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出逃

第14章 13 出逃

藏獒的皮毛因為長期不正常的淩虐待遇斑禿了好幾塊,露出暗紅色的滿是舊瘡的皮肉,有些傷口已經因為電擊重新開裂,發出皮膚燒焦的臭味。

“這麽皮糙肉厚?”李文表情驚喜,“果然是邊境來的野狗,耐受力這麽好,價錢肯定不錯。明正,把你那打火機扔給我。”

另一個瘦削的年輕人正守在鐵門邊,聽到這句話一愣。

他年齡不大,只是個跟在李文身邊幫工的混混。

此刻瞥見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藏獒,猶豫道:“文哥,差不多可以了吧,要是它被弄死了不就沒錢拿了......”

“你懂什麽!”李文在他胯上踹了一腳,“這野狗被那麽多次帶走過,哪有那麽容易就死,不好好探探到底值多少錢拿什麽去跟別人叫價?”

“別廢話,打火機拿來!又不是真燒!”

明正撇撇嘴,掏出打火機重新擡起頭時,臉上的表情卻忽然扭曲起來。

“文哥......不是、皓哥,它、它......”

趙皓到底不是專業的醫生護士,狼犬的皮肉太厚實,針頭插進去半天找不到血管,血樣瓶裏一點血都沒采到。

他煩躁地咒罵一聲,擡起頭時卻發現贊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黑暗之中深邃的暗藍瞳孔轉動一圈,從藏獒的身體慢慢轉移到了趙皓的身上。

趙皓一個激靈跌坐到地上,抖着嘴唇看着狼犬龐大的身軀從地上站起來,鼻翼裏呼出的濕氣撲面而來。

抽血針還插在它身上,此刻帶着瓶子垂立下來逐漸順暢地流出深色的血液,但趙皓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他只遠遠地看到過贊普在鬥犬臺上厮鬥,沒有親歷過的人總是狂妄無知的,總以為人畜有別。

但只有站在它面前,趙皓才發現這種原始的壓制不論對人還是對其他禽獸都是與生俱來的。

江革移動眼珠,在瞥到那瓶晃動着的血樣瓶後就立馬知道了紮針者的意圖。

無論是對于鬥犬場還是觀看席的富豪,在觀賞性和實用防衛上他都是無價之寶,直到在鬥獸場上被咬死或者被買走之前,他都是一件明碼标價的商品。

這是江革在來到濱城後知道的第一件事情。

“別、別過來......”趙皓狼狽地往後退,“他媽的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就醒了,李文、李文!快點把乙醚扔過來,快點啊!”

李文和明正在隔壁房間看到這一幕心下驚懼一片,贊普比鬥犬臺上看上去還要可怖。

雖然鼻吻上戴着止咬器,但身上只有五個無足輕重的鐐铐,鎖鏈上甚至還有生鏽的痕跡,似乎輕輕一掙就能斷開。

連成年雄獅都能殺死的狼狗,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暴起把他們開膛破肚?

“先別管他了,他沒救了,我們快走.....”

李文拽着還愣在原地的明正就要往外逃,然而原本還縮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藏獒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遽然撲上前一口咬在李文的腳腕上。

藏獒的尖牙早就被拔光了,此刻連李文的外皮也咬不破。

男人吓了一跳,狠狠一腳踹在藏獒的肚腹上,老狗在地上滾了一圈,終于是一動不動了。

江革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拖動鐵鏈猛地撞在圍欄上,發出恐怖的撞擊聲。

脖子上的鐐铐緊緊箍住皮毛,底下的紗布很快就滲出猩紅色的血液。

“文哥,快點啊!我感覺它的鏈子快斷了!”

李文急得滿頭大汗,在昏暗的視線裏趴着摸索剛剛情急之下掉在地上的鑰匙。

“別丢下我!快把乙醚扔過來!沒有監控室的權限,删除不了監控記錄,你們出去了也會被鬥犬場的人抓到!我知道密碼,快點把我救出去!”

趙皓拼命地想要站起來,但剛有一點動作就被警惕之中的狼犬察覺。

江革擡起一條前腿壓在他的肚子上,鋒利的黑色指爪毫不留情地刺進腹肉中。

“啊——”

趙皓吃痛大叫,身體裏像鑽進了一柄電鑽一般,到最後只能從喉嚨裏發出嘶嘶聲,褲子底下彌漫出陣陣尿騷味。

江革繃緊身上的肌肉,釘在牆壁上的環扣“咔噠”一聲,連着牆皮掉在地上。

那只刺進趙皓身上的前腿順勢往下一滑,四道血淋淋的傷口立即出現在趙皓的衣服底下。

趙皓兩眼翻白,徹底昏死過去。

江革低下頭,左爪上被血液浸透,脖頸上也有粘稠的液體正順着毛尖往下淌。

犬房裏到處是血腥味,和他夢中一樣。

隔壁的犬房裏已經只剩下側躺着的藏獒。

江革拖着鐵鏈走過去,垂下頭用鼻尖輕輕拱了拱藏獒禿了一片,只剩下千瘡百孔傷痕的肉紅色皮膚的腹部。

藏獒的氣息淺薄,睜開眼虛弱地擠出嗚咽聲。

【沒事,等麻醉過了就能站起來了。】

老狗的名字叫獒吉,和江革一樣都是從藏南被獵人和犬販子帶來的偷渡犬。

每次江革下山來到木雅藏族的村子裏時,他總能看見獒吉徘徊在村口。

它是一只流浪狗,從更遠的嘉絨徒步到夏瓦來,卻不受優待。

夏瓦村裏的藏民排異性很強,對于一條藏獒也是如此。

有時江革會叼給它一些食物,但更多的時候只是遠遠地看它在褐綠色的淺草坡和公路間越走越遠。

因果輪回,獒吉此生流浪是因為上一世做錯了事,阿瑪拉山下所有生靈包括一草一木的命數他都不能去幹涉,這是他的父親教給他的第一件事。

直到走進鬥犬場的鐵網,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江革注視着那些焦黑的傷口,垂首想要用自己的唾液消毒,但被獒吉制止了。

【警報聲響了。】

因為江革走出了自己的犬房已經超過五分鐘,只要紅外線在120秒內檢測不到它,犬房就會自動報警

鐵門上的示警器急促地鳴叫,其他被關着的鬥犬被刺激得焦躁起來,犬庫裏剎時全是吠叫和掙動鐵鏈的聲音。

不用十分鐘,犬庫的管理員就能尋着聲音找過來。

獒吉把自己的身體又往角落裏挪動了一下,它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緊面前的狼犬,像在阿瑪拉山腳下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攔着你了,你走吧。我已經到了沒有任何用處的年齡了,在這裏的下場除了被他們虐待到死就是被送到狗殖場。】

江革被它的尾巴掃去一邊,焦躁地在原地踱步。

離開了獒吉,他又該去哪裏?

獒吉的視線轉移到江革脖子上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狼牙項鏈上,用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向他低吼一聲。

【留在鬥犬場我們最後都只能死在這裏,只有逃出去才能找到回藏南的辦法,在這之前我答應你絕不會死在這裏。】

【你還沒有找到你想找到的那個人,怎麽能被困在這種地方等着有一天被活活咬死?】

【你是從阿瑪拉山來的孩子,‘吉尕’會保佑你的。】

沈不予捏了捏眉心,從電腦桌上挺起身。

此時正是花鋪的午休時間,休息室裏昏暗一片,他虛虛對焦在電腦前發着深藍色熒光的魚缸裏,短暫凝神後才重新看向電腦屏幕。

浏覽器的頁面上是一則濱城日報在前年5月份的報道。

【東泉古街二期建設進展:沈氏建築執行人沈極川協同專項顧問付平與在南大門前剪帶開工!】

“5月25日,東泉古街觀海長廊二期建設啓動,預計将在明年3月完工。觀海長廊将成濱城建城來第一條可以直接觀賞濱海的千步廊。”

“據悉,本項目仍由沈氏建築主包,總項目負責人為沈氏執行人沈極川,協同沈氏金融顧問付平與。”

“此項目與東泉古街申請全國文化遺址項目具有重大輔佐作用,沈氏董事會裏除沈極川再無股東加入此次項目,是否意味着董事長沈岳即将放權?”

【東泉古街二期延期:臺風‘貴妃’嚴重破壞觀海長廊施工現場,沈氏發布會宣稱觀海長廊項目或将延期。】

【宜海重工撤資,觀海長廊竣工日期再次延至2021年9月!】

每篇報道上都帶了一張觀海長廊的概念圖,漂亮的雕欄畫棟,和遠處的濱海放在一起有種山海關的古韻。

然而現在還有四個月就要到9月份,沈不予卻沒有再在網絡上看到觀海長廊的進展。

“老板——有人在嗎?”

“來了!”

沈不予關掉電腦走出休息室。

店門外站着一位燙大波浪卷的微胖中年女性,衣服外還圍着印有店名的綠圍裙,

沈不予見過她,怡再來熟食店的老板娘,他剛開店時她還送過他兩盒鹵鴨掌。

“老板,這幾盆花怎麽賣?”老板娘指指地上的君子蘭。

“小盆25,大盆50,買兩盆可以送一袋肥料。”

“買的話送盆麽?我看這個小陶盆還挺好看的呢。”

“可以的。”沈不予笑了,“我們這裏的花都是帶盆賣的。”

老板娘對君子蘭油臘質的肥厚葉子稀奇得緊,看樣子是真心喜歡這花,在店裏轉了兩圈還是轉到了君子蘭的花盆前。

“我要是多買幾盆還有什麽優惠麽?不然有沒有什麽貨車可以幫我運到店那裏去,我騎電瓶車來的,怕半路上把花盆全打翻了。”

沈不予一怔,這是要把外面的君子蘭全部搬空嗎?

“您要訂幾盆?5盆以上就可以幫您運過去。”

老板娘斟酌一會兒:“先買個十盆吧,都要小盆的君子蘭就好。”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虐待獒吉的人之後都會有報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