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
第 81 章
侍從推開門, 琢盤上盛着一碗藥,他将藥送進屋,轉過身把門合上。
宋知禮擡手, 勻稱的指骨抵在瓷碗邊沿。
陳在溪沒見過他喝藥的樣子,側過頭, 有些好奇地看着, 又膽怯地收回目光。
“從前,從前。”想到表哥的話, 她一邊回憶着一邊開口,卻滿腦子空白,不知道說些什麽。
宋知禮放了藥碗,轉頭看她, 神色平和。
明明是極溫潤的模樣,陳在溪卻更緊張了, 結巴了半天, 只好低下頭小聲說:“……從前表哥教過我習字。”
“是嗎? ”男人平和地詢問。
“是,”陳在溪點頭,“表哥不想教我習字, 我說了好久, 表哥也不願教我。”
“是表哥不小心将長懷哥哥贈我的字帖弄髒了,”她皺起眉,想解釋:“嗯……長懷哥哥就是, ”
“習得如何?”宋知禮未聽完。
“就, ”陳在溪頓了頓, 憋出來兩個字:“一般。”
表哥的字, 是很挺勁的字體,力透紙背。
當時他說她“學不會”不是沒有道理, 現在想來,既是學不會,又何必去學呢?
陳在溪嘆了口氣:“好吧,一點也不好。”
橘黃色餘晖漸漸淡去,光線黯淡下來後,室內點起燭燈。屏風旁的長桌邊擺着紙筆,宋知禮忽而起身,擡手展開一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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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執起筆,修長的指骨抵在筆杆上,片刻後,他放下筆杆,回頭:“如何?”
陳在溪湊過去看。
紙張上的黑字,筆鋒淩冽,她曾對照着臨過。
“和以前……”話說了一般,陳在溪才發覺紙張上是她的名字。
在溪。
她頓了下,“表哥的字還和以前一樣。”
宋知禮将筆遞給她,桌上的紙張被他調轉了個方向。
書桌t前,燭燈落下的光很暖,陳在溪站在光下,她彎下腰認真寫。
她照着臨,也寫在溪二字,只是才落下兩筆,宋知禮便開口: “太輕了。”
“表哥你想起來了?”陳在溪雙眸一亮,有些激動地想将筆擱下:“表哥你以前也說我寫字輕飄飄。”
宋知禮上前,白衣靠着粉色,這樣的距離,讓兩個人幾乎緊貼。
他用手掌将眼前人的手和筆一同攏住,緩緩疑問:“是嗎?”
許久未接觸旁人,陳在溪有些不習慣,下意識掙脫,右手卻被緊緊攏住,強硬的力道,她推不開。
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見他又問:“是這般教你的嗎?”
宋知禮帶着她往下寫,一筆一筆,每一筆都是淩厲的,蓋過她沒用力氣的書寫。
“表哥從前讓我自己臨。”
陳在溪反應過來,知道他什麽也沒想起,便有些失望。
臨完字手背都紅了,她皺着臉:“那在溪再想想,還有乞巧節的,乞巧的時候,我喝了許多久酒去找表哥要,要玉佩。”
說到這,陳在溪記得自己走時,将玉佩和翡翠葉子都留了下來。她擡眸去看白衣男人的腰間,卻什麽也沒有看見,一時間茫然。
“那,那我還記得……”陳在溪的聲音漸漸無力。
該說的好像都說了,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犯了難,有些挫敗地咬着指甲。
“罷了,”宋知禮仍舊平和,問她:“困了嗎?”
她搖頭:“我要再想想。”
春日裏的夜,風拂過時,有些微冷。宋知禮走到窗邊,将支起的窗戶合上。
陳在溪看着他合上窗,心境漸漸轉變。
她原本覺得表哥失了記憶也無妨,可現在看來,他也是想要找回記憶的。
一個人沒了記憶,應該很不習慣吧?
陳在溪往一旁的圈椅上靠,還是想再努力一下,便開口問:“表哥你能過來一下嗎?”
宋知禮什麽也沒說,只是緩步靠近。
他的面龐熟悉,可神色卻是陌生的。
陳在溪看着,忽然有些緊張,她緩了緩,指着一邊道:“我現在會好好臨字,等我臨完,表哥可以給我一個獎勵嗎?”
她記憶力不好,在宋府呆了好一陣,那些畫面卻慢慢模糊,唯一清晰的,竟然是那些羞恥的畫面。
陳在溪很想把這些都忘了,可是夜裏睡不着時,便時常想起。
表哥是怎麽回來着?
陳在溪眨着眼,期待地看着白衣男人,希望他能想起來一些畫面。
宋知禮點頭:“可以。”
陳在溪便執起筆來去臨字,她一直是極認真地臨摹,但手腕就是不聽使喚。
她只寫了二字便放了筆,繼續期待地開口問:“寫完了,表哥你覺得我寫得好嗎?”
“尚可。”
得到肯定地回答,陳在溪呼出口氣,一鼓作氣地問道:“那,那表哥你可以親親我嗎?”
室內忽然寂靜,陳在溪知道這般問很沒有禮貌,她甚至不敢擡頭,只盯着桌沿蒼白地解釋:“這是,這,這是方才那個獎勵……”
她在等一個拒絕,可是下一瞬,耳邊卻傳來平穩的男聲:“好。”
“啊……??”
女聲不可置信,她想說些什麽,光影晃動,一道黑影卻壓下來,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之間。
宋知禮半彎下腰,有力的指骨抵在她下颚,使得她被迫仰起頭,力道強硬。
原本只是一個很輕的吻,吻在她唇瓣上後,男人下意識地加深,眸間被染上幾分欲色。
直到細碎的嗚咽聲從她喉間溢出,宋知禮的才平靜下來,緩緩松開她。
他用指腹壓在她唇瓣上,将挂在她嘴角邊的晶瑩抹掉,淡聲詢問:“是這樣嗎?”
被他松開時,陳在溪兩眼淚汪汪,她大口呼吸着,唇瓣濕濡。
“不是!!”
緩了好一會兒,她搖頭,嬌聲反駁,“不是,不是這樣,表哥應該讓我換一個獎勵。”
“是嗎?”他還是這一句,大概什麽也沒憶起。
暖色燭光落在白衣男人身側,明明是暖光,卻給他添上幾分寡淡和冷清。
陳在溪忽然不敢抱怨了,想到這裏,她有些難過。
她覺得自己有很清晰地意識到,表哥沒了記憶。
表哥從前不會這樣。
“我有些困了我明日再想想。”陳在溪推開門跑出去,随意找了個房間。
客棧很幹淨,連随意推開的房間都是整潔的,陳在溪一愣,往床榻上去靠。
在獄牢裏呆了幾日後,她越來越不講究了,只埋頭倒下,捂起臉來。
雖然陌生,但其實方才,那股窒息的感覺又讓她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