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夢想練習生》的錄制地點在離西川大概三十公裏左右的影視基地。

周日下午，舒寧拉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上了鄭心心派來接他的車，箱子沉重，以他的力氣都費勁得很。

到了影視基地後，司機師傅把車停在廠子大門前。他剛推開車門就被一堆擁過來的人給怼到了車身上去，快門聲此起彼伏。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連帽衫，出門的時候覺得冷，用帽子擋着風，又在鄭心心的建議下戴了個防塵口罩。

對着他一通亂拍的人慢慢發現了不對，有人問道：“這是誰啊？好像不是安逸……”

舒寧理了下被撞歪的帽子，繞到後備箱取了行李，又繞過竊竊私語的代拍，大步走進了拍攝基地，把一群人丢在後頭發愣。

這幾年選秀綜藝正當時，捧出許多流量藝人。《夢想練習生》剛發布企劃的時候就吸引了一大波關注，參加節目的練習生們大多數都已經積累了一定的人氣，錄制行程也不是什麽私密行程，就有一大波代拍看準了這塊肥肉，在節目錄制的幾個月內，天天蹲守在廠外，意圖拍到什麽獨家爆料。

這些事鄭心心都給舒寧提過，在入選的一百來位練習生裏，像舒寧這樣只練習了一兩個月就來湊數的練習生也有，不過大多數都是被臨時發掘來的網紅，也有一定的關注度，舒寧大約是唯一一個默默無名的選手。

不過他不在乎這些，他現在只想趕緊找到宿舍，收拾行李，找個地方做題。剛進廠時錄制安排比較寬松，是他能珍惜的時間。

海浪視頻作為這場選秀的出品方，挑的錄制基地環境很不錯，很像中世紀的莊園。寝室是上下鋪的八人間，擠是擠了點，設施很齊全，單純作為住宿來說沒什麽不便。

舒寧按着名字找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頭已經來了兩個人，他打了聲招呼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其中一個染着一頭灰白發色的男生湊過來，看他從箱子裏搬出一套教材和輔導書，驚嘆道：“你不會是來上學的吧？”

舒寧說道：“順便。”

男生啧啧稱奇：“原來是多才多藝的學霸啊。”

舒寧沒察覺他語調裏的一點怪異，快速地收拾好東西，趁着還沒到晚上的訓練生初會面時間，在寝室樓頂層找到了能安靜學習的地方，沒安靜一會就收到了短信轟炸。

【寧兒——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跑了？】

【你連我最後一面都不見，是不把我們這麽多年兄弟情誼放在心上啊——】

【我要窒息了你快來救救我——】

舒寧腦仁一抽疼，撥了電話過去：“又犯什麽病了？”

短信裏的鬼哭狼嚎不見了，只有一點驕橫的調子：“原來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你個小沒良心的把我忘了。”

“沒事我挂了。”舒寧說。

展斐哎了一聲把人喊住，說道：“你這一走就是兩三個月，臨走前一聲都不吱，偷摸着就跑了，我還得從鄭心心那裏拿消息，你說你夠意思嗎？”

舒寧确實忘了跟展斐說具體哪天走，但他覺得問題不大，“說不說都一樣吧？難道你還要給我搞個送行宴？”

“你說的話我就搞。”展斐擲地有聲。

舒寧把聽筒拿得離耳朵遠了些，說道：“那等你的接風宴吧。”

展斐終于勉強滿意，又說道：“你把大熊放誰那了？過兩天我去接。”

“裴濟。”說出這個名字時舒寧有些出神。

昨天晚上的小型煙火會後，他和裴濟在桐花街分別，一個坐着司機趙叔的車回映月山莊，一個跳上一輛公交，搖搖晃晃駛向老城區的另一條街道。

回家後他給裴濟發了條消息，祝他考試順利，裴濟回他一個嗯。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他跟裴濟的聊天好像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說着什麽，而裴濟輕聲簡單回應。

寡淡得很，寡淡又讓人覺得沉穩可靠。

聽到裴濟這個名字時，展斐不出意外又炸毛，但他炸了一聲就自己把自己理順了，“怎——行啊，裴濟是吧，過幾天我去。”

舒寧提醒他：“老實一點，別淨找人麻煩。”

展斐冷哼：“我說過不主動找他麻煩，我說到做到。”

聽到這不服氣的語氣，舒寧笑了下：“不然你不去接也行，就讓大熊和叮當一起玩，裴濟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我——介——意。”展斐拖長了聲音涼涼說道。

把人給哄好後，舒寧挂了電話，繼續複習。他帶過來的都是老師推薦買的輔導書，裏面配套的題目比較經典，但作為練習的話，價值比一中老師自己出的模拟卷要低些。

一中不缺教學水平全國領先的老師，在對高考考題的研究上非常深，模拟卷是每個高三生刷題階段的必備利器，不過不會提前發就是了，舒寧準備讓展斐過段時間幫他把卷子送過來。

雖然對獨自複習的暢想很好，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被一道大題給卡住了。

也真是怪了，每次裴濟看到題目一眼就能看出裏面的道道，他看這些高深的字就只是字，人與人的智商差距就這麽大麽？

舒寧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沒什麽思路，把手機摸過來，本來想找裴濟問問，又在好友列表裏翻了翻，點了班長程瑩的頭像。

一中是西川最好的高中，像裴濟所在的實驗班，每年幾乎一半的學生會考進國內頂尖名校，普通班裏，每個班特別優秀的學生也是名校常客。如果讓舒寧在2班五十多個學生裏挑一個最優秀的話，他一定會選程瑩。

高二時他就跟程瑩同班，平常的話程瑩的成績絕對排在年級前十，只不過高二最後一次期末考發揮失常，才沒能進實驗班。

舒寧以前不怎麽愛學習，但看得出班裏誰在認真學習。如果裴濟是天才型學霸的話，程瑩就是努力型學霸。任何時候她不是在處理班長該做的事就是在認真學習，讓人十分佩服她的專注力。

而程瑩的一大優點就是筆記記的特別好。許銘那一次長跑打賭，順利拿到了英語筆記，發奮背了好幾天，又時常去找程瑩解疑，最後月考裏還真把稀爛的英語給考及格了。

【正在攢功德：班長大人，可不可以把你的數學筆記複制一份給我？】

【下雪：你不找裴濟？你不是跟他很熟麽？他的數學成績可從來都是滿分。】

【正在攢功德：啊？班長大人你也認識裴濟？】

【下雪：廢話。】

【正在攢功德：但我們……其實也沒有那麽熟……】

舒寧不想麻煩裴濟了。

【下雪：你們不是經常一起在圖書館學習麽？他一直獨來獨往的，跟你不熟為什麽要一起學習？】

舒寧一愣，他不清楚裴濟以前是什麽模樣，獨來獨往這個形容一下子讓他對裴濟的從前好奇起來。

【正在攢功德：班長大人，你怎麽知道他獨來獨往？】

據他所知，高一時程瑩也不跟裴濟在一個班，三年不同班，程瑩的語氣又似乎對裴濟挺熟。

【下雪：我們初中同校，裴濟成績一直都很好，不過從來不跟同學講話，也不參加班級活動。】

舒寧的視線落在程瑩發過來的幾句話上，心裏悶得慌。裴濟以前是這樣的麽？十三四歲的小孩，一直自己一個人？

【下雪：我挺佩服他的，經常缺課，上課也好像都在走神，但是一考就是滿分。】

舒寧說不出話來，他可能對裴濟的了解太少了，只見到了向他走來，既淡漠也溫柔的男生。

在他不知道的前十七年裏，裴濟又是什麽樣呢？

電子屏幕上的文字好像模糊了，像一重白霧，白霧裏一個坐在教室臨窗角落的男孩出神地望着窗外，又突然回過頭來看向他，不知是什麽表情。

舒寧發了會呆，又見程瑩發了一條消息。

【下雪：不過天才應當不會記筆記吧？你把你地址發給我，我打印一份給你寄過去。】

【正在攢功德：你幫我給展斐吧，讓他托朋友給我帶過來，這裏好像不能收快遞。】

【下雪：好。】

【正在攢功德：謝謝班長。】

退出跟程瑩的聊天屏，舒寧又找到了裴濟的頭像，簡潔的IE浏覽器logo。一款最經典的浏覽器，卻幾乎無人使用的浏覽器。

他點進裴濟的朋友圈，往下滑動。裴濟沒有設置多久可見的動态，但他統共也就發了那麽幾條。

最近的一條是八月份拍的胖貓叮當，再往前就是一月份時，拍的似乎是學校大樓角落的風景，更早的就到了兩年前，一張太陽的照片。

青空之上，灼灼閃耀的太陽，光芒毫無瑕疵。

幾條動态都只有唯一的一張照片，不帶任何文字。

舒寧自己也不怎麽發朋友圈，他有一堆朋友，想出去玩就直接約上，有什麽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就當面聊開，不會想着在某個地方單獨分享下什麽。

裴濟發出這幾張照片時，是什麽心情呢？

他又坐了一會，同寝室的那個灰白頭發的男生跑過來找他，氣喘籲籲的：“你讓我好找啊？學霸，別學習了，馬上開始錄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