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吻還一吻

一吻還一吻

“媽媽她很早就抛下我和弟弟了,那時候弟弟才一歲。”關螢看着睡在尚疑山懷抱裏的弟弟,像是想起了弟弟幼小無助的時候,他們的媽媽絕情地背身離去。

“有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關螢搖頭。

路昭陽嘆息,又問:“那為什麽現在弟弟要找媽媽呢?”在沒有記憶的年紀,不會記得早已離去的母親,痛苦也會相應減少才對。

關螢低頭往前走了幾步,坐到一個健身器材上,頭發垂落,與夜色融為一體,如同她一直以來的黑白生活。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略微哽咽的腔調代表這個女孩柔軟的內心,以及那一顆渴望母愛一直堅強的心髒,“因為《我的母親》,小燦他們的作文題目。”

路昭陽望着眼前一團黑影晃來晃去,腳步上前,額頭差點磕到一根鐵柱子上,心下一驚,穩了穩心神,才意識到她坐在秋千上,黑暗中響起一道稚嫩的女聲:“小燦跑回來問我,我們媽媽在哪,我說不知道。于是他就到處這樣瞎貓撞死耗子,我也只好請假看住他。”

“今天謝謝你們送我回來,我家就在前面了。”關螢剎住秋千,從上面跳下來,指着前面幾家有光亮的房屋。尚疑山順勢将關小燦移到她背上。

“那你回家小心,我們走了。”路昭陽和她告別。

兩人背道而馳,相繼離去。

一路走到小巷,除了從窗戶透出的微末燈亮之外,便是頭頂月亮潑下的冷冷清輝,一路跟随兩人的腳步,見證世态萬千。

“小陽回來啦,身體沒事了吧。”陳爺爺和自家孫子下棋,看着承載兩人的電動車龜速劃過。

坐後面的路昭陽拍了拍尚疑山的肩,“停下。”

旋轉的車輪驟然停住,路昭陽長腿一跨,輕巧地跳下後座,上臺階看着他們下棋。

陳爺爺擡頭問,“小陽來一盤嗎?”

“不了,我能和大壯說幾句話嗎?”路昭陽向陳爺爺眼神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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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爺爺點點頭,“當然。”

得了肯定答複,路昭陽将手裏一直拿着的東西遞給大壯,也是一個機器人,不過比小虎的那個要粗糙一點,畢竟沒有系統的修飾潤色。

“如果被欺負了,一定要和爺爺講,或者和我們講也行,你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失誤傷到人吧。”路昭陽輕聲道,又和他演示了一遍機器人怎麽玩。

半響,埋頭搗鼓機器人的大壯才笑着點了頭。

回到養老院的路上,尚疑山迎着風開口:“你太天真了。”你來我往的矛盾積累,不是說告訴我們這些大人就可以解決的。

車開的快,耳朵裏灌滿了風,再加上路昭陽還在想系統意外失蹤的事,所以他迷迷糊糊地知道尚疑山說話了,卻沒聽清,他不确定地問:“你剛剛說什麽?”

尚疑山放緩速度,一路開進養老院後面的停車庫,摘下頭盔,目光突然正經起來,趁着光暗,雙臂将他環住,鎖在後座,臉一點點靠近,呼吸交纏呼吸。路昭陽向後仰,手扶住車身,整個上半身已經探出去一大半,路昭陽想,如果沒有尚疑山攔着,恐怕自己已經掉下去了。

想着想着,尚疑山胳膊又往上、往內移了一點,路昭陽生存的空間被嚴重擠壓,比他高一個頭的尚疑山欺身下壓,吐出一口熱氣,“我說,我們交往吧。”

終是解到一半的頭盔撐不住了,哐當一聲自個溜了下去,在空曠的車庫裏砸出個悶響。

這聲響太過驚駭,路昭陽腦瓜子嗡嗡的,暈頭轉向,還沒醒過神來,呆呆地望着他。

夾着車座的腿無力片刻,路昭陽向後摔去。失重感喚醒大腦,路昭陽開始驚恐起來,手向上亂揮,求救的本能讓他竭力抓住一切東西。

然後,他的手就被人拉住,兩股力量撕扯他的身體。

向上的力量單薄,一只胳膊承受不住整個身體墜落的慣力,尚疑山也跟着向前倒去,與地面接觸的前一秒,尚疑山緊急用手護住路昭陽的後腦勺,一個翻滾,替他生生挨了倒地的疼痛。

路昭陽心跳激烈地撞擊着胸腔,如同與他一起受到了傷害。

溫熱的胸膛裏擡出一顆毛茸茸的頭,他顫聲問:“沒事吧?”

他很想幫他查看一下傷勢,但是自己身體被他胳膊锢的緊緊的,頗有一種強硬姿态。

路昭陽勉力抽出手,撐在地上,道:“對不……”

“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好,沒選對時間地點,太草率了。”尚疑山忍着痛,打斷他的話。

又過了一會兒,尚疑山坐起來,摸着自己後腦勺,鼓起一個很大的包,還好高度不高,不然非得頭破血流不可。

“為什麽?”路昭陽就着姿勢,坐在他懷裏,像個巨型娃娃。

也不知道指哪方面,尚疑山沒得到告白的回複,自然地掠過,裝傻充楞道:“那種危機時刻,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我這不是也沒事嗎?”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路昭陽渾身抖的不成樣子,“一切都糟糕透了,從那個吻開始,一切都很壞……”

系統下落不知所蹤,自己又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屬于自己的星球,還有尚疑山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

怎麽會有人喜歡一個認識都沒幾天,甚至連對方什麽背景都沒搞明白的人。

就不怕自己傷他傷的親媽都不認識嗎?

還是說,就是想玩一玩,看他好欺騙好忽悠。

路昭陽抱住頭,喃喃自語:“你知道我是誰嗎?萬一我突然走了怎麽辦……”

“那我去找你。”尚疑山掰開他掐自己的手。

只一句,就将路昭陽的心房攻城略池,徹底塌方。

路昭陽輕笑出聲,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輕易會愛上沒認識幾天的傻瓜。

突然他起了報複的念頭,猛然擡頭,不要命似的,與尚疑山相撞。

雖然時機地點都不對,但路昭陽就想這麽做。

一眼還一眼,一吻還一吻。

四片唇瓣相觸不過兩秒,蜻蜓點水般,嘴唇上都沒有留下對方的溫度。

路昭陽親完就快速逃離現場,獨留尚疑山一個人坐在地上,摸着嘴唇,大眼瞪着,煩惱路昭陽這算不算答應的意思。

兩人維持着分房睡,第二天的時候,尚疑山陪着路昭陽去衛生院拆線,拆完線,回到養老院。

老人們在院子裏分成幾撥,一撥傳統的下棋喝茶,一撥跳着廣場舞。正是周日,小孩也在,上上下下地在各個房間裏穿梭,看到北邊房間裝了好幾臺電腦,紛紛聚集在電腦前,開了電腦,往外偷看自己奶奶還在唠嗑,便悄悄地關了房門,大膽地下載游戲。

院子裏吵了起來,一派陳爺爺帶頭,一派是喬婆婆。

路昭陽扶額,感覺自己剛拆的線要裂開了,他望着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想起來他們之前也因為種什麽而大吵一架,這次恐怕又在為什麽小事情開始拌嘴。

果不其然,路昭陽踏入院門,就被兩位非要争個勝負的氣勢吓到。

“就你這爛舞,還放音樂擾民,我棋都要被你震飛了。”

“我看你是快輸了,才找這個由頭!糟老頭子壞的很。”喬婆婆扇子一收,叉着腰仰着頭。

陳爺爺說不過她,上茶順着她腳跟潑,走哪潑哪,躲哪潑哪,“哎哎哎,擡腳擡腳,這茶第一泡呢,要新鮮。”

按照這個潑法,別說第一泡了,再沖一泡的水量都不夠陳爺爺嚯嚯的。

路昭陽準備充當中間人,遏制一觸即發的爆炸。

走得近了,路昭陽将院內幾人都納入眼中,忽然意識到不對,王婆婆沒在場。

是因為小虎那事嗎,但是小虎傷已經被自己治好了,況且現在和夥伴們在電競房裏玩的不亦樂乎。

按照她對孫子的重視性,怎麽可能放任小虎一個人獨自前來。

路昭陽順其自然地靠近喬婆婆身後人的對話。

“他們這樣不對付也有三十多年了吧,也是不嫌累。”

“那有什麽辦法,梗在兩人心中的刺,偏偏這兩人愛較勁,誰都不肯搬走,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見上了不吵兩句,不得勁。”阿姨戳着自己心口。

“欸,你們也說這王姐,真是的,就愛拆散別人。”

“噓,這話可說不得。”

“有什麽好害怕的,這不王姐不在這嗎?”

阿姨默默看向電競房,意思很明顯,小虎還在,萬一這孩子聽到回去告密就玩完了。

一直抱不平的婆婆活到這個歲數,也沒什麽好怕的了,一副不讓說偏要說的架勢,“你們啊,懦弱!她不就是喜歡奪人妻子嘛,不然她兒媳婦咋來的,孫子咋來的,事實就是事實,她敢做就得不怕別人背後嚼舌根。”

路昭陽靜靜地聽到這裏,整個人都石化了,他壓根沒想到會聽到一個重磅炸彈,還是一顆不知道怎麽剪的炸彈。

不知道怎麽剪也要硬着頭皮剪,路昭陽只好拉住陳爺爺,“爺爺,這茶呢,再倒味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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