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不是無路可走
我不是無路可走
“肩膀很酸嗎?看你一直在揉肩。”張課頭戴耳機,鼻梁架着黑框眼鏡,手裏按着筆記本鍵盤,抽空看他一眼道。
尚疑山翻着厚厚的書籍,時不時動一下肩膀。
“可能最近太累了吧,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張課拿過一旁珍珠奶茶,喝了一口補充能量,砸吧嘴品嘗,最後給出評價:“糖放太多了吧,這麽甜,小心長肥十幾斤。”
被熏的對象,有仇當場就報,撸起袖子,道:“誰讓你喝了,我就愛甜的,你不愛閉上你這臭嘴。”
張課推眼鏡,指一下旁邊的母老虎,對尚疑山道:“你看吧,她最近可嬌貴了,不能說她一點壞話。”
自己男友在基友面前損自己,謝雨安佯作威脅道:“張課,你找死是不是?!”
“別別別,我的大小姐喲,正事!先幹正事。”張課舉起筆記本電腦格擋,生硬轉移話題。
于是他開始分析:“銘達三年前有一個項目,慰心小區。”
張課把電腦屏幕轉過來,讓尚疑山和謝雨安都能看見。屏幕上是當時已經發布到網上的宣傳廣告,拍攝的建築樓盤環境優美,旁白播音标準的男中音,中規中矩地介紹地理優勢,房屋布局。
幾十秒的廣告結束,張課把電腦轉向自己,道:“據我所知,這是一個預售房,還沒建完。”
尚疑山看到廣告最後出現一個學區房的标識,心裏有了一個數,估計這就是周銘那個混蛋和路昭陽說的那個樓盤。他知道路昭陽不會答應,或者說他就沒期待過路昭陽會同意。
一切不過是在他面前刷個好感,他聽路昭陽講過,周銘是那個大學生志願者的表哥,而這個大學生志願者,也就是王宇澤,因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傾心路昭陽,一直與他不對付。
依照人性,他想要借表哥的手,找出路昭陽這個人不一樣的面,朝于到橘證明你喜歡的男人其實是個道貌岸然的人,他做的那些腌臜事,啧啧,沒眼看。
采訪來了,找人偷偷上樓扒出三樓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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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入絕境,也要展現自己大度胸懷,借表哥的手與路昭陽合作。
等路昭陽在公衆面前走投無路的時候,自己再來打電話,假惺惺雪中送碳,讓他知道自己只有他表哥可以靠,惡心惡心路昭陽。
但說實話,并不會,路昭陽并不會在意他。
“周銘也是個人精,知道自己資金鏈供應不上了,就聽他表弟差遣,來和路昭陽約合作。這房子是靠學校不錯,地段挺好,可它是個爛尾樓啊。空手套白狼,是個狠人。”張課把耳機挂在脖子上,道,“一想也不可能,這表弟也是個傻的,以為自己表哥開公司了,道上有個大人脈。他也不想想,管一個公司的大人物還會聽你這小毛頭情情愛愛的糾纏。別的不說,有破釜沉舟的決心,表面哄表弟,其實背地裏早就規劃好要做什麽了。”
謝雨安聽了半天,插一嘴:“所以,就算昭陽答應了,他也會直接派人去和村民們談合同。”
“是這個理,路昭陽答應更好,答應了,這個鍋就扣他頭上了。”張課誇誇謝雨安,“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拿村民們的土地去銀行抵押,這不就有繼續修爛尾樓的錢了嗎。地、錢,全拿了。他也不怕出事,就算出事了,路昭陽這個爛好人反正是不會跑的,如果他答應了,這個燙手山芋就歸他吃了。”
尚疑山道:“能看出他資金鏈斷掉的具體原因嗎?”
張課學的就是房地産開發與管理專業,專業事問專業人。
張課從容道:“無非就兩個原因,內部的和外部的。”
外部的,房地産炒的過于熱,一些政策調控,導致經濟下行,又或者當代消費者購房需求發生了變化。
一般問題趨于崩潰,主要還是內部出現了矛盾。
“估計周銘有些不正當産業,這部分投資投進去,有去無回。他那麽急切地想要土地,估計是想靠這方面的資金來掩蓋後續審查。”張課道。
破産是小事,還可以從頭再來,進去了就難以重頭再來了。
“不正當産業是指?”尚疑山問。
“那就有很多了,黃.賭.毒三大屹立不倒的産業,有錢人,誰還沒點癖好。”張課答。
尚疑山想到那天他們在令潮養老院,聽到那兩個男人話裏談到的小周,誰是小周?
會不會就是周銘。
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尚疑山問:“你覺得有可能投資的會是養老院嗎?用養老院的名義遮蓋些什麽。”
為什麽令潮在改名前不賺錢,不就是因為上頭的人就沒認真運營。
之所以改名,恐怕正是因為修建樓房後,資金不夠了。
在采訪過路昭陽的養老院,便決定用他招牌讓自己這養老院發揮它本來應該有的效果。
不過工作人員也不負責,在拿了錢後,那些孤寡老人待遇就非常差了。
用養老院快速圈錢,只是沒想到,敗露那麽快,那些錢有很快交出去一大半,另一半甚至還倒貼,用來打點疏通關系,只為保住自己。
鬼知道下面那兩個蠢人扛不住事,肚子裏裝的全是狗屎,被養的一點魄力,思考能力都沒有。
監控裏看到尚疑山和路昭陽進去,整個人都慌了神。
狗急跳牆,屁能力都沒有,還搞綁架一套。
證據銷毀了,人也綁了,還不敢放回去,生怕下一秒就給他們送進去了。
綁匪比人質還緊張的場面,周銘都不想說,這兩個廢物是給自己幹事的。
人搞死了,也不會善後,精神病一個。
周銘怎麽也沒想到,物流大亨徐浪會摻和進這件事。
如果沒有他快速反應過來,自己的人就到場,替這倆廢物收拾殘局了。
周銘一陣心累。
張課嫌棄地又喝了一口奶茶:“哥,你別這樣說,怪滲人的。這樣我都不敢直視那些養老院了。”
謝雨安乜他男友一眼,就知道他口不對心。她道:“不過這也有可能。所以他才那麽着急,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是了,一切都疏通,前後都聯系起來。
尚疑山道:“他一着急,就留了很大的破綻,或者說,從他準備壓榨路昭陽價值的時候,就在不知不覺将自己弱點暴露出來。”
“那,看來哥你是知道接下來怎麽做了。”張課道。
尚疑山拿自己手機晃了晃:“感謝昭陽吧,他有考慮,提前做了很多準備。”
路昭陽将自己去其他養老院參觀學習,都拍了實時視頻,做了相關采訪。
在路昭陽和周銘咖啡店對談,對方在實時放送給第三人聽的同時,路昭陽手機也保持和尚疑山的通話,并點了錄音鍵。
路昭陽一早接到林芝電話,便在路上和徐浪提前通了一個氣,告訴他接下來會去臨市。
在此之前,路昭陽就測試出,系統會在自己醬醬釀釀時,屏蔽一切,聽不見也看不見一切。
于是,頭一晚,他與路昭陽纏綿時,路昭陽将自己來自哪裏,又是怎麽來的,系統的存在,系統可以發揮什麽作用,都抵耳借那個雨夜告訴了他。
只是他們還需演一場戲,一場尚疑山不知道系統存在的戲。
他們去往令潮養老院,在發現那具屍體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
也不可能走的出去。
那兩人明确說了“萬一又有一個宋戎出現怎麽辦?他毀了我們,不能再讓人毀下去了”。
由此可見,那兩人是個容易被激怒的人,不會做什麽決策。
路昭陽便故意順着他走,讓他們爆出更多的話。
尚疑山再次摸自己後頸,低頭淺笑。
謝雨安道:“那我們走了,雖然我奶奶還挺想見你的,但是你還是回去陪你那小男朋友吧,他還躺在床上呢。”
張課也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會好的。”
尚疑山朝他們笑笑,目送他們離開。
謝雨安和張課近來一直在照顧奶奶,接收到他的消息後,就抽空到醫院樓下花壇,見了一面。
這下,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該回去了。
走到醫院外面,看到小攤販買的小孩子玩意,挑挑揀揀,相中一個又醜又萌的針織布娃娃,看着它莫名神似某人。
便幾十塊錢把它買下。
趴在他肩上的某人,瞥了一眼,開始反抗捉弄他,就像是在說“這太醜了,我才不要和它呆在一起!”
尚疑山被搞得脖子癢,聳了聳肩,對着空氣道:“哪裏醜了?不要辜負老奶奶心意。”
說完,還竊笑好一陣。
攤販奶奶以為有其他客人來看,無意說一句“好醜”,然後這個小夥子幫忙反駁正名。老奶奶慈祥地看向他,喊道:“來,小夥子,看你長的俊,這個鑰匙扣就送給你了。”
尚疑山瞧見老奶奶遞過來的針織小玩意,是個可愛的粉紅小豬,餘光又瞥見攤子上挂着的另外一個鑰匙扣,指着問:“老奶奶,我買個這個吧,不能白拿您的。”
“這兩個是一樣的啊,娃娃,要不選這個龍吧。”老奶奶道。
“就要這個,我拿回去給我對象,他嫌不好看,我和他一起帶。”還沒等老奶奶繼續道,尚疑山就掃了碼,付了款。
老奶奶張着嘴哈哈笑,望着尚疑山離開的背影,看着他和空氣鬥智鬥勇,突然咂摸出那個小夥子剛才說的話不對勁。
“我咋沒看見他對象和他說話。”
撓頭思考半天,直到下一個客人來光臨,老奶奶才将這個沒用的念頭抛出去。
尚疑山一邊走一邊道:“我和你帶一樣的,這樣別人說醜連我也一起說了。進來吧,趴在我背上趴一宿了,胳膊不酸嗎?”
沒有什麽動靜,他等着,上了高鐵,似乎是被那些來來往往的人擠煩了。
一陣風刮過,尚疑山肩上一輕。
手裏的熊寶寶四肢動起來,尚疑山找到自己座位,把他圈在自己懷裏,用手機打字:[還習慣嗎?]
小熊玩偶移動兩步,直接坐在他腿上,頭趴在他手機屏幕邊,一只小短手半死不活地換輸入法,換成手寫:[也就勉勉強強。]
小熊眼睛是顆黑色珠子,尚疑山提起他差不多快把手機吃了的頭,沒有換回輸入法,也手寫:[不要離手機那麽近,對眼睛不好。]
半響,小熊沉默了,好幾次準備寫的小手,最終打下一串省略號,然後站起自己笨重的身體,換個方向,面對尚疑山坐下,擡頭,黑色珠子裏像是無語。
[我現在只是個小熊玩偶而已,不要對我要求那麽高。]尚疑山像是可以直接讀出他心,他偏頭捂嘴偷笑。
小熊再一次站起來,雙手想要抱臂,但是過于柔軟,一直抱不到,只能用不輕不重的小胖腳踩他大腿。
撓癢癢似的,沒有任何威懾力。
更可愛了,尚疑山心想。
小熊表示自己生氣了,後果很嚴重,于是手向前伸,整個人就趴倒在他大腿上,如同遇到熊裝死的人類。
怪有喜感的。
裝着裝着,小熊就睡着了。
幾個小時後,順利到了目的站,他把小熊玩偶放在左胸襯衣口袋裏。
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對于小熊來講,就是地震。
小熊驚醒過來,揉揉眼,面前忽然出現一個大屏幕,密密麻麻黑色線條組成的字:[抓緊我。]
小熊立馬抓住他衣領。
對于小熊來講,這簡直是一場令人稱奇又刺激的冒險。
所有事物都被放大無數倍,光是噪音都能把路昭陽靈魂給震碎了。
路上,正當他煩心時,頭上突然出現一大片陰影,一個衛生紙被撕了四下,用一長條從兩頭向中間卷,做成一個簡易耳罩。
輕輕地放在小熊耳朵上。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路騰在病房裏。
尚疑山去給床邊桌子使君子換下來,放上新鮮的鈴蘭。
路騰從報紙裏擡起頭來:“這幾天,真的是辛苦你了。”
尚疑山微微一笑:“路叔,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下去買些昭陽愛吃的食物回來。”
“我沒啥挑剔的,你看着買些吧。”
尚疑山出去了,帶上門的時候,看到被子裏路昭陽的手指動了一下,而路騰還在用老花鏡,看報紙中縫裏的內容,毫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