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地道
地道
這時,歸海複耕看到那只小燕掠過水面,見它翩翩起舞,輕盈靈動,不由感慨說:“人們都說身輕如燕,可是我不會輕功啊。”
葉煙殊從雜貨堆中間的一個木樁上拿來一塊潔白如玉的豆腐,走過來,舉到歸海複耕面前。
“這是……豆腐?”歸海複耕輕聲問。
葉煙殊微微點頭,一手從背後抽出一把匕首,“你見過賣豆腐的人吧,他們中厲害的人,只一刀就能準确無誤的切出客人想要的斤數來,不知你見過沒有?”
“見過,葉姑娘,你不會是要我練習切豆腐吧?”
葉煙殊皺皺秀眉,“以後你要多多向我請教,而不是自己胡亂猜測,明白嗎?”
“哦哦,明白。”
“給你,”葉煙殊将豆腐遞給他,“把豆腐托在手上,拿我的小刀,把豆腐切成均勻的小塊,而且不能傷到手。”
歸海複耕小心翼翼的将脆弱的豆腐托在手心中,生怕一個用力就把豆腐給捏碎了。
葉煙殊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住笑意,她從腰間抽出一個淺藍手絹,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豆腐水。
歸海複耕慢慢将豆腐整塊的挪到左手上托着,右手握着小刀,目測着豆腐的大小,然後一刀切下去,在即将切到靠近手的位置時,他放緩動作,一點一點的向下切。
葉煙殊在一旁看着,倒也不催他,任由他快中有慢,慢中有快的切着。
巴掌大的豆腐終于被歸海複耕一點點的切完,葉煙殊湊過去一看,差點笑出聲來。
只見他手中的豆腐塊大小不一,而且厚薄不均。她向下一看,地上正躺着一小片豆腐渣,無奈笑道:“豆腐都粉身碎骨了,而且這些僅存的豆腐塊又大小不一,你把豆腐放在這片荷葉上吧。”她指指地上的那片鮮綠荷葉。
歸海複耕按照她說的,把豆腐放在綠油油的荷葉上。等他站起身來,就見葉煙殊用刀鞘指着他的手,“伸出手,我看看。”
歸海複耕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慢慢将緊握的手心伸出來。
葉煙殊看過去,只見他的大掌上除了幾個厚黃的繭子外,還有一條條淺淺的血印子,看來是剛才切豆腐時切傷了手。
“你的手受傷了,等會兒先練劍訣吧。”葉煙殊說完,自顧自的練劍去了。
“葉姑娘,你的刀。”
“先放木樁上。”
歸海複耕見葉煙殊身輕如燕,飛上柳樹枝頭,然後失了影蹤。他拿起劍訣,一遍遍地默念,背下來之後,照着口訣一遍遍地練習。
這兩日一直沒看到談叔和元叔的身影,歸海複耕又看向仍舊躺在雜貨堆裏的木車輪,他自言自語,“還有好幾個輪子沒打磨呢,等下練完功,我再去打磨一下。”
中午休息時,歸海複耕頂着大太陽走過去坐在木樁上開始打磨車輪,當他打磨完最後一個時,忽然發現地面上刻有一行字:見字,入門。
歸海複耕遲疑一下,接着擡起步子推開木門往屋裏走,屋裏的擺設和以前一樣,一張床,一個木桌、木櫃,一把椅子,只是木桌上的燭臺倒了,他上前扶起燭臺,又見木桌上的蠟淚正好呈一個土字。
這是怎麽回事?歸海複耕不明白談叔和元叔沒事用蠟淚在桌子上寫什麽字,一個土字又是什麽意思。
他擡頭看看木板做的房頂,平整而光滑,沒有一絲漏雨的跡象,他覺得這個不錯,以後見了談叔和元叔,定要請教這房頂的做法。
他垂眸順着土牆向下看去,地面上鋪的也是木板,他上次來怎麽沒有發現?
這木板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響,地面如一整塊木板整個鋪在地上一樣平整。他轉動身體,細細觀察着屋裏的一切。
他發現床裏側的牆壁和門口兩邊的牆壁也都是木板做的,只有後牆是一面土牆,他走過去,伸手摸摸混合着麥稭的土牆,突然想起桌上的那個用蠟淚寫的土字,他鬼使神差的擡手敲了敲牆。
牆上的聲音有些空洞,他再次敲了敲,确認這面牆和普通牆面發出的聲音不同,他在牆壁上摸索着,不知按住了什麽,土牆上突然開了一扇門。
歸海複耕往裏探頭一看,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見,他去拿了燭臺點燃蠟燭,然後就着燈光走入這扇門裏。
眼前的漆黑被燭光照亮,他看到自己走進的是一個一人高的地道,他不知道這地道通向哪裏,正要退出去,腳下不知被什麽給絆了一下,身後的土牆門倏的合上了。
他一看沒了退路,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他終于看到遠處有一絲光亮,于是快步走過去,卻隐約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慌忙将手中的蠟燭吹滅。
只聽頭頂上傳來一聲嬌笑,“呵呵,魏公子,再飲一杯嘛。”
“好好好,駱姑娘給的酒,本公子怎敢不喝呢,哈哈哈。”
“聽聞魏公子棋藝不凡,曲然,你來好好跟魏公子過過招,一定要讓他輸的一文不剩。”
“好啊,魏公子,請移步棋室。”
“哈哈哈,我也早有耳聞莫姑娘棋藝了得,走,今日本公子就跟你大殺一場。”
歸海複耕聽得兩串腳步聲越走越遠,前面的地道很黑,他拿出火折子點燃蠟燭,繼續往前走。
約摸走了五六十步遠,一曲婉轉悠揚的曲子自頭頂傳來,他駐足聽着,曲終,聽見一女子說話的聲音。
“兩位貴客請慢用,小女子先行告退。”一串輕盈的腳步聲從歸海複耕的頭頂劃過。
“我說七哥,魏公子身份尊貴,卻總是往來這些煙花之地,那将來的仕途可怎麽辦呦?”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
“我勸過好多次了,我說公子,您現在應該多讀書,将來也好謀個好差事啊。可人家魏公子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又怎麽可能将我們這些下人的話聽進耳朵裏呢?咱們做下人的只要盡到了提醒的職責,我看就可以了,就算你提的意見再對,也得有人聽才行呦。”只聽那個七哥啞着嗓子說。
“唉!你說的也對,咱們這些下人本就位卑,能在那些權貴家裏混口飯吃就實屬不易了,又怎麽能奢求主子們能夠聽進去咱們的話呢?”
“可是話雖這麽說,但是誰又不想做個有價值的人呢?所謂良禽擇木而栖,若是咱們能遇到個肯聽意見的主子,以你我的頭腦,怎麽着也得混個有頭有臉的小厮當當啊!”啞嗓子的七哥不甘的說。
“你家魏公子和我家司馬公子都并非聰穎之人,若是以後得了機會,咱們不如……”那個人欲言又止。
“不如擇個良主而侍,你我兄弟方有出頭之日啊。”啞嗓子七哥興奮的接過話來,之後便傳來碰杯的聲音。
歸海複耕繼續往前走,這次前面無路可走了,但是左側又有了通道,他舉着燭臺,轉身向左走。
大約走了百步,他聽到一陣叫賣聲,他繼續往前走,聽到頭頂有潑水的聲音,有掃地的聲音,再往前走了十幾步,他就聽到有兩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那武國公果然是大手筆,就為了給他女兒過十六歲生辰,竟然将好好的一片桃林給砍了個精光拿來做馬球場。”
“可不是,人家女兒可是承王妃,我還聽說這京城裏高官人家未成親的子女都接到邀請了呢。”
“想必那海君侯家的醜女也在邀請之列喽。”
“那是自然。”
“聽說她和侯府的一個小厮有染,被魏圖升那個家夥碰個正着,海君侯這才迫不得已給那醜女兒定了婚期。”
“一個不潔還有婚期在身的醜女應該沒有臉去吧?”
“呵呵,萬一人家就是臉皮厚呢。”
“那咱們就給她的酒裏加點料,再找個乞丐來陪她一夜春宵,你說海君侯會不會改認個乞丐做女婿呢?”
“哈哈哈,還是姚妹妹這招高呀!甚合我意。”
“明日,我怕自己思慮不周,到時候還要靠魏姐姐你多多提點才是啊。”
“哈哈,一定一定。”
兩人的歡聲笑語卻聽得歸海複耕一身的怒氣。他和葉煙殊之間比天上的白雲,冬日的白雪還要清白,怎麽到了她們嘴裏就如此的龌龊不堪了呢。也不知這兩個都是誰家的女子竟然這般狠毒,竟敢在背地裏偷偷算計坑害他未來的妻子。
端着燭臺,歸海複耕匆匆原路返回,他要将這個事情立刻告訴葉煙殊,好讓她有所防備。他轉身快步往回走,走到暗道入口,快速尋找着可以打開暗門的開關,終于在他巡視牆壁兩圈之後,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圓形土色按鈕,他按住按鈕,果見暗門倏地打開,他慌忙跳出去,等暗門合上,才一路狂奔到煙竹園。
煙竹園裏的石凳上肖希璞正在托腮打瞌睡,聽到有人進來,立刻睜開眼睛,見到來人,趕緊起身攔住。
肖希璞沉臉掐着腰擋住他面前,“我說歸海複耕你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這可是我表姐的閨房,你怎能擅闖毀她清譽呢?”
“我……我有急事要找葉姑娘,麻煩肖姑娘去跟她說一聲,我在門口等她。”歸海複耕一邊說着一邊退到門口。
“我表姐正在洗澡,你先等等吧。”肖希璞又重新坐回石凳,翹起二郎腿,手托着下巴,接着打她的瞌睡。
歸海複耕在門口頂着大太陽焦急地等待着,可惜一直不見葉煙殊的身影,眼看天色漸晚,他顧不上太多直接快步走到院子裏,一旁的石桌上卻早已不見了肖希璞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