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計倆
小計倆
“葉姑娘,”歸海複耕站在窗前輕喚一聲,未見有人回應,不禁提高了聲調,“葉姑娘,葉姑娘……”卻仍然不見人回答,這可怎麽辦,他必須得在今晚告訴葉煙殊明日有人要設計害她,不然就來不及了。
“葉煙殊,葉煙殊,葉煙殊……”歸海複耕不得不再擡高些聲音,直接喊她的名字,希望她聽到,可是他一等二等還是沒有人回答。
“這下可麻煩了。”歸海複耕心急如焚,扭頭就往院外跑,他一口氣跑到雜貨攤,屋裏屋外找了一遍也沒找到一個人影。
他只好又跑向前廳,見談叔從一旁的廂房走出來,他立刻沖上前,上氣不接下氣地攔住談叔的去路,“談叔,你看見葉姑娘了嗎?”
談佑随見他着急忙慌的跑地滿頭大汗,想着歸海複耕平時并不是這般毛毛躁躁的人,見他如此着急,莫非是出了什麽急事?于是他止住腳步,一雙沉穩的眸子看向歸海複耕,溫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談叔,我在……”歸海複耕突然剎住話頭,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談叔他發現了暗道,只好重新理了理思緒,立刻回答:“我偶然聽到兩個女子的對話,她們明日要給葉姑娘下藥,然後找個乞丐,毀……毀她清白,還望談叔速速告知她,好讓她有個防備。”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可殊兒已經和侯爺夫人一起訪友去了,說是順路,明日正好直接去武國公府。”談佑随低眉細絲,突然擡眼指着歸海複耕急切道:“你騎馬即刻去肖宅,要快。”
肖宅就是葉煙殊的姨母家,以前歸海複耕曾被派去送過東西。從海君侯府到肖宅大概有二十多裏地,而肖宅在朝陽城的南城邊與偏安一隅的武國公府又相距約二十裏。
騎上馬,歸海複耕策馬南下,剛出城門五裏地,□□馬嘶鳴哀啼。他下馬查看,竟看到馬蹄被一些亂草給纏住,他抽出臨行前談叔給他防身用的那把巴掌大小的匕首,一點點的割開亂草,大手将馬蹄上的草扯下,只覺手上黏膩,他擡手湊到鼻子前一聞,一股濃濃的血腥氣撲入鼻中。
淡白的月色被樹蔭遮擋,歸海複耕什麽都看不見,他從馬背上的布包裏掏出一個火折子和火把,點燃後,陰暗的地面被火光照亮,見亂草都被染成了紅色,他左看右看,周圍除了馬的呼氣聲其他什麽聲音都沒有。
他重新上馬,繼續向南而行,忽然聽到遠處有刀劍碰撞的聲音,他打馬上前,面前卻有一條寬闊的河,他熄滅火把,就着微弱的月光,沿着河岸往東走。
會不會是葉煙殊一家遭到了襲擊?心急如焚的歸海複耕揚鞭拍馬,加快步伐,來到河的盡頭,直沖打鬥的地方而去。
等他沖過去後,戰鬥已經結束了,只聽一個聲音說:“公子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暴露了我們的行蹤。”
“看對方的招式不像是我們熟悉的人。”
“那就奇怪了,難道是西綏國的暗探?”
歸海複耕隐在樹後靜聽,身下的馬卻不适時宜的打了個噴嚏,那兩個人紛紛拔出劍奔過來。
“是誰?快出來。”
被人發現,歸海複耕只得下馬,他慢慢從樹後走出來,見人家的劍鋒正對着自己的胸膛,他慌忙将匕首別在身後,舉起雙手,解釋道:“我是急着趕路,路過此地方便一下,并不是故意偷聽二位好漢的談話的。”
一個白衣瘦個子的人将劍移到他的脖子上,不屑道:“難道西綏那邊的人都這麽沒種?我還沒問呢,你就慫了。”
“這位大哥,我是咱東綏的人,不是你說的西綏那邊的。”
另一個身着白衣微壯實點的人将劍收回,并拍拍身旁那個瘦個子的肩膀,傲笑道:“放眼整個西綏,江湖中又哪個是我的對手!”
“肖大哥說的極是,別說西綏了,就是東綏也沒有幾個能打得過你的啊!”瘦個子恭維道,然後用劍鋒敲敲歸海複耕的肩膀,冷哼道:“我肖大哥饒你一命,還不快滾。”
“多謝兩位好漢!”歸海複耕連忙上馬往南走,身後傳來兩串狂妄的笑聲。
夜半時分,他來到肖宅扣門,卻從管家的口中得知葉煙殊一家只是短暫停留了片刻,并未留宿肖宅。歸海複耕問葉煙殊的去路,管家搖頭不知。
找不到人,那他就只能早早地去武國公府門口提前攔截葉煙殊。等他走到武國公府門外時,小厮們剛好推開門提着燈打掃庭院。
今日是武國公千金十六歲生辰,朝陽城內無人不知武國公最為疼愛的就是他唯一的一個女兒。因此城中的達官顯貴們早早就接到了邀請,當小厮們看到等在門口一旁的一人一馬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匆忙間瞥了一眼就低頭掃地去了。
朝霞暈染了天空,歸海複耕在數十輛前來赴宴的車馬中尋找着,找到快正午的時候,卻依舊不見海君侯家的馬車。
他左顧右盼,一直等到武國公府開宴都沒能等到海君侯府的馬車,歸海複耕站立不住,他很想沖到國公府裏尋找葉煙殊,可是他走到門口卻被小厮攔住要邀請貼。
他一個侯府的小厮又哪裏能弄到一張武國公府的請帖呢,他只能退回,和馬一起繼續等候着。
待酒宴散場,一衆賓客開始散去,在三三兩兩的人群中,歸海複耕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胖不瘦的輕盈身姿被藕色衣裙趁的落落大方,黑發上那藕色的帷帽随風輕輕飄揚,她獨自一人,在三三兩兩的人群裏格外惹人注目。
奇怪,海君侯和夫人怎麽沒有陪着葉煙殊一起出來呢?歸海複耕剛要上前,就見一粉一紅的兩個濃妝豔抹的姑娘拉住了葉煙殊的衣袖。
只見葉煙殊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身子突然往前晃悠一下,不漏痕跡的甩開兩個人的拉扯,她盈盈施禮:“魏姑娘,我今日喝多了,就不陪你聊天了,改日,改日我再去叨擾魏姑娘。”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挺好,葉姑娘咱們這就去找個酒樓茶肆暢飲一番吧。”魏豔霞是魏國公的女兒,十八歲,美人胚子一個,舉手投足之間柔媚十足。
“是啊是啊,葉姑娘,今日是個多難得的機會呀,咱們趕緊走吧。”姚菁菁精致的臉頰上隐有一抹暗自得意之色,她細眉彎彎,薄唇下的笑容堪比二月杏花。
“姚姑娘,我感覺頭暈目眩的,确實是醉了,若是就這樣跟着你們去吃酒,怕是到不了地方我就已經歪倒在大街上了。”葉煙殊歪斜着身子,笑嘻嘻的說着,手捂住嘴巴,連連幹嘔了幾聲。
她扶着身邊的一棵柳樹,彎着腰不住的幹嘔,她忙沖兩個一直纏着她出去喝酒的姑娘擺手,并忍着胃裏的不适,艱難的說:“魏姑娘……姚姑娘……實在是對不住……嘔……武國公家的酒釀的極是香冽,我一時喝猛了…嘔……”
魏豔霞偷偷撇嘴,擡袖掩住口鼻。姚菁菁反而上前要拉葉煙殊的衣袖,臉上笑容滿面,“正好,我知道一家醒酒的藥鋪,他家的藥對醉酒可謂是立杆見影,走,我這就帶你去。”她不由分說就拉着葉煙殊的手往後拽。
歸海複耕聽這兩個女子的聲音頗為熟悉,再一聽葉煙殊對她們的稱呼,他立刻就明白過來,這不就是昨日他在地道裏聽到的那兩個女子的聲音嗎。
這兩個姑娘表面裝的和善熱情可親,若不是歸海複耕早已知曉她們的陰謀,恐怕還真會将她們兩個看做是熱心腸的好人呢。
歸海複耕松開缰繩,邊跑邊喊:“葉姑娘,葉大公子正在肖宅等你,說是有急事,一刻也耽誤不得,還請葉姑娘快些上馬。”
話落人已經到了葉煙殊跟前,只見葉煙殊拍打着胸口直起腰,一手抓住歸海複耕的手臂,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有氣無力的點點頭,任由歸海複耕攙扶着。
姚菁菁一看計劃的事情泡湯,她幹着急,剛剛就差一點,她就能把葉煙殊給哄騙到提前預備好的馬車還有乞丐的身邊,真是可惜。她不甘心讓葉煙殊毫發無損的回去,頓時心生一計,她大喊着,“哎呦,這不是葉姑娘将來的夫君麽,怎麽還未成親就已經這麽親密了,倒是羨煞旁人啊。”
她要讓人們都看到葉煙殊還未成婚就當衆和未婚夫拉拉扯扯,一點也不知羞恥,是個道德敗壞的女人。
魏豔霞一聽,捂嘴偷笑,她哪能不知道姚菁菁虛褒實貶的話呢,張口附和道:“這成沒成親還不只是差一頂花轎的事?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只是說教待字閨中的女子而已,葉姑娘從小長在江湖,想必活的很是無拘無束,惬意自在。”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說葉煙殊從小生活在魚龍混雜的江湖上,是個肆意妄為不守規矩的野女子,在成親前跟男子有親密舉動,生活不檢點,也情有可原。
葉煙殊也不傻,當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只是面上裝作聽不懂,她隔着帷帽見魏豔霞和姚菁菁追在自己身後,她們刻意高聲大喊,引來衆人的注目,來敗壞她的聲譽。
這時,迎面駛來一輛暗紫雙轅上面挂着個金色魏字的馬車,葉煙殊勾唇輕笑,腳下一軟,撒開歸海複耕的胳膊,突然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