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沒有哪對兒情侶談戀愛能永遠不鬧矛盾。
王楚欽和孫穎莎也是。
但隊裏好多人總覺得他倆不會吵架,畢竟兩個人看着都特別是情緒穩定的人,就算談了戀愛,他倆場上場下也分得清楚,從來沒有發生過因為生活而影響訓練的事兒。
這也是教練組不太幹預他們處對象的原因。
“笑死,”聽到這話的劉丁碩給何卓佳說,“兩個人确實不吵架,他倆直接他媽的幹仗啊,昨兒都二半夜了我還打車去大頭家裏給他倆拉架呢。”
何卓佳瞪着眼睛:“我靠不能吧?他倆打架?”
“沒打。”孫穎莎幽幽的聲音在她後背響起。
何卓佳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趕緊回頭。
孫穎莎背着手站在她後頭,幽怨地看了劉丁碩一眼:“碩哥,我的八卦都是你這麽添油加醋傳開的吧。”
劉丁碩被逮了個現形,他嘴硬道:“……你就說是不是這回事兒吧!我是不是半夜打車去大頭家了!我一進門你倆是不是正掐着呢!”
何卓佳笑了,眼神在兩個人之間環視一圈,興味十足:“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無中生有移花接木春秋筆法,你不去寫娛樂新聞真是可惜了。”孫穎莎撇撇嘴,“……其實也沒什麽,昨晚我在家練仰卧起坐,讓大頭幫我壓腿,但是他非得鬧我。”
“然後呢?”何卓佳問。
“然後我就氣了呗,踹了他幾腳,”她接着說,“大頭估計懵了一下,就把我掀沙發上去了,他是開玩笑的,但是沒收好勁把我整疼了,我下手也沒輕重的……”
“我其實是去他家拿比賽的錄像,”劉丁碩插嘴道,“結果按密碼一進門,好麽,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的,差點給我這個無辜路人吓出個好歹來。”
“……你有哪句話能不用誇張的修辭手法嗎?”孫穎莎說。
“诶?”何卓佳突然想起來,“你怎麽過來了?混雙的課練完了?”
孫穎莎拿起旁邊的水擰開喝了一口。
“嗯,”她說,“我來替大頭轉告某位娛樂記者,他讓你一會兒陪他練單球去……佳佳,我休息一下,你也陪我練練吧?”
“好。”何卓佳答應下來。
孫穎莎喝完了水,又轉身走回場上。何卓佳看見她和昕哥、大頭還有曼昱,他們四個圍在球臺跟前複盤,許昕跟王楚欽說了些什麽,王楚欽點點頭,比劃了幾下反手的姿勢,孫穎莎也附和,好像又補充了幾句。
兩個人的互動自然正常,又帶着點小情侶之間獨有的微妙磁場,一點兒也看不出劉丁碩口中昨晚互扯頭花的樣子。
何卓佳雙手抱在胸前,好像想到了什麽,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碩哥,”她問,“你有大頭家門的密碼啊?”
“對啊,”劉丁碩說,“我和大頭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我倆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家門密碼算什麽,我連他銀行卡密碼都知道。”
“……這個就不用告訴我了。”何卓佳眨了眨眼,意味深長,“碩哥,今時不同往日了,你也是有對象的人,怎麽就不明白呢?”
劉丁碩愣了一下:“啊?”
“下次去大頭家裏之前給他打個電話提前說一聲吧,”何卓佳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陪孫穎莎練球,“大頭和莎莎打架用得着勸啊?昨晚你要不去,人家小兩口保不齊打着打着就進卧室接着打了呢。”
劉丁碩看着她,好半天沒開口。
最後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你是這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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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小打小鬧。
王楚欽和孫穎莎是真的會吵架,也是真的會冷戰。
偏偏兩個人都敬業的很,鬧得再厲害,球桌上也能把氣壓在心底,只是沖着對手咣咣掄拍子。
“……這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抗壓訓練啊?”□□問。
“你看出來了啊?”劉丁碩回。
“這是什麽屁話,是個人都能發現莎莎有好幾天沒理大頭了吧?诶诶看見沒……”□□正說着,用肩膀怼了怼劉丁碩,“又在往那邊看呢。”
□□指着的是望穿秋水的王楚欽。
孫穎莎就在離他兩個球臺的場地裏訓練,但是一早上也沒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其實一早上不看他都不算什麽了,自從全錦賽頒獎儀式結束之後,這都多少天了,孫穎莎就沒給過他幾個正眼。
晚上也不跟他回家了,早上也不要他送了,自己吭哧吭哧背個小白包上訓。
消息倒是照回,但回得冷淡,只有在王楚欽發有關比賽的視頻時會多說兩句。
搞得王楚欽這幾天除了想着法兒的逗她開心之外,淨顧着找一些精彩比賽的集錦給孫穎莎發了。
“該呗,”劉丁碩嘲笑,“上次東奧模拟賽的時候兩個人就差點打急眼,大頭半點兒記性都不長。這次你說他贏就贏吧,莎莎又不是小心眼不讓他贏,但是贏了自己女朋友還叫得那麽大聲的,我看他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人啊。”
□□也笑:“比賽前他還跟我說呢,人奔着摘金去的,說是就要打贏孫穎莎,打完了再回來哄呗。”
“打完再回來哄呗。”劉丁碩陰陽怪氣地模仿。
似乎是聽到了孫穎莎的名字,球臺旁邊的王楚欽轉回身來,一眼就看到了坐着的兩個笑得很賊的人,明顯就是在背地裏蛐蛐他。
王楚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肯定沒好事。
他毫不猶豫地沖着那倆比了兩個中指。
然後收到了他好哥們還回來的四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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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等來等去,終于等到孫穎莎結束了今天的訓練。
他眼看着孫穎莎收拾好了東西之後,立馬往她出門的必經之路上橫了過去。
孫穎莎正和李雅可說着話,沒怎麽看路,王楚欽故意在她面前堵着,孫穎莎往左他就往右、孫穎莎往右他就往左。
“诶……”孫穎莎剛想說什麽,擡眼一看是王楚欽,她又不吭聲了。
李雅可目睹全程,眼神在兩個人之間打了個轉,笑着沖孫穎莎做了個“先走了”的手勢,也沒管她答不答應,自己就迅速溜掉了。
“莎莎。”王楚欽笑着喊她。
孫穎莎低着頭沒反應。
王楚欽稍微彎了下腰,手撐着膝蓋。
“小豆包。”他又喊。
孫穎莎瞟了他一眼,開始去扣自己球包上的挂件玩偶。
“我今晚想去打臺球,”王楚欽又低又黏糊地說,“你陪我去,好不好?我想你陪我。”
“啊呀,”孫穎莎終于開口,她動了動肩膀,又甩了甩胳膊,“今天練得太累了,我……”
“乖乖。”
王楚欽突然打斷她:“求求你了。”
低啞又軟和的聲音,像一道閃電似的落在了孫穎莎的神經上,聽覺傳導進大腦,她整個人瞬間變得酥酥麻麻的。
王楚欽叫她“莎莎”的時候和別人不一樣,他讀第二個字的時候會讀成輕聲,含糊着,帶點漫不經心的懶散腔調。
但是叫“乖乖”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不同,這兩個字他都會讀成一聲,一字一頓的,特別認真,每下都敲在孫穎莎的心底。
而且“乖乖”這個詞語帶着安撫和求和的信號,是她和王楚欽約定好的稱呼,他倆鬧矛盾了不開心了,或者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了,喊這個稱呼,就代表着自己已經服軟得不能再服軟。
“……哦。”孫穎莎強作鎮定,耳尖卻悄悄紅了。
不知道自己叫他“乖乖”的時候有沒有這麽大殺傷力,反正孫穎莎很難抵擋王楚欽這麽喊她。
真的很犯規。
“那就去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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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還是帶她去了從前常去的那家臺球廳。
球館裏人不多,都是些熟面孔,孫穎莎跟在王楚欽後面和他們挨個打招呼。
“莎莎也來了?”球館老板坐在吧臺裏笑着,“那怎麽說大頭?一起玩呗,我在底下給你們開一臺?”
“不用,”王楚欽說,“我倆去樓上,今天教她打。”
他勾了勾手,老板會意,找出來樓上房間的鑰匙,給他抛了過去。
王楚欽穩穩接住,然後牽住了孫穎莎,兩個人離開了喧鬧的大廳。
孫穎莎進了房間還在說:“……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打啊?我又不會玩這個。”
她沒發現跟在後面的王楚欽一直看着她,手頓了一下,然後放在了反鎖的門闩上。
咔噠。
很輕的一聲響。
王楚欽笑了笑。
——這下終于不會有人再來打擾他們了。
但孫穎莎一無所覺,她還在念叨:“我不愛玩兒這個,我瞄不準,你還是找你朋友……呃!”
她邊說邊轉回身,王楚欽突然一個跨步湊過來,然後猛地提着她的腰讓她坐在了臺球桌上。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間。孫穎莎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識扶住王楚欽的手臂,驚駭地瞪着他。
這個高度能讓她幾乎和王楚欽平視,但她沒有什麽安全感。
腳夠不着地,只能在半空裏晃蕩,腿根也被球桌邊沿硌着不舒服,她往前挪了挪,想跳下來。
但是王楚欽看透了她的想法,率先往前一步抵住了她。
“……怎麽個事兒啊?”孫穎莎問。
王楚欽笑得很蕩漾:“我想這麽幹好久了。”
“可惜總局訓練館裏的人永遠都是那麽多,”他摸了摸孫穎莎被硌着的腿,又說,“要不然你坐在乒乓球臺上肯定比坐在這兒舒服。”
孫穎莎很不客氣地拍掉他作亂的手。
王楚欽也不惱。他從善如流的換了個姿勢,雙手撐在了孫穎莎身後的球桌上,是個把她擁入懷裏的姿勢,整個人都壓了過去。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孫穎莎頸窩裏拱來拱去。
“總算讓我逮住了,”王楚欽嗅着熟悉的氣息,感嘆道,“這幾天你滑得跟個泥鳅一樣。”
孫穎莎的手本來都已經插入了王楚欽的發間,想揪着讓他把頭擡起來,聽到這句話卻無奈地打消了這個主意。
他話裏話外的委屈和思念都要滿溢出來。
“……你什麽時候能消氣啊小豆包。”王楚欽的聲音悶在她脖子裏,“我想你了。”
孫穎莎嘆了口氣,王楚欽的呼吸撲在她側頸,灼熱的,還有點癢,她擡手撓了撓。
“我其實,我本來也沒……沒生氣。”她說。
“我知道,你的氣不是生氣的'氣'。”王楚欽換了個姿勢,枕在她肩膀上擡眼看她,“你其實就是跟自己較勁。你希望我拿冠軍,但也希望自己拿冠軍對不對?小豆包這麽喜歡我,肯定不舍得生我的氣。”
孫穎莎用腳踝輕輕踢了他的腿一腳。“真自戀。”她說,但臉上稍微起了點熱度。
王楚欽實在是很了解她。
平時球場上理智獨立要強的小魔王,在私下面對男朋友的時候似乎也和普通的小女生沒什麽區別。
她有時候愛給王楚欽使小性子,很沒道理地支使他幹這幹那,她喜歡看王楚欽明明一臉無奈,卻又寵溺地滿足她的全部要求時候的樣子。
這次也一樣,孫穎莎在王楚欽面前永遠都是這樣有恃無恐。
是王楚欽的愛給了孫穎莎底氣。
兩個人靜靜地相擁了一會兒。
“……我其實還是想和你站在球臺同側吧。”孫穎莎突然說。
王楚欽直起身,稍微和她拉開了點距離,看着她。
孫穎莎低着頭,無意識地卷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上次說我們倆的混雙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我以前其實不是很能體會到,但是現在我突然就明白你為什麽會這麽說了。”
“雖然平時我們也相互對練,但是真正上了場,感受到你利用對我的了解分析我的球路、用我教你的手段攻擊我的短板,我就覺得好……”
她皺着眉,努力地斟酌着用詞:“……別扭。”
王楚欽笑了一下。
他擡起胳膊,用右手的手背輕輕揉了揉孫穎莎軟乎的臉頰肉。
孫穎莎就乖乖地坐在那裏讓他揉。
“我明白的,我也能感受到。”王楚欽笑着說。
“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