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章

第 83 章

室內沒有點燈, 月光透進屋,只有一點光亮。

陳在溪勉強看清眼前的椅子,不太情願地走過去坐下。

這個位置, 她需要仰起頭,才能同表哥對視

陳在溪不安地別開眼, 有些不敢看他。

她盯着地板, 說話時聲音很沒有底氣,“……表哥想起來什麽?”

她大概不知道, 她刻意平靜的樣子,如同幼獸失了巢,然後□□在風雨中,連說話都變成嗚咽。

宋知禮看了她一眼, 走到長桌前,身影藏匿于黑暗。

片刻後, 桌上的燈盞亮起, 散發出瑩瑩的光。

一盞燈足以将這個小範圍照亮了。

宋知禮點完燈,仍舊未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陳在溪。

昏黃色暖光同月色交織在一起, 讓室內變得清晰。

陳在溪感受到他的視線, 雙頰越來越紅,連帶着脖頸泛癢,她伸手抓了抓。

“表哥……”陳在溪往圈椅上縮, 單薄的衣裳稱得她極瘦。

宋知禮只好收了目光, 朝她走近。

直到完全靠近, 落下的灰黑色的影子, 将陳在溪單薄的身影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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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調平緩,禮貌地詢問她:“婚期想好了嗎?”

寂靜的室內, 男人的每一個字都是清晰的。陳在溪仰起頭,杏眸中有些慌忙:“我……”

重逢以後,宋知禮的雙眸中,第一次有了明顯的情緒,“去清平寺算婚期,然後呢?”

陳在溪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男人背着光,她需要眯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他是什麽神色。

陳在溪聽出了一絲質問。

表哥說他想起了一些,他說婚期?那後面的事呢,他沒有想起嗎?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陳在溪發現自己分不清他是否騙人。

春日的夜裏要比白日冷許多,偶爾有一陣風吹過來,連帶着屋內的光也跟着晃動。

陳在溪冷得顫了顫,宋知禮等她回過神,先走到一邊将窗戶合上。

“我……”陳在溪忙擡手,纖細的指尖扯住他衣擺。

男人腳步一頓,垂下眸看她,相隔很近,他雙眸清晰起來。

只是她還是看不出他的情緒,也看不出他有沒有騙人。

陳在溪讨厭他總是絕對冷靜,她呼出口氣,在心裏做好決定。

表哥沒必要騙她的,那麽她也想,試着和他商量一些。

只是還沒想好怎麽開口,男人退後一步,淡淡地疏遠了她。

捏在手心的布料随之滑落,陳在溪眨眨眼。

耳邊落下男聲:“去睡覺,明日再說。”

“那好……”

她本就沒想好怎麽開口,此刻聽話地站起身。

只是才剛起身,忽得聽見宋知禮問了句:“婚期想好了嗎?”

陳在溪一句話也不敢說,站起身以後,才發覺右膝上的疼痛正隐隐作痛着。

像一根刺,直直刺入心尖,但她努力粉飾太平,平穩地走出房間。

***

翌日是個好天氣,晴朗極了,連空氣都比往日幹燥。

江菁抱着一套新衣裳推開門,屋內大亮,她看着床榻上的人影,輕手輕腳地走進屋。

這是用花錦做出的衣裳,布料柔t軟輕薄,又找了全白淮最好的繡娘,裙上繡花平整精致,還用了極細的金線。

江菁沒摸過這種料子,觸碰着裙擺的手都小心翼翼,她将衣裙放在案上後,往床榻邊走。

榻上的人還在睡覺,江菁見她縮成小小一團,長長的烏發散在裘被上,極細膩。

江菁原是江州李家的丫鬟,李家在江州也算是大戶,比起旁人,她已經算有見識了。

江菁沒見過她這般的陣仗。

這些人,這麽多人只守着她一個。

已是午間,廚房那邊做了點心送過來,江菁本想着等陳在溪醒,眼瞧着她遲遲不起,才上來叫人。

白淮這邊,喜一種花餅,花瓣用糖腌漬,吃起來泛着清香。

江菁細致地觀察到她昨日吃了一整塊,今早便又叫人做了送來,此刻花餅裝在白釉蓮瓣碗中,另配了壺白茶。

陳在溪洗漱完,嚼着泛甜的鮮花餅,眼下泛着青黑。

實際上她一夜未睡,只要一閉上眼,她忍不住去想表哥到底是何意思。

表哥提起了婚期,那之後呢,他就一點也不知道嗎?

陳在溪咬了一大口鮮花餅。

可以表哥這般的公子,即是沒人同他說,他也能猜出之後發生了什麽吧。

為什麽還要娶她。

想到這裏時,口腔中充斥着甜膩,是今日的鮮花餅過于甜膩了。

陳在溪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熟悉的香氣入口,她喝出來這是白茶。

是産自江陽的白茶。

陳在溪不願在細想了,不論表哥是否生氣,她都是要回江陽的。

她已經習慣在江陽的日子了,她哪兒也不想去,只想同舅舅舅媽生活。

想到這裏,陳在溪拿着茶杯,擡眸問,“表哥在嗎?”

江菁搖頭,沒人說她可以說話,她除了搖頭便不敢做什麽。

陳在溪一頓,忽而将手中的花餅往碟子中一扔,嬌氣道:“我不喜歡吃這個。”

照顧了她幾日,在江菁眼中,陳在溪脾性極好,總是一副乖順地模樣。

眼下說着不喜歡,也沒見她真的發脾氣。

不管她有沒有脾氣,江菁都不敢怠慢她,收拾了下就将花餅端出去,沒一會兒,她端來了兩疊新的點心。

陳在溪掃了眼,發現全是她喜歡的點心,心裏有些古怪,卻試着又說,“我不喜歡。”

江菁什麽也沒說,跑下去,沒多久,她又換了兩疊上來,但始終不開口問一句。

來回兩次,陳在溪洩氣,還是吃了一些點心。

用過了點心後,方才的丫頭不知跑到何處去,再找不到人影。

陳在溪跑到宋知禮的房門前,推開房門,也未見人影。

走廊的盡頭擺着一個花瓶,卻沒有花點綴在其間。兩側,房門都被合上,陳在溪一間一間的推開,還是一個人也未曾看見。

她忽然生出一種恐懼感。

陳在溪不願相信,擡步走到院中。

這一處客棧,是多年前聖上微服私訪時修建的,共建了三層,一樓有處園子,園中移植了許多花,春日時,可以在這裏看見所有顏色。

陳在溪曾在樓上,遠遠地看過一眼這個園子。

她特意繞過去,磚塊堆砌起的高牆旁,仍有穿黑衣的侍從守在此處。

陳在溪試着同這些侍從說話,但沒人願意搭理她。她有些茫然,于是在客棧門前呆坐了一下午。

春日的午後,整個院子裏都充斥着青草的香氣。

不知過了多久,想見的人仍舊沒有出現。

等到了日落,雲層被染上太陽的餘晖,許多種顏色混在一起,天空是一片橘紅。

陳在溪擡步走到客棧的門邊,她今日穿着白裙,手搭在裙邊,纖細的指尖捏着裙擺,怯生生地模樣。

落日餘晖也将她瓷白的小臉染上一絲紅。

侍從面無表情,連餘光也不給她。

陳在溪同侍從商量着說:“不去食飯嗎?”

無人應她,她眨了眨眼。

不知表哥說了什麽,整個白天,還無人同她說過話。

她忽然覺得好悶,杏眸中染上水色,委屈道:“表哥還不回來嗎?”

她又問:“他去哪兒了?”

問到最後,陳在溪失望地收回目光,

她守在院中守一天都沒等到人,所以在看見十一的那一刻,陳在溪幾乎哭了出來。

兩個人對視,十一卻心虛地移開目光,什麽也不敢說。

陳在溪看着他,焦急道:“十一,表哥呢,我心口好悶,表哥若是不回來,能讓昨日的醫師來幫我看看嗎?”

十一自是點頭,然後帶過來一位新的女醫,仍舊一句話也不說,

當天晚上,陳在溪支起窗戶,在仍舊寒涼的夜晚,她踢了裘被,只穿着單薄的寝衣入睡。

原先是冷的,冷風吹在身側,冷得她泛癢。

這種感覺極其不适,陳在溪強忍着不去蓋裘被,然後冷着冷着,她覺得自己熱了起來。

整個後半夜,陳在溪陷入昏迷之中。

翌日一早,江菁從繡娘那取了剛制好的新衣,又去了廚房一趟。

準備好一切後,她照常推開門。

太陽已經出來,整個屋子都敞亮幹淨,但房間裏卻沒有聲音。

江菁已經習慣,知道是這位小姐還在睡覺。這會兒已是正午,大人曾交代過她,說這個時間小姐該用膳。

走過去以後,江菁才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用绫羅織成的裘被被随意仍下,床榻上,女人靠着牆,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手腕腳腕都裸露在外,肌膚蒼白,沁着層汗。

烏發蓋在臉側,她露出的半張臉,也透着一股病态的紅。

江菁忙擡手,小心翼翼地去觸她,觸到一片滾燙,她單薄的寝衣都已經濕透了。

屋子裏沉靜,如死寂一般。

江菁吓得六神無主,忙扔下手中的東西跑下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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