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哭着叫爸爸27

哭着叫爸爸27

會議室裏坐了三個人,謝茗,謝良駿,俱樂部經理。

除了謝茗心如死灰臉色慘白外,另兩人明顯迫不及待和無比興奮。

“條件都解釋得很清楚了,沒問題就趕緊簽字吧?”俱樂部經理搓着手,将合同和筆往前推到謝茗手邊,“別擔心,我保證拍賣之夜後,你将成為富豪圈裏最昂貴的寵物,你會是全城上流人士狠狠觊觎的可口甜心。”

謝茗不想再聽下去,狠心推了自己一把,用力握住筆,還能有什麽念想呢,那條短信已讀不回,一切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不被愛的人,有什麽底氣驕傲?

整個世界都放棄他了,他還堅持什麽呢?

眼睛開始模糊,像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積蓄,在失控…手抖得那樣厲害,仿佛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下筆。

那麽簡單一個名字,卻怎麽也寫不出來,就在他試圖用另一只手腕強行握住自己手來簽字的時候,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振聾發聩一樣,比火山還要炙人,比海嘯還要狂暴…謝茗吓得身子一抖,筆就落了地——

會議室的門被人暴力踢開,整塊鐵制門板變了形,扭曲地倒在地上,滑稽得像舞臺上摔了一跤的默劇演員。

隔着淚光,謝茗怔怔地看,門口那個高大而遙遠的人,他日思夜想不敢奢求的人,看了信息不願回複的人,竟然來救他了!

像一個神,親自赦免向他獻祭的信徒。

“崔景澄,這是你給我的答案嗎?”謝茗眼淚落了下來。

崔景澄只在踢開鐵門後蹙眉看了他一眼,而後迅速移開視線,黑眸緊鎖着會議室中另外兩人,那兩人早就呆若木雞,被這變故吓得一動都不敢動。

“這肯定是一場誤會!”俱樂部經理先反應過來,讨好地站起身,崔景澄沒有給他眼神,徑直走向腿已經發軟的謝良駿。

一把槍抵上他太陽穴,謝良駿一下子感受到了金屬的冰冷,他已經想象得出子彈穿膛而過的時候會是燙的,這個想法讓他一身冷汗像急雨一樣往下墜,身子被槍抵着只能像條狗一樣趴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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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茗走過來拉他,小聲哀求:“不要。”

就為這一句,崔景澄怒了,槍指天花板,在幾人的尖叫聲中開槍打中了屋頂巨大的水晶吊燈,轟然跌落,晶體四濺,燈柱摔在地板上,而飛濺的碎片差一點劃瞎謝良駿那雙驚恐的眼睛,他甚至怕得尿了出來,頃刻間一股難聞的氣味向外散開……

樓下的客人們聽到槍聲,早吓得作鳥獸散,倉皇地一個個捂着腦袋邊喊叫邊往外逃竄,整間俱樂部亂成一團。

會議室裏。

崔景澄皺眉,對這個落魄的瘸狗厭惡到生.理性反胃的程度,不願浪費半點時間,他将一份文件和一張支票拍在桌上,槍口再次壓制在謝良駿的腦袋上,這一次,是爐頂,一槍下去,能将人打成對穿。

“簽字,支票歸你。”

謝良駿被槍指着,哪敢不從,即便沒有支票他也只能簽,趴在桌上近距離看那份文件,脫離父子關系,永久放棄撫養權,不得靠近謝茗十公裏內,不得再以任何方式跟謝茗聯系…

手抖得像篩糠,在巨大的死亡威脅下,謝良駿艱難完成了簽字,不死心地看了眼支票,那個驚天數字讓他腦子裏霎時間發出鐘鼓撞擊一樣的轟鳴聲,眼前仿佛火光一片,整個人都熱了起來,說話差點咬到舌頭:“真、真的給我嗎?”

崔景澄只是收回槍,拿過簽了字的文件,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謝茗追了上去。

俱樂部門口,謝茗沖崔景澄的背影喊:“你為什麽來救我?”聲音聽着像在哭,沒人知道這一刻他心裏有多灼熱。

崔景澄沒留步,繼續往前走,謝茗又慌又痛,不顧一切追上去,從身後狠狠抱住崔景澄的腰,終于把人逼停…這一刻他幻想了無數次,真正再度觸碰到這個人時,他澎湃得只是想哭。

“放開。”

崔景澄的聲音不帶情緒,但其實足夠了解他的人會知道,他早已經怒不可遏。

他人生中不曾有過為誰的愚蠢買單,雖然那些錢不算什麽,卻不該施舍給一個沒有價值的社會垃圾。這不符合他的理念。

他是在為謝茗的愚蠢買單,為自己再一次被這個早該撇清關系的人影響到,而憤怒、失控。

不該這樣的,不就是一個昔日作品嗎?棄了就棄了,為什麽還要管他死活?

“放開,不然後果你承擔不起。”

謝茗像觸了電,一瞬間松手,走到他前面跟他對視,怯怯地問:“崔景澄,我以後…還能跟你聯系嗎?”

他想說的是,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崔景澄沒有急着要走,沉默思考了幾秒,說:“回學校,繼續學業。”

“然後呢?”謝茗止不住地發抖,怕晚說一步,就會永遠錯過。

“沒有然後。”崔景澄宣布答案,謝茗瘋了一樣搖晃腦袋,“不…”

嗓子急迫得近乎幹渴,就是說不出更多的話,整個人被強烈的情緒裹挾,他甚至想沖崔景澄跪下,求他不要丢棄自己。

“一個月,我只能等你一個月。”

崔景澄仍是說了出來,為什麽要等,是因為有然後。他希望謝茗能遵守承諾,在一個月內取得學位證書,他的移民早已經安排就緒,房子也買好了,甚至早都裝成了謝茗會喜歡的樣子,只是沒有給他看過。

那是從前那個失憶的自己為他做的,他這一生從不曾為另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事到如今已經不能放棄,也回不了頭。

“拿到學位證書,除此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

謝茗哭了,用手抹眼淚,眼睛裏藏不住那些沉甸甸撕扯一樣的不舍:“是不是我做到了,你就會理我?會再來見我?”

他對學習沒有半點興趣,看書做題只有痛苦,可崔景澄唯一在乎的,對他有要求的,就是他的學業,如果他不做這件事,他跟崔景澄就再不會有交集了,他怎會看不出來?

眼前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義無反顧。

“畢業典禮,我會出席。”

崔景澄說完就走了,黃昏中高大的身影越來越遠,卻偉岸得像一幅畫,落日餘晖也襯得失了色彩,整個世界,只有他是唯一鮮活的。

雖然那麽冰冷,卻讓謝茗得救了…終于,又有希望了。

起碼還能再見面。

還有什麽不知足?

他蹲下來,熱切而感激地哭,他甚至不知道該找誰傾訴,卻迫切地開始渴望下一次見面。

回到學校,謝茗發了狠地學習,白天不肯浪費一分鐘,夜裏不敢睡一個整覺,每學習四小時,淺睡一刻鐘,鬧鐘響起,立刻起身回到書桌前。

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要用超出崔景澄期望的成績為四年學業畫上句號。

他要讓崔景澄看到他的優秀和價值,從而再度接納他。

他們應該在一起,他們還有漫長的人生要共度,怎麽可以放棄呢?

崔景澄卧室裏的黑板,早已經被塗寫得密密麻麻。

根源,方式,時間線,這四年的每一次交鋒…都已經全部理順了。

他甚至替警方想好了怎麽布控撒網,怎麽一擊即中。

他已經站在整個棋局的中心。

他從不是個浪費時間的人,卻在萬事盡在掌握的時候停下了——

是為了誰呢?

為了親眼見到小騙子順利畢業嗎?為了親手将他送上離開的飛機嗎?

那是一個偏僻的小國家,他精心挑選的,充滿了濃厚的人文氣息,風景氣候都很宜人。

有蔚藍的海,有跨海的橋,廣場上有教堂,鐘聲,有等待投喂的白鴿。

那裏歲月靜好,時間很慢。

那裏寧靜安全,即便淩晨三點醉倒在街邊,醒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錢夾裏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那裏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雖然小騙子如今的身手已經足夠強大,但作為曾經心心念念護着他的人,崔景澄仍要确保他往後人生可以活得足夠恣意,足夠安全。

屏幕上,畫面定格在極光那一道道純澈的綠色光線,雪地,大片枯了的樹林。

最後是他和小騙子緊緊貼在一起的臉,兩個人都笑得暢快。

“陪寶寶度過的第四次遠途旅行,要不要許一個願?”

他垂眸,有那麽片刻,那個曾經的自己仿佛又回來了,跳動的胸腔燃着跟記憶裏一樣滾燙的溫度。

屏幕上,綠色光線打在兩人臉上,映射出一種聖潔而唯美的味道,仿佛時間停滞了。

小騙子明明知道他高舉着手在錄DV,卻忽然調皮地轉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吧唧一聲,像小孩子親人那種方式。

“我的心願就是,未來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和爸爸一起度過。”

“我要爸爸只看我一個人,只愛我,只對我好。”

“我也只愛爸爸,永遠聽你的話,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崔景澄坐在沙發上,看着屏幕裏的自己,那麽粲然的笑,那麽得意的表情……

“那時候,是真的快樂吧?”

他往後靠着,喃喃低語,心頭一片溫柔:

“小騙子,如果你能遵守承諾,一個月後,我會再帶你旅行一次,然後送你走。”

這一生所剩無幾的自由,我全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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