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孫穎莎回到宿舍的時候，王曼昱還沒睡，正靠着床頭看手機。
聽到她開門的聲音，王曼昱擡頭看了一眼她，然後眯起眼睛“啧”了一聲。
“……你幹嘛？”孫穎莎問。
“成香腸嘴了。”王曼昱說，“你這是談了個章魚吸盤嗎？”
孫穎莎對于這種程度的打趣早已免疫，她滿不在乎的抹了把嘴。
“對了鳗魚，”孫穎莎把包放下，走到了王曼昱的床邊，“我想跟你說件事兒。”
王曼昱警惕的看着她：“曰。”
孫穎莎笑着說：“你這兩天有安排嗎？我是說你和遠哥。”
“那得看你要說的是什麽事兒了，”王曼昱說，“先聽你說完我再考慮我們有沒有安排。”
“行吧，”孫穎莎說，“明天……哦不對已經是今天了，下午大頭想帶我出去，他有個朋友在近郊開了個度假村，還在試營業，叫我們過去玩。如果你和遠哥沒安排的話，大頭的意思是一起去。”
“度假村？”王曼昱挑眉，“你們兩個約會帶我和林高遠算怎麽回事兒。”
“那你倆呢？”孫穎莎湊過去，“鳗魚姐姐，總談集體戀愛很不自在的吧？”
王曼昱看着她沒說話。
“天天除了練球還是練球，這可是個千年難遇的機會啊，”孫穎莎的笑裏意味深長，“大頭說可以定兩間獨棟別墅，帶溫泉的那種……鳗魚，我記得你有件黑色的泳衣，都沒怎麽穿過吧？”
“……黑色泳衣，呵。”王曼昱笑了，“怎麽你對我有什麽衣服還挺了如指掌的。”
“那你去嗎？”孫穎莎問。
“……去。”
“那遠哥他？”
“他也去。”王曼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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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王楚欽和林高遠早早就收拾好了，先去了停車場等她們。
王楚欽先把帶的東西安置在後備箱，然後對着車窗的倒影又調整了一下自己頭發的弧度。
他今天抓了一個露額頭的造型，顯得鼻梁眉骨挺拔、眼眶深邃。從頭到腳是搭配好的T恤短褲運動鞋，連手表和項鏈的顏色都很有講究。
更別提林高遠了，王楚欽剛一見到他甚至聞到了古龍水的味道。
兩位男模倚在車前蓋上靜靜等待。
手機震動了一下，王楚欽拿起來，是孫穎莎在那邊發了一條：很快，正在等電梯了。
不急，我在你一眼能看到的地方。王楚欽回。
他正想再發點什麽的時候，林高遠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王楚欽立馬擡頭，看見孫穎莎從宿舍門口走了出來，環顧一圈後看到了他們。
“……我怎麽覺得，”林高遠愣了一下，猶豫着開口，“我怎麽覺得，覺得……”但是說了半天也沒覺得出來。
王楚欽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林高遠想說什麽。
迎面向他們走來的那兩位女士，一位穿着樸素的長運動衫和短褲，另一位穿着更樸素的短運動衫和長褲，還都背了球包，像是這場約會地點定在了乒乓球館一樣。
王楚欽笑了一下，他居然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而兩位女選手也在竊竊私語。
王曼昱：“看見那邊兩個模特了沒？我有點汗流浃背了，這樣顯得咱倆真的像故意的。”
“咱倆本來就是故意的。”孫穎莎說。她想吹個流氓哨，可惜沒能成功：“網友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丈夫的美貌，妻子的榮耀。”
王曼昱被她逗樂了。
“而且，”孫穎莎指了指王曼昱的球包，“我覺得反差感才是最大的魅力。”
王曼昱回想起來今天中午收拾東西的時候，她順口問了孫穎莎想帶什麽泳衣過去，然後孫穎莎抓起一塊布料給她看了眼。
“……我反不反差不知道，你确實是挺反差的。”王曼昱說，“這很難評，我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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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車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王楚欽先給孫穎莎開了副駕駛的門，幫她把包放進後備箱，然後轉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上車，龇個大牙正笑呢，結果回頭一看旁邊坐的是林高遠。
“怎麽是你？！莎莎呢？你坐這兒幹啥來了？”王楚欽震驚中帶着點嫌棄地問。
“……你問我幹啥你問孫穎莎啊。”林高遠摳手。
然後王楚欽回頭一看，他家小豆包抱着一兜子不知道哪兒來的零食，正嘿嘿笑着往後座上爬：“我想坐後面，後面寬敞。”
“來！”王曼昱笑着一拍大腿，“姐的寬廣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王楚欽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回頭，看見林高遠也是一臉牙疼的表情。
車沉默的開了出去。
到地方之後，兩對小情侶就跟再也受不了似的迅速分開了。
其實主要是王楚欽，他辦好入住之後立馬把房卡給林高遠抛了過去，然後揮了揮手驅趕道：“你倆房間在那邊趕緊着的去吧。”
“你幹嘛？”孫穎莎笑着戳了她哥一下，“是你先誠邀人家過來的。”
王楚欽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長臂一撈，頭也不回的把小豆包夾在他嘎吱窩底下帶走了。
“滴”的一聲，房門被刷開。
孫穎莎還在念叨：“頭哥，這樣真的顯得你有點不正經。”
“我怎麽不正經了？”王楚欽把孫穎莎推進房間，“我就多餘問他倆要不要來。我倒是想光咱倆出來玩，這不是怕你太害羞了，所以才拉了兩個擋箭牌麽。”
“你好意思說，”孫穎莎說，“四個人，兩對情侶，還溫泉酒店。這跟光我倆自己來有什麽區別？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幹什麽來了。”
王楚欽笑了：“那你說我們是幹嘛來了？”
孫穎莎撂下背包，朝他走過去。
王楚欽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低頭把臉湊過去。
結果被孫穎莎一把捏住了嘴。
她右手摸進他左邊的褲子口袋，從裏面掏出來幾片東西，丢在了床上：“……還真帶在這兒啊，大冠軍你可真行，不怕掉出來被人看見？”
王楚欽笑着親了親孫穎莎的手心。
那東西掏出來之後，氣氛已經稍微有點不對勁了。
但是孫穎莎在變得更不對勁之前及時叫了暫停。
“你去洗個澡，”她說，“我先參觀參觀這兒。”
王楚欽沒想過她會在這個時候叫停，皺眉抗議道：“我在宿舍洗過了。”
“我知道你洗了，我也洗了。”孫穎莎說，“但是我就想讓你現在再洗一遍，快去。”
王楚欽很不情願的去了。
孫穎莎呼了一口氣。
她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當浴室的水聲響起的時候，她一個激靈瞬移到了床邊，然後飛快地拉開了她的背包，找到了她準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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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居家長褲。
他沒洗很久，幾乎是沾了一下水就把自己擦幹了，浴室裏連水霧都沒起多少。他着急出來逮他家小豆包。
但是出來了之後發現卧室裏沒人。
“小豆包兒？”他叉着腰喊了一聲，沒人理他。
“哪兒去了。”王楚欽嘟囔，“這算什麽，臨陣脫逃啊？”
剛進門的時候他只顧着看孫穎莎了，都沒留意到這個酒店的裝修還挺不錯的。
是個小二層的複式，一樓靠床的那邊有扇大的落地窗，推拉門可以去到外面的院子裏，緊挨着院牆還種了幾排郁郁蔥蔥的竹子。
王楚欽推開門走出去，發現孫穎莎穿了件酒店的浴袍，裸露着的小腿浸在溫泉水裏，正坐在池子邊撩水玩兒。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扭過頭來，沖着他笑了一下。
“怎麽換上這個了？”王楚欽走過去蹲在她旁邊，用手搓了搓她的頭發。
“因為換了泳衣啊，我要泡溫泉。”孫穎莎說，“但這會兒有點冷。”
王楚欽愣了一下：“你換了啥？”
他的目光有點不受控制的飄忽到了她的領口。
其實浴袍把孫穎莎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有脖頸處露出了一小塊白皙的皮膚，那兒戴着她的玉墜子，和他送給她的情侶項鏈。
孫穎莎順着王楚欽直愣愣的目光低頭看了下自己，然後伸出手又攏了攏浴袍，輕聲問：“……看什麽呢？”
“……沒。”王楚欽說。
他強行把自己腦海裏面狂奔的思緒死死拽住：“那你泡，我去……我去換件衣服和你一起。”說着站起身來準備走。
孫穎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她的手濕漉漉的，帶着溫泉水，順着王楚欽的手腕一直攀上了他的大臂。
“你要不要猜猜？”孫穎莎說。
“……猜什麽？”王楚欽感覺自己嗓子有點幹巴，聲音跟劈着叉似的。他清了清嗓子。
孫穎莎笑了，眼睛裏都是狡黠：“猜猜我穿的什麽泳衣啊，猜對了就給你看。”
王楚欽感覺自己腦袋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炸掉了，嗡嗡地響。
他好不容易強行拽住的思想被孫穎莎一句話徹底變成了脫缰的野馬，滿腦子都是蕾.絲綁.帶蝴蝶結，中間偶爾穿插兩秒“不是她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啊”的震撼。
他沉默了一下說：“我不猜你也是要給我看的。”
“不啊，”孫穎莎說，“那我就穿着浴袍泡溫泉好了。”
王楚欽有時候是真拿孫穎莎沒辦法。
但他不敢猜，他保守的随便蒙了個顏色：“白的。”
“nono。”孫穎莎搖頭。
“……黑的。”
“也不是哦，”她說，“頭哥，是你的見識太匮乏了，還是你不敢放膽猜呢？”
王楚欽嘆了口氣，他單膝往前跪了一下，把孫穎莎攬到他懷裏，然後輕輕在她的唇上吮了一口：“我認輸，別玩兒了，一會兒天都黑了。”
孫穎莎定定地看着他，幾秒鐘之後突然伸手，猛地抽掉了浴袍的帶子，接着迅速地拉開了衣領：“pika-piiikaaa！”
一套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的連招。
王楚欽震驚地瞪着她。
明黃色帶着兩坨腮紅的皮卡丘放着十萬伏特的電跳進了他的視網膜。
孫穎莎摟着他的胳膊，笑着栽倒在了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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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擁着被子躺在床上。
她面朝着那扇大的落地窗，眯起眼睛安靜地看外面被風吹得撲簌簌響的竹子，天已經黑了。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但她懶得拿手機看。
“王大頭！”她喊了一聲。
“怎麽了？”王楚欽正在溫泉池邊溜達，轉了一圈，找到了丢在臺階旁邊的浴袍和幾片皮卡丘。
“幾點了？”孫穎莎啞着嗓子問，“不是說要吃燒烤？”
王楚欽走進來，把門關好：“你這嗓子還吃什麽燒烤啊，歇着吧。剛林高遠打電話來說改明兒中午吃昂。”
“啊，”孫穎莎眨巴眨巴眼，才想起來這次出來玩的不止他們兩個人，又想起來王曼昱那件黑色的泳衣。
不知道鳗魚還健在嗎。
“這個其實，還挺可愛的。”王楚欽突然說。
孫穎莎不明所以，從被窩裏擡頭看過去，看見王楚欽食指上挑着幾根明黃色的泳衣帶子。
“……是，我也覺得它很可愛。”孫穎莎說。
“這衣服你還要嗎？”王楚欽問。
“為什麽不要？”孫穎莎說，“我就穿了這一回，穿一次丢一件也太奢侈了吧。”
“那我去給你洗洗。”王楚欽一臉淡然，“剛好像有點黏上面了。”
孫穎莎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
“……你可真行。”她說。
“謝謝。”王楚欽從善如流。
“我沒在誇你！”孫穎莎喊了一聲，然後卷着被子把頭重新埋在了柔軟的枕頭裏。
剛才還沒感覺有什麽害羞的，這會兒看見皮卡丘，孫穎莎反而後知後覺的湧上來一點不好意思，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摸到了滾燙的溫度。
孫穎莎發現了，王楚欽其實是個很容易對她的直球感到害羞的人，但是如果撩得狠了，他就會破罐子破摔般的開始反擊。
一旦王楚欽開始反擊，那該招架不住的就是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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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饪方式，”王楚欽熟稔地握着一把羊肉串翻了個面，撒上孜然，“忙碌了一早上的王師傅，終于讓小豆包吃上了美味的燒烤。”
孫穎莎剛把上一批烤好的幾串吃完，王楚欽立馬給她續上了下一批。
“什麽高端的食材，不還是食堂拉過來的肉嗎，”孫穎莎嚼嚼嚼，“應該是樸素的食材被王大廚做出了高端的味道。”
“真會誇。”王曼昱也嚼嚼嚼，她抓了好幾串在手裏，騰出另一只手給王楚欽點了個贊：“大頭這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林高遠還沒開始吃，他坐在旁邊幫王楚欽給簽子上串肉。
“滿意嗎？”王楚欽用膝蓋怼了怼孫穎莎的大腿，随口道，“滿意就給個好評呗。”
孫穎莎看看手裏的串兒，又看了看他。
猶豫了一下，她用沾了一圈胡椒面兒和孜然的嘴沖着王楚欽的臉頰啵叽了一大口。
“哎呦我的姐！”王楚欽吓了一大跳，反應過來後笑着環住了她的肩，“我以為你饞的要把我就着調料生啃了。”
孫穎莎也笑。兩個人又吵吵嚷嚷的打鬧在一起。
王曼昱扶額，不忍直視地閉上了眼睛。
而林高遠一如既往溫柔地看向她。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對吧？林高遠想，前兩天緊張的比賽還歷歷在目——相機、計分牌、震天響的加油聲，還有汗水、小白球、和握着球拍站在賽場上時腎上腺素飙升的興奮。
現在也能跟普通的青年人一樣，曬着太陽，吃着燒烤，聊點沒有營養的閑話。
他們每個人都站過那個最高的領獎臺，捧過最重的獎杯，擁有過近在咫尺灼熱的煙火和漫天飄揚的彩帶。
也看過因自己而升起的國旗，唱過因自己而奏響的國歌。
他們都曾滿身贊譽，也途經低谷落寞。
往前倒十年，誰能想到世界乒壇上如今屹立不倒着的是他們幾個人的名字。
——他們擁有無限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