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項鏈
第12章：項鏈
當天約會結束，葉姬星幾乎剛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司墨過來送玻璃獨角獸，只有爪爪從床上跳下來給他開門。
他進去将獨角獸放在桌上，轉頭看見葉姬星埋在被子裏的臉，很乖巧，應該沒做噩夢。
他規矩地退到門外，抱起在他腳邊亂蹭的爪爪，捏捏他脖上的小袋子，聽見裏面傳來金屬相撞細碎聲音。
“你媽媽給你戴了什麽？”他輕聲問。
爪爪聞言撓了撓脖子，神情無辜純良。
“乖。”林司墨把它放下，“去陪媽媽睡覺。”
爪爪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低低喵了一聲，然後便慢吞吞地跳回床上，重新鑽進被子裏。
睡夢中的葉姬星微微動了動，把它抱進懷裏。
林司墨這才關上門離開了。
葉姬星一向多夢，內容複雜混亂，且好夢難尋。
但她今天夢到了初二過生日那天的場景。
媽媽送的新皮鞋，老師帶着大家偷偷做的蛋糕，計嘉梧的兔子氣球，樂眉的老虎抱枕，談蘿歲的《深沉的玫瑰》，周明階的糖果罐。
最後是林司墨，他親手設計的青鳥發卡。
老師當時笑着，感慨地說：“姬星，司墨是想告訴你：一定要記得幸福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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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當年的小姬星對此深信不疑，她将發卡別在耳邊，笑聲朗朗如鳥雀輕鳴。
夢中無序，其樂融融的教室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大罵，她怔然轉頭，下意識向門口跑去。
當她的手剛抓上把手，發間的發卡忽然生動起來，它化為一只青鳥，尾羽的顏色比他們小時演出的道具還要青翠。
青鳥落在她的手上，帶她飛越過漫長的時間，重新飛到林司墨面前。
第二天葉姬星出門和蕭萊約會，約會地點是游樂場。
她一向對于刺激性項目敬謝不敏，但為了節目效果非常配合，她畢竟也曾是影後，連興奮的神情都能假裝，但從大擺錘上下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去衛生間吐了一次才重新回到鏡頭裏。
蕭萊自然也察覺不對，拉着葉姬星去餐飲店休息了。
別墅裏今天做飯的是林司墨和樂眉。
樂眉正縮在小板凳上費勁而認真地擇菜，皺着眉頭問正在切肉的林司墨：“你為什麽會學做飯啊？”
當面《姹紫嫣紅開遍》的嘉賓，除了葉姬星外都是酽城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林家尤其聲勢顯赫，林司墨也尤其高潔矜貴。
樂眉看着林司墨如今洗手作羹湯，怎麽都覺得相當離譜。
“她不愛出門，也不喜歡家裏總是有旁人。”林司墨把肉末下鍋，面對炸起的油面不改色，“我不做誰做。”
“……這我就要說你提前做夢了林少爺。”樂眉毫不留情提醒道，“葉董現在每頓飯都是營養師送去的。”
林司墨手中的鍋鏟和鍋壁發出尖銳的摩擦聲，他面色不虞：“她愛吃？”
“……不愛吃。”
林少爺面色稍霁：“那就行。”
“說真的。”樂眉低聲說，“你耐心一點啊，姬星本來就怕男人，你本來不是很沉得住氣嗎？”
林司墨回國之後便進朔華工作，一直做着接手集團和整個林家的準備，他一直想要等成為“林家家主”，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和社會資源之後再找她。
葉姬星性格執拗而自棄，社會關系又極複雜，林司墨想要擁有保護她的能力，而不是如十年前那樣不知所措。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姬星的身體越來越差，她急切地擴張自己的商業帝國，自己卻如蠟燭般瘋狂燃燒殆盡。
林司墨等不及，只好急忙安排了重逢，但見面了又能如何呢？
他從來都拿她沒有辦法，像是游魚戀慕飛鳥。
而且他從來沒看過戀綜，不知道葉姬星還會出去和別人“約會”！
樂眉驟然放起音樂劇《金沙》裏的《飛鳥和魚》。
林司墨：“……”
“你沉默太久了。”樂眉擡頭迷惑地看着他冷沉的臉色，解釋道，“場子太幹了，我熱一下。”
“不吉利。”林司墨冷聲道，“關了。”
樂眉輕啧一聲，不情不願地關上音樂：“林少爺你好敏感哦。”
林司墨沒再理她。
今天葉姬星和蕭萊的約會項目排得極滿，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
她整個人腰酸背痛，臉色都更為素白幾分。
蕭萊看着她的臉色，神情也有些憂慮，但他綜藝經驗太少，也不會和節目組拉扯，只能抱着奶茶和水果看她，神情像只無措的小狗。
“沒事。”葉姬星無法，輕輕摸摸他柔軟的頭發，“我休息休息就好，奶茶水果自己拿回去吃吧。”
蕭萊推開院子的大門，眨眨眼說：“我、我去給你送姜茶。”
“不用，我喝不慣。”葉姬星垂着眸子走進院子，然後後知後覺發現蕭萊的沉默，她皺着眉擡頭，卻看見別墅門廊下站着的林司墨。
林司墨看起來已經洗漱完，穿着一身深藍色絲綢睡袍，披着他昂貴的大衣，發梢還帶着水漬，被随意向後捋着。
他抱着貓，在門廊冷白的燈光下冷冷掃視過來，帶着桀骜不馴的風致。
葉姬星先在心中感慨了一下如此風度姿容，然後才輕咳兩聲，感覺此情此景莫名像正妻在帶着孩子捉奸。
“司墨？”她關心道，“外面不冷嗎？”
“還好。”有了一句關心，林司墨冷沉的嗓音漸軟，“帶爪爪出來吹吹風。”
“別吹太久。”葉姬星走上臺階，低頭碰了碰爪爪濕潤的鼻頭，擡眼又看見林司墨敞開的胸口，明顯屬于他的清貴氣味讓她不由稍退一步，“你……”
“姐姐——”蕭萊忽然踏上臺階，走進二人中間抓住她的手腕，“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快來看。”
葉姬星還沒來得及說話，蕭萊已經打開別墅門拉着她進去了，她下意識轉頭，只來得及看見林司墨抱着貓投來的一瞥。
微蹙着眉，眼神冷銳不耐。
蕭萊想要送她一條漂亮的寶石項鏈，他在她空蕩蕩的脖頸上比量，覺得很美。
“很漂亮。”葉姬星不動聲色地笑道，“但我不能收。”
“為什麽？”蕭萊停頓一下，今天一天的沮喪心情好像再也無法壓抑，“你不喜歡麽？”
“太貴重了。”葉姬星誠懇道，“我沒有受人恩惠的習慣。”
蕭萊聞言不悅道：“那姐姐為什麽收林司墨的禮物呢？”
蕭萊是認準一條路就會為之竭力的人，所以如今他每次和葉姬星相處都很認真努力，但卻始終會有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和他待在一起的葉姬星，是溫和、包容、嚴謹的，她看着他的目光空無一物，像是一雙美麗但沒有情緒的琉璃。
這種感覺讓他無措，所以開始心狠，他今天甚至做了件讓自己無比唾棄的決定：故意沒有阻撓臉色蒼白的葉姬星坐上過山車。
但後者仍舊未表達出絲毫不滿，蒼白着臉色還能撐起一抹面對攝像機的溫和笑意。
他努力了這麽多年，不是為了繼續當葉姬星這抹虛假笑意的觀衆的。
葉姬星聞言一怔：“……抱歉。”她低下頭，“我習慣了。”
蕭萊攥上她的手腕：“不也可以熟悉我嗎？未來還有很長時間！”
葉姬星聞言擡起頭，看着蕭萊那雙急切漂亮的眼睛。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樣認真地看向他，蕭萊還沒來得及感覺雀躍，便聽見葉姬星冰冷的嗓音。
“蕭萊，你是很好的人。”她的聲音同眼神一樣堅定，如此誠懇，好像當真是善意的提醒，“我以前只覺得你在做節目效果，所以沒有對你坦率：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多麻煩的人，不要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蕭萊急切道：“可我知道你是多好的……”
“別說了。”葉姬星打斷他，甩開他的手，推開裝着項鏈的盒子。
她輕聲說了句抱歉，然後就打開房門離開了。
聽起來冰冷的腳步聲慢慢消失不見，蕭萊盯着桌上那條項鏈，好了好半晌，這條項鏈是給葉姬星挑的，所以收起也感覺無地安放。
臨近午夜，仍然在有觀衆關注節目的發展，正好撞上這場大戲，震驚半晌才在彈幕上活躍起來。
【女一真是……哪有戀綜第五天就給男嘉賓發好人卡的。】
【姬星面對林司墨：麻花。面對別人：殺伐果斷。】
【男二看着好可憐啊……女一下樓梯去哪了？】
【出門找男一，或者找貓了。】
葉姬星打開門的時候，門廊已經空無一人，冷白燈光兀自亮着，給照耀的地方上了一層冰霜般的釉。
她靠在牆上攏了攏外衣，看着一院荊棘般的玫瑰，抿着唇在門廊桌上發現一朵淡紫的小花。
她伸手輕輕撚起，雖不知品類，但質地像是幹花，被夜風輕輕一吹，便從她指尖逃走落進夜色中了。
“……是司墨的嗎？”林司墨一貫愛侍弄花草，可能是不小心遺落的。
方才蕭萊的話讓她心煩意亂，一是因為方才知曉蕭萊竟有這種心思，二是頭痛自己對于林司墨的與衆不同。
這些年她早已習慣維持假面，以沒有私人情感的姿态高效處理生活工作，但司墨樂眉等人與她相熟得太早，見證了她的驕傲和落寞，注視了她的命運與絕望。
所以她偶爾柔軟、偶爾坦率、偶爾渴慕，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