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中仙劍南春
酒中仙劍南春
1.
陰雲如紗月朦胧,有風飒然而至,樹影蕭蕭葉婆娑……
酒中仙劍南春一襲白衣畫服,快閃如雷電,右手提着兩壇封魂曲。
別出心裁的挑了一古木,樹高可摘星,枝大可飲酒,葉繁可藏人。
斜倚枝幹,兩腿間随性的一收一放,自是潇灑恣意,豪放不羁。
急不可待的扯開紅綢布,酒香亂人心,攝人魂。
一手高舉酒壇,仰頭而傾,壇中酒如春水東流一瀉而下。
劍南春的頸脖也随之而來的上下起伏,好個痛快淋漓,拂袖抹嘴間,陶醉其中道:“啧,好酒,好酒,果然夠銷魂。”
封魂曲是汴州一處新開的酒肆,名為封魂,實則是一碗醉人,兩碗銷魂,三碗飄飄然。
與施耐庵《水浒傳》一書中所描寫武松過景陽岡時的“三碗不過崗”典故,有過之而無不及。
定封是量,定魂是香,定曲是酒。
劍南春,酒中仙,蜀道之人,嗜酒如命,喜綿竹所燒制的劍南燒春,故自號曰——劍南春。
久而久之,連姓甚名誰也茫然。
因酒色淨白如清露,便常束一白衣,負一銀劍,雲走四方九州,不戀人間世事,願嘗盡天下名酒,而後死而無憾。
酒入腸,紅蕩漾,攜仙游,盡酣暢。
Advertisement
剛飲盡一壇封魂曲的劍南春,頃刻之間,臉頰,鼻尖已微微泛起緋紅。
酒勁之大,竟讓他些許恍惚,萬物皆是飄忽不定的存在。
古言高處不勝寒,借着烈酒勁的劍南春,無時無刻不感渾身熱血沸騰。
仍舊是迫不及待的掀開第二壇封魂曲的紅綢布,入喉又是一番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少頃,耳尖聽見了幾聲幽微的響動。
劍南春即刻小心謹慎的抱緊懷中的封魂曲,忖思上官無恙絕不可能這般快掙脫束縛趕過來。
就算單以現今距離,快馬加鞭也須要些時辰。
乜斜着醉眼,俯瞰周遭,若有若無的見兩個穿夜行衣的盜墓小賊。
不休的鏟弄着泥土,談論着少許無關緊要的瑣事。
劍南春緩了一口氣,事不關己的絡續的昂首吃着酒。
自認為是酒中夢,仙中境,水中月,境中花,顧不得外界事物一二。
須臾,壇中酒空空如也,人也盡了歡,曲肱而枕之,俯仰之間,自覺少了些助興之物。
瞥見兩盜墓小賊灰塵仆仆已推開朽木棺材。
月光灑散,棺中一具衣衫褴褛粗布,肉腐露白骨,蛆蠕衣發間,雙眼空洞。
兩人齊力擡出腐體,倒也稀奇,兩人不探陪葬物,反而扛屍欲走。
劍南春心血來潮,将空壇在手尖任意的轉了幾轉,微微一笑,恣心所欲的一丢。
空壇像弩/弓發箭,直飛向兩個小盜。
一小盜眼疾手快持鏟而破,“嘭”的一聲,酒壇碎了一地。
持鏟小盜眼睛慌張的向四處張望,昏黑一片,不見一人。
持鏟小盜不解酒壇來自何方,有些驚惶不安,心憂有人告發,到時不死也坐牢,須斬草除根為快。
壯了壯膽,朝四周胡亂吼道:“是誰,裝神弄鬼,暗箭傷人,此非好漢所為,有本事的出來,光明正大的較量一趟。”
劍南春自覺此話矛盾,光明正大,還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
倒不如他一身白衣的行得正,坐得端,端端正正。
立起翹腿而坐,笑顏可掬道:“啊!抱歉,抱歉,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沒注意下面有人,沒傷着吧!”
持鏟小盜順着聲氣出處,舉頭眯眼,遠處白衣束身的劍南春嬉皮笑臉,毫無道歉誠意,明擺着是有意而為之。
怒氣沖天道:“可惡,你這分明是惡意相向,有本事下來單挑,躲在樹上算什麽人呢!”
“下來?”劍南春如個懵懂無知的少年,頭一偏歪,不解持鏟小盜話中的意旨,雲裏霧裏道:“嗯,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不下來,倒也是顯得不禮貌。”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持鏟小盜還未垂下頭,離自己遠幾十米,高十幾丈的劍南春,彈指間內,已閃至自己的面前,謙笑道:“還請多多指教。”
劍南春斜飛來一腳,持鏟小盜雖驚呼劍南春的速度之快。
但也反應及時的一揮鏟器,瞄準劍南春的腳向鏟去,明明不曾睜眨,卻不曉劍南春何時閃了一腳。
持鏟小盜的鏟落了空,腦袋挨了劍南春一腳,吐出一連苦水,即刻飛出幾丈之遠,撞倒在樹上,樹搖飄下幾葉。
劍南春翻身即是一腳,懸空的鐵鏟也直直朝着持鏟小盜的頭顱擊去。
持鏟小盜眼角驚恐欲裂,受驚的昏厥了過去,鐵鏟死死的定在樹幹。
背屍小盜只覺一瞬間,持鏟小盜就倒下了,就明理劍南春身手不凡,必然不是對手,不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
手忙腳亂的将腐屍擲向劍南春,希望有機會逃走。
腐屍于劍南春眸中,根本不過爾爾,應了一句“得罪”。
一腳橫飛,腐屍的骷髅頭就朝背屍小盜的脊梁砸去,弱不禁風的背屍小盜也昏睡下去。
着地的劍南春揉揉太陽穴,身體搖搖晃晃,眼皮也昏沉厲害,嘆息道:“無趣,無趣,秋風掃落葉。”
“還是上官無恙有趣些,至少不會連一腳都出不了手。”
轉念一想,碎碎念道:“如若不是一場酒夢,今日所為,說起來倒也是一舉兩得,到時也可輕松化解明日風波。”
劍南春心明身也動了,興也歡了,便只差躺下了,心滿意足的飛回古木,一覺睡去。
2.
次日,安靜無聲的街道陸陸續續的出現小販的叫賣聲,趕馬的吆喝聲和車轱辘聲。
孩童的打鬧聲,雞鳴鳥啼犬吠聲。
開封府的捕快,身着黑色畫服,腰佩黑色彎刀镂紋,各個顯得無所事事,無聊乏味。
有的在衙門口的石階躺着,有的在梁柱上抱佩刀依着。
有的在階梯旁的石墩上蹲着,有的在鳴冤鼓邊站着,有的在屋檐上俯瞰着……
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平日裏他們的捕快頭上官無恙,是絕不因任何事而遲點。
可從清早至今,差不離已百無聊賴的等了一刻鐘,依舊不着上官無恙的半個身影。
坐石階的葉飛奴無精打采,其他捕快也萎靡不振,開口道:“嗳,你們說,咱們的頭,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這幾乎都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了,還沒有來,不常見啊!”
“不清楚。”抱劍的斷九陰也滿臉疑惑不解,再怎麽說這也不是上官無恙的日常作風。
對于遲來的捕快,上官無恙不僅訓斥處罰,還扣除工費,嚴謹态度有一無二。
葉飛奴反彈起身,撣了撣衣褲,撺掇道:“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在這裏幹等着也不是辦法。”
“如果頭真的出了什麽大事,能提早發現,自然也是好的,再說了,确定頭的安全也是我們生為捕快不可推卸的職責。”
斷九陰将懷中的劍拿在右手,覺得葉飛奴的話有理,平靜道:“也行。”
從石墩上一躍而下的術逃士,急促道:“走走走,我都等得不耐煩了,渾身背痛酸痛,又不能獨自出行巡查,在這裏又無事可做。”
其他五個捕快也提起精神,伸腰,打哈欠的從個人的位置起來,下來。
一齊朝着上官無恙的住宅奔走。
開了幾扇門也沒瞅見上官無恙。
最後推開上官無恙的辦公處,各個目瞪口呆,着實畏了一跳,非親眼所見,豈敢妄自緋言,面面相觑之四相對。
上官無恙手腳,身體被繩捆綁在椅背上,嘴也被白色條帶縛住,眼發怒色,面容扭曲。
因昨夜憤恨的移動,傾下而倒。
斷九陰敏銳的稽查房間四角角落,橫梁四木,無一個黑衣刺客,三下五除二的斬斷上官無恙繩索。
葉飛奴匆忙攙上官無恙,存眷道:“頭,你……你是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
上官無恙一語不發,死死的抓住案幾上的紙,眉毛怒氣,眼露兇光,臉頰通紅,胸脯起伏,喝道:“可惡,可惡至極,所有人聽令。”
八個捕快齊刷刷握緊配刀,擡頭挺胸并腳,眼由松散轉為鋒利尖銳,整齊劃一的吼道:“是。”
上官無恙咬牙切齒,逐字逐字道:“立即馬上将劍南春給我捉拿歸案!”
“得令。”捕快紛紛會意,四目相對。
如暗影一般飛出上官無恙的書房,極速穿梭在整個汴州的屋檐,街角,樹尖,梁柱……
上官無恙,千幻鐵鏈,七歲時被上官不予收為義子,自幼體弱多病。
上官不予便為他取“無恙”二字,親自教授武義,繼承衣缽,成為開封捕快。
劍南春,因上官不予也是蜀道之人,對酒癡迷,兩人一見如故,交談甚歡。
上官不予便興致勃勃的将劍南春引介上官無恙。
早先,上官無恙對劍南春心懷敬意,覺着他耍了一手好劍,也因他常年游走各地,見多識廣,知識淵博,常與他深夜挑燈長談。
長此以往,劍南春便逐漸暴露本性,隔三差五的向上官無恙借錢,一時上官無恙毫不在意的借與他。
在交情中,也是個正人君子,然,出乎意料的是劍南春未還他一分。
借條卻日積月累有山高。
昨夜劍南春又問上官無恙借錢買酒,三番五次的,上官無恙理都懶得理他。
結果一個不注意,就被劍南春深夜埋伏,搶走腰間錢袋,還成了今日一出鬧劇。
葉飛奴風馳電掣到上官無恙跟前,彙報道:“頭,有消息,聽封魂曲老板說,昨夜見一個白衣負劍公子。”
“買了兩壇酒,就往西街走去了,應該說的就是劍南春不假。”
“西街?”上官無恙自語,握緊拳頭,對葉飛奴道,“好,你現在去通知其他人,我先過去看看。”
“得令。”葉飛奴飛檐走壁。
即速從懷裏掏出幾張白紙,撕成幾條碎片,捏了捏。
一張開手,立刻飛出幾只金紙飛蛾,朝不同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