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願叫爸爸12

不願叫爸爸12

謝茗再次回到學校，周三晚上，他按捺不住，又全副武裝從學校溜了出來，這次是直奔心理診所。

還是上次的心理醫生，還是三倍咨詢費，醫生笑得更熱情了，用對待貴賓的态度為他服務。

他的“爸爸”跟他說過，這世上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人和事，如果有人清高得不圖名利，那也不過是價碼給得不夠，錢到位了，任何人都可以為我所用。

崔景澄給了他很多零花錢，多到用不完，他也跟着崔景澄學會了用錢解決問題。

診室裏，謝茗問出自舞會後一直在意的問題：“他為什麽認為我是他的寶寶，而不是別的人？”

醫生推了推眼鏡框：“上次你說過，你是他車禍失憶前最後見到的人。”

“有一本書叫做《瀕死回憶》，由一些親身經歷過死亡又幸運存活的人來口述，每個案例截然不同，但有一點相同，人在瀕死時刻，腦海中會像走馬燈一樣，快速放映這一生全部的重要時刻。”

謝茗聽得很認真，坐姿都筆挺了，像上課一樣。

“喜怒哀樂，浮光掠影……人們生命終結前看到這世界的最後一眼，是唯一能在腦海中銘記的畫面。也就是，人對這世界最後的印象。”

“他最後一眼見到的是你，顯然，他醒來後已經失憶，對整個世界唯一記憶深刻的，只有你。”

“副人格讓他堅信自己有一個孩子，而你的臉讓他本.能地感覺熟悉，親切，所以，他從不懷疑，猶如信念一樣堅信——你就是他的孩子。”

“那——”謝茗的手微微發抖，“他還會覺得別的人親切，再把其他人當作自己的孩子嗎？”

醫生搖頭：“理論上不會了。他對你誤認的契機，帶了太多難以複刻的巧合，即便人為布置，想還原當時的情景，也幾乎是做不到的事。”

“這是上帝的奇跡。”醫生親切笑笑，“感恩吧，孩子。”

他的心裏絲毫沒笑，帶着說不清的情緒。這世上沒人會拒絕一個天賜的富豪父親，何況還是那麽年輕、俊美、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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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財富、地位、偏愛來寵溺一個原本無人問津的窮小子。

任誰看了都會嫉妒，但醫生沒忘記自己的職業底線：

“如果你實在擔心你的父親恢複記憶後，與你的關系改變，你也可以在那天到來前，提前做些準備。”

“怎麽準備？”謝茗看着他，用一種迫切的眸光。

“比如，嘗試和他建立父子以外的感情，愛情。”醫生轉着筆尖，“這樣即便未來你們當不成父子，也可以繼續當情人。”

作為心理醫生，他本不該說這樣的話，但說不好是羨慕還是什麽，他最終越了界。

“如果感情的轉變比較困難，也可以試試肉.體關系。”

他在誤導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似乎想從局外人的角度去看一場好戲，看一個窮小子怎麽自取其辱，最後被他傲慢的富豪父親趕出家門。

他承認這樣很惡毒，但又安慰自己，他這只是出了個主意，如果窮小子不去癡心妄想，那麽什麽都不會發生。

貪心的人，合該受到懲罰，回到一無所有，不是嗎？

謝茗千恩萬謝地跟醫生道別，心情沉甸甸走出診所。診所裏，醫生煩躁地關上門，左手夾煙，右手從資料櫃裏層翻出一瓶酒。

撥打內線電話，讓助理取消今天後續的預約。

崔景澄這位名人，于他而言并不是陌生人。大抵兩年前的一個晚上，他去酒吧放松，那晚崔景澄也在，坐在角落跟助理溝通幾幅名畫拍賣的事宜，全場的人都在偷偷看他，搔首弄姿的人就沒停過，而自己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

唯一不同的是，別人看他，是想上他的床。

自己看他，是看懂了他眼睛裏的野心和欲.望。

那是一個無情的資.本家，殺伐決斷，獵鷹一樣的眼神，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運籌帷幄之中。

那個晚上他被崔景澄深深吸引，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一見鐘情，他甚至很不體面地貼上去，犯賤一般主動提出想要跟他過夜。

當時崔景澄什麽反應？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種極致的傲慢，看髒東西一樣看向他，最後，冷漠地告訴他，他打擾了他們的工作。

當晚他從酒吧落荒而逃，此後整整兩年，他再沒有勇氣去酒吧尋找豔遇。

如今，崔景澄的“寶寶”送上了門，他就偏要出這種主意，看看那個傲慢的男人怎麽看待自己的寶寶想要勾引父親的悖德念頭。

他還能維持一貫的傲慢與體面嗎？

真是一場叫人期待的好戲。

崔景澄對自己的調查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仿佛有什麽紗幔一樣的窗紙即将被揭破，他甚至有一絲興奮。

臨睡前，照舊通過手機看寶寶，寶寶每晚喊着自己名字的暧昧畫面就沒停過，仿佛這是什麽新的哄睡自己的方式。

崔景澄皺眉，感到些許無奈，小孩子的想法真是稀奇古怪，他越來越猜不透寶寶在想什麽，可能這段時間在忙的事太多，有些忽略寶寶了。

熄了燈，腦子裏忽然閃過那個畫面，是上一次，跟寶寶在浴缸喝酒那次。

寶寶當時情動而灼熱的口腔，痛苦隐忍的眼淚，最後咳得滿臉通紅卻倔強執着的吞咽聲……

崔景澄從未想過自己會和寶寶做這樣的事，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确信他是一個擁有頂級自制力的男人。

卻原來也可以放縱成那樣，或許，只因為那個人是他最愛的寶寶，寶寶喜歡做的事情，爸爸沒有不包容的道理。

原來肉.體和精神是可以各自為政的，它們擁有互不幹涉的歡愉。

崔景澄在夜裏長久地嘆氣，最後，關掉手機，淺淺睡去。腦子裏最後的畫面，是寶寶那張一往情深的臉。

可愛又可憐的寶寶。

謝茗在學校的處境比爸爸當時斥責時描述的要輕松得多，雖然他不知道爸爸幫他做了什麽，但他确信爸爸出手了，否則他的世界不會這樣風平浪靜。

真是，每多相處一天，就更愛他一些。是崇拜，是占有，是被偏愛的快樂，是靈魂交融的嘆息。

謝茗覺得自己正在越陷越深，他明明是爸爸唯一偏愛的人，卻忍不住患得患失，每一天都在對爸爸的思念中艱難入睡。

唯一的動力就是爸爸關于成績的獎勵條約，謝茗拿出百分百的熱情對待學習，堅決弄懂每一道題，除了吃飯睡覺，他幾乎所有時間都在學習。

可有時候，學習進度順利，心卻反而很空。

這晚臨睡前，謝茗在手機上胡亂搜索，找到一個免費看小說的論壇，好多人真情實感分享自己的愛情故事，謝茗看得很認真，不知不覺看到了深夜。

第二天醒來，雖然頂着黑眼圈，心卻澎湃熱烈，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寫小說，将對爸爸的愛寫出來，然後設法讓爸爸偶然發現。

謝茗越想越激動，晚上晚睡一小時，開始寫故事，故事的名字叫——《遇見爸爸的夏天》。

“我和爸爸有個約定，如果我能做到他滿意的樣子，他便會給我更多的愛。那是世上任何人都未曾得到過的，灼熱而深入靈魂的愛。”

“爸爸是世上最完美的人，我很幸運，成為了他唯一的軟肋。”

“爸爸的熱吻像甘醇的酒，能讓人醉到醒不過來。爸爸的手腕像鐵鉗一樣有力，讓我害怕，讓我痛，讓我哭出聲，也能讓我體驗極致的快樂。”

謝茗寫得真情實感，對着電腦落了淚，最後翻出一本書，是近期學到的，自制簡易彈窗的小程序編程代碼。

周末，謝茗因為心裏有鬼，跟崔景澄相處的每分每秒都格外順從可人，爸爸誇了他好幾次，每次溫柔的笑都讓他淪陷到潰不成軍。

心裏不是不怕的。

只是停不下。

洗澡的時候，他撒嬌一般堅持跨坐在崔景澄腿上，摟着他脖子索吻，兩個人忘情地深深熱吻，仿佛誰也不願停下。

這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禁忌而狂熱的快樂。

周一早上，謝茗堅持不讓爸爸送他，說自己長大了，可以自己回學校，崔景澄在別墅門口目送他，看他帥氣地騎着機車，很有幾分潇灑勁兒，也愉悅地揮了揮手，回到屋裏。

電腦桌邊放着杯咖啡，寶寶給他泡的。謝茗淺淺嘗了一口，寶寶泡咖啡的手藝有進步，看得出來，方方面面都在努力，朝着他認可的樣子茁壯成長。

照舊看了看每日財經和社會版塊的新聞，忽然跳出來一個頁面，醒目的标題寫着「免費小說閱讀之《遇見爸爸的夏天》」，崔景澄笑出聲，饒有興味地點進去，沒一會兒就看到了最新章，一篇還在連載，還沒寫完的小說。

看得出來作者年紀很小，還是那種青春期對愛情充滿幻想的階段。

不過現在的小孩膽子不小，少年跟沒有血緣關系的爸爸談戀愛，兩個人火花四濺，從牧場的晚霞滾到了山澗的溪邊，從海上的游輪play到高空的滑翔傘。

流星雨，泥石流，瀑布，海嘯……兩個人就沒有不play的時候。

崔景澄看完以後陷入了沉默，不知是想到了自己的寶寶還是怎麽樣，忽然興起，注冊了一個賬號，在最新章節留言評論，獎勵了一朵小花。

「作者很有想象力，某些情節确實寫得身臨其境，不過愛情沒有體現出來，也缺乏一些深度思考，繼續加油。」

課間，謝茗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熟悉的ip地址和爸爸的評論，一下子羞恥得恨不得鑽進地縫。

只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崔景澄竟然真的看了，不僅看了，還評論了，還給他獎了小紅花。

那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謝茗忍不住一目十行将自己寫的內容看了一遍，感覺極其丢臉。

早知道崔景澄真的會看，他應該多寫一些心理活動和對爸爸的愛，而不是為了引人關注，絞盡腦汁編了一大堆不曾實現過的play。

是不是讓爸爸覺得過于膚淺了？

謝茗決定，今晚繼續寫，得往裏面加點真的劇情，讓爸爸能明白他的心，最好有一天，能讓爸爸發現這個故事是他寫的，那就好了。

月底學校的第一次測驗結果出來了，謝茗的成績小有進步，他第一時間将好消息分享給崔景澄，崔景澄似乎在忙，過了好長時間才打來電話。

“寶寶表現出色，爸爸為你高興。”聽得出他的聲音帶笑，“寶寶想要什麽禮物？”

謝茗得到這一句誇獎，已經什麽都值了：“爸爸，周末可不可以帶我去騎馬？”

他在小說裏寫過這一場劇情，都是想象的，他忽然特別想體驗一回真的。

“可以啊，寶寶的心願，爸爸當然要替你實現。”崔景澄隔着電話低低地笑，笑得謝茗心癢癢的，下意識舔了舔唇，“那爸爸周末見。”他聲音都甜了。

“嗯，寶寶周末見。”

崔景澄放下電話，笑容漸漸斂起，眼前是亮着的電腦屏幕，那個發件人又來郵件了，問：「近期何時交易？」

何時交易，那個估值兩億美金的交易，他至今仍然沒确定究竟交易的是什麽東西，要怎麽解決呢？

崔景澄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有些想念寶寶身上甜甜的奶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