,得照着三書來啊,”王大人摸着胡須:“你年紀小不知,要三書六禮以後才能請期,但若是急了些也不是不行,這些就之後在補吧……”

有朝一日,還能見到宋知禮這麽認真地聽王富說話。

太守李覃忍不住調侃道:“那宋大人也聽我說一句,大人的聘禮聘金備好了嗎?你若是不備厚一些,做父母的哪會把女兒輕易嫁出去。”

“是啊宋兄,你若是不備厚一些,人跑了怎麽辦?”

室內忽而喧嚣起來,宋知禮并未不耐,只是一板一眼地解釋:“她願意嫁我的。”

聽見這句話,李覃“嘿喲”一聲,來了興趣。

他剛想說些什麽,正室的門忽而被推開。

周會時,無人敢進屋打擾。

感受到室內忽而僵灼的氣氛。

白術低着頭走進屋,他雙手捏拳,走到宋知禮身旁後,恭敬道:“大人。”

白術頓了下,仍緊緊篡着手心,他努力在衆人面前維持平靜,聲線卻仍有些不穩:“是老夫人喚大人回府一趟。”

***

天氣似是一夜間轉涼。

宋府的牌匾挂在紅色高門上,打眼一看,只覺得氣派非凡。

白術顫顫巍巍地朝裏走,行至正廳時,正前方的高大人影忽而止步。

宋知禮轉過身,雙眸在光線陰沉的廊下,顯得有些冷清。

他看着白術,“手裏的東西不拿出來?”

白術僵了僵,差點忘記呼吸,

大人的威嚴從不在于言語,只是被他這般看着,白術就感覺全身冒汗,心髒止不住收緊。

緩了兩秒,白術才深吸一口氣,他将手掌擡起,平方于半空。

握在手心的綢帕随之展開,一片精巧的翡翠葉子墜在指尖,即便是陰天,它也泛着細膩的光澤。

宋知禮面上并無表情,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沉默了瞬,他擡起手,将翡翠葉子撚起:“人被祖母送走了?”

白術不知道說些什麽,搖頭又點頭。

正欲解釋什麽,宋知禮卻已經轉過身。

推開正廳的們,室內并無多餘的人,只老夫人一人坐在主位。

他沒有走近,只站在門邊,冷聲喚了句:“祖母。”

“嗯。”

老夫人悠悠起身,主動朝他走去。

初秋的天氣有些陰,室內黯淡,借着稀薄的光亮,老夫人擡眸看他。

宋知禮仍穿着往常的黑衣,黑色綢緞上沒有一絲褶皺。

見他這副模樣,老夫人莫名松了口氣。

她趕忙開口道:“知禮,我知你不高興,但這事兒吧也同我沒關系,祖母今日定要好好同你解釋一番的。”

宋知禮什麽也沒說,只看着眼前人,他的神色也同往日一般,未曾有起伏。

老夫人雙手合十,不自然地摩挲着:“我只将人送走,并未想瞞着你,你先聽我說完,若是你還想要人,祖母我當然,祖母我随時讓他們将人送回來。”

“你先聽我說知禮,祖母知你對感情上的事情不上心,你雖是沉穩,但情事上卻一竅不通,那陳在溪根本就沒想同你成親,前幾日我只是試探了一下,她便拿着我給得金子說要走她……”

“祖母将人送去哪了?”宋知禮冷聲打斷她。

老夫人聽着這聲音一愣:“知禮你聽祖母說啊,是她自己說想走的,對對對,翡翠葉子也是她說要給你的。”

老夫人擡起手,一塊白玉被她握在掌心,她語調有些急切:“祖母我只找她要了這塊玉佩,走之前,是,是她主動将這塊翡翠葉子留下的,說是不想在同你有任何幹系。”

“祖母沒有騙你,是她在景江已經有心悅的郎君了,如今沒有婚約在身t,她又怎會同你成親呢知禮?祖母只随意試探了句,她就說要走……”

還想說些什麽,但壓迫感襲來,老夫人說着說着意識到他的不對勁。

宋知禮面色平靜,一雙眸卻尤其冷清,在本就陰沉的空間裏,這眼神讓老夫人喘不過氣。

他沒說什麽,只慢條斯理地把玩着翡翠葉子。

片刻後,他緩緩道:“祖母将我的妻子送去哪了?”

“……”

老夫人僵了下,意識到什麽後,老夫人皺起眉:“知禮,你不在意?”

宋知禮将指腹抵在翡翠葉子上,聽見這句,他甚至極輕地笑了下:“既是有心悅的郎君又能如何?”

“哄騙走我的妻子,按照律法,又該當何罪”

他這話說得有些反常,輕飄飄幾句,老夫人雙手發顫,不知怎的,她忽而想起從池塘裏撈出的那巨死屍。

以他如今的身份,一條人命在他口中,實在是不值一提。

老夫人心涼了半截,唇瓣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響後,她揉了揉額頭,嘆氣道:“是祖母多想了,知禮哥說得是,若不是她求祖母,祖母也不會讓他走的。”

“知禮你放心,”老夫人見他情緒不對,當即便表示:“是祖母錯了,你要的祖母都會給你的,她人大抵還未走遠,祖母馬上讓人将她送回來。”

宋知禮應了聲,擡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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