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化鳥

第65章：化鳥

戀綜的錄制還在繼續。

“同居”雖好，青鳥組在內容上卻顯得有些溫吞，節目組為了搞些更能調動觀衆情緒的東西，給他倆安排了高空項目——蹦極。

葉姬星有點恐高，雖然應該在正常範圍之內。她站在高臺上，能感受到風在耳邊呼嘯。

空氣氣味新鮮，只有林司墨走進時，她聞到一股幹澀溫暖的柑橘香。

她不想表現得太緊張，又或許是因為“冷戰”狀态讓她有點焦慮，她笑着搭話：“這個香水沒聞到過。”

“嗯？”林司墨已經穿上蹦極用的裝備，在教練的看顧之下做一些簡單的熱身運動，聞言擡眸，“那感覺怎麽樣？”

葉姬星倚在欄杆上看他：“對你的話，有點太溫柔了。不過很有……少年氣。”

他們當年在《姹紫嫣紅開遍》時，舞臺劇畢竟有比較高的體力要求，所以會有一些單純的體育課或者跑操項目。

但自從林少爺變成了林總，葉姬星已經再未見到他這副模樣了。

她覺得有點懷念，連緊張都忘了八成，專心致志當一個顏控。

林司墨察覺到目光，熱身做完後對着葉姬星伸出手：“要不要陪我？”

節目組大概也想看他們一起跳，PD聞言後連忙說：“可以跳雙人的。”

葉姬星搖搖頭：“不要。”

“嗯？”林司墨走近她，看着她因為緊張而越發蒼白的面孔，他捏了捏葉姬星的手心，篤定道，“你害怕。”

“是啊。”葉姬星坦率道，“我害怕。”

她其實并沒那麽怕高，但她怕繩索，怕懸挂。

因為她怕楚淩珍的死，和這相關的一切都成為她不肯愈合的傷疤。

“這不是你的錯。”林司墨用手帕擦了擦她額頭沁出的冷汗，“我們可以一起來。”

“不。”葉姬星再次搖搖頭。

她很少對林司墨表現出這樣據理力争的姿态，林司墨看着她，眸光似潮汐暗湧。

“我總覺得楚淩珍在風裏。”葉姬星說，“我想自己去聽聽她說的話。”

“……好。”林司墨終于首肯，“我相信你。”

葉姬星終于笑了下：“謝謝。”

于是林司墨先一躍而下，四周傳來興奮的驚呼。葉姬星知道林司墨大概又要帥上熱搜，但是完全沒敢往下看。

她蹲在旁邊努力放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開始穿裝備。

等到熱身結束，恰好是林司墨重新上來。他看起來和方才沒什麽差別，只是發絲亂了些，更顯出一種頗具少年感的張揚随意。

他沒說話，走過來親手檢查了一遍葉姬星身上的裝備，纖長的手指不帶暧昧地輕撫過而過。輕緩的呼吸太近，和指腹一樣撫過她的發頂額頭。

“感覺怎麽樣？”葉姬星問。

“很有趣。”林司墨輕笑一聲，“感覺向鳥一樣。”

葉姬星忍不住擡眸，對上他垂下的目光。

“真的要自己來麽？”林司墨最後一遍問道，語氣很輕，好似一陣劃過心髒的微風，“還是這麽怕麽？”

還是這麽怕我，還是這麽怕愛。

“不是怕，司墨。”葉姬星這兩天一直在躲避二人的四目相對，此時目光卻不再躲閃了，“我總要，自己去找什麽。”

“為什麽不能一起？”林司墨蹙眉，“我們不是一起冒險的米蒂爾和蒂蒂爾嗎？”

“只要都在尋找青鳥。”這次由葉姬星伸出手指——在春風中微涼的指腹，來撫平林司墨微皺的眉宇，“那我們就是同路的。”

“……好。”林司墨不知為何妥協了，他後退一步，看着站在風和天空中的葉姬星，“你去吧。”

葉姬星笑着點頭，她等待着工作人員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然後擡起頭。

她看着林司墨，沒說什麽話，甚至沒有深呼吸一下，最終只是輕笑了下，然後便仰身向後倒去。

這狀态太反常，節目組的人都吓了一跳。林司墨下意識大步向前，被擔心他發瘋的PD拽住了。

在天地之間，葉姬星墜落如飛鳥。

出乎意料的是，她其實沒感覺多怕，盡管心跳如鼓擂，她沒感覺失重，只是感覺跌進風的懷抱裏。

風裹挾掉這世間的一切，将自由獨自交付給她

高空曾困住她，她無數個日月都在想着楚淩珍，想着她在空中靜止的身軀，想着人群散去後她親自扯下的繩子，想着她那種扭曲到極致的漂亮面孔。

她覺得楚淩珍是那種死在空中的青鳥，青亮的羽衣褪色後，留下蒼白的軀殼，帶走她感到幸福的力量。

如今她閉上眼，身體在風中感受，思緒如将死般回顧一切。

楚淩珍的愛恨，溫柔和虛弱；葉攏江踹向她肋骨的表情；老師的稱贊或議論；同學善意與惡意；季文贽滿臉的鮮血；季文儀驚慌的神色……

然後是什麽？

是樂眉的笑容，談蘿歲的目光，計嘉梧的赤誠，周明階的鼓勵。他們無數個手拉手沖向觀衆的瞬間，無數個互相陪伴的夜晚。

是爪爪的溫暖，是單言瑛小桃的信賴，是霜白的純真，是蕭萊的勇敢，還有巫沅沅的赤誠。

是林司墨啊……

關于林司墨的回憶太多，太多年的光陰之中，他們只是朋友。但如今，舞臺上的愛恨也融成一團，他們赤誠相愛，他們恨海情天。在無數和愛相關的母題之中，他們知道愛是多麽荒誕而莫名的東西。

可他是這泥濘世間的一朵玫瑰，帶着鮮豔的顏色和馥郁的芬芳，對有情人展露自己的珍貴。

最後是什麽？随着墜落到極點，随着繩子的抽動如候鳥般騰飛，葉姬星的心終于看見自己。

她在楚淩珍懷中，在朋友之間，在人群裏面，在孤寂當中。她對她說：“去燃燒，不要像季邊左那樣腐朽。”

說完便化為青鳥飛去，葉姬星在半空中睜開眼睛。

彈力漸弱，她終于在風中聽見楚淩珍想告訴她的話：“你自己才是青鳥。”

風溫柔下來，擡頭可以發現，澄淨的天空是蔚藍而溫柔的。

永遠是這樣，風後面是風，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還是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