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舒寧妥協了，給鄭心心打了電話，同意了請假錄節目的事。

老班蔡求把他叫到辦公室聊了會，并沒有直接反對他，而是問了下他的家庭狀況。

因為周韻的病情問題，他跟裴濟其實還沒有變更戶口，他的學生檔案上的父母一欄填的還是舒易洪和林雪。

舒易洪這個名字，但凡不是活在封閉世界裏，沒人不認識。

蔡求問他這個決定是不是經過了父母準許，其實也是擔心他，可能年紀小，任性，覺得選秀這事兒好玩，就背着父母做了，什麽後果都不會想太多，而且像他這種家庭的孩子，大多數确實挺任性妄為。

舒寧站在辦公室裏，垂着眼睛聽着蔡求的話。

如果他還在舒易洪和林雪身邊的話，他們應當也會同意他的選擇。從小到大，舒易洪和林雪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想法，只要是他覺得可以一試，他們就會支持他。如果他跌倒了，他們也會在他身後扶他起來。

只不過現在他只有自己了，他得對自己的決定負責。

“嗯，他們不反對。”舒寧說。

假請了下來後，蔡求又給了他幾點學習上的建議，作為班主任，還是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好好學出成績來。

舒寧并不過于擔心學習的事，他想通了，高三上半學期主要在複習知識點，這個事其實自己也能做，節目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錄制，他可以在錄制節目的間隙裏複習，進度應當也不會落後太多，等到時候回來參加期末考就行。

《夢想練習生》錄制節目期間是全封閉式，會給訓練生提供寝室，沒有特殊情況不能離開。

舒寧沒什麽要收拾的東西，在家整理了一通，最後發現也就大熊值得惦記。

小貓兒長得飛快，已經有模有樣遍地跑。只要舒寧叫它一聲，它就會乖乖回來，特別聽話。

舒寧雙手把貓抱起來，怼到面前，搖一搖，“大熊，又得把你送到展斐那去了。你長得這麽快，下次見的時候估計是只大貓了。”

他給展斐打電話，結果聽到展斐嘆着氣說：“我爹最近管我嚴，上次偷跑去比賽，又被他知道了，非讓我每天回家接他訓話不可。你問問商周，或者小貝他們，能不能寄養幾天，等我爸氣消了，我再去把大熊領回來。”

舒寧“嗯”了一聲，但是想了很久，最後撥了裴濟的號碼。

周六下午，原本是他和裴濟經常一起約着學習的時間，他把大熊放在挎包裏，偷偷帶進了學校。

靜思樓旁邊的紫藤長廊，花葉都凋謝得徹底，只剩下光禿禿的藤蔓。

遠遠的，舒寧就看見站在紫藤長廊盡頭的男生。慣常的襯衫外穿着一件款式簡潔的黑色羽絨風衣，一手插在口袋裏，頭微微仰着，不知在看什麽，側臉很安靜。

他走過去幾步，男生就轉過身來，望着他，英俊又冷清的臉上挂着很淡的笑。

挎包裏的大熊喵嗚了一聲，拿腦袋擠着拉得不那麽嚴實的拉鏈。舒寧低頭，把拉鏈拉開，小貓頭一伸，望見一個從沒見過的世界，左看右看，伸着爪子想要爬出去一探究竟。

舒寧抓着貓脖頸把貓放出來，小貓直蹬腿想下地。他指着小貓腦袋叮囑一句，“不能亂跑哦。”

小貓一下地就撒起歡來。

裴濟走了過來，和他一起看貓，說道：“長大很多了。”

“嗯，幼貓都長得很快。”舒寧說，“大熊很好養的，就跟照顧叮當一樣照顧就好，它大了，也不用太管它。過幾天展斐會接它回來。”

托裴濟照顧大熊一陣，算是他的私心。

節目一錄就要兩三個月，等他從節目組出來時，裴濟應該已經出國了，如果現在不見一面，或許他跟裴濟就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大熊捉到了一根枯枝，拿爪子撥弄起來，好像那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一不小心被翹起的枯枝戳到臉，也毫不在意。

舒寧走過去想抱貓，聽到裴濟說：“你沒想過回家麽？”

他跟裴濟大概提過為什麽請假那麽久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其實只要他回到舒家就能迎刃而解。

但他回不去。只要舒易洪不接受他，他就回不去。

裴濟并不清楚他被趕出舒家的原因，舒易洪認為這是家醜，不可能告訴他。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裴濟這個問題。

剛離開舒家時，他常常想起在舒家的日子，想起有爸媽在身邊的日子。但在外面這麽久了之後，他覺得是否回去都已經不太重要，也沒什麽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他是惦念舒易洪和林雪，但只要他們過得好就行了，他是否在舒家也都無所謂。

不好回答只能沉默。

大熊玩夠了枯枝，望見他後喵嗚兩下邁着短腿向他走過來。他抱起貓，放回挎包裏，把包一起遞給裴濟。

裴濟看着他，有些探究的眼神，并沒有接過。

舒寧伸出去的手收回了一些，不好意思說道：“是不是真的太麻煩了？其實我可以找別……”

“不麻煩。”裴濟說，“媽應該也會很喜歡大熊。”

手裏的包被裴濟接過去，抱在身前。大熊探出一個腦殼兒，好像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沖他喵嗚喵嗚不停。

舒寧伸出食指揉揉小貓的圓腦袋，“聽話，在新家要聽話，過幾天去接你。”

安慰好小貓，他又說道：“你吃了午飯了嗎？我請你吃飯。”

這段時間他已經欠裴濟好幾個人情了，再不還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了，臨時能想到的，也就吃飯一件事。

裴濟說道：“吃過了。”

舒寧：“……那，晚飯呢？”問完他自己呵呵尬笑，“現在就考慮吃晚飯，太早了點哦。”

太陽略微偏西，表面像蒙了一層塑料薄膜，明淨似水，并不強烈地照下來。

舒寧低眸反思自己，做事太欠考慮。但他也想不到怎麽還裴濟人情，裴濟好像也沒什麽缺的。

“那我先把大熊送回家，再去吃飯吧。”

低落反思的時候聽到裴濟這麽說，舒寧立刻“好耶”一聲，臉上揚起燦爛的笑。

他沒跟裴濟一起回去，就在學校等着，這一回他聰明了，去網上查了一圈攻略。只吃一頓飯太沒有意思了，而且以裴濟現在的條件，想吃什麽都不是問題，他想找點有趣的。

裴濟去的時間有點久，舒寧遲遲沒見人回來，就四處轉了轉。

這時候的校園，高一高二的學生都已經回家，大多數的高三生也是在教室自習，只有一些男生在田徑場上運動。

舒寧在防護網外轉了一圈，果然看見一群打球的男生，有兩個眼熟，似乎是5班的學生。他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麽意思，回頭要走的時候碰上了一個人。

“喲，這麽巧啊。”馮林其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刺耳。

舒寧一眼都沒多看，直接繞過人，聽馮林其在背後涼嗖嗖道：“急着去約會麽？大少爺又要對誰投懷送抱呢？”

這話要再聽不出問題來，舒寧就是傻子。他轉身，冷冷盯着一身運動服的人，聲音壓的很低，“馮林其，你說話小心點。”

“敢做還不敢讓人說麽？大少爺好大的臉哦，我好怕怕呢。”馮林其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害怕樣。

“我做什麽了？”舒寧抑制住上去給他一拳的沖動。

“做什麽了大少爺不是心知肚明麽？照片都敢貼出來，還怕人家說嗎？”

“什麽照片？”

馮林其打了個響指，“原來你不知道啊，那宋延青這人看來是真混蛋咯，竟然沒經過你同意就把你們的私密照發朋友圈。啧啧，這種人你都看得上，你眼神不行啊。”

舒寧聽得糊塗了，但隐約覺得不是什麽好事，緊蹙着眉，“什麽私密照？你到底在說什麽？”

馮林其咧嘴笑出一口細牙，湊近了一些，“就是你被宋延青……”

後面幾個字他說的很小聲，裏頭的惡意卻像密密麻麻的螞蟻，啃咬着舒寧的神經。但一根理性的弦壓着這一切，他仔細想了想他跟宋延青一起拍過什麽照片，只想起了一張宋延青趁他休息時自顧自拍的照。

那張照片他沒看到，也不知道拍成了什麽樣，但他跟宋延青兩個，怎麽也不能被誤會成那種關系。

他望着馮林其，語氣平淡：“是你的心太髒了吧？一張照片能讓你誤會成這樣？”

馮林其明顯受不了他一點刺激，面目猙獰起來，高聲道：“我心髒？舒寧，是你自己髒吧？你敢說你不是同性戀？”

舒寧淡淡開口：“我是又怎麽樣？我跟宋延青清清白白，你嘴巴最好放幹淨點。”

他說完就轉身，不想再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瘋子。

只是轉身之後，他定在原地，心遽然猛烈跳動起來，心跳聲由胸腔擴到耳膜，擂鼓一般，轟得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裴……濟……”兩個字無比艱難地喊出口，舒寧覺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你什麽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