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去的記憶
失去的記憶
2023年深圳，北大醫院。
秦靳朝跟着許一川來到了病房前，他看着夏羅夜躺在病床上，他很後悔當年去做交換生，把他一個人抛棄在這裏，他示意許一川給夏羅夜倒一杯水來，他的嘴唇已經幹燥了。
他打開手機，将耳機插入，把一邊耳機塞進了夏羅夜的右耳，“欸，這是你最喜歡的一首歌，我回來了，你不要生氣了，醒一醒，看看我好不好？”
他按下了播放鍵，是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立ち止まる時間が
動き出そうとしてる
忘れたくないことばかり
明日の今頃には
わたしはきっと泣いてる
あなた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
突然，夏羅夜的眼皮震動，秦靳朝察覺到了，他看着夏羅夜——“夏羅夜？”
他睜開眼睛，看見了眼前的秦靳朝。
“夏羅夜，你還好嗎？有沒有怎麽樣？我是秦靳朝，你聽得到嗎？”
“秦哥!”病床上的男孩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看見秦靳朝，像個孩子一樣開始痛哭，“你為什麽要留下我一個人啊，你知不知道要一個人活在沒有你的世界有多難，我真的好想你……”
許一川走了進來，見夏羅夜醒了過來，就去叫了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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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靳朝安撫住夏羅夜，任憑他抱着。
*
“姓名。”
“我……”他遲疑了一會，接着吞吞吐吐地說出三個字——“夏…羅…夜…”
“你還記得你發生了什麽事嗎？”
他試着回憶起昏迷前的事情，但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一個聲音喊着他叫“宣珞元”，另一個聲音又喊着他“夏羅夜”，他有點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不記得了。”
醫生做完筆記，問：“他的家屬在哪裏？”
秦靳朝舉手示意，說：“我，我是他哥。”
“你跟我來一下，先讓病人好好恢複一下。”
秦靳朝跟着醫師走了出去，囑咐許一川看好夏羅夜。
“欸，同學，那個，我是有很嚴重還是怎麽樣？怎麽會在醫院？”
許一川有些不太能接受夏羅夜喊他同學，他們有那麽不熟嗎？
“夏羅夜！我們有那麽不熟嘛？居然喊我同學，我可是有名字的好不好！”
“不是不是，我們見過嗎？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見面吧？我不喊你同學，直接說欸，更沒禮貌吧。”
“夏羅夜，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嗎？那為什麽你會記得秦哥？”
“我和他認識三年了啊，不信你問他，2024年我見到了他，現在2028了，快四年了。”
許一川将手放在了夏羅夜額頭上，問：“夏羅夜，你沒事吧？現在才2023年？”
2023？“不可能啊，明明是2028啊！”
許一川将手機拿給他看，“你看，2023年5月27號。”
怎麽回事啊，夏羅夜有些不明白，2023年？不是2028嗎？他掐了掐自己地臉，疼的很真實，奇怪，這不是夢啊？
他開始頭疼了，好多記憶一直攻擊他的腦神經，他到底是誰，夏羅夜還是宣珞元？
秦靳朝從病房外回來，看見頭疼發作的夏羅夜，他問許一川：“夏羅夜怎麽了？”
許一川将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秦靳朝，夏羅夜腦海裏的記憶不斷沖擊着他的意識，耳朵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終于出現了，宣珞元。”
他的頭疼兀得停止了，所以他到底是誰，他沒有明白，那個聲音，他在夢裏聽過。
秦靳朝見夏羅夜緩和了，問道：“小夏，沒事了，我是秦哥，別怕。”
秦靳朝抱着夏羅夜，夏羅夜的心情被安撫了，他問秦靳朝，“那個，我現在能夠出院了嗎？呆在這裏很不自在。”
秦靳朝看着眼前的夏羅夜，說：“嗯，醫生說可以走了，你換好衣服等我們來幫你收拾就好了，夏叔叔他們這幾天不在吧，我陪你好了。”
夏羅夜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許一川被秦靳朝拽出去。
“秦哥，怎麽了？”許一川不解。
“你救他的時候周圍有沒有別人？”秦靳朝追問。
許一川回憶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那天晚上他來到深圳灣散步，遠遠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石頭上，他走近一看發現是夏羅夜，他喊了幾聲，只看見夏羅夜回頭看了一眼許一川，徑直走向大海。許一川奔向那塊石頭，抓住夏羅夜的手，想将他拉回，可是夏羅夜一直在掙紮，到最後兩個人一同跌入深處，被岸上的巡警發現才得以被救。
“我隐約記得，那一天夏羅夜去找了趙時未，後面看見夏羅夜很高興的樣子，但到後面，我看見趙時未将夏羅夜給他的紙條扔掉了。”許一川說道。
“秦哥。”夏羅夜的聲音打斷了秦靳朝和許一川的談話，“我看你們在門口很久，我已經收拾好了，先走吧。”
夏羅夜拿出自己的身份證要去辦離院手續，秦靳朝拉住了他，說，“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傷了。”夏羅夜被秦靳朝突如其來的道歉吓到了，他搖搖頭笑了笑。
搭車的時候，夏羅夜環顧着窗外，仿佛覺得這個世界很陌生；秦靳朝則一直牽着夏羅夜的手，很害怕再一次失去他。
到了夏羅夜的家門口，夏羅夜先将行李拿到了房間，許一川問：“秦哥，其實我有問過趙時未，問他和夏羅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什麽都不說。”
“那只能我自己去問問了。”
“別，秦哥，你不能去，趙時未對你本來就沒好臉色，你要是因為夏羅夜跟他杠起來，我怕你剛回來就不好過。”許一川勸阻。
夏羅夜從樓上下來，問二人——“你們知道我手機的螢幕解鎖密碼嗎？”
螢幕解鎖密碼？是什麽？秦靳朝和許一川都沒怎麽聽懂。
“如果是手機密碼的話，是080832。”秦靳朝說道。
夏羅夜打開了手機，笑着說了聲謝謝，又走進房間裏。
“我還沒問你，剛剛你跟醫生出去了說了什麽，夏羅夜他到底怎麽了，怎麽會突然頭疼？我也才問了幾句話。”
“醫生跟我說的是，他的記憶可能缺失了，所以才不認識你，我看他在車上的時候一直東張西望的，現在先不要刺激他，讓他自己想起來。”
夏羅夜在房間裏翻看着相冊裏的內容，他點開一張照片，上面是三個人的合影，是他，許一川和秦靳朝，三個人笑得很開心；他意外瞥見自己桌上一樣的照片，背面寫着幾個字“秦哥會保護小夏，永遠永遠”。他放下相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沓本子，他撿起，打開看見其中一句話——“未來的宣珞元，是誰”。
他往前翻，看見了第一則日記——
我以為我住在一望無際的大海裏
直到未來的宣珞元進入我的身體
我才明白所有的過去都是過去
我只能看着他改寫我的生命
“宣珞元”，又是這個名字，到底是誰？他百思不得其解，聽見房間門把手扭動的聲音，他合上日記本，繼續端詳着那張照片。
進來的是許一川。
“夏羅夜，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什麽問題？”他笑着對許一川說。
“你真的不記得你和趙時未之間發生了什麽嘛？”許一川擔心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趙時未，我認識這個人嗎？我的記憶，很混亂，我分不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許一川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我們？”許一川再一次疑惑，明明前一秒夏羅夜還說不認識自己，下一秒卻又問自己是不是和他在哪裏見過。
“不是啦，我只是覺得你很眼熟，我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夢，我在夢裏有看見過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我聽秦哥說，你叫許…什麽”
“我叫許一川，等等夏羅夜，你說你夢到我？”許一川訝異。
“很奇怪，我明明沒有見過你，但是我的腦海裏有很多記憶一直沖擊着我，我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等等，夏羅夜，你還好嗎，要不要再回醫院看一看啊，你這樣子我和秦哥都不放心。”許一川有點被吓到了，他害怕夏羅夜再出什麽事情。
“拜托一下好不好，我是在跟你說認真的。你能不能不要那麽驚訝啊。”夏羅夜給了許一川一個白眼，便讓他出去了。
許一川覺得自己被夏羅夜趕出來很莫名其妙，但他看見買完吃的回來的秦靳朝，立刻把表情轉換回來，他問秦靳朝，“秦哥，你真的要去找趙時未嗎？”
秦靳朝将吃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點了點頭，從袋子裏取出一碗粥，走向了夏羅夜的房間。
*
晚上，秦靳朝洗完澡出來，看見夏羅夜在看手機，他一把奪過手機，說，“你剛醒過來沒多久，別看那麽多手機，睡覺吧，明天還要去學校呢。”
夏羅夜見此狀，說，“要不你先睡吧，我晚點就睡了。”
秦靳朝摸了摸夏羅夜的頭，就走近了夏羅夜的房間。
夏羅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思許久，他覺得許一川沒那麽簡單，他和許一川肯定存在某種聯系；但是是什麽聯系他也說不上來，他想起來了，他的日記本。
他蹑手蹑腳地走進房間，确認秦靳朝已經睡着後，就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找起日記本，可是他只找到了一本日記本，那本他白天所看的那一本日記本卻不知所蹤。
他打開這本日記本，第一篇日記上寫的文字，讓夏羅夜很疑惑——
今天是2月5號，我從一場很久很久的夢裏醒了過來，我來到了學校，第一個來找我搭話的人是趙時未，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麽我總感覺我認識過他，在哪裏見過，那個被記憶漸漸覆蓋的夢，那個被所有聲音掩蓋的真相，能不能放過我，我想要自由無礙，有所歸屬。
第二篇——
今天，秦靳朝将他喜歡我的事情告訴了我，我卻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他向我說出這些話的瞬間，我似乎在夢裏見過，其實在很多時候，我都感覺我在那場很長很長的夢裏見過，夢裏的我不是我，我不認識那個自己，我到底是誰？
他不敢繼續往後翻，他的頭愈加疼痛，他合上日記本，躺進被窩，看着一旁熟睡的秦靳朝，秦靳朝一把卻抱住了他，他用手婆娑了一下秦靳朝的發梢，親吻了他，便閉着眼睛睡着了。
他告訴自己，自己就是夏羅夜，不用去管那麽多。
他做了一個夢，又是那個夢，夢裏面回蕩着一個聲音，喊着他“宣珞元”，他大喊：“我不是宣珞元，我是夏羅夜！你到底是誰？”他繼而看見一個男孩，轉了過來，是他自己，怎麽會，這怎麽可能……
後面又傳來一個聲音——“小夏，起來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秦靳朝，原來是場夢。
*
翌日，夏羅夜在秦靳朝的陪伴下回到了春風中學，在上樓的過程中他們撞見了趙時未。
趙時未看見活着回來的夏羅夜，路過的時候沒有給一個好臉色就走了，秦靳朝喊住了他——“趙時未，好久不見了。”
“秦同學，我們好像沒有很熟吧？”趙時未嘗試壓住自己的不耐煩，回答秦靳朝。
“但是，你和我家小夏熟啊。”秦靳朝牽着夏羅夜的手，說道。
“你們真惡心。”趙時未沒好氣地丢出這一句話。
“你有膽再說一次？”秦靳朝松開了夏羅夜的手，走上前質問趙時未。
夏羅夜見狀，感覺秦靳朝明顯占下風，他走上前，說：“不想打招呼就路過就好了，你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你是多麽高尚啊，我秦哥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呢，如果不熟，路過就算了，大家都是同學，有必要弄得這麽嚴重嗎？”
趙時未冷笑一聲，看着這個歸來的“怪物”，他走上前，說：“你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麽求我的，我還記得你那副樣子，你們這一類人就是這麽惡心，有本事考過我，沒本事就離開！少在那裏一副受害者模樣博同情，還有你秦靳朝，我看你能保護他多久，他幹了什麽事情你要是知道了，我看你還能這麽振振有詞嗎？”
說完他便從兩人身邊走過，秦靳朝氣不過，卻被夏羅夜拉回，兩個人走進高二7班。
*
晚上回到家，夏羅夜一直在翻箱倒櫃地找自己的那本日記本，卻怎麽都找不到，他放棄了，他坐在桌子前，看着角落裏放着的随身聽，還有一張宇多田光的磁帶專輯，他覺得有些煩，就将磁帶放入随身聽中，按下了播放鍵；宇多田光熟悉的歌聲響了起來——
最後のキスは
タバコのflavorがした
ニガくてせつない香り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從自己醒過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無論是昏迷時候的記憶沖擊，還是醒來之後見到夢裏見到的許一川，還有醒來之後抱緊自己的秦靳朝，日記上的“宣珞元”到底是誰——
立ち止まる時間が
動き出そうとしてる
忘れたくないことばかり
明日の今頃には
わたしはきっと泣いてる
あなたを想ってるんだろう
他閉上眼睛，繼續聆聽這首浪漫的初戀情歌。
“阿元，起來了！”有人在喊他，是誰？
阿元？是在和他說話嗎？
他再度睜開眼睛，看見了眼前的男子。
“宣珞元，你還好嗎？”
宣珞元？他是宣珞元？可他，不是夏羅夜嗎？
現在到底是怎麽樣，剛剛，是夢嗎？
他到底是誰？
