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明白衡嗣的用意之後，北笙凝走向旁邊不遠處的水龍頭，将上面那個澆花用的可伸縮水管用力取下。

這水管一頭連接水龍頭，另一端是可以加壓的澆花水槍，中間是可伸縮拉長的管子。

“過來幫忙！”北笙凝手中抓着水管與水龍頭交接的那一端，然後将另一端加壓水槍的那邊交給兩人，“把水管展開，別讓它纏繞打結。”

“哦，好！”兩人也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麽，但還是幫忙照做。

其實這點事，也不是北笙凝非要別人幫忙才行，只是她不希望自己之後的行為被看到。

見兩人退到遠處，北笙凝背過身去，将手伸進病號服的口袋裏，拿出手機。

手機上公寓門禁卡圖标已經顯示出來，緩沖的符號已經消失，但公寓整體的圖标顯示并不完整，看起來這個副本對外來物的壓制力很強，所以門禁卡的使用應該有一些限制。

或許随着公寓升級以後，副本對公寓的壓制會減輕，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北笙凝點開公寓門禁卡，然後伸手去開那道被鎖住的雜物間房門。

房門只被推開一條縫隙，裏面黑漆漆的，但隐約能看出是公寓樓。

“主人您回來了，抱歉，我只能打開一點縫隙，不過我會努力突破副本背後的限制。”公寓樓的聲音悄然響起。

“沒關系，這樣就足夠了。”伸手将伸縮水管的一端遞進屋內，北笙凝詢問，“能幫我将水管接在水龍頭上，接通水源嗎？”

“這倒是沒有問題。”公寓回答之後，就将北笙凝手中的水管接到了衛生間裏。

水龍頭打開，水流入其中。

不遠處，已經把水管展開的岑栎道：“有水了。”

北笙凝回身囑咐公寓：“保持這樣把水開到最大，保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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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主人。”

收起手機，北笙凝跑向那兩人，拿起伸縮水管出水的那頭就往樹林深處跑去。

岑栎和宛烨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

北笙凝也沒有解釋，她有點擔心衡嗣。

抱着水管，水一路流出，發出“嘩嘩”的聲響。

或許是因為發出動靜的緣故，周圍有幾道影子朝他們圍了過來。

北笙凝腳步停頓，雙手握緊水管，轉動加壓水槍的旋轉頭。

身後，岑栎取出一個類似鬥篷的道具披在身上做防禦，宛烨則緊張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影子從四面八方沖了上來，岑栎的防禦道具一開始還有點效果，但幾下後就被影子破壞。他吃痛驚叫，手臂和身上瞬間出現好幾道傷痕，流出鮮血。

然而，鮮血流下的瞬間，影子飛掠而過，岑栎傷口處的鮮紅轉瞬消失，一股冷意順着傷口傳來。

這些影子竟然吸血！

而随着他受傷，出現的影子似乎越來越多了……

宛烨暫時沒有受到攻擊，他向遠處退開，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辦。

因為站在最前面，影子襲來的時候，北笙凝首當其沖。宛烨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可還沒動，一股水流猛地噴出，瞬間沖散了影子的黑暗。

影子包圍的中心，北笙凝手持高壓水管，将周圍的影子全部掃射出去。影子遇水後逐漸融化，不成人形，流入樹林的泥土裏。

擺脫困境的北笙凝将水壓調小，然後朝着岑栎澆了過去。岑栎被沖成了落湯雞，但圍攻他的影子也悉數潰散。

得救的岑栎有些吃驚。他剛才使用的道具，算是非常不錯的通關獎勵，是他從副本裏帶出來的，這次在排斥外來物的副本裏，這個道具也沒有消失，他可是準備當殺手锏來用的。可他沒想到這些影子竟然這麽厲害，物理攻擊不管用，道具防禦也敗下陣來，幾下就毀了。

但更令他驚訝的是北笙凝，她是怎麽一下子就知道這些怪物怕水的？

“快走！”北笙凝也不戀戰，直接叫上他們就往裏跑。

很快，北笙凝就見到了獨自站在樹林裏的衡嗣。他手中的手電筒不知為何掉落在地，光線平着射出，映在地面，只照亮了前方一部分地方。但北笙凝依然能看到，無數道影子向衡嗣那邊湧動，然後不斷攀附在他身上。

那些影子仿佛海裏聞見了血腥味的鯊魚，一直朝着衡嗣撕咬攻擊。但他愣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剛才影子攻擊岑栎的時候，北笙凝就沒能看出它們究竟是怎麽對人造成傷害的，現在依舊看不出，非常詭異，仿佛這些影子本身就像利刃一般，所過之處就會留下傷口，吸食血液。

影子不斷彙聚，仿佛要将他融入這無邊的黑暗。

北笙凝心中一驚，顧不上太多，端着水管加壓槍就沖了過去。

無數影子在遇到強勁水流的那一刻，幾乎要凝實一般的黑暗瞬間就被沖散了。

扭曲的人形陰影潰散溶解，消失在泥土中。

此時，站在後面的宛烨驚呆了。面對無數道可怕的影子，北笙凝就這樣抱着水管，毫不畏懼地沖了進去。即使知道影子怕水，他覺得自己也不敢這樣果斷地沖過去。

見到如此強勁的水流沖刷而來，吸血的影子四散奔逃，但北笙凝完全不給它們機會，将水管的加壓水槍口調整，從四面八方湧來，死死地纏住了衡嗣，幾乎将他的身體染得漆黑一片，一道影子都不肯放過。

其實，能注意到影子怕水，還是因為衡嗣的提醒暗示。

站在校規的角度來分析，值日生大概率是在宿舍裏進行清掃，因為學生晚上12點後不能離開，而宿舍大門6點才開。所以就算成為值日生，應該也不會來到校園裏，發現這些影子才對。

但即便如此，值日生也只能在2：00~4：00活動，這說明就算在宿舍樓裏，做值日也是危險的。

也許，宿舍樓裏晚上也有這些影子，只是沒那麽多，所以宿管才說讓她們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理會。

這副本裏，只要到了晚上，壓根沒有安全區，所以衡嗣才大晚上在校園亂晃，不在意時間，因為在哪都差不多。

不過值日生被限定了清掃時間，這個時間段應該有保命的方法。北笙凝想到了水房開放的時間。

水房開放和值日生是同一個時間段，所以她覺得這兩者之間或許有什麽關聯。

再加上衡嗣沒有選擇2點以值日生的身份出來，這說明夜晚的自保與時間無關。

分析到最後，她覺得清掃的關鍵，只能是和水有關。因為只有2點水房才開，值日生需要通過水進行自保，或者說清掃。

也就是說，重要的并不是時間，而是水房裏的水源。值日生清掃的時間，是根據水房開放的時間來定的。

而且剛才分開行動時，衡嗣特意将他們指向這裏。而這裏除了有水龍頭水管之外，還有雜物室。

衡嗣已經知道她獲得了公寓門禁卡，可以通過門禁卡打開任意的門回到公寓。

校園裏2點前沒有水，而她能通過門禁卡獲得水源。他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所以才讓他們三個來這裏。

至此，北笙凝完全領會了衡嗣給出的提示。他因為金手指能力的限制，無法直白地說出一切，但對北笙凝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

将掉落的手電筒踢到岑栎宛烨那邊，北笙凝大喊：“幫我照明！”這些影子無聲無息，如果将它們放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再次襲擊他們。

兩人這才反應過來，過去幫忙。

影子會被光亮吸引，他們借助手電吸引來影子，再由北笙凝沖掉。這就是所謂值日生的清掃。

而衡嗣把那些影子引到的地方，是樹林裏一處坑窪處，在這裏更有利于他們将影子一網打盡。

過了大概幾分鐘，影子幾乎全軍覆沒。

四周逐漸安靜了下來，北笙凝把加壓水槍的噴頭暫時關上，交給岑栎，自己來到衡嗣身邊。

他的身上也被剛才的水浸濕了，此刻身上非常的冷。但北笙凝知道，他身上的冷并不是因為水造成的，而是因為衡嗣那特殊的能力。

他身上沾滿了血跡，但身上依舊沒有傷口，只是渾身冰冷，眼神略顯呆滞。

“你沒事吧？”

“沒事。”

确認衡嗣身上沒有受傷，北笙凝将他扶到了不遠處一棵樹下。

宛烨拿着手電持續照明，如果有影子出現，他們會第一時間發現。

岑栎代替北笙凝，拿着水管警惕四周：“王哥怎麽了？”

他問的是衡嗣，這是北笙凝告訴他的衡嗣假名。

因為要隐藏之前被世界公告發布的名字，所以北笙凝用了假名。她和岑栎說她姓南，說衡嗣姓王。不然以衡嗣的性格，說不定他就直接說真名了。

“沒事。”北笙凝握着衡嗣的手，替他回答。她已經見過這樣的情況好幾次了，所以她知道衡嗣其實并沒有什麽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旁，看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岑栎和宛烨對視一眼，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握着北笙凝的手，熱意湧動，衡嗣很快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只是他身上都濕透了，所以北笙凝想着還是讓他先換一身衣服比較好。

然而剛走沒兩步，以備不時之需。

流水的聲音并不是他們發出的，那會是誰呢？

手電光亮朝着水流聲的源頭照去，遠處的林中好像有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影在晃動，他身處樹林中，被樹木遮擋，只能從間隙處觀察，衆人看得并不清楚。

似乎是注意到光亮，那人朝着四人的方向走來。他手裏拿着一個水管，正在給植物澆水。

對方并不是影子，而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他的身形有些佝偻，微微駝着背，動作也不算很快，看起來沒什麽危險，但幾人還是警惕起來。

他的皮膚似乎因為經常日曬顯得有些黑，皮膚粗糙，身體精瘦，看到四人也不驚訝，緩慢說道：“謝謝你們趕走那些混蛋，不介意的話，來我這裏坐坐吧，順便把濕掉的衣服換了。”

衆人沒有說話。

本來這老大爺看起來還算正常，他們忽然聽到了嘩嘩的水流聲。此時岑栎手裏的水管已經暫時關上了，只是北笙凝并沒有關掉源頭的水源，可目光向下移動，當幾人看到大爺懷中抱着的東西時，卻都愣了一下。

大爺懷裏抱着一副腐爛的軀體，看起來應該是貓，屍體上混雜着泥土，毛發髒兮兮的，上面似乎還沾着血污。但看老大爺抱貓的姿勢，明明是一副抱着心愛之物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筆記裏說的，是他殺死貓，用來給植物做養料。

“李師傅？”北笙凝不确定地問了一句。

“你認識我啊？”李師傅揉了揉懷裏那只貓的屍體，一臉慈愛地說，“是來給小咪喂過食嗎？不好意思，年紀大了，我有點記不清楚。”

聽到這個回答，幾人又是一陣沉默。

筆記裏，那個住在南面樹林裏的李師傅已經死了，那……他們眼前這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