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或許是因為不用上班的關系,北笙凝一整天都心情很好,晚飯她準備了好幾個菜,在廚房裏忙活着,那煙火氣和整棟樓裏死氣沉沉的氣氛完全不相同。

衡嗣似乎也對做飯有興趣,在廚房觀察了一會就想試着上手。因為是要感謝衡嗣的幫助,北笙凝原本不打算讓他幹活的。但看他好奇,又怕他沒經驗浪費食材,所以最後只把一些簡單的洗菜交給他。

吃飯前,北笙凝又将客廳裏的燈泡換了一下。昨天晚上因為那三個人的原因,客廳裏的燈壞了。她在這戶人的家裏找到了備用的,動手換上,然後開飯。

說來也奇怪,原本一直跟着北笙凝搗亂的血字再次消失,兩人安安靜靜吃了一頓晚飯。

飯後,北笙凝在屋裏找到了一個相機。她想暗中拍一下晚上病號服的情況。她倒要看看這個病號服是怎麽自己穿回她身上的。

嘗試了一下,機器可以正常使用,她在卧室裏将相機擺放好,調整好角度,然後準備休息。

睡前,北笙凝研究了一下系統商城。

她現在雖然有污染物,但還是希望能提升一下自己的實力。可她從副本裏并沒有獲得任何技能,同時技能也無法在系統裏購買,所以她想看看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可以提高自身能力的東西。

看來看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系統積分兌換一些體能點數來提高一下身體素質。不過這個體能點數限購,數量并不多。但有總比沒有好,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兌換。

獲得五個點數,她強化了身體素質後活動了一下,但好像也沒什麽感覺。

又逛了一下系統商城,買了一些最近需要用到的日常用品,她關閉商城頁面,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這原本是游樂園副本裏衡嗣的手機,她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手機沒有随着游樂園副本的消失而消失,總之它現在已經成為了收容物的容器。

污染物的好感提升暫時看不出對她有什麽影響,但就目前來看,紙人是在保護她的。

而她從副本裏獲得的另外一個道具屍臂花,自從使用過一次之後,那東西就變得更大了。并且回收之後,它也出現在手機APP裏,和紙人共存。

将紙人喚出,北笙凝把被詛咒的高跟鞋交給它。這高跟鞋只有穿着的時候才能收集詛咒。但北笙凝平時不喜歡穿高跟鞋,又累又不方便吧。而且病號服配紅色高跟鞋,腦補一下她都覺得十分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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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祭紙人開心接受了這個任務,女孩很喜歡這雙高跟鞋,它絲毫不在意上面的詛咒與惡言。由它穿着,就等于替北笙凝收集惡意。雖然那個詛咒的能力是把雙刃劍,有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感覺,但真要到了關鍵時候,有總比沒有好。

整理過與自身相關的一些信息之後,北笙凝打算睡了。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用上班,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清閑過,所以心情還算比較放松,很快睡着了。

然而半夜的時候,她再次被奇怪的腳步聲吵醒。那腳步聲很輕,就好像有人在踮着腳走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分清這種腳步聲,就是一種感覺。

睜開眼睛,昨天那個長相恐怖的小女孩又一次出現在屋子裏,慘白的臉上,扭曲縫合的傷口向外滲血。她所站的位置依舊是靠窗的牆角處,用她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但奇怪的是小女孩今天并沒有一晃就消失掉,而是站在原地,伸手指着門外,似乎要帶她去什麽地方。

面對這樣的情況,北笙凝也沒有輕舉妄動。她回憶起昨天和衡嗣一起去六樓時的情景,當時他們也遇到了奇怪的腳步聲,那時她就懷疑是小女孩跟在他們身後。

後來,中年男人提醒她不要回頭看,可她注意到衡嗣其實是回頭看了的。但他并沒有事,反而像是差點被絆倒一樣,踉跄了一下。起初北笙凝沒有在意,可現在想想,也許衡嗣當時确實有轉過頭去,但他并沒有睜開眼睛去看,所以他才安然無事,只是因為閉着眼被樓梯絆了一下。

也就是說,在樓道裏行走時遇到腳步聲,回不回頭不是重點,不看才是重點。只要閉上眼睛不看就沒有危險。

重新看向屋裏的女孩,她雖然長得有點吓人,但北笙凝的精神值沒有出現波動,魔隐之瞳也沒有災厄預警,所以她覺得,也許這女孩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或許沒有惡意,而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思索片刻,北笙凝決定跟着女孩一起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她沒有去叫衡嗣,而是選擇獨自面對。回想着這兩天衡嗣的表現,以及她對公寓的觀察,她心裏隐隐有了一些猜測,需要驗證一下。

衡嗣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提示,并且已經親身驗證了安全通過樓道的方法,她不能什麽事都麻煩他。而且,昨天女孩是因為有人墜樓後,外面傳來人聲才突然消失,她擔心她去叫男主一起,女孩就不見了。

起身下床,病號服依舊莫名其妙穿回了自己身上。她沒有去管它,将手機放入病號服口袋,然後對着身旁的女孩伸出手,同時自己閉上了眼睛。

一開始女孩沒有任何行動,過了一會兒才牽起北笙凝的手。

那女孩的手很冷,完全沒有一絲活人的熱度。手指僵硬,北笙凝牽着它,就仿佛牽着一具屍體。對方微微用力,北笙凝跟随那力道,小心離開了房間,走出屋子。

沿着樓梯一點點向上,北笙凝閉着眼睛,一手拉着女孩,一手扶着牆,慢慢走着。

這樓道她昨天才走過,每層樓梯層數不同,樓梯間距和跨度也都不同,就像是不同建築拼湊而成。但此時的樓道卻十分規整,每層13級階梯,轉彎間距等也都基本相同。

難道閉上眼睛行走在公寓裏,會進入另一個空間嗎?

因為閉着眼睛,北笙凝走得很慢。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默數到13樓,北笙凝覺得她的腿都有些發酸,女孩才停下來。

手中的力道消失,女孩似乎不見了。

在原地站了一會,北笙凝閉着眼睛伸手摸索,摸到了一扇門。她不敢輕易睜眼,所以喚出了雙祭紙人,确認沒有危險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借助魔隐之瞳望向四周,樓裏一片狼藉。樓梯斷斷續續,有的臺階掉落一半,一不小心就會踩空。樓梯旁本該有的防護欄大多數位置都是空的,只零星有幾根斷裂的鋼筋孤零零插在水泥裏。樓道裏窗戶的位置只有一個空洞,沒有玻璃,空蕩蕩透着風。

回身看去,面前是一道幹淨高級的裝甲門,上面寫着“開發商”三個字,看起來和整個公寓破舊的風格格格不入。

北笙凝推門進去,裏面的設施簡潔,書桌轉椅書櫃沙發,分明就是一間辦公室。

寬敞的辦公桌上放着一摞厚厚的文件,都是關于房屋的合同。白紙黑字上染着血跡,有些紙張因為血跡粘連在一起。

北笙凝拿起最上面的幾份合同。一頁頁向後翻動,一頁頁上寫着不同人的名字,這應該是那些被困在公寓裏人的名字。從他們進入公寓的時間,到他們每次交付的東西或積分全部都清楚地記錄着。

手上動作忽然停住,北笙凝目光微頓。那上面寫的正是她和衡嗣的名字。不同的是,他倆的合同上還沒蓋章。

【合同生效,從第一筆入賬開始。】

“難怪衡嗣不理那血字,原來一旦屈從,交出積分,就等于蓋章,受合同約束了!”這就類似不買房就不用還貸似的。只不過大多數人經不住一次次在公寓醒來,以及血字背後的種種威脅,為了脫離困境,最終選擇交出積分。

而一旦這樣做,合同就成立了,他們反而會陷入無限繳納的惡性循環。

衡嗣正是看穿了這一切,所以才選擇無視血字,他倆因此才沒有上套。

不愧是男主!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繼續翻看剩餘的文件,北笙凝發現了很多十幾年前的合同。那些合同被血跡污染最重,紙張上還有血絲粘連,摸起來黏糊糊的,上面有些字跡已經很難看清。她伸手想去拿過來,卻發現拿不動。合同上的血絲與桌子相連,兩者幾乎長在一起。向下尋找根源,血絲竟然還延伸到地面,深不見底。

忍着手上觸感的不适,北笙凝摸着染血的合同,見縫插針翻了幾頁。指尖觸碰到條條血絲,刺骨的寒意鑽入,耳邊隐隐還有嘈雜的聲音傳來。

正要仔細去分辨那聲音,忽然,窗外有人影一閃而過,像是有人從樓上墜落。

“咚”一聲沉悶的聲響伴随着驚呼的叫喊刺耳傳來,劃破死寂的夜。

外面的時間應該是夜晚的。

可當北笙凝看向窗外的時候,殘陽如血。屋外沒有大雪冰封,空中也沒有真理之輪。

樓下圍了很多人,有人墜樓了。刺目的鮮紅在墜樓人身下流淌,一個小女孩朝人群中跑去,她的哭聲撕心裂肺,她在喊着“爸爸”。

“為什麽又要停,我們明明補交了房款,你們答應過的!”

“房子不要了,把錢退給我們!”

“到底什麽時候交房?”

“那是我們全部的積蓄……”

“我什麽都沒有了……”

血絲一點點攀上北笙凝的手,她目睹的悲劇,聽到的瘋狂越來越多。那些都屬于合同裏曾經的購房人。她看到的是過去的記憶。

他們傾盡一生的錢財才買了一套房子,可因為種種原因,交房期一拖再拖,他們只是希望付了錢能得到自己應得的房子,可回應他們的是一再提高的補款,以及無止境的拖延。

最後,爛尾房依舊沒有如期交付,嶄新的大樓還沒建好就變得破破爛爛,看着自己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住戶們崩潰了。

這些事顯然是在無限副本降臨之前發生的。出現在北笙凝卧室裏那個女孩,以及樓道裏徘徊的腳步聲,恐怕就是那些買下爛尾樓的人。他們的執念在這棟樓裏徘徊,進而産生了異變,或者說被污染。

合同被血絲束縛,無法從桌上拿起來。這個辦公室如同囚籠一般将他們困在了樓道裏。他們甚至只能出現在樓道裏,連屋子都進不去。就算是來找她的女孩,也僅僅是站在靠窗的牆角,再也沒有主動靠近半分。

如果不是北笙凝主動伸出手,或許,她甚至無法真正走進屋內。因為他們的房子沒有蓋好,這裏沒有屬于他們的地方。

北笙凝攥緊厚厚的一沓合同,忽然用力向外拉扯。粘稠的血絲如同一張巨大的網,緊緊束縛着那一張張染着血污的合同。

血絲的束縛力極強,北笙凝用盡全力都無法撼動。

窗外,女孩的臉再次出現。她搖了搖頭,指了指最上面的那幾分還沒被血絲束縛的合同。

她好像在說,讓北笙凝拿着上面那些合同離開,其他的沒辦法。

北笙凝沒有理會,她一腳踹在桌沿邊上,使出全身的力氣抗衡血絲。

雙祭紙人主動現身,在北笙凝身後幫忙一起拉扯血絲。過了一會,四周的牆壁上也随之出現了一道道如血管一般的紅色痕跡,密密麻麻布滿整個房間。

房間輕輕震顫,周圍傳來“咚咚”類似心跳的聲音。

北笙凝等的就是這個。

她将還未徹底取下被血絲粘連的合同交給它,讓它先拿着,随後她把手伸進病號服的口袋裏,不動聲色在屋子裏觀察起來。

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直到她站在書櫃旁一幅水墨畫前,看到精神值驟然下降才停下。随着負面效果被動附加,北笙凝露出一個笑容。

取出口袋裏衡嗣的手機,她扯下挂畫,用手機對準牆壁上一個心髒般跳動的紅影,狠狠砸了下去。

慘烈的哀嚎傳出,房屋劇烈晃動,整個房間的牆壁都在往外滲血,上面隐隐浮現出一張張哭泣的人臉。

與此同時,合同上的血絲正一點點發生斷裂,北笙凝趁熱打鐵,又拿着手機對牆狠砸了幾下。

堅實的牆壁在衡嗣手機的面前像紙一樣脆弱,幾下就被砸得坑坑窪窪。

随着房間的破損越來越多,合同上的血絲越來越少。

兩分鐘後,合同終于脫離血絲,被取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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