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滧水(一)
第11章 10 滧水(一)
付平與上位沒多久沈極川就成功走上了執行總裁的位置。
時間點太巧合,不管這其中有沒有沈岳的授意,沈不予沒有理由不去猜測付平與和沈極川之間的關系。
除了在沈氏的職位,付平與這些年也靠股票和證券交易賺得盆滿缽滿。
自己開了一家高爾夫球場和兩家西餐廳,尤其是在近兩年,幾乎是一腳邁入了濱城富豪的圈子裏。
工作履歷以後便是幾頁家庭經歷,付平與只有一任夫人和長子,但情人無數,發生過關系的對象幾乎要排上一整頁。
楚安衍也看到了那一長串情人的名字,咂舌道:“付平與絕對是好色之徒,癖好也變态,他和情人拍性虐視頻,還上傳到私密相冊裏。”
“但是相冊上了密鑰,裏面的東西我朋友還沒能破譯進去,只找到了很久以前他發在私人網站上已經删除掉的一兩段,不過現在也已經沒辦法拷貝過來了。”
聽到那兩個字,沈不予翻頁的手一頓:“性虐?”
楚安衍張了張嘴,也是愣住了,沒想到沈不予的注意力放在這裏。
“對,付平與這個人似乎有ED障礙,在情事上更喜歡用道具讓自己的床伴感到痛感,不過具體的視頻只有我那個朋友看到過,這些都是他轉述給我的。”
沈不予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紙面,他撐着額頭呼出一口氣。
“安衍,還是麻煩你那位朋友能把視頻的內容盡可能轉述給我,多少都可以,我想要确認一下付平與和沈極川是不是真的在沈氏有勾連。”
“付平與和沈極川?為什麽這麽說?”
“你看這個人像誰?”
沈不予指在複印紙上一張畫質陳舊的畢業照上,這是付平與碩士畢業時的師生紀念照。
付平與站在第一排,正對着他位置的第三排站了一個面孔熟悉的年輕女人,兩人的樣貌和如今似乎都相差不大。
楚安衍震驚:“褚淼?”
褚家的獨女當年也是從濱海大學工商管理系畢業,且不論褚淼本科是什麽專業,單從研究生這三年,付平與不可能和褚淼沒有關系。
“沈氏的股東會會嚴格審核和控制人數,付平與原本只是一個金融顧問,應該是沒有機會進入股東會。”
“但是在他晉升成股東的前一個月,一位元老忽然自願退出股東會,付平與鑽了他的空子。這個人的運氣是不是未免有些好得過頭了?”
沈不予和照片上的褚淼對上視線。
褚淼年輕時是極漂亮的長相,張揚明麗,微笑的時候也是飛揚跋扈的驕傲模樣。
這樣的人,如果陷入身敗名裂的境地裏又會是什麽态度呢?
楚安衍也聽懂了沈不予話裏的深意,了然道:“我會再和他說的,如果防火牆能被破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本來不應該牽扯到你的。”
楚安衍笑了,吊兒郎當地靠到椅背上。
“我都已經在渾水中央了,現在說這話可晚了,事後把你那瓶藏了五年的普頓莊園送我就行。”
這句話讓車裏的氣氛輕松不少,沈不予輕輕牽了下嘴角,眼睛瞄到車窗後的藏鈴,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
“鬥獸場裏那些受了傷的鬥犬要怎麽辦?”
話題轉得太快,楚安衍沒反應過來:“什麽受了傷的鬥犬?你說‘贊普’?”
“鬥獸場還要指望它給自己賺錢,絕對不會讓它死的,我聽說這些活下來的鬥犬受了傷都會被送到私人的動醫院裏治傷。”
“不過到底是在法律夾縫裏的産業,也不是動物園,待遇好不到哪裏去。”
楚安衍話頭一轉,納悶:“你什麽時候對這種東西這麽感興趣了,不然下次去看一次現場?”
除了那只狼犬,沈不予對鬥獸場沒什麽興趣,剛想說“免了”的時候,腦海裏忽然閃過幾天前窦斐芸發給他的短信。
沈家的下人和幫工很多,有時窦斐芸會在晚飯期間被管家派去餐桌邊上候着。
這不長不短的一個小時往往是最能獲取沈家人動向的時候,窦斐芸也不出所望聽到了許多沈家在飯間的談話。
沈岳不知從哪裏得知沈極夜最近經常出沒在會所和鬥獸場裏,大罵他不務正業,揚言不準讓沈極川帶沈極夜進沈氏建築裏實習。
沈極夜那天和沈岳大吵了一架後就再也沒有回過沈家。
短信的最後一句是:[沈先生最近身體似乎越來越不好了,和三少爺吵架的時候一直在咳嗽。]
這個世界上除了沈極川可能沒有人比沈不予更了解沈極夜。
僅僅是來自暴力和血腥的刺激根本滿足不了他,鬥獸場裏或許有別的能吸引他的東西。
“沒關系,不用着急,先去滧水鎮吧。”沈不予垂下眼,遮住眼裏晦澀的情緒,“阿嬷還在鎮上等我,後半夜到不了她老人家可能就不會睡下了。”
滧水鎮離濱城百來公裏,這一趟趕得急,沈不予和楚安衍輪流開,服務區也沒停幾個,還是将近淩晨才到鎮上。
鎮上的人睡得早,起得也早,此時滧水河兩旁白牆黑瓦的民居裏一片昏暗,整個水鄉都陷入沉睡之中。
SUV繞過蜿蜒黢黑的小路,在一戶還亮着燈的小院前停下。
穿素袍提油紙燈的老人站在小院門口,看見汽車遠遠打來的前照燈,揮了揮手,把小院的大門敞開一道縫。
沈不予把車在院裏停穩,下車朝老人笑道:“阿嬷!”
“小予,好久不見你了,怎麽瘦了這麽多?”秦曼玲細細打量着外孫的臉。
“不是說晚了就不用等我們麽?今天風這麽大,當心感冒。”
沈不予皺眉将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披到秦曼玲身上。
“這個點我也還沒睡,想早點見到你呢。”
已是花甲的年紀,但暖光的燈光融在秦曼玲臉上,依舊清麗溫婉,微笑時的眼型像極了秦桡遲。
沈不予嘆息一聲,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除了節假日,他其實是不怎麽回滧水鎮的。
如今只有阿嬷是他在鎮上最後的牽挂,但每次見到秦曼玲沈不予總能想起秦桡遲。
母親蒼白的臉是一支力透紙背的鋒銳的筆,在他記憶裏洇出仇恨的墨漬。
不敢想不敢回憶不敢正視,連同整個滧水鎮都成了一種痛苦的根源。
這時楚安衍也下了車,提起手裏一盒茶葉,朝秦曼玲打招呼:“阿太!”
“我外婆上次就說要給你送她上個星期剛去茶園摘的嫩芽尖兒,今天我全帶來了,都是她自己炒好了的。”
“小衍也來了,都快進屋吧。”秦曼玲笑道,“淑清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上次她給的正山小種和茶具我都還留着,小衍記得幫我謝謝她。”
這個時節南方水鎮上的晚風還是微涼,在外頭只站了幾分鐘皮膚上就起了一層涼意。
秦曼玲帶着沈不予和楚安衍往院子裏走。
院裏種了三棵李子樹,花季正旺,黑瓦襯着欲伸出牆頭的白花。
走到樹底下全是沁人的花香味,清淺溫婉,性子和這個院子裏秦家每一位住過的女人極為相似。
“這李子樹得有好幾年了吧?初中那會兒來的時候這三棵就在這兒了,才比咱倆高了小半個頭,現在居然能長這麽大了。”楚安衍嘆道。
“再過一段時間是不是就能打李子吃了?濱城的李子長得跟槟榔似的,還是鄉下的果味兒最甜。”
“還早呢,起碼得要7月份了,到時候你想來就來,反正阿嬷總是會歡迎你的。”
沈不予沒有看花,而是在看李子樹粗裂的樹皮。
三棵李子樹的樹幹上有許多斑駁的劃痕,一道一道全是沈不予從前站在樹下為了宣洩劃下的。
那時他的個子還不及鄰居家同歲的小女兒高,短暫地離開了沈家後的小獨棟,卻還是隔三岔五地做噩夢。
這些劃痕就和他身上的傷疤一樣醜陋不堪。
秦曼玲正在和楚安衍談笑,回頭望見沈不予怔怔地站在李樹下,眼底的笑意慢慢消散了。
楚安衍順着她的目光往回看,欲言又止。
“不予他恐怕也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楚安衍低聲道。
秦曼玲卻搖搖頭:“住在滧水邊的人都信因果輪回,邁出了第一步,就要承擔接下來每一步的痛苦。負贅的情緒太多并不是好事,在他做好決定的那一天就應該想到了。”
“小予還是沒有長大啊。”
作者有話說:
悄悄開了接檔文的文案,在隔壁,有興趣的寶可以去看一下^3^
這篇是正劇向,比較慢熱,等不予撿到大狗狗以後互動就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