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舒寧只聽到有聲音靠近，并不知道是哪個方向傳來，被人抱住的時候呆了一下，然後皺着眉想推開。
可箍着他的力道很緊，緊到他動都動不了，像被繩索束縛住一般，很冷的吐息噴在他的脖頸間，伴着碎碎的自語。
太小聲了，左耳聽不見，右耳只能分辨出音色。
雙手動不了，他就用腳尖踹上這人的腿彎，他知道踹哪比較疼，一點也沒留情，果然聽到一聲痛哼。
可這人根本不撒手。
舒寧僵着臉：“裴濟，你是不是有病？”
“嗯。”
麻木不仁的一個字把舒寧給氣笑了，“有病就去醫院，你纏着我做什麽？”
“舒寧。”裴濟的氣息突然就熱了起來，聲音也有點笑意，“你讓我去醫院，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舒寧：“……”這是真的有病。
他忍着被抱住的不适，最後說了一句：“放開。”
抱着他的人沒反應。
舒寧想，從前在他面前的裴濟果然是會僞裝，他都不知道他有這麽固執。
他望着前方沉沉黑夜，猛的提膝頂上了關鍵部位。
抱着他的人整個一抽搐，慢慢松開了手，不像別人一樣嚎得要死要活，只緊咬着牙，抖着唇望他。
這樣的夜色裏，離得很近時可以看清對方的臉，也能清晰地看見對方是何種神色。
舒寧看不懂裴濟的眼神，不像憤怒，不像怨恨，複雜得令人難以直視。
他想直接離開，卻聽裴濟說道：“舒寧，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我什麽……”準備反問的舒寧想起來，當年他好像确實這麽說過。可現在的裴濟能有什麽是需要他幫忙的？名聲錢財他差哪一樣？
見他停下來，裴濟便微笑，說道：“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舒寧眼皮跳了跳，“你說。”
“跟我回家。”裴濟以一種絕頂輕松喜悅的聲音說道。
舒寧擡眼看着面前的人，疑惑不解。當初千方百計不想他回家，現在卻主動要他回去，難不成是鴻門宴？
他說道：“我說過，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我也說過，我不會再回舒家。”
裴濟垂眸思索，一邊點頭道：“嗯，不回舒家，去別的地方。”
舒寧覺得這樣的裴濟有種說不出的奇怪，“你究竟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跟我回家。”裴濟重複道。
舒寧隐隐覺得這句話的重點并不在于回家，謹慎道：“你直接告訴我是什麽事，為什麽非要回去？”
裴濟說：“我的事就是，你跟我回家。”
“？”舒寧眉毛一壓，“你玩的什麽把戲？”
“你答應過我的。”裴濟的語氣像是小孩子在耍賴。
但舒寧不是遷就小孩的大人，話裏帶着嘲諷：“我是答應過你，前提是你真的需要我幫忙，而不是借機達成其他什麽目的。”
他突然笑了下，“裴濟，你總不會是現在還想着讓我一無所有吧？那我得奉勸你一句，我現在擁有的是我自己靠自己得來的，不可能如你所願。”
裴濟臉上淺淡的微笑滑落，低聲道：“我沒有這麽想。”
舒寧聽不出真假，也不想争辯，“等你真的必須找我幫忙的時候，再跟我說。”
他走出兩步，聽身後裴濟說道：“舒寧，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永遠也不會再打擾你。”
*
舒寧翻來覆去一整晚，也沒有想通裴濟是要做什麽。
原本他還猜想裴濟堅持要他跟他回家，說不定是想讓他做個随叫随到的仆從，借此來羞辱他，可裴濟說，不會幹擾他做任何事，只要跟他回家就好。
舒寧知道自己不該信任裴濟，但如果裴濟說的是真的，這個條件對他來說是個誘惑。
無論裴濟從這件事裏獲得了什麽，有了他這一句承諾，他就再不欠裴濟什麽了，他可以徹底擺脫裴濟。
後半夜時，他終于迷迷糊糊睡着，睡得不是很沉，所以手機只是震動了兩下，他就醒了。
他沒有删除過裴濟的聯系方式，久違地在來電顯示屏上看見這個名字時，竟有種還在高中時的錯覺。
同樣的房子，同樣的早晨，裴濟打來電話，約他去圖書館。
舒寧抱着薄被坐起來，拿過手機發了會呆。手機不厭其煩地震動着，好像他不接就決不罷休一樣。
手指一動，聽筒裏傳來聲音，問道：“起床了嗎？我去接你。”
他跟裴濟約好了期限，從今天起，一個月。
“嗯，你過來吧。”
挂了電話後，舒寧起床洗漱，剛洗好臉就聽到敲門聲，一開門，愣了下，脫口而出：“來這麽快？”
門口的男人個子很高，肩背比起少年時寬闊許多，站在那兒就擋住大半明光，長風衣裹着一些清晨冷氣。
舒寧望着敞懷風衣裏扣得嚴嚴實實的白襯衫，說道：“進來坐吧，我還沒收拾東西，你等會。”
裴濟進門，目光跟着他，問道：“餓不餓？吃完早飯再收拾吧？想吃什麽？”
昨天的發布會上舒寧什麽也沒吃，到現在确實有點餓了，家裏的冰箱他前天才給填滿，蔬菜和肉都有。
他過去看了看，最後拿了一桶挂面，想想還是問了句：“你吃了沒？”
裴濟立刻搖頭，怕他不信似的，還說了一句：“沒有。”
舒寧摸了兩個雞蛋，兩個西紅柿加一把青菜，去了廚房。
回來之後還沒做過幾次飯，廚房幹幹淨淨，先接了點冷水燒着，才開始洗菜。兩個西紅柿切成了薄片，青菜摘掉了根莖，雞蛋打到兩個碗裏，不攪拌。
準備好之後，舒寧又去冰箱裏摸了個雞蛋來，他喜歡半熟的糖心蛋，也喜歡湯裏有蛋花。
水開了之後，直接抽了一把面放進去，等面軟了才放西紅柿和兩個雞蛋。這是他懶得費功夫時煮面的方法，味道也還可以。
等水再次沸騰，雞蛋淺層差不多凝固了，他才把最後一個蛋打進去，順便用筷子攪碎，飄成了蛋花，最後加小青菜。
簡簡單單，也就五六分鐘就煮好了。
兩碗面兩雙筷子，好了之後他就端過去，也沒喊人，自己坐下來就吃了。
七分的蛋，筷子一撥，表層的白皮裂開，淌出橙紅的蛋黃來，沾到面條上，還挺好看。
旁邊的凳子響了聲，裴濟坐了下來。
舒寧沒擡眼，自顧自吃着，一碗面很快見底，他把碗筷放進水池，路過餐桌的時候說了句：“吃好了記得洗碗。”
裴濟沒應他，端坐在簡陋的餐桌前，默默看他，面前碗裏還剩一點面和湯。
舒寧不爽他這個樣子，“讓你洗碗你就洗，你難道還想吃白食嗎？”說完又覺得這話跟欺負弱小的惡霸似的，瞪了一眼走了。
他沒多少東西收拾，就往行李箱裏塞了幾件衣服。出來的時候找了個幹淨的袋子，把冰箱裏的菜都裝進去，敲了對面的門。
這個點快到小學生上課時間，給他開門的是小滿，一見他就笑，叫他墨羽哥哥。
舒寧摸摸小女孩的頭，笑着問道：“你媽媽呢？”
正給孩子裝書包的齊曼顏聽到聲音走過來，看見舒寧手上拎着的東西，問：“這麽早去菜市場？年輕人還真能忙活的。”
“姐，我臨時要出差一個月，家裏冰箱裏的東西怕放壞了，你看看，有沒有小滿愛吃的，可以留着。”
齊曼顏望了望舒寧打開的袋子，除了兩樣蔬菜外，都是超市進口區的鮮肉，價格都還印在上面，她問道：“你不帶走？”
舒寧：“太麻煩了，小滿能吃就給小滿，也不浪費。”
齊曼顏接過袋子，忽然說道：“那是你朋友？”
舒寧順着她視線回頭，對面他家的門開着，裴濟站在門邊，正望向這裏。
見他不說話，齊曼顏又說道：“好像有點眼熟，是不是以前來過？老朋友嗎？”
舒寧收回視線，他跟裴濟可算不上朋友。他摸摸小滿的頭，扯開話題，“是不是該送小滿上學了？”
齊曼顏立刻就忘掉了自己的問題，趕緊把東西放進冰箱，拎着書包帶着小滿出門，下了兩級臺階之後，跟還站在門口的舒寧說道：“謝謝哈。”
小滿沖他揮着手，粉紫色的書包上綴着一個銅色小鈴铛。
舒寧微笑着目送她們離開，回頭的時候裴濟仍然站在原地，目光跟他撞個正着，不閃也不躲，黏在他臉上似的，讓他不舒服。
“你看我幹什麽？碗洗好了？”
裴濟就點頭，“洗好了。”
舒寧走過去，面前的人還是不動，他十分不耐：“你擋門口幹什麽？”
裴濟就走回客廳，給他讓開路。
舒寧暗暗咬牙，裴濟這不知所謂的态度遲早把他給惹急了。
他進了卧室關了門，準備換身衣服，衣服剛脫就聽到敲門聲，氣得他罵了一句：“你煩不煩？”
敲門聲停了，過了會傳來問聲：“你在做什麽？”
舒寧沒說話，三兩下換好衣服，打開門，對着門口的人說道：“你管我做什麽？你說了不幹擾我，不會從一開始就食言吧？”
裴濟望着他，默了默，說道：“你別生氣，我就是怕你反悔了。”
舒寧冷笑：“這個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也請你，說到做到。”最後四個字，他特地加重了音調。
裴濟點頭，微笑着：“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