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三樓的會議室外有棵長得很茂盛的樹。

王楚欽隐約記得,自己第一年打奧運的時候,這棵樹才堪堪比二樓高出一線,現在卻已經完全籠罩住了三樓的窗口。

陽光在繁密的葉子中見縫插針地穿過,有那麽一瞬間被風吹着閃了閃,晃到了他的眼睛。

王楚欽下意識擰眉。

他瞳色淺,見不了強光。

不過他又很快放松下來……這種來源于大自然的光,總比有時看臺上惹人厭煩的閃光燈讓人舒服得多不是嗎?

“楚欽?王楚欽?”有個比較陌生的女聲一直在叫他。

……誰啊?誰叫王楚欽?王楚欽這人怎麽老不答應呢?

他的思緒還飄在外面的樹梢上。

直到孫穎莎猛地怼了一下他的膝蓋。

他瞬間回神,稍微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

哦,我是王楚欽。

“咳……說到哪兒了?”他問那個女記者。

話是問的記者,但他的眼神卻一直落在旁邊坐着的孫穎莎的身上。

總局的空調過了這麽多年還是不怎麽制冷,八月的北京正是火爐般的溫度,孫穎莎把隊服外套脫下來挂在了扶手上,裏面穿了件白短袖。

王楚欽記得這件白短袖。昨天晚上就是他吭哧吭哧的把這件短袖按在浴室的水池裏搓上面的油點兒,一邊搓一邊罵。

“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跟小孩兒一樣,”他碎碎念着,“……我就納了悶兒了,你吃飯也不莽啊,慢吞吞的,怎麽還能濺自己一身呢?”

孫穎莎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是一個老套的動畫片兒,聲音還開得挺大。

她“嗯嗯”兩聲,已讀亂回道:“這黃瓜味的薯片挺好吃的,你下次再買點兒呗。”

“……要麽你就讓贊助方別老給你寄白的,”王楚欽還在念叨,“白衣服賣不出去了怎麽的?全他媽的給寄你這來了。”

兩個人各說各的,居然也挺和諧。

一集動畫片結束,電視裏響起歡快的片尾曲,孫穎莎還記着王楚欽剛說的話,光着腳噠噠噠跑到了浴室門口開始算賬。

“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她叉着腰,“你說我穿白的好看。”

“是好看,但是你自己說你穿的這是白衣服嗎?”王楚欽吐槽,“你穿的這是斑點兒衣服,上面全是油。”

“那你放那我來洗呗,”孫穎莎說,“我本來想看完這集就過來搓了的,你每次都截胡了,這樣顯得我好像甩手掌櫃诶。”

王楚欽剛想說什麽,一擡頭看見了孫穎莎光着的腳丫子。

“鞋穿上!”他立馬喊。

“诶呀,”孫穎莎用右腳踩着左腳腳背,“夏天光腳怎麽了,地又不髒,我都快熱死了。”

“穿上!”王楚欽罵她,“再不穿我就找個膠水給你把拖鞋和腳底板粘在一起!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又不記得上次被紮到腳的事兒了!”

孫穎莎于是蹦回去找拖鞋。

……回憶就到這裏。

因為那個女記者又在叫他:“楚欽,這個問題不方便回答的話也沒關系的。”

“……不好意思,”王楚欽抱歉地笑了笑,“您能再重複一遍問題嗎?”

女記者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連旁邊的孫穎莎也是一臉“你有病?”的表情。

“你做夢呢?”孫穎莎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腦子落洛杉矶了沒帶回來啊?”

“……沒有吧,貴重物品我一般不随便亂放。”王楚欽沉默了一下說。

女記者笑着長舒一口氣,被打斷了兩次采訪的氣氛,因為這句玩笑而稍微活絡了一下。

孫穎莎也笑了兩聲,但她開完玩笑之後認真問了一句:“大頭你真的沒事兒吧?是不是不舒服,我感覺你今天好像不是特別在狀态。”

“沒有,”王楚欽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我就是……前段時間精神繃得太緊了吧,突然閑下來了就老容易走神,想這想那的。”

“沒關系的楚欽,”女記者笑着說,“今天就是随便聊天,不是正式的采訪,你可以随意一些。”

“我看他就是太随意了。”孫穎莎說。

不過她的目光還是放在王楚欽身上,皺着眉頭若有所思。

房間裏現在就四個人,孫穎莎王楚欽、女記者、還有個坐在後面拿筆記本記錄文稿的小姑娘,勉強再算上茶幾上正在運轉的錄音筆。

孫穎莎看了眼記者,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妥當,不過最後她還是直接上了手,用左手的手背貼在了王楚欽的額頭上。

王楚欽吓了一跳,轉頭看她。

這個動作吸引了兩個外來者的注意。

女記者倒是很有分寸的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輕微挑了挑眉毛,然後笑着把眼神撇開,不過後面那個小姑娘沒忍住發出了“喔!”的一聲輕呼。

這點兒動靜對他們倆來說習以為常,兩個人都沒有被驚動到。

孫穎莎仔細地感受了一會兒王楚欽額頭的溫度,王楚欽雖然有點疑惑,看向她的眼神很迷茫,但面對她的動作顯得非常配合。

“……不是?”幾秒鐘後,孫穎莎又舉起右手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比對了一下。

她震驚地說,“你真發燒了啊?”

“啊?”王楚欽愣了一下。

“你發燒了!”孫穎莎提高了點聲音,“你這人怎麽回事兒!自己都沒感覺的嗎?發燒了不知道?!”

“我發燒了?”王楚欽也很震撼,他摸摸自己的額頭,“我不是故意沒告訴你的,是真沒意識到……我就說今天怎麽老走神呢,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我還以為是比賽後遺症。”

“我看你是燒傻了。”孫穎莎沒忍住罵了他一句,她看向記者,“我感覺溫度還不低,得吃點藥吧?要不今天這個……”

知道她要做什麽,王楚欽趕緊攔下她。

“我好着呢,”他說,“先弄完的,正事兒要緊。”

孫穎莎不贊同地看着他。

“聽我的昂,沒關系的。”王楚欽給孫穎莎順毛,他向女記者點點頭,“接着來吧,我這會兒感覺還行。”

孫穎莎只好咬咬嘴唇:“……那快點兒吧。”

-

坐在他們後面拿筆記本打字的小姑娘叫劉謹。

她去年剛碩士畢業就簽到了央視的新聞中心實習,前段時間才轉正不久,本來這次的采訪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一個新人參與。

央視準備制作一期關于國家運動員的紀錄片,因為這次洛奧中國各個項目的成績都非常不錯,上面想趁熱打鐵帶動一下全民健身的風氣。

她的組長也就是這位女記者,名叫許紀,之前就采訪過王楚欽和孫穎莎,算是面熟。主編給許紀分派了這次任務,而她熬了幾個夜交上去的方案在衆多同事中脫穎而出,許組長也願意給她這個機會,帶新人漲漲見識。

采訪的前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劉謹忐忑地跑去找了許組長,問她有沒有什麽需要準備的東西或者要注意的事項。

許紀看了她一眼:“沒什麽。這次與其說是采訪,不如說是約了一次非正式的訪談……唯一就是明天不許錄像哈,前期溝通說的是只錄音頻備份,你做好文字記錄就可以,方便後期整理材料。”

“好的好的。”劉謹連連點頭。

“哦對了,”許紀又說,“你是那兩位的粉絲嗎?”

這話一下把劉謹問愣了,是粉絲的話會有什麽影響嗎?她都不知道自己該承認還是否認。她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壁紙是赫杜塞克杯的照片,于是趕緊握着手機往身後藏了藏,生怕屏幕突然在這個時候亮起來。

許紀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只溫和地說:“不是也好,是也沒關系,我就随便問問,因為我是……不過明天還是要秉持一些專業素養,好好完成這次任務。”

“組長,您居然也是他們的粉絲?!”劉謹瞪大了眼睛。

許紀笑了笑:“也?”

劉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最後又相互對了一下時間地點,臨走的時候,劉謹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那個她糾結許久的問題。

“組長,”她躊躇了一下,舉手小聲說,“我有個可能比較冒昧的問題哈,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我想問問,您知道他們兩個,是真談戀愛了嗎?”

辦公室一下子安靜下去。

不是那種沒人說話的安靜,是氣氛突然凝澀、好像炸彈馬上要爆炸距離死期前一秒那樣的安靜。

劉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許紀推了下眼鏡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你猜。”她說。

-

這麽多年,孫穎莎和王楚欽兩個人對外從來沒有談起過他們之間的關系。

無論是官宣在一起了,還是澄清他們只是搭檔。

導致現在粉絲們形成了兩個極端,一部分堅定地認為不澄清就是最好的證明,認為他們正在談婚論嫁并且關系穩定;而另一部分篤定這對兒當打之年的混雙搭檔貌合神離,各自已經有了圈外對象。

前者居多一些,大多數粉絲都是陪着他們從東奧到巴奧再到洛奧這麽一路走過來的,都知道他們有多麽不容易。

時間過得越久,薯條派們雖然都喊着堅定自信的口號,但是偶爾也會出現不太堅定的情況。

那就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把莎頭的官宣當糖磕了。

之前倒是有人提起過拍到了他們一起去看婚戒,不過無圖無真相,後面那人突然就銷聲匿跡了,這事兒也成了圈裏一大未解之謎。

劉謹也是“堅定自信”薯條派的其中一員,她從大二的時候就開始看莎頭的比賽,一直到入職央視,做夢都想親眼見一面王楚欽和孫穎莎。

知道自己得到這個機會之後,她激動的好幾天沒睡着。

尤其是昨晚。

許組長那句“你猜”如餘音繞梁般在她腦子裏回響了一晚上。

劉謹真的很渴望知道這個執念了她這麽多年的問題的答案究竟是什麽。

她既期待、又害怕,也想象不出來自己應該以何種方式去确認。

但是劉謹在親眼見到王楚欽和孫穎莎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就釋懷了——

任何見過他們私下裏相處模式的人,都不會再對他們之間的關系産生任何疑問。

那都是沒必要的。

-

當一個人直勾勾用火熱的目光盯着你的時候,你可能會感到幸福。

兩個人用這樣的目光看你的時候,你可能多了點茫然。

三個四個,逐漸開始變得無措。

千個萬個,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大概會感到害怕和崩潰。

誰都會期待着自己受人愛戴,但是并不是誰都具備這樣的資格。

粉絲的期待是壓力,無處不在怼着拍的攝像機是壓力,身體的病痛是壓力,教練的叮囑是壓力,賽場上的比分也是壓力。

劉謹從沒再在誰身上看到過像孫穎莎和王楚欽這樣的氣質。

這是經歷了千錘百煉,一關關拼殺出來的,經歷過無數的贊美也承擔過無數唾罵的,全國甚至是全球頂級優秀運動員身上才有的氣質。

他們只是坐在那裏,就有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劉謹開始以為是體格的原因,畢竟王楚欽真的很大一只,穿着黑色的訓練服叉着腿不茍言笑地盯着誰時候,看起來很能唬人。

但是旁邊的孫穎莎似乎更有壓迫感,明明她穿一身白,人看着也比王楚欽小了一圈,甚至個子比劉謹還要矮一點,但她就是有這樣的氣場,讓別人明明是低頭看她,卻有種不得不仰視她的錯覺。

盡管在訪談的過程中,兩個人的态度都非常的自然和緩,但是劉謹的精神還是一直緊繃着,打字的手也非常僵硬。

中途采到一半,茶壺裏的水喝完了。當時王楚欽正在回答問題,孫穎莎就悄悄站起來,拿着茶壺走到門口,叫來了一個隊裏的小輩,讓他再去打點熱水來。

“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一定記得提前都準備好。”孫穎莎壓低聲音,不過他們當時就在劉謹後面交談,所以她聽得一清二楚。

明明沒用譴責的語氣,劉謹硬是聽出來一身毛骨悚然,想必那個小隊員也是如此,因為劉謹聽到他忙不疊地說:“對不起,是我忘了提前倒水,我以後記住了莎莎姐。”

孫穎莎回去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帶起了一陣風。

有微弱的氣流撲在她敲鍵盤的手指上。

劉謹感覺整個人都麻了,從腳後跟到天靈蓋跟通了電似的。

她說不好是什麽感覺,孫穎莎身上似乎有點香的味道,可是細聞又沒有痕跡,讓人只覺得清新。

她怕自己用力嗅會讓孫穎莎覺得她是個變态,于是強行讓自己的思緒回到工作上,記錄下王楚欽回答的每一個細節。

甜蜜又緊張的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訪談快到尾聲的時候,許組長說:“央視是準備制作一個包含各個體育項目頂尖運動員的合集紀錄片,目前的計劃是你們二位獨占一個板塊。今天的訪談記錄呢,一部分會單獨擇出來刊登在體育雜志上,另一部分會用作制作紀錄片的素材,初稿定下來會送呈你們審閱的。”

“大多數畫面素材應該會選擇用你們之前比賽的錄像,”她又補充道,“不過也有可能會單獨再拍一些你們訓練的鏡頭,這個部分還沒有敲定,如果确定了我會聯系體總的。”

孫穎莎點點頭,站起來跟她握手:“辛苦了,如果有需要随時聯系。”

劉謹收拾好東西也過來跟他們握手。

孫穎莎幾乎是牽了她一下,在那幾秒鐘的停頓裏,劉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感受到了還是想象出來的,她的指腹似乎和孫穎莎掌心的硬繭擦過。

王楚欽很快走過來,禮貌的和她握了半掌。

……劉謹握完之後立馬退到了組長的身後,雖然面色還是很鎮定,但是如果心聲有實體,她的尖叫大概已經能頂破天花板了。

不洗了不洗了不洗了這手再也不洗了啊啊啊!

劉謹內心的小人淚流滿面。

回去她就把手剁下來做成标本。

-

完全結束掉今天的工作,從體總出來的時候,劉謹的神色還是恍惚的。

她和組長在門口告別,沒忘記先導航去了附近的藥店,準備再從那裏坐地鐵回家。

“維c眼藥水,維c眼藥水……”

劉謹一邊念叨着,一邊從藥店的貨架中間穿過。最近熬夜寫方案,她眼睛不怎麽舒服,想着順路就把藥買了。

從架子上抽了一管維c泡騰片出來,又拿好了常用的眼藥水,她往櫃臺的方向走去,腦海中劃去了今天最後一件待辦事項,于是心緒像臨界的開水一樣,後知後覺的又沸騰起來。

“我居然真的見到了啊,”劉謹喃喃道,“我居然真的見到了孫……”

她突然愣住了。

……我在做夢嗎?劉謹茫然地想。

周圍的聲音似乎一瞬間離她遠去,順着劉謹的目光向前看,藥店櫃臺旁邊正在結賬的那個人的背影無比熟悉。

像是察覺到了劉謹的視線,那人轉過頭來——

正是孫穎莎。

孫穎莎眨了兩下眼睛,好像也有點驚訝:“诶?小謹記者?”

“我是!”劉謹激動的快要飙下淚來,“你還記得我!”

“這話說的,我又沒有老年癡呆。”孫穎莎忍俊不禁,“我們半個小時前還待在一起。”

話是這麽說,可是今天的采訪裏劉謹完全就是個配角工具人,除了一開始的自我介紹和最後的握手,她幾乎沒有和孫穎莎有過直接接觸。

值了。劉謹心裏的小人又開始崩潰大哭:能被孫穎莎記住,這輩子簡直不白活一回。

“那,那莎莎姐,”她磕磕巴巴地問,“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靠。

劉謹剛問完就想抽自己一下。身為記者的素養呢?被妹寶上目線一盯就全丢了?人在藥店還能是為什麽?來玩嗎?當然是來買藥啊!問得這什麽廢話!

……嗯?不對?

劉謹的目光落在了剛結好賬的那一堆藥上。

藿香正氣水、蒲地蘭口服液、布洛芬膠囊、感冒靈顆粒……

劉謹突然想起來剛才在她面前就有個發燒的。

卧槽……不會吧。

是她想的那樣嗎?

是嗎是嗎是嗎!!!這藥是給王楚欽買的嗎!倆人果然已經在一起了吧!不僅在一起了這是還同居了嗎!

也許是劉謹的目光有點灼熱了,孫穎莎輕咳一聲:“給家裏買點常備藥。”

“哦哦。”劉謹說。

她滿腦子都是“家裏”。家裏家裏家裏家裏裏裏裏裏……

銷售員把孫穎莎買的東西裝好了袋子遞給她,然後示意劉謹去結賬。

劉謹趕緊把東西放在了櫃臺上,回頭看見孫穎莎已經收好了手機準備離開了。

“拜拜。”孫穎莎說。

劉謹下意識回:“拜拜莎莎姐。”

可是等孫穎莎出了門走下臺階,劉謹又從店裏沖了出來。

“莎莎!”她壓着聲音叫了聲。

孫穎莎驚訝地回頭。

她看見劉謹的眼眶紅紅的。

劉謹知道,她通過工作的機會能夠這麽近距離地接觸到孫穎莎真的太難得了。她不是專門負責體育新聞的記者,也沒有什麽資歷,在部門裏更是說不上話,今天的這一面,可能就是她這輩子離孫穎莎和王楚欽最近的時刻了。

她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魯莽,但是她真的忍不住,有些話現在不說出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了。

“莎莎,”劉謹強壓淚意,“我其實是你和大頭的粉絲,我喜歡你們有……有六年了吧。”

孫穎莎的肩膀側了側,面對着劉謹。

她似乎有點驚訝,又似乎有些動容。

夏天燥熱的風吹過,輕撫她額前短短的碎發。

幾年的歲月好像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痕跡,她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黑色的運動褲,安靜地站在一片綠意盎然裏,看起來和劉謹第一次在電視裏認識她時一樣漂亮。

“莎莎,”劉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抹掉了淚水,她想再把孫穎莎看得清楚一點、更清楚一點。

“……以前大家都祝你和大頭前途似錦,”她帶着哭腔說,“現在不需要了,現在的你們,本身就是人聲鼎沸的代名詞。”

“我們現在希望你和大頭平平安安,身體健健康康的,什麽病痛都不要有……打球打到八十歲,我要看你們一輩子。”

除了這個,什麽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請把世間所有美好的祝願都捧給他們吧。

他們值得。

-

劉謹時常覺得,在這大千世界裏,每個人都像一臺信號收發器。

對接的端口是彼此相望的目光。

愛意如漲潮的春水,一圈一圈在她心裏激蕩着,随時都要滿溢至決堤。

眼睛就是那個潰堤的缺口。

和孫穎莎對視着的時候,劉謹的淚水止不住地湧流。眼中除了那個留着男孩兒頭的小姑娘的身影,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誰說現在不用祝我們前途似錦了,”孫穎莎笑得很明媚,“我和大頭可都是奔着三圈大滿貫去的!”

那份意氣飛揚勝過夏天最烈的陽光。

“我會一直打下去的,直到我打不動了為止,”她說,“為了我自己,也為了像你一樣支持我的球迷們……大頭也是一樣。”

“我會加油的,也會好好照顧自己。希望以後的每一次比賽也都能聽到你為我加油吶喊的聲音。”

孫穎莎笑着沖劉謹擺了擺手。

“我們,下個賽場見吧。”

(正文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